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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一早,聶思楓就來到位處臺北市中心的摩天大樓。

    這棟高得嚇人的大樓,就是始創集團的總公司。

    「真的蠻高的耶!」聶思楓抬起頭,將左手手背放在額際上,用以遮擋有點刺眼的陽光。

    她是第一次來始創集團總公司,為免第一天上班就遲到,讓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特地提早出門。

    來到這裡時,還沒什麼人。

    「上去吧!」她邁開腳步往前走。

    「-這麼早就來啦?」秦天君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回過頭,眸中有一點訝然,她沒想過一向養尊處優的秦天君,居然會那麼早就來上班。

    在她的「認知」裡,他是一個不折不扣、好吃懶做的敗家子。

    「你也是啊!」

    「公司才剛收購了李氏企業,有很多瑣事不得不親自處理,不想留下來加班,就要早點起床。」

    秦天君身穿一套筆挺的鐵灰色西裝,利落的剪裁,將他的王者英氣,全都襯托出來。

    原來是想早點下班!哼!早就知道這條大懶蟲不會那麼勤快的!聶思楓連忙收回她剛才對秦天君的一絲改觀。

    他拍了她肩膀一下,「進去吧!別杵在這罰站了。」

    兩人並肩走進始創集團,在聶思楓拿出昨天他給她的銀卡時,他已早一步拿出來,並快速地啟動了專用電梯。

    「請吧!」他示意她先進電梯。

    他這種紳士的對待,讓她很不習慣。不過,不習慣歸不習慣,她還是依言進了電梯。

    秦天君熟練地按下樓層,電梯很快便來到頂樓。

    「我帶-去-的位子。」他揚起一抹淺笑。

    「好。」秦天君的那道淡笑,令聶思楓有半秒失神。

    這傢伙的笑容還是這麼迷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不得不認同,秦天君笑起來特別帥氣,讓人想不動心都難。

    不過,這並不包括她。

    她不是花痴女,絕不會因為秦天君一個迷人的笑容,就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繼而忘了他是一個多惹人厭的傢伙。

    「這裡。」他引聶思楓來到副總裁室。

    「耶?」

    聶思楓有點不明白,副總裁的秘書不是該有一間獨立的秘書室嗎?就算沒有,秘書也該坐在外邊接待客人、接電話才對吧!

    「有問題?」

    「你是說,我坐在你旁邊嗎?」聶思楓指著偌大辦公桌旁邊的另一張桌子。

    「對。」秦天君很是乾脆地說。

    「為什麼?」

    「有什麼地方很奇怪嗎?」

    「秘書不是該坐在外邊,替你過濾客人,或是幫忙接待客人,送茶、送咖啡什麼的嗎?」

    「那些瑣事有特助去辦,-不用做那些。」

    「那我做什麼?」本以為秘書就是做剛才她說的事,可秦天君卻告訴她,她不用做那些?!

    「替我處理文書、預備合約、安排行程等等。」他略舉一二。

    「原來是這樣。」沒當過秘書,也沒修讀過秘書課程,聽他的解釋後,聶思楓這才瞭然於心。

    工作也不是太難嘛!

    秦天君眸中精光一閃,一個新計劃又形成了。「還有,分擔我的喜怒哀樂也是-的責任。」

    他的眼睛何其利,聶思楓沒當過秘書一事,他當然是看得出來。

    這麼大好機會放在面前,若不好好加以利用,他都會覺得太對不起自己了。

    「什麼?」

    覺得秦天君在說外星話,聶思楓瞪大了眼睛。他這傢伙的喜怒哀樂,關她什麼事?

    「-想想看,一個人若心情不好,工作效率就會降低,換言之,工作就會不順利,而工作不順利,就會影響到公司,我是副總裁,工作出錯所帶來的影響性就會更大。

    舉個例來說,萬一我心情不好,一時恍神,失言得罪大客戶,公司可能因此損失數億元,甚至就此倒閉都有可能。」秦天君天花亂墜地說著歪理。

    「倒閉?!」聶思楓驚呼。

    那不就是說,她會失業嗎?

    她不要失業!

