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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楊貝伶下主意前,蔣耀天再也無法按捺對她的渴望,整個抱起她,腳跟一轉,回到客廳的沙發。

    蔣耀天把楊貝伶拋到軟軟的沙發上,健碩的體格很快欺上她,他一邊在她鎖骨處落下火熱的紅痕,一邊鬆開她睡衣的扣子。

    他俐落地幫她寬衣解帶,沙發的獨特皮質吸收了室內吹送的冷氣,呈現出一片冰涼觸戚,當背部感覺到一片冰冷時,楊貝伶這才赫然發現,自己上

    半身早已赤裸。

    從沒在男人面前赤身露體過的她,臉上一片臊熱。

    怯意萌生,遊離的目光不經意迎上蔣耀天帶着慾望的雙眸,清楚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心裏的怯懼更形高漲。

    “不!”她反射性叫出來。

    不要……不要……她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她就是怕!

    本來,慾望早已接掌了蔣耀天所有的行動,但楊貝伶的一聲“不”,卻讓他的理智馬上回到大腦。

    “不要……”楊貝伶不敢看蔣耀天,把臉埋進柔軟的沙發中,身體因莫名害怕而蜷縮起來。

    目睹她這麼惶懼的樣子,蔣耀天心生一股不忍與憐惜。

    他伸出手,想安撫她,可才碰觸到她的肩膀,她便敏感地抖了一下。

    輕嘆一聲,蔣耀天抓過那件他脱下來的睡衣,重新披到楊貝伶的身上。

    身子不再坦露,楊貝伶的心踏實了些,身體的抖顫也減少了。

    蔣耀天輕柔地把她擁入懷中,希望自己的體温能讓她安心。

    “我什麼都不會做,你不用怕。”他輕聲説。

    現在,他還是非常想要她、渴望她,但如果他要她,會造成她的不安、驚恐,他願意為她踩煞車。

    為她,他的“願意”會不會太多了?他願意每天打電話給她、願意報備行蹤、願意親自寫花卡,甚至願意為她煞車……

    他這個男朋友的角色,真的演得很投入呢!相信以他現在的表現,不知情的人一定認為他是個很體貼、很重視女友的好男人。

    楊貝伶的心踏實了下來。是他的温暖讓她不安的心沉穩下來,還是他的話給了她安全的保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惶然情緒,已慢慢、慢慢地平復下來……

    纖臂爬上他的頸項,回抱着他。

    “對不起……”她用很低很低的聲浪説。

    “對不起?”蔣耀天濃眉輕皺,不明白。

    “我……很無趣吧?”把臉埋在他的頸項問,她不希望她現在的複雜表情讓他瞥見。“你一定沒遇過這樣……”

    聽説男人一旦興奮了,若得不到解放,身體會很難受……

    “的確。”他從沒遇過半途休戰,起了頭,他就會做到底。

    聞言,楊貝伶頓覺一陣難受。她不想他討厭她……不想他覺得她是個很麻煩的女人……

    牽放在他頸上的小手倏然收緊了一些,這是情緒改變的訊息。

    “我是説,我的確沒遇過中途喊停,不是認同你很無趣。”蔣耀天柔聲哄道。

    “中途喊停,就很無趣了吧?”縈迴在胸的難受感覺,仍然纏繞着她。

    突然煞車,問十個男人,十個男人都會説不是什麼有趣的事,不過,説也奇怪,他倒不覺得很無趣。

    “是我太急,嚇着你了。”他看得出她是第一次和男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未知的第一次,通常會帶來想像之外的怯懼。

    她下意識的拒絕反應,他理解,亦體諒。

    從前,他對女人的體貼都是裝出來的表面功夫,可這次對她,他卻是打從心底發出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他體貼的語句,漸漸地、一點一滴地消弭了盤旋在胸的塞悶感。

    “我明白。”蔣耀天一邊説,一邊輕撫她亮麗的髮絲,“我們有很多時間,不必急在一時。”

    對她,他願意給予多點耐心、多點時間。

    “我們有很多很多時間?”真的嗎?可是,為什麼她的腦袋總有一道聲音説:他跟她不會長久?

