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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義凜然

    第二天下午,高輕根據萬珍珍給他的地址,進入了那個貧民區。貧民區全都是木造的平房,有一些平房上還有臨時搭起來的違章建,顯得十片凌亂而破舊,狹窄的巷子像是許久沒有人清掃似的,到處堆滿了垃圾。

    高輕沿著巷子向裡面走去,走了七、八分鐘,還沒有找到地址上的號碼,一直走到巷底,還足比地址上的號碼少了一號。

    高輕十分納悶,心想:“難道足萬珍珍把地址弄錯了?”

    他不願意就此放棄,便敲了附近一家人的門,等了好一陣子,才出來一位老太太。

    高輕拿出地址,問道:“請問您知道這個地方嗎?”

    老太太的耳朵顯然不大靈光,問道:“你說什麼?”

    高輕指著地址要老太太看,大聲說道:“您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裡嗎?”

    那位老太太的眼睛顯然也不大好,又問道:“你說什麼?”

    高輕又問了幾遍,老太太的答案卻始終是:“你說什麼?”

    高輕還想再問,但是那位老太太已經沒有了耐心,逕自回屋裡去了。高輕無奈,只好慢慢走出巷子。

    來到巷口的時候,高輕忽然想起,萬珍珍臨終前曾經交代他,一定要在午夜的時候去到地址所在的地方,而現在只是黃昏。高輕心想:“難道午夜的時候那裡就會多出戶人家來?”

    高輕搖搖頭,覺得一定是萬珍珍弄錯了,但是又不死心,便到附近街道逛了一圈隨便吃了點晚飯,就又回到巷口蹲了下來,靜靜地等著午夜的時候再進去一次。

    終於,午夜到了,高輕在十二點正走進了巷子,當他走到巷子底的時候,便完全愣住了。

    就在巷戶最底端的石牆上,出現了一扇白天沒有見過的門。

    高輕確信自己白天的時候尋找得十分詳細,不可能漏掉那麼大的一扇門。也就是說,這扇門白天的時候並不存在,確實是到了午夜才出現的。

    高輕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詭異,心中有些發麻,但還是走上前去,掏出了金鑰匙,對準石門上的鑰匙孔,插進去一轉,石門便發出難聽的“嗄嗄”聲,而緩緩地打開了。

    高輕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取下鑰匙,人踏步走了進去。進入石門之後,門又悄悄地自動關上了。

    石門之內沒有燈光,高輕陡然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為了壯膽,高輕大聲叫道:“有人在嗎?”

    過了許久,沒有一點聲音發出,高輕又叫道:“有人在嗎?”

    又過了很久,才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像是從極遙遠的地底發出來的聲如似的,問道:

    “你……說……什……麼……?”

    高輕大聲說道:“晚輩名叫高輕,是丐幫現任幫主,應萬珍珍女士的遺言到這裡來,請前輩出來和我見面。”

    高輕說完,又過了好幾分鐘,電燈才突然全亮了起來,刺得高輕幾乎張不開眼睛。又過了一會兒,高輕漸漸適應了,才發現前面有兩張空椅子,其中一張椅子旁邊,站著一位六十開外年紀、身著乞丐裝的白髮老翁。

    那老翁對高輕道:“請坐。”

    高輕也客氣地應道:“謝謝。”

    老翁等高輕坐下,自己才坐了下來,老翁道:“我有幾個疑問,想請你回答。”

    高輕道:“請說。”

    老翁道:“笫一、你年紀輕輕,卻自稱是幫現任幫主,請問你的職位是從哪裡得來的?第二、你是怎麼認識萬珍珍萬舵主的?你說是應她的遺言而來,又是怎麼回事?第三、請問你會打狗棒法嗎?能不能演練一遍給老朽看看?”