    前兩天的失業驚恐,在聽完這番話後又再度回籠,平日的智慧在這一瞬間則離她而去,以致她絲毫沒有察覺到秦天君話中的誇張度,簡直可以媲美天方夜譚。

    「-說,保持我情緒穩定,確保我的工作效率及素質,是不是很重要?」見這笨魚又上勾,秦天君趕緊乘勝追擊。

    聶思楓沒命地猛點頭。

    「那這個重責當然是要落在離我最近的秘書──-的身上了。所以,我的喜怒哀樂就拜託-了。」秦天君十分認真地解說道。

    「好!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完全沒想過現下的答應,等於同意和他展開糾纏不清的關係,聶思楓用力地點著頭。

    「那就謝謝——!」秦天君笑了,非常賊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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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上班,聶思楓原本以為自己得花上不少工夫,才能適應秘書的工作,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在第一天下班時,她已經差不多能掌握未來的工作方向了。

    當然,她很專注在工作上,是她能這麼快掌握工作要訣的因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秦天君一直在旁,細心替她解說每項工作的重點和處理手法。

    聶思楓不明白,為什麼秦天君要陪著她,替她說明每樣工作的細項,好讓她能在短時間上手?畢竟,以他惡劣的個性,不是應該袖手旁觀,看她怎樣出糗,好讓他大聲笑話的嗎?

    這完全不像他「平常」的行為,令聶思楓納悶了一整天。

    後來她終於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她是他的秘書,是他的左右手,他想讓她早點上手,也是很正常的事。

    剛完成手上檔,她悄悄地瞄了附近的秦天君一眼。

    經過一整天的相處,她對秦天君的印象有了些微的變化了。

    她原本以為以他不正經、愛胡搞的糟糕個性,在工作時百分之百不會認真,來公司上班,也只是做表面功夫給他的總裁老爸看而已。

    可是,今天除了午飯那段時間外,他便沒有離開過副總裁室,成天都在處理檔或者是教導她。

    看他現在專注於公事的模樣,若不是大學時被他整得那麼慘,知道他的真實個性,她還真的會欣賞他哩!

    敗家子也會努力工作,真是天下奇聞。

    聶思楓撇撇嘴,對秦天君的新認知,令她產生一點奇異的感覺。

    「-可以下班了。」

    他的聲音忽地傳進她耳中。

    「啊?」

    一直處於沉思狀態的她,根本沒聽清楚秦天君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下班時間到了-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可以回家休息了。」他由檔中抬起頭,揚起一道淡笑。

    「啊……這樣……」她點了點頭。

    可以下班是天大的喜事,上班族最期待的莫過於這一刻的到來。

    「那你呢?」

    已經拿起公文包,打算邁開腳步離去的聶思楓,忽然轉過頭來問道。

    「加班啊!」指了指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他苦笑了一下。

    「明天做不行嗎?你今天已經工作一整天了耶!」也不知道自己在-嗦什麼,秦天君要加班或是徹夜工作也不關她的事,她的工作已經做完,大可以安心離開了啊!

    「-在擔心我?」

    有點愕然,他沒想過聶思楓會關心他。

    「沒有!」她連忙否認。

    誰有空擔心他?少臭美了!

    「那-還不走?」秦天君眼裡泛著笑意。

    「我立刻就走!」誰想待在這裡見到他!

    「如果我希望-留下來跟我一起加班,-意下如何?」

    秦天君在吃過午飯後,便有今天要加班的覺悟,雖然他可以要求他的秘書留下來,多一個人效率總會快一點,但他不希望聶思楓第一天上班就太累,所以才會在下班時候叫她離開。

    然而,她一席話讓他改變了心意。

    「意下如何?」她當然是不願意-!可以遠離這個瘟神,她腳底抹油都來不及了。

    聶思楓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的意願。

    「當然是──不、要!」

    「唉,我好可憐……沒人肯陪我加班,真是孤獨啊……」秦天君故意將「低落」的心情,呈現在她面前。

    她瞟了「長嗟短嘆」的他一眼,良心忽然抽痛了起來。

    看她滿臉猶豫,秦天君自然是演得更加賣力,「有好朋友相伴,就算熬夜工作也沒那麼辛苦。不過現在看來……我是沒什麼朋友緣呢!」

    秦天君眉頭的「憂鬱」,與嘴邊的「苦笑」,讓她就算想刻意忽視,也辦不到。

    「有什麼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她認命地放下公文包。

    唉!誰教她天生良心過剩!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她──不幸!

