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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一會兒,餐飲部便把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送了上來。

    食物的分量足夠四個人吃,喬彬見常可樂像是餓了很久,特地命人送多點上來。

    “常小姐,請用,希望合您的胃口。”把令人食指大動的餐點推到她眼前,喬彬笑道。

    嘴巴已在咀嚼東西,她只好點頭響應。

    喬氏第一百貨員工餐飲部的食物素質無人不知,喬彬雖然對旗下員工很嚴格、挑剔,不容許錯誤發生,可相對的,員工們也得到很好的福利。

    要繼續享有喬氏提供的優厚福利,必須跟得上最高負責人的嚴格要求,若是辦不到,就必須走人,一如剛才遭解僱的女售貨員。

    姑息養奸絕不是他的行事作風,而剛才這事,也能達到殺一儆百的功效!

    讓所有還在喬氏第一百貨任職的員工清楚地知道——沒有一流的服務水準及態度,是不可能留在這裡工作的!

    常可樂以狂風掃落葉之姿把食物掃進肚子,吃了差不多十來分鐘,進餐的速度才緩慢下來。

    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喬彬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狼吞唬咽,臉上的笑痕益發加深。

    不知道為什麼,這初次見面的女子竟能緊緊的抓住他的視線,同時,也誘發出他內心真正的笑意。

    他多久沒有真心地笑?他記不得了!可現在,他卻因眼前的女子而笑了出來。

    狂吃一頓後,常可樂放下餐具,滿足地笑了,“好好吃唷!”

    “真的嗎?能得常小姐的稱讚,是我們餐飲部的榮幸。”

    “這裡的廚子真是一級棒!”她笑得更高興了。

    肚皮填飽,連帶讓她臉上的陽光笑靨也變得更加燦爛。

    “我會把常小姐的讚美如實轉告他們的。”

    “只我一個人在吃,喬先生也吃一點吧!”赫然發現桌上的杯盤狼籍都是出自她手,常可樂有點不好意思。

    “謝謝常小姐的好意,但我才剛吃過,肚子不餓。”

    “這樣啊……”

    視線瞥及桌還有一樣甜點沒吃,抵不過美食的誘惑,常可樂壓下不好意思的情緒,一手拿過那個桂花糕點。

    才吃下一口,滿口的清新桂花香味,便沁進她的味蕾。

    “哇,這個超好吃的!”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常可樂高聲跟喬彬說。

    “是嗎?”目睹她天真的容顏,他唇角的弧度忍不住更為上揚。

    只是一塊桂花糕,卻能令她露出如此甜美純真的笑臉!如果每個人都能這麼容易得到滿足、得到快樂的話,那該有多好……

    品嚐完美味的桂花糕,常可樂有點意猶未盡,突地,她想到了一個被她遺忘了許久的問題——

    “呃,對了,這一頓飯……”

    “為感謝常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追究敝公司前員工的失職及無禮態度,請容我以這頓飯聊表感謝之意。”

    聽他這麼說,常可樂總算放下心來。

    她現在身無分文,若喬彬要她付帳,恐怕她連桌上空盤子的費用都付不出來。

    “那……謝謝你的請客。”她給了他一個笑容。“說真的,剛才我快餓昏了,喬先生這頓飯來得非常是時候,謝謝!”

    “不客氣。”

    事實上,喬彬每天公事都異常繁重,行程緊密得連一根針都插不進去,今天來這家分店巡視業務,只是他眾多公事的其中一項,接下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而現在他卻在這裡逗留了許多時間,只是在打電話命餐飲部送餐點上來的同時,他順道撥了幾通電話,迅速的安排了之後的事宜。

    這不像是他一貫的作風!

    “對了,喬先生,其實我有一事相求。”常可樂靈動的眼珠子轉了一轉,輕聲說道。

    “常小姐請說。”

    “我一直在世界各地自助旅行,但昨天才下機不久,便被人扒去錢包,身上連一點錢都沒有,餓扁了的肚子就是這麼來的。”說到這,常可樂苦笑一下,“說真的,我現在需要一份工作來維持生計及累積下一站的旅費,不知道貴公司有沒有空缺?”