    “當然,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所以,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一輩子?”她水眸微睜。

    男人對女人説一輩子,那是一種承諾。

    驚訝的不只楊貝伶,事實上,蔣耀天也很驚訝。

    雖説愛情遊戲少不了女人最愛聽,但又永不會兑現的甜言蜜語,但哄説好聽話,沒必要把一輩子也搬出來吧?

    至少,在他的計畫中,是沒打算説的。

    本來,路經她家,上來看一看她只是心血來潮,他沒想過會逗留這麼久,而更沒想到的事,好像接二連三地發生。

    這是個奇怪的晚上。

    “很晚了,你也該睡了。”怪異的夜,就由他劃下休止符。“再不睡,明天你可就要變成大熊貓了。”

    再哄了她幾句,蔣耀天便離開楊貝伶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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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晚之後,她就再也沒見到蔣耀天,就算她正為中天集團籌辦週年舞會,她仍是見不着他。

    雖然每天都有聽到他的聲音,可是,這不夠啊!

    “貝伶!”一道叫喚聲把她拉回現實來。

    “青雲?”看着呼喊她的人,楊貝伶這才發現她現在正在跟好友吃晚飯。“抱歉!我……”

    她的好友兼青梅竹馬——郭青雲,淺笑説:“怎麼一副神遊太虛、若有所思的樣子?是我太沒趣,還是你有什麼心事?”

    “不關你的事。”她苦笑一下。

    “那就是關你的事羅?”郭青雲打蛇隨棍上,“説來聽聽。”

    跟郭青雲,她無話不談,只是,一時間,她也不太曉得該從哪處談起。

    “讓我來猜一猜,你的心事,是不是跟中天集團的蔣耀天有關?”郭青雲儘量表現得淡然。

    聽到那個日思夜想的名字,楊貝伶平靜的臉上,泛起一點不易察覺的波動。

    “我聽説,近來你跟蔣耀天好像來往甚密,是因為中天委託你辦事,還是因為其他原因?”

    覺得沒必要對青梅竹馬隱瞞什麼,楊貝伶坦然道:“我跟蔣耀天已經交往一段時間了。”

    雖然郭青雲早有預感,但從她口中得到證實,還是抵禦不了那份噬心的衝擊。

    “青雲?”他怎麼不説話了?是怪她沒第一時間向他報告嗎?

    好不容易,郭青雲才能擠出一抹微笑,“那,我應該恭喜你了。對了,蔣耀天對你好嗎?”

    “好。”楊貝伶淡笑,“至少目前為止是的。”

    只是,見不着他,她覺得很寂寞而已。

    “為什麼這麼説?”郭青雲不禁擔心起來。“你覺得將來他會對你不好嗎?”

    雖然,她愛的人不是他,但郭青雲仍然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我不知道……只是……他對我再温柔、再好,也無法消除我心上那一點莫名的不安……或許,現在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得……不像真的。”

    “你想太多了。”郭青雲笑着安慰她。

    “或許是吧!”楊貝伶也但願是自己想太多了。

    用過餐,郭青雲開車送楊貝伶回家。

    “謝謝你送我回來。”下了車,她對他説。

    “我送你上去。”郭青雲也下車。

    “不用了。”楊貝伶搖手。“很晚了,你回……”

    話還沒能説完,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鋭利地劃破夜的寂靜。楊貝伶下意識往聲源方向看過去。