    「這些。」他隱藏好唇角那得逞的笑意,拿過一些檔案,遞給決意留下來和他共患難的聶思楓。

    「加班費一毛也不可以少。」她接下檔案的同時說道。

    她可不會為了秦天君白做工。

    「沒問題。」他哪在乎那些小錢,聶思楓肯留下來陪他,就算要他付她雙倍薪水,他都會立刻答應。

    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必須的對話外,副總裁室只聽到翻閱文件和計算機打字的聲響。

    時間,緩緩流逝,時針不知不覺已指向十一。

    首先抬起頭的人,是秦天君。

    這麼晚了啊!

    今天的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就明天再弄吧!

    不想聶思楓太晚回家休息,秦天君轉過頭,想告訴她真的可以下班時,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已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秦天君笑了,今天真是太辛苦她了。

    走近熟睡的她,定定看著,眸中淨是濃濃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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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思楓醒過來時,已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這裡是哪裡?

    由床上彈跳起來,她有點慌張地察看四周。

    高雅簡約的裝潢、價錢不菲的傢俱、偌大的面積,在在顯示這房子的擁有者身價不凡。

    她不是在副總裁室嗎?為什麼突然……聶思楓完全沒有頭緒。

    咦?水聲?

    有人在浴室!

    她這才發現這房間有附設浴室,水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水聲很快便停止了。

    她望著浴室門,猶豫著該不該趁浴室裡那傢伙還沒出來時,逃出這房子。理智告訴她,留在不知名的地方是很危險的事,但另一方面,她又很想知道是誰帶她到這兒來的。

    心裡正在掙扎忐忑時,浴室的門打開了──

    「-醒了啊!」

    秦天君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身浴袍,頭髮還滴著豆大的水珠。

    「秦天君?」她張大嘴巴。

    原來「拐帶」她來這裡的,就是這個整人王!

    「-要不要洗個熱水澡?很舒服哦。」他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問她。

    「洗什麼熱水澡!你沒事幹嘛把我帶到這裡來?」聶思楓一臉夜叉相,瞪著「意圖不軌」的他。

    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他愣了一下之後,笑了起來,「小姐,-在辦公室睡得香甜,我叫了-幾聲-也沒醒來,總不能把-一個人留在公司吧!當然順道把-帶回我家了。

    我本來以為抱起-的時候,-就會自動醒來,沒想到-還是睡得很安穩。」

    「這……」有點臉紅。

    「-的睡功還真不是蓋的!」他繼續糗她。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沒良心的上司,要我加班加到這麼晚!」這可惡透頂的傢伙,居然還敢損她?

    「好──都是我不對。」秦天君也有想過她是太累了,所以才會睡得那麼熟。「為了表示我這個沒良心的上司對-的歉意,我請-去吃遲來的晚飯好了。」

    「這麼晚還有店開著嗎?」看了看牆上的掛鐘,現在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些餐廳,營業到凌晨三、四點。」

    「不用了,我要回家。」她回家吃泡麵算了,跟這個整人王一起去吃飯,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什麼衰事發生。

    「-肚子不餓嗎?」她應該很餓才對。

    聶思楓白了他一眼,「我回家吃。」到現在還沒吃晚飯,誰不會肚子餓?嗤!

    「反正-也要吃,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吃?」他不明白。

    「不為什麼。」

    她就是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上班一整天對著他已非她所願,下了班當然能離他越遠越好。

    「我請客,-放心,我不會要-付帳的。」秦天君以為聶思楓是擔心錢的問題。

    上次她請客,結帳時頂著一張苦瓜臉,好像身上某塊肉被別人硬生生割了下來,看得他有些不忍,於是拿出皮夾想說他請客算了,但她卻堅持不肯,說什麼她還付得起那頓飯。

    有時候她啊,就是喜歡在一些小事上固執個沒完。

    「你也放心,我不會請你吃飯的。」小小一個上班族請集團少東兼副總裁吃飯,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上次那頓飯是逼不得已的,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我要回去了。」她下了床。「對了,我的公文包呢?」

    「-為什麼不肯跟我去吃飯?」

    秦天君一定要問出原因。

    以往他向女性提出邀約,沒有一個不立刻點頭答應的,唯獨這個聶思楓一臉抗拒,好像跟他去吃飯足多痛苦的一件事似的。

    「我的公文包在哪?」她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心一意整理因睡在床上而弄亂的衣服。

    秦天君皺一皺眉。她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我忘了。」

    「什麼?」聶思楓倒是有聽進他這句話,她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道:「你忘了?忘了什麼?」