    高輕感覺這位老先生似乎沒有惡意,甚至還覺得十分親切,便長嘆一聲道:“唉!這些事情,真的是說來話長……”

    於是高輕便把自己從小怎麼跟著左建鳴學藝、怎麼當上丐幫幫主、怎麼遇見萬珍珍,以及在埃及沙漠的地下城中,萬珍珍怎麼和左建嗚一場惡鬥,最後怎麼化解恩怨,合葬一處,還有萬雲天老幫主在牆上留下遺囑的事,全都毫無保留地說了。最後,高輕拿出綠玉打狗棒,將打狗棒法從頭到尾演練了一遍。

    那老翁直到看完高輕打完最後一棍,才站起身來,向高輕躬身道:“幫九袋長老靳大海參見幫主。”

    高輕早就從那老人的口氣和舉止中猜到了一些,但聽他自己這麼說,還是“哦”了一聲道:“自己人千萬別客氣。”

    靳大海坐回椅子上,說道:“其實您接掌幫主之位的事情,屬下也略有耳聞,但是茲事體大,請原諒屬下必須小心求證,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原諒。”

    “那是應該的。”高輕微笑著回答,然後話鋒一轉,問道:“既然你也是幫的長老,那你一定認識龍三長老和顧越長老羅?”

    靳大海道:“龍三和顧越是淨衣派的弟子,而萬舵主和屬下一向支持汙衣派的主張,這條巷子一般人稱做‘乞丐巷’,就是我們大義分舵的大本營,共有弟子二十六名。”

    高輕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靳大海繼續道:“幫主今天下午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望風的弟子問您舵裡的切口,您卻沒有回答她,所以沒有立刻迎接您,還請幫主原諒。”

    高輕不明白,問道:“切口?什麼切口?”

    靳大海笑了笑,說道:“幫主下午來的時候,是不是向一個老婆婆問過路?”

    高輕點點頭:“難道……”

    靳大海道:“是的!那個老婆婆就是今大下午班望風的弟子改扮的,她問幫主的切口是‘你說什麼’,如果幫主回答她‘我說一斤三兩八錢六’,那她就會表明身份,幫主您也就不用在巷口蹲那麼久了。”

    高輕摸摸自己的腦袋,“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那位老婆婆耳朵不好,我說了好幾遍,她卻總是隻問一句‘你說什麼’,還真讓人著急。”

    靳大海笑道:“下次幫主再來的時候,就不會弄錯了。”

    高輕又點了點頭,話題一轉道:“我也曾經聽龍三和顧越兩位長老說起過汙衣派和淨衣派的事情,但是我想,大家既然同是丐幫的人,就應該同心協力,行俠仗義,一起為丐幫的興盛而努力,如果硬要分什麼派別,反而會削弱了我們自己的力量。”

    靳大海躬身道:“幫主教訓得有道理,但是我們丐幫從古到今都是以乞討為生,窮苦是我們的本質,也是我們清高的基本力量。因為我們甘於貧窮,所以才能夠無慾無求:所謂無欲則剛,行俠仗義才能夠公平無私,在江湖上才能一言九鼎,不會有任何幫派認為我們是為了私利而說話,而行動。”

    靳大海頓了一頓,繼續慷慨激昂地道:“此外,我們都是習武的人,天天忙著做生意,武功怎麼可能練得好?像龍長老和顧長老,二十年前他們的武功和我比起來還不相上下,但是今天就算他們兩人合起來打我一個,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這就是清心寡慾和爭名逐利的差別。”

    高輕一面眨眼,一面聽完了靳大海說的話,心中覺得他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但還是稍稍迂腐了一些。

    靳大海見高輕不說話,又道:“幫主一定覺得我的思想太過迂腐,是個過時的人。但是我要告訴您,在丐幫的幾名九袋長老中,我是學歷最高的一個,我擁有麻省理工學院航空工程學博士的學位,在升到六袋弟子之前,一直在美國的大學中任教和做研究,後來受萬老幫主的器重,才回國來輔助他老人家。誰知道回來不到三年,幫中卻一連發生了許多不幸的事,萬老幫主和左少幫主相繼失蹤,因為沒有人領導,淨衣派和汙衣派也越分越開,逐漸形同陌路。”

    高輕嘆了一聲道:“不管如何,汙衣派和淨衣派總算都是丐幫的兄弟,現在淨衣派有困難,汙衣派也不應該不管。”

    靳大海道:“幫主說的對,前面我所說的,只是幫內不同派別的理念問題,現在既然同門有難,我們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高輕道:“我已經打聽到了龍三和顧越兩名長老,以及淨衣派六袋以上的弟子,都被關在宮本株式會杜東京銀座的總部裡,如果想去救人,我們就必須擬定一個完善的計劃。”

    靳大海面有難色,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不敢隱瞞幫主,其實,屬下早已經派人去救過了!結果因為對方防備嚴密,不但沒有救出人,反而損失了七名弟子。”

    “什麼?”高輕一聽,立刻站了起來:“你們已經去過了?”