    雖然知道這麼毛遂自薦很突兀,成功的機率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但常可樂真的非常需要一份收入,若是找不到工作,她的肚子又要捱餓了!

    像是沒料想到常可樂會說出這麼一番話,喬彬沉默了幾秒。

    他承認,首次見面的常可樂令他有了異於平常的行為,原因他非常瞭解──

    若不是因為她的嗓音跟喬馨有幾分相像,而她身上又有著吸引別人注視的陽光特質,恐怕她是無法讓他這個工作狂停留在這的。

    然而他怎麼可能讓初次見面,又來歷不明的她留在喬氏工作?

    雖說她一點也不像是心懷不軌企圖的人,可畫虎畫皮難畫骨,誰曉得她骨子裡是怎麼樣的人?

    喬氏是他的心血,他絕不容許任何破壞、動搖這王國的不良因子滲入。

    正想開口拒絕時,辦公室的門卻毫無預警的打開,來人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

    聽到開門聲,常可樂很自然地把視線投射過去,一看,嘴巴立即大張──

    “啊,你有客人啊?”老婆婆說著,望向喬彬身邊的常可樂,“咦?這不是剛才那位好心的小姐嗎?”

    “你們認識?”喬彬一怔。

    這位老婆婆正巧是喬彬祖父的好朋友,同時也是喬氏第一百貨的股東之一。

    她一有時間便會到各分店巡視,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做點對公司有益的事。從外表看來,她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老婆婆,以客人的身分在百貨公司裡走動察看,最能看到員工真實的一面。

    今天,一如往常,她來到這家分店,聽說喬彬也來了這裡,要遇到工作繁重的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才會專程上來辦公室一趟,只是沒想到會因此而再見到常可樂。

    “她剛才讓座給我。”老婆婆點了點頭,慈愛地看著常可樂。“不知道這位好心的小姐是……”

    “我來介紹,她是常小姐。常小姐,她是Ada。”站在兩個人中間的喬彬說道。

    “我叫常可樂。”這婆婆叫Ada啊?現在的老人都很趕潮流嘛!連英文名字都有了!

    “常可樂?嗯,好名字。”仔細咀嚼她的名字,老婆婆點了點頭。“呵呵……Ada是我幾年前取的英文名字,很好聽吧?不準用尊稱叫我喔!不老都給你們這些不識趣的後輩叫老了!

    叫我Ada就好,既親切又容易叫,感覺也年輕一點嘛!對了,彬兒,你怎麼把樂兒拐到這裡來了?”

    才剛知道名字,老婆婆即親暱地叫喚起她來,足見她對她+分有好感。

    “這個……說來話長!”喬彬掃了常可樂一眼。

    “我該走了。”在這裡也待了不少時間,常可樂笑著道:“喬先生,謝謝你請客,剛才的事失禮了,請當我沒說過。Ada,再見啦!”

    說完,她拿起自己的行李。

    喬彬有點訝然,沒想到她會在還沒聽見回覆的情況下,這般乾脆走人。

    常可樂一聳肩,反正她本來就沒抱太多期望,所以也就沒太多失望。他不聘請來路不明的她絕對情有可原,她也只不過是賭一賭運氣罷了!

    這裡找不到什麼工作做,那她必須儘快去別處找找才行!肚子吃飽了,精力正充沛,是找工作的最佳時機。

    她邁開腳步,手臂卻被人抓了住。

    “這麼快就要走了?再多待一會兒嘛!”老婆婆不肯放她走,笑呵呵地說。“相逢自是有緣,何況我跟你在同一天內見了兩次耶!”

    有點壞預感,但喬彬還是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這……”不知道該怎樣回絕老婆婆的盛情,常可樂只得暫時放下沉重的行李。

    “來來來!這邊坐,陪寂寞的老人家聊聊天呵!彬兒,你也別站著,來,坐下來嘛!”