    「忘了-的公文包在哪。」

    他決定捉弄一下她,誰教她不留心聽他講話。

    「天啊──」聶思楓大叫,「我公文包裡有五百多塊耶!你居然弄丟了!你要賠我!」她一個箭步跑上前,只差沒揪住秦天君的衣領,向他嚴刑拷問一番。「還有,我那個公文包可是我忍痛花了八百多塊買來的,你也要一併賠我!」

    這個月她已經捉襟見肘,沒有多餘的錢再去買一個新的包包了。

    「我想-的公文包並沒有不見,只是我暫時忘記放在哪裡了。現在我肚子好餓,什麼也無法思考,如果吃飽的話,說不定就會想起來了。」秦天君煞有其事地說著。

    「對了,如果我想不起-的公文包在哪,-應該回不了家吧!-家的鑰匙應該和錢包放在一起,對不對?不過-放心,我一點也不介意-在我家留宿,反正我家有客房。」

    要她和秦始皇孤男寡女過一晚?

    天!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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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秦天君所願,聶思楓最後還是乖乖跟著他,來到附近的高級餐館。

    「-想吃什麼?我請客,-不用客氣。」

    「我不會!」既然情勢迫使她得跟秦天君吃飯,那她當然不會隨便吃過就算了,反正他大少爺請客嘛!

    聶思楓看了看Menu後,隨即叫了好幾樣貴得沒什麼天理的菜。

    他微訝地揚一揚眉,「沒想到-還挺能吃的。」

    她那麼瘦,看起來不像是有兩個胃。

    「後悔請客了?」她-起眼反問。

    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硬拉她來一起吃飯!

    「-多吃一點沒關係,我覺得-太瘦了,女人還是豐滿一點比較好。」

    「我瘦不瘦跟你有什麼關係?」這傢伙就是愛雞婆!

    「太瘦對健康不好啊!」

    這時服務生把菜送上來,聶思楓早就餓扁了,索性也不理秦天君,低下頭便猛吃起來。

    目睹她那沒什麼儀態可言的吃相,秦天君非但沒皺眉,認為她沒有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反而還覺得她直率得可愛。

    「慢慢吃,別噎著了。」他會心一笑。拉聶思楓來吃飯果然是對的,一個人吃飯哪會這麼開心。

    以後也和她一起吃飯好了!

    正吃得開心的聶思楓,全然不知秦天君又在打她的主意了。

    雖然整頓飯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聶思楓只偶爾回以幾聲「嗯」,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自說自話。

    結帳後,兩人並肩走出餐廳。

    「飯吃完了,我的公文包呢?」一走出餐廳,她便立刻問道。

    低頭看著她,他發現,聶思楓向他「逼供」的神情還蠻可愛的,忍不住,他又想逗弄她了。

    「這個嘛……」秦天君一臉苦惱。

    「你不要跟我說你還想不起來!」她瞪大一雙眼睛,又慌又怒的。

    她那價值八百多元的公文包啊!

    她白花花的錢啊!

    「啊!我想起來了。」秦天君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的公文包在我車上,反正-也要去拿,我就順道送-回家吧。」

    思考了一秒,聶思楓點了點頭,「也好。」

    這麼晚沒公車可搭,若要回家,她只好搭出租車,但出租車很貴耶!偏偏這裡離她家又有一段距離,害她想走回家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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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秦天君送聶思楓回家。

    當他的跑車停在一棟陰暗無光、外牆斑駁的大廈前時,他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好幾倍。

    她就住在這裡?!

    秦天君有一刻的暈眩,他快速地環顧四周一下,發現這棟沒比危樓好上多少的大廈,四周環境頗為複雜,一個年輕女子住在這種地方,豈不是相當危險?

    她不能住在這裡!

    她搬到他家住的計劃,必須加快腳步進行!

    「你怎麼了?」秦天君臉色大變的情況,全落入聶思楓的眼裡。

    「-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嗎?」秦天君問道。

    「嗯。」當然啊!

    自己一個人住,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萬一發生了什麼事,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嗎?

    她這呆子有沒有仔細考慮過情況啊!

    「-父母呢?」他不太瞭解她的家庭狀況,只知道她是獨生女。

    「在宜蘭。你問這些做什麼?」她警戒起來,這傢伙該不會在收集資料,打算惡整她一頓吧!