    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由一輛紅色保時捷的駕駛座下來。

    她家樓下某些街燈,不知道被哪些沒公德心的人弄壞了,以致她下車時,沒發現他來了。

    努力睜眼看清楚,確認眼前的蔣耀天不是她思念的幻象,楊貝伶綻出一抹燦爛的笑靨,向他直奔而去。

    十來天沒見,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説,但他突然跑來,她競不知從何説起。

    “……你來了。”想了老半天,居然只能蹦出這麼一句廢話。

    相較於她難以掩蓋的喜悦,蔣耀天便顯得沉冷許多。

    他俊臉上沒什麼表情,一向滿載温柔的雙眸,此刻只剩一片冷然。

    “耀天?”她看着他的目光,不禁摻進疑惑。

    “不用介紹嗎?”他指了指一直在那邊觀望着的郭青雲。

    見到他過於高興,楊貝伶一時間忘了。跟蔣耀天並肩走近郭青雲,她為他們作簡單介紹。

    “蔣先生,您好!久仰大名。”郭青雲伸出手,客套寒暄一番。

    蔣耀天鋒鋭如利刀的視線掃過郭青雲,令後者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很榮幸認識你。”蔣耀天勾出一道笑痕,伸出大手,和郭青雲握了握。

    痛!雖然只是相握一秒,卻足以讓郭青雲覺得痛。

    “楊小姐,”蔣耀天轉向楊貝伶,剛才浮現於臉上的笑痕統統消失了,“你有時間嗎?關於週年舞會,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被他公事公辦的語氣嚇了一跳,楊貝伶有一瞬的愣然。

    對她,他絕少用這種公事化的語氣。他怎麼了?今晚好像怪怪的……

    “我有時間,蔣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家詳談。”

    是因為有外人在的關係嗎?但是,就算在人前,也不必用這麼冷漠、疏離的語調啊……

    “好。”冷然的嗓音如是回答。

    “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郭青雲道,“貝伶,再見。”

    “再見。路上小心!”

    不想繼續當電燈泡,郭青雲揮揮手,走回自己的車,開車離開。

    看着郭青雲的車漸漸消失於黑夜中,楊貝伶才轉身,看着蔣耀天。

    他俊美的臉彷如蓋上一層寒冰,望着她的視線好像在一瞬間幻變成兩條鋭利的冰柱,刺得她全身發痛。

    “那麼捨不得,我開車幫你去追他回來吧!”

    聞言,楊貝伶一臉錯愕。“你説什麼?”

    “我在説國語。”蔣耀天冷笑一聲,“楊小姐,你不會跟我説你聽不懂吧?”

    他話中的含義,她當然聽得懂,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有這麼一個天大的誤會!

    “我跟青雲是朋友。”楊貝伶強調。

    “我知道,剛才你也是這麼介紹。”

    楊貝伶咬一下唇,努力漠視他話中的諷刺,維持温和的語調,“目送青雲開車遠去,是我一向的習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一向?那就是説,她不只一次這麼做了吧!

    楊貝伶的話,不但沒消除蔣耀天心裏不經意竄生的妒意,反而讓那把妒火燒得更加旺盛。

    “對,我是不知道,你的事,我還有很多是很不知道的。”蔣耀天話中有話。

    他臉上的温度已然跌至零度以下,看得楊貝伶心裏一陣發冷。

    她好傷心,難道,在他眼中,她就這麼不值得被信任嗎?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竟然這麼脆弱、不堪一擊……

    “不要一語雙關,你有什麼想説,就直説吧!”楊貝伶不讓內心的悲傷形諸於外。

    一語雙關?他嗎?

    驀然發現自己的語氣像是帶着酸味,遣訶用字也帶有妒夫的影子,蔣耀天不禁微怔。

    酸味?護夫?他對她?笑話!這只是一場尋求戀愛刺激、快感的遊戲,他怎麼可能會吃她的醋?

    他只是因為百忙中抽空來見她,她卻不在家,害他浪費時間等她後,又看到陌生男人送她回來。接二連三發生預期之外的事,才教他的情緒有那麼一點波動!

    對一個很快便説再見的遊戲對象,他根本沒有動氣的必要。

    找了一個很好的解釋,他心中的納悶這才消散。

    “要直説嗎?好,週年舞會的場地佈置安排,我很不滿意!”