    這下子常可樂實在是說不出必須趕著去找工作的話來。

    兩個年輕男女重新坐回沙發,結果一坐便是大半個小時。在這段時間內,老婆婆知道了不少常可樂的事。

    她在臺灣出生,年幼時舉家移民英國、本來一家和樂融融,但高中時,她的父母因車禍意外,雙雙身亡,獨留下她一個人。

    幸好她生性樂觀堅強,在身旁友人、親戚的熱心幫忙下,常可樂一直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後,她工作了四年,直至二十六歲的現在。

    “環遊世界一直是我的夢想,能夠親眼看遍世界最美的風景,我覺得是件很幸福的事。”她笑道,“工作了幾年有點累,被上司壓榨得太厲害,每天回到辦公室,總渴望自己能長出一雙翅膀,像只無拘無束的小鳥一樣飛出去,和藍天白雲擁抱。

    我就是這樣一邊作著白日夢,一邊工作的,每次被上司逮到我發呆,都會被快得像機關槍的一串話罵得狗血淋頭。

    終於有天,當我醒過來時,辭職的念頭在腦海中產生,怎樣也揮不走。我決定豁出去,立刻起床打了一封有史以來最氣焰囂張的辭職信,甩到那個刻薄的洋鬼子上司臉上,算是報了這幾年被他奴役之仇。

    工作砸了,無事一身輕的我見銀行也存了一筆錢,便開始著手旅行這件事,畢竟踏遍世界這個偉大的計畫,一定要在年輕時完成才行!”

    “對,說得沒錯。”老婆婆似乎很欣賞常可樂毅然放下事業,為夢想過活的個性。“呵……我年輕時也該到處走走的,現在老了,想走遠一點也不行,這副老骨頭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哪像你們年輕一輩,體力充沛呀!

    對了,你去那麼多國家,要有很多旅費吧?”

    “是啊!要環遊世界,最需要的就是錢,老實說,我的積蓄老早在前幾個國家就花完了,現在是邊賺旅費邊繼續旅行,雖然在異地找工作是有點困難,不過只要有恆心,總會找到的。”

    “你真是個勤快、又不怕勞動的好孩子!”越和常可樂深談,老婆婆就越是欣賞她。

    “我是被迫的啦!因為沒錢,只好工作-!”

    “那麼你現在也在找工作-?”

    “是的,本來我手邊還有一點錢的,但自己太不小心,被人扒去了。”雖然是件慘事,可她卻不在乎,依舊一臉陽光笑容。

    “這樣啊……”老婆婆腦筋一轉,扭過頭,對身旁一直沒開口的喬彬說:“彬兒,你家不是有個傭人正要放產假嗎?你就讓樂兒在那幫忙,賺點旅費吧!”

    果然,他的壞預感應驗了!

    在他看到婆婆對常可樂一見如故後,他便知道躲不掉。

    “不用了。”知道喬彬對陌生的她有戒心,常可樂馬上搖手,“謝謝你的好意,但——”

    “我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讓座給我,我理應幫你一個忙的!”

    “真的不用了,更何況,我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

    “呵呵,別再說了,彬兒,這件事就這麼決定-?”

    “……好的。”

    婆婆不但是他祖父的好友,也是公司的股東,更與他有著濃厚交情,於情於理,他都得賣她這個人情!

    看來他得請他的心腹暗中盯著她了。

    聽出他的勉強,常可樂想再拒絕,“Ada,我——”

    雖然她的確很需要工作,但她不想勉強別人。

    “好了好了!我信任你,能夠讓我信任的人,彬兒也會信任的,放心吧!”

    “常小姐,請你別推卻了,就順了Ada的意思,來我家工作,好嗎?”

    既然Ada都這麼說了,喬彬只好站在她那邊,一起說服常可樂。

    “好啦!那就這麼決定-!來,樂兒,我帶你去喬家吧!要去那裡,不坐車可不行呢!”