    他搖搖頭,「沒什麼。」

    抬頭看了危樓一眼,他在心裡安慰自己,或許裡頭沒這麼破爛。

    「我送-上去吧!」

    他必須親眼看一看她居住的環境怎麼樣,若是他完全不能接受,他會二話不說馬上拉她走,不許她再住在這裡,什麼循序漸進的同居計劃,他都不會再管了!

    「不用了。」那多麻煩,送來送去的。「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我送-上去。」不容分說地,他拉著她下車,便立刻走進大廈。

    拗不過秦天君,聶思楓只好認命。

    這棟大廈的內部裝潢,比他所想的還要糟糕,不單是照明不足,甚至連電梯也沒有。

    若她上樓時,壞人正好躲在昏暗的樓梯轉角,那她不就……秦天君越想越是擔心。

    「我家到了。你回去吧!」來到三樓時,聶思楓道。

    「我送了-回家,-好歹也請我進去坐坐吧!」他一定要進去看看。

    「我家沒什麼高級沙發可以讓你坐。」

    她今天已經和他糾纏很久了,不想再繼續跟他黏在一起,她想休息了。

    「我不需要坐高級沙發,只要一杯咖啡就行了。」

    「我家沒咖啡!」晚上喝什麼咖啡!

    聶思楓越不讓他進去,他就越覺得裡頭的環境很可怕。

    今夜他一定要清楚知道她的居住環境!

    「我要進去。」秦天君很堅持,「-不讓我進去,我就和-在這裡耗到天亮。」他不是在說笑。

    「哪有人這麼無賴的!」她扯高聲調。

    「無賴就無賴!」他聳聳肩。

    這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讓人火冒三丈!

    「三分鐘!若你只逗留三分鐘,我就讓你進去。」聶思楓退一步,她可不想跟秦天君在門口站到天亮。

    明天她還要上班耶!哪像秦天君這麼好命,就算不上班也沒關係。

    「好!」他先答應了再說,反正他沒看夠不肯走,她也趕不走他。

    她掏出鑰匙,打開門後,他即大步跨進去。

    「這……」秦天君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種景象,有半秒的愣然。

    整間房子,被幾間面積差不多的小房間分隔開來,整體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我的房間在這邊。」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她的房間在右邊的盡頭。

    跟著聶思楓來到房子盡頭的一個小房間,她熟練地開了門,並開了燈。

    在燈火勉強算是通明的情況下,聶思楓屋內的擺設無所遁形。

    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張明顯用了很久的書桌、兩張椅子,和一個木製殘舊的衣櫥,角落裡,還堆放了幾個放著各種日常生活用品的紙箱。

    秦天君的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他想也沒想過,聶思楓的居住環境竟然這麼糟糕。

    「三分鐘到了,回去。」聶思楓直盯著手錶,三分鐘一到,便立刻下逐客令。

    「-為什麼住在這裡?」壓根沒聽進她的話,他問道。

    依她的薪水,應該可以租到更好的房子;依她的個性,是不會把整份薪水花在衣物、化妝品或無謂的物品上,既然如此,為何她會住在這麼糟糕的地方?

    「當然是因為租金便宜。」她覺得秦天君的問題好愚蠢。「這裡的月租只有五千五,全臺北再也找不到比這裡更便宜的房子了。」

    「-有那麼缺錢嗎?」她的薪水至少有三、四萬吧!

    「能省就省嘛。反正回家也不過是吃飯、睡覺而已,住哪裡還不是一樣。」她蠻不在乎地說著。

    每月租金省一點,每月積蓄就會多一點,換言之,距離她買下宜蘭房子的夢想便更近一步了。

    「這裡不單-一個人住啊!」什麼住哪裡還不是一樣?她現在和別人「同居」耶!

    「我知道。」

    「-不覺得危險嗎?」秦天君不會天真到以為這裡只住著女性,一想到聶思楓周遭還住著其它男子時,他便開始感到擔憂。

    「危險?哪裡危險?」她出社會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她從不覺得這裡有什麼危險。

    「天……」他閉上眼,自覺在對牛彈琴。

    緩緩張開眼,他沒轍地看著她。這小傢伙迷糊、遲鈍的個性,到底何時才能改?

    「-立刻給我搬家。」他絕不允許她再住在這裡,以前沒發生什麼事,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生!