    “場地佈置不滿意?”楊貝伶微訝。

    “你應該知道中天是什麼樣的集團,週年舞會絕不能馬虎了事,我要的,必須是高格調,我以為你會做得很妥當,所以場地方面我才沒監督,才全權交由你處理,但可惜,你讓我很失望!你的場地佈置和安排,簡直是一塌糊塗!”蔣耀天狠狠地批評她。

    一直引以為傲的專業被蔣耀天踐踏,楊貝伶很不好受。

    “公歸公,私歸私,即使你是我女朋友,我對素質的要求也不會調降,你替我辦事,哪裏做得不好、不妥當,我一樣會逐一點出來。”

    他這麼説是什麼意思?在他眼中,她是那種會藉私人親密關係,企圖在公事上佔便宜、矇混過去的人嗎?

    一股不被瞭解的哀怨,頃刻問化成怒火。

    “蔣總裁,您對我為貴公司所安排的場地,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請您逐一指正,我一定會依照您的意思去修改,直至您完全滿意為止!”楊貝伶一臉嚴肅,“但請您搞清楚,我從來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我跟您私底下是什麼樣的關係,絕不會影響我為貴公司服務的品質!”

    “這樣最好。”將耀天嘴角上揚,但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話帶到了,不打擾你休息,楊小姐。”

    一聲疏離的“楊小姐”,令橫亙在彼此間的嫌隙鴻溝更趨擴大。

    蔣耀天轉過身,毫不留戀地開車離開。

    跑車引擎聲很快遠去,楊貝伶難忍心中的悲傷,眼眶一陣熾熱,淚水想滴下來,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許。

    “不準哭!”不讓熱淚滑出眼眶,楊貝伶猛吸一下鼻子。

    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之,只會令她覺得自己很慘。

    所以,她不會哭,也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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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星期後中天集團總裁室

    “這是什麼?”蔣耀天俊美的臉上,滿足不悦。

    “總……總裁,這是公司……半……半年的檢討報告……”好不容易,秘書小姐才能擠出話來。

    “報告?”蔣耀天一聽,臉上怒意更甚,“這份垃圾你敢跟我説是報告?”

    秘書小姐被他難看的臉色,嚇得快站不穩了。

    把報告扔回去,蔣耀天沉聲道:“三天之內給我一份像樣的報告,現在給我出去。”

    “是!”秘書立即撿起散落的報告,逃也似地離開總裁室。

    才剛打開總裁室的門,蒼白着一張臉的秘書便撞上正想進來的司徒飛駿。

    “你罵人?”司徒飛駿順道關上門,走上前來。

    “辦事不力,本就該罵。”將耀天冷道。

    “我看她像是快要昏倒的樣子。平日你不會這麼兇的,怎麼?心情不好?”

    “沒有。”蔣耀天快速否認。

    “沒有?”司徒飛駿看着他。“但有人臉上明確寫着‘心情糟糕’四個大字。”

    “我不覺得好笑。”瞪他一眼,蔣耀天明顯對司徒飛駿的幽默感不表欣賞。

    “平時你會覺得好笑的,可見現在你的心情好不到哪裏去。”他們認識幾年了,好友心情不好,他豈會看不出來?

    “找我有事?”蔣耀天沒心情跟司徒飛駿抬槓,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自從那天找過楊貝伶後,他一向控制得很好的情緒,像是染上遲來的反叛,不時跟他唱起反調,連日下來,脾氣變得暴躁易怒。

    “本來是沒事的,不過,見到你之後,倒有一件事想向你請教。”

    蔣耀天挑眉,靜待他説下去。

    “你常常説,戀愛就如遊戲一樣,應該放鬆心情、盡情享樂,所有煩人的、惱人的都摒除掉。可是,怎麼現在我好像看到有人在為戀愛煩惱?”

    “我沒有煩惱。”蔣耀天不承認。

    為女人煩惱?他沒做過,也不會做!

    楊貝伶不會是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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