    “是。”不好再回絕人家的好意,她笑著說道,想拿起行李,一雙大手卻捷足先登。

    “我來吧!”喬彬體貼地一笑。

    他的紳士行為讓她心頭一暖。雖然她不是沒遇過這樣的男人,可只有喬彬能令她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邊替常可樂拎行李,邊吩咐司機將車子開到百貨公司門口,好送婆婆和常可樂到他家。

    司機的動作異常迅速,三人來到百貨公司大門時,黑得發亮的大房車已經等在那裡。

    常可樂不得不佩服喬彬屬下辦事效率之高,不過,她最佩服的還是他。屬下的工作表現,往往反映出上司的管理能力,有這樣的管理者,才有這樣的員工。

    上車前,常可樂回過頭,“謝謝你,喬先生。”

    “別客氣,Ada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喬彬笑。

    “不,還是要謝謝你!”

    在她肚子餓扁時,他請她吃飯;在她需要賺錢時,他提供了工作的機會。雖然可能非他所願,可是,她還是很感謝他,能夠遇到他,大概是她臺灣之行的最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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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家大宅之寬闊,遠遠超出常可樂之前所預料的。

    雖然從喬氏第一百貨的大規模就可窺知總裁喬彬財力之雄厚,可是,親眼看到偌大的喬家宅第,她還是感到驚訝。

    “呵呵,過陣子你熟悉了這裡,就不會迷路了!”老婆婆拍拍常可樂的手。

    老婆婆是喬家的常客,管家在車子抵達家門前時,立刻迎了上來。

    “老管家,以後就拜託你多照顧樂兒-!”老婆婆向管家介紹常可樂後,特地拜託道。

    “應該的。”管家微欠一下身子。“樂兒,來,我帶你去房間吧!”

    說罷,管家走在前頭,領著兩人往屋後走去。

    常可樂沒想到傭人住的房間都那麼漂亮,自從離開英國,踏上旅程後,她住宿的地方都是一些三流飯店,若身上的錢不夠的話,甚至會在公園露宿,她那個隨身的睡袋,就是為此而準備的。因此,當她突然看到這麼舒適明淨的房間,竟然有一點調適不過來。

    “這裡好棒!”她笑著說。

    “喬家多的是空房間,若你不喜歡這一間,可以再挑哦!”

    事實上,傭人的房間並沒有這麼好,是老婆婆私心叫管家給了常可樂一間上好的客房。

    “不用了,這裡已經很棒了!”她從不是貪得無厭、不知滿足的人。

    “樂兒。”老婆婆走近,撫上她的小臉,疼愛之心,表露無遺。“你就安心在這待著,直至賺夠旅費為止吧!”

    "Ada"

    她們倆才剛相識,婆婆卻如此愛護她,令常可樂心頭一暖。

    “我沒兒沒女,丈夫早逝,又沒什麼親人,你在這裡停留的時間,就當我的孫女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

    “當然-!你以後就叫我婆婆吧,我知道Ada你是叫不習慣了。”

    凝眸看著她,老婆婆像是勾起了什麼回憶,低聲呢喃:“如果馨兒還在,也有你這麼大了。”

    馨兒?

    雖然老婆婆聲音很輕很輕,但常可樂還是聽到了。

    縱有疑問,但看見婆婆像是回想起什麼不好的記憶,她就將唇邊的話再吞回肚裡。

    常可樂希望在她逗留的時間裡,能稍稍撫平婆婆的哀傷及寂寞。

    從英國出發前,她就決定,除了要看遍世上美麗的風光,讓此生無憾外,她也想在旅途上,盡一己之力,幫助有緣的人。

    她要讓婆婆快樂,同時,也要讓……

    一道修長的男性身影頓時掠過常可樂的腦海,一陣揪心感,頓時襲上她。

    常可樂的直覺告訴她,臉上總掛著一抹笑意的喬彬,內心似乎也隱藏著什麼令他哀傷的事。

    喬彬幫過她,她也該回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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