    「耶?」像是聽到什麼天外奇聞一樣,她眼中淨是驚訝。

    「快收拾行李。」他已經快失去耐心了。

    「為什麼我要搬走啊?」聶思楓提高聲調反問,她不明白秦天君為何突然這麼說,更不明白他憑什麼叫她搬家。

    「喂!你們吵夠了沒有?」

    這時,一名只穿著短褲的中年禿頭男子,出現在聶思楓沒關上的房門前。

    「你們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還那麼吵!別人不用睡啊?」帶著怒火的中年男子,很明顯是被小兩口的對話聲給吵醒的。

    聶思楓想跟中年男子道歉,但話還沒說出口,便已聽到秦天君的聲音:

    「你是說,我們現在很吵-?」他的聲音不大,但沉下的那張俊臉,卻看得人頭皮發麻。

    「不……」中年男子被他身上的「殺氣」給嚇壞,語調馬上溫和了下來,「你們隨便談!不用管我了!對不起,打擾了。」

    中年男子說完,一溜煙地就跑開了,彷佛害怕高大的秦天君,會痛扁他一頓似的。

    「-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他快瘋了!要他喜歡的女人和其它男人住在一起,門都沒有!

    中年男子的出現,更加強秦天君要她立即搬離這裡的決心。

    「你……你吼什麼?」這傢伙幹什麼啊?突然對她大喊大叫的,又叫她搬走。

    他不想嚇壞她,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平靜地開口:「-現在馬上給我收拾行李。」

    「我為什麼要──」

    聶思楓還是不明白,她平白無故為什麼要離開自己的家。但是看到秦天君那陰沉的表情後,她什麼也問不出口了。

    他在她面前總是嘻皮笑臉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種表情,挺嚇人的!

    「現在那麼晚,我拿著行李可以到哪裡啊……」雖然有點怕現在的他,但這問題不可不問。

    現在是深夜,難不成要她拿著行李在街上逛嗎?

    「去我家。」他沉聲道。

    「你家?!」她大叫一聲。

    「有問題?」秦天君眉頭一皺,嚇得聶思楓的心忽地一跳,連忙乖巧地搖頭。

    就算她有滿心的疑問及不滿,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作聲。

    「非常好。」

    雖然她搬到他家的計劃,和他預期的有點落差,可落差歸落差,最重要的還是能確保她的安全,以及成功完成他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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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思楓就這樣收拾了行李,離開自己住了三年的家。

    重新回到秦天君他家,這次她才有機會仔細察看四周的裝潢。

    一個人需要住那麼大的房子嗎?不但有客廳、飯廳、書房、主臥室,還有三間客房。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

    「-在看什麼?」秦天君問站在客廳的聶思楓。

    「隨便看看而已。」說著,她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好軟的沙發,一定是高級進口貨吧!

    「客房有三間,隨便-挑哪一間都行。」經過不長不短的車程,秦天君的怒氣已消了大半。「客房裡傢俱一應俱全,如果還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可以了。」

    聶思楓直直盯著他,但沒說話。

    「幹嘛?」

    「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有事想問我?」

    「我想請問,為什麼我要在深夜離開自己的家,拿著行李來到你這裡?」

    這個疑問一直卡在她的喉嚨,不吐不快。

    「在-問我為什麼之前,請-先想想-之前住的是什麼鬼地方。」一提到這個,秦天君的火氣又上來了,不過他仍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我家有什麼問題?」聶思楓一臉不解。

    「問題可大了!那地區龍蛇雜處、男人眾多,-怎麼住得安心?」萬一有人起了歹念,她該怎麼辦?

    「很多人住在那兒──」

    「-別忘了-是女人。」秦天君打斷她。

    「我隔壁房間住的也是女人。」

    「那怎麼可以相提並論!」他喜歡她,可沒喜歡她隔壁那個不知名的女人!「總之一句話,-以後再也不準回到那裡住。」

    她一旦進了他家,他就不可能再讓她搬出去。

    「那我住哪裡?街上?」聶思楓反問。

    「就住我這兒!反正房間多的是。」他說得理所當然。

    「等一下!若我沒會錯意,你是叫我以後就住在這裡了?」

    「沒錯。」

    「怎麼可以!」要她跟整她上癮的整人王住在一塊,無疑是推她入火坑啊!

    大學時被秦天君欺負的種種情景,一幕又一幕地在她腦子裡播放……

    她不要啊!

    「為什麼不可以?」聶思楓的激烈抗拒,讓秦天君很不高興。

    他又不是怪物,他家怎麼看也是舒適豪宅,她住在這裡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而且一大堆女人想要跟他同居,他都不要,這迷糊蛋有了這個機會,卻不懂得珍惜!

