人的瞳孔,為了適應光線的強弱,會自動收縮或放大,最小和最大之間,可以相差六倍。雖然在極度黑暗之中,人根本無法看到任何東西,但是瞳孔還是自然而然,會放大到最大程度。所以,從極度的黑暗到高度的明亮的過程如果極短的話,瞳孔還來不及收縮,雖然有了光亮,在乍有光亮的一剎那間,由於強光的刺激,還是看不到任何東西。
但是羅開卻不同,羅開單為了使自己的眼睛能夠適應這種瞬間的變化,就曾在雪地中進行訓練,使自己達到可以在雪地中凝視陽光的程度。
所以,光亮陡然而來,普通人至少要一秒到三秒的時間,才能回覆視力,羅開卻只要三分之一秒就夠了!當屋子中突然有了亮光之際,他一眼就看到,有一道樓梯,通向上,那女郎正在向樓梯上走去,羅開看到的,是她的背影,淡金色的長髮,捲曲鬆軟地,披散在她的肩上。羅開在雪地小屋之中,曾恣意欣賞過那美麗的的胴體,可是這時,當那可愛的胴體款擺著,向樓梯上走去之際,那種誘惑,簡直是無法抗拒的,修長的耀目的粉腿,渾圓的臀部,緩緩扭動的腰枝……羅開在目定口呆之際,發出了一下如同餓狼曝叫的聲音,身子陡然彈起,向前撲了過去。
可是,就在他的身子撲起之際,燈光又熄滅了,眼前又變成了一片黑暗,羅開狼狽地墜下,跌在栗鼠皮的地毯上,喘著氣。
那女郎的聲音自上面傳來:“巧得很,我也喜歡黑暗,上來吧!”
羅開定了定神,緩緩直起身子,剛才的一瞥,已使他認清了樓梯的方向,他走上樓梯不多久,就自那女郎的身後,摟住了她。當剛才令他震眩的美麗的胴體,被他緊擁在懷中的時候,他才來得及呼出一口氣來。
羅開把自己的臉,緊貼在豐腴的背部,然後用他十分鎮定的聲音道:“別再在黑暗中玩遊戲了,我們——我可以這樣說?”
那女郎用一種聽來意義深長的聲音回答:“我們!”
羅開擁著她,就在樓梯的梯級上坐了下來,甚至在樓梯上,也鋪著柔軟的栗鼠皮,那種柔滑的皮毛,直接接觸人的肌膚,造成一種十分愉快的感覺。
羅開在想著:應該怎麼開始呢?對了,首先,應該和對方有相等的地位才是!
所以他用十分輕柔的聲音道:“我只要求公平,你看來像是完全知道我是誰,可是,我卻在一片黑暗之中,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那女郎的胸脯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知道我是誰,是沒有意義的,我給你一個名字,那有什麼用?”
羅開笑了起來:“這樣的回答,不是對夥伴說的話,你必須告訴我,你是誰?”
在黑暗中聽來,那女郎的笑聲,膩得化都化不開,她道:“好,我就是我!”
羅開嘆了一聲:“你把自己防守得這麼嚴密,看我們之間的合作——”那女郎又沉默了一會:“其實,你是很容易知道我是什麼人的,以你的智力而言,十分容易弄明白,可是真的,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像你,像我這樣的人,會用盡方法,都擺脫不了組織的追蹤?”
一句話,聽得羅開怦然心動,他甚至於推開那女郎溫軟的胴體,坐直了身子。他首先想到的是:她這樣講,是什麼意思呢?在試探自己對組織的忠心?
他立時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在過往的經驗而言,這個組織,幾乎是無可抗拒的,他,亞洲之鷹,不論如何努力,結果都在組織的掌心之中,組織要對付他,實在不必再使用這種古老和效用不大的辦法!
那女郎發出了“嗯”的一聲,羅開感到眉間有點癢,那是那女郎的頭靠了過來,長髮拂在他肩頭所造成的。羅開的聲音更低沉:“可是你竟然能在那小屋裡等我,我的行蹤,應該只有組織才知道!”
那女郎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一個極偶然的機會,你必須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雖然這些話聽來可能很無稽。”
羅開點頭:“我會盡力。”
那女郎深深吸了一口氣:“當我接到組織給我的通知,給我參加第二次集會的線索時,在我的微型軟片中,另外有一些我所不明白的符號,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弄明白,那些符號,是最先進的一種大型電腦的電腦語言,我通過了種種關係,把那些符號翻譯了出來,結果令我十分震驚。”
羅開揚了揚眉,他隨即發現,在黑暗中,對方是無法看到他的反應的,所以他又問:“怎麼樣?”