    「我和你又不是什麼關係,怎麼可以住在你家?」她隨便找個藉口推辭。

    她上班一整天得面對他,已經夠可憐了,如果下班後還得跟他相處的話,她寧可去撞牆死掉算了。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他和聶思楓最好以朋友的形式互動,讓她對他有一定的好感和了解後,他再進行告白,這樣成功的機率應該會比較高一些。

    根據他大學時期的觀察所知,感情神經極度遲鈍的聶思楓,根本不知道他喜歡她這件事,若她知道,便不會在送行會上,說出那番讓他心傷的狠話來了。

    如果他貿然向她告白,她一定會嚇一大眺,繼而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舉動,整個告白事件可能會以混亂滑稽告終。

    為避免這種慘劇發生,秦天君決定先以她的「好朋友」自居。

    「好朋友?」她一呆。

    「-想,我身為-的摯友,看見-住在那麼危險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向-伸出援手?反正我家有多餘的客房可以讓-居住,再說,-先前不是答應暫時做我的專屬傭人?-住在這裡,正好可以履行這個諾言。所以,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

    「這……」聶思楓無法反駁,她的確是答應過秦天君做他的專屬傭人,也曾在他面前承認過他是她的好朋友,但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需要他幫她謀一份差事啊!

    話說回來,如果她堅決不接受他的好意,說不定他又會說她不把他當好朋友,然後把她好不容易得來的肥差,又藉故給拿了回去。

    其實換個角度看,住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不但面積大、視野廣闊,交通也很方便,還有,最重要的是,這裡──免、房、租!

    不對!不對!雖然他硬拉她離開原來的住所,「強烈建議」她住在這裡,但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不向她收取房租啊!

    「你會向我要房租嗎?」她以極度疑惑的眼神盯著秦天君。

    「當然不會。我家那麼大,就算多住一個人也沒差多少。再說,我們是好朋友,我怎麼會跟-拿房租呢?-就安心住下吧!」他藉機替自己塑造美好的形象。

    「太好了!」

    能夠省下房租的好消息,把前一刻還激烈反對的念頭,給徹底壓在天涯海角。

    現在的她,已全然忘了自己討厭他這件事了。

    「房租可以省下來,那我的儲蓄又可以多一點了!」聶思楓的嘴巴笑得大大的,好像中了大樂透頭獎似的。

    聽了她的話,他忍不住好奇,「可以問-一件事嗎?」

    「嗯?」

    「-好像很熱衷儲蓄,是有什麼特別原因嗎?」

    秦天君知道聶思楓讀大學時,一有時間便去打工,收入雖多,但她卻很節儉。

    「因為我想買房子。」她太高興了,所以不自主地便對秦天君坦白相告。

    「房子?」

    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他有半秒呆愣。

    「我父母一直很希望買下現在所租住的房子,我想幫他們圓夢。」

    「原來是這樣。」

    沒想到她是一名孝女。對聶思楓瞭解越多,秦天君就越喜歡她。

    乾脆替她買下那棟房子算了,免得她還得那麼辛苦地存錢。

    不行!以她那執拗的個性,一定不會無條件接受那棟房子,還是等兩人有進一步的發展後,再買下來送她吧!

    用房子當定情信物好像不錯……而且又可收買未來的岳父、岳母的心,一舉兩得。

    秦天君想著想著,不自覺地笑了。

    「你在笑什麼?」聶思楓一臉狐疑。

    「沒什麼。」他連忙收起笑意。「對了,談了那麼久,也沒帶-去放下行李。」

    他站起來,拿過她的行李,在一間客房前停下腳步。

    「這間客房不錯,採光度很好,冬暖夏涼。」

    「好像房地產經紀人的口氣。」她笑一下,「那就這間吧!」

    這間客房比她之前那個家好太多了,她不用再挑了。

    「那-早點休息吧,很晚了,行李明天再收拾好了。」不想再打擾她,他打算回房。她應該很累了,畢竟現在已經半夜三點多了。

    「對啊……那,晚安。」經秦天君這麼一提,她才發現現在真的很晚了,她打了一個呵欠。

    「晚安。」

    獨居久了,秦天君沒跟別人說「晚安」的習慣,聽到聶思楓這聲「晚安」,頓覺心頭一暖。

    還是和別人一起住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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