女郎的聲音,略有遲疑,但是她立時說:“那是一個人的資料,包括了組織最近給他的指示,這個人就是你。”
羅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這樣的情形下,羅開甚至忘記了有那麼動人的一個女郎在身邊,他必須迅速地作出一個決定:相信那女郎的話,或是不信。
那女郎繼續道:“那是毫無理由的事,我得知了組織中另一個成員的行蹤!這是組織故意使我知道的,還是在什麼工作程序上出了差錯,無意之中,把這些資料弄在了給我的微型軟片之上?”
羅開沒有反應,因為他還未和出決定。
那女郎也靜了片刻。極度的黑暗,極度的沉靜,再加上這樣奇特的處境,交織成為一種十分奇特,浪漫的境界,羅開突然起了一種心理上的衝動:相信這個女人!應該相信這個女人!
他只是心中有了這樣的決定,並未曾發出任何的聲音來,那女郎在靜了片刻之後,用一種十分優雅緩慢的聲調繼續著:“我根據那些資料,在你一到滑雪區起,就開始跟蹤你——”她講到這裡,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雖然在黑暗之中,羅開也想到她在吸氣之際,胸脯高聳,小腹收縮的那種動人的情景,那令得羅開不由自主,握住了她的手,他發現她的手心正在冒汗,有點儒溼,也令得她的手在感覺上更加柔軟。
那女郎繼續道:“我知道,像我們這一類人,外形是最靠不住的,先進的化妝術,可以使一個人的外形,徹底地改變——”羅開同意:“是啊,當你化妝為一個阿拉伯人的時候,你就真正是一個阿拉伯人,可是,那一陣風——令你的大腿——”那女郎的聲音聽來有點幽怨:“當風吹來的時候,要按住長袍的下襬,是最容易的事!”
羅開“啊”地一聲,一面在自己的頭上,重重打了一下。當然,他能知道那“阿拉伯人”是經過化妝的,當然是那女郎故意讓他知道的。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她真的有意和他合作,羅開喃喃地道:“多謝你!”那女郎發出了一下低嘆聲:“可是,你那時的外形,我不知怎麼說才好,真的不知怎麼說才好……”
她連說了兩次,聲音甜膩得太濃了,濃到了化不開的程度。
羅開有點自傲,當一個男人被異性稱頌的時候,尤其是被這樣出色的一位異性稱讚的時候,任何男人,都會飄飄然的。
羅開喃喃地道:“所以你在那小屋子等我,寶貝,你可以放心,我的化妝,並未曾徹底改變我的外形!”
他聽到了一下呼氣聲:“我是不能自制的,想到組織對我們的控制嚴密,我不敢多逗留,可是在我通過了組織的那個嚴格考試之後,我更覺得,再留在這個組織之中,是一件極度危險的事!”
羅開緩緩地嘆了一口氣,並沒有表示什麼意見。
那女郎靠得羅開更緊:“我覺得,我須要一個伴侶,我一個人無力和組織對抗,所以,我選中了你,亞洲之鷹,我想應該是組織之中最出色的人了!”
羅開由衷地搖頭:“不,我想浪子高達,也在組織之中,甚至衛斯理和他的妻子白素,也可能在組織之中。”
那女郎發出了一下低呼聲:“是嗎?我能夠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什麼程序上有什麼差錯呢?”
羅開道:“我不明白你說的先進電腦是什麼意思。”
那女郎道:“被各大國防部所採用的那種大型電腦,最先進的那種。”
羅開的聲音有點遲疑:“你能夠有法子利用這一類的電腦來翻譯電腦語言,那麼你——”他講到這裡,陡然住口,腦中閃電也似地亮了一亮,想起了一個人來,他想到那女郎是什麼人了!
他真是想不到,在那木屋裡,在這裡,曾給了他生理上那樣極度歡愉的女郎,會是她!他竭力在記憶之中,搜尋有關她的樣貌,這個女郎的樣貌,一度曾刊載在全世界所有的報紙上,那是她作為一個間諜,有機會接近美國的一位現任總統,而被發現,突然“自殺”之後的事。
全世界對這個美女的自殺都沒有懷疑,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內情,知道這個不知曾瘋魔過多少男人的美女,其實並沒有死去,而繼續在活動,直至完成了一樁駭人聽聞的,可以說是人類史上影響最深遠,最驚人的謀殺案!被謀殺的對象,是世界事務上舉足輕重的美國總統,曾是她的情人!羅開真的感到吃驚——要令羅開這樣的人感到吃驚,絕不是容易的事,但這時,他真的感到吃驚,他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好,這個女人,名義上是已經死了的,但是她能做出震動世界的大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