    靳大海點點頭道:“我們汙衣派的弟兄,心胸一向豁達,眼看著淨衣派出了這麼嚴重的大事,還管他什麼理念之爭,先救人要緊。”

    靳大海頓了一下又道:“第一次救人失敗之後,屬下只好親自出馬,帶領分舵中的精英又去了一次,結果碰到了宮本竹一郎本人,不過才交手了幾十招,屬下就被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但是卻又損失了十名弟子,而屬下的傷,也是一個月前才養好的。”

    高輕憂心忡忡地道:“宮本竹一郎竟然這麼厲害!但是不管如何,我身為幫主,就算賠上一條命,還是非去救他們不可。”

    靳大海見高輕小小年紀就如此重義,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好感,說道:“屬下剛剛看幫主演練打狗棒法,招式雖然精妙,但是內力顯然不足,就這麼去找宮本竹一郎,只怕沒有實質上的意義。”

    高輕道:“內力的修練,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一年兩年就可以成功的事,我總不能等幾十年之後,丐幫兄弟都在異鄉成了骨灰,一去救他們吧?”

    靳大海嘆了一口氣,道:“幫主請不要著急,屬下可能會有辦法。”

    高輕忙問道:“什麼辦法?”

    靳大海沉默了一下,然後道:“自從屬下被宮本竹一郎打敗回來,一直在想著對付他的方法,後來屬下終於想到了,也完成了大部分準備的工作,只是這個辦法太過兇險,所以暫時沒有實行。”

    高輕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靳大海又想了一下,才道:“屬下認為,宮本竹一郎本人的武功十分高強,在本幫之中,只有萬老幫主以他深厚的內力,加上打狗棒法和天問掌法的精妙招式,才能夠打敗宮本竹一郎。剛剛聽您說,您在埃反沙漠中得到了老幫主傳下來的天間掌法掌譜,看來,這也是天意,現在您所差的,只是內力不足罷了。”

    高輕問道:“你有辦法解決我內力不足的問題?”

    靳大海神情莊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示意高輕跟著,一言不發的往裡走去。

    過了幾個門後,眼前出現一條向下的樓梯,靳大海仍是一言不發的走了下去。高輕一路跟著,直到靳大海打開了電燈,高輕才發現兩人身在一個寬廣的地下室。只見斬大海按下了牆邊的一個按鈕,按著,一面牆自動緩緩移開,牆後面,又是一個寬敞的房間。

    高輕看見房間中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儀器和工具,都是他沒有看見過、也完全不懂的東西。

    高輕走進房間,問道:“這些東西是幹什麼用的?”

    靳大海道:“屬下曾經練過一門功夫,叫作‘轉氣大法’,可以將一個人的內力轉移給另一個人,但是因為學藝不精,因此轉氣的效果一直都不是很好。這次栽在宮本竹一郎手上後,我日思夜想,終於想到用所學過的工程學來彌補功力不足的辦法……”

    說到這裡,靳大海稍微頓了一頓,又繼續道:“這是我發明的一部機器,可以配合我的‘轉氣大法’將一個人的內力轉換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再加以適當的調理便可以不斷累積,也就是說,它可以將許多人的內力凝聚到一個人的身上。理論上可以使一個人的內力變成無窮大,但是事實上,沒有誰的體質可以承受無窮的內力。”

    高輕道:“你的意思是說……”

    靳大海接口道:“是的,原來我是想,自己的武功招式和內力都跟宮本竹一郎相差太遠,用這部機器加強自己的內力以後,就有機會去找他拼個同歸於盡。但是現在您出現了,如果您有了強大的內力,再加上打狗棒法和天問掌法,那宮本竹一郎就不是您的對手,淨衣派就有救了。”

    高輕想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於是又問道:“那麼……將內力轉給我的人呢?

    他們失去了內力以後會怎麼樣呢?”

    靳大海道:“這您就不用管了。”

    高輕道:“不行!如果將內力轉給我的人會有什麼危險,那我們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了。”

    靳大海想了許久,然後靠近高輕,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吧,那我們……”

    話還沒說完,靳大海就快如閃電地連點六指,點中了高輕的大椎、膻中等周身六處大穴,高輕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過了不知道多久,高輕終於醒了過來,等他的眼睛適應了強烈的燈光,才發現自己還在原來的房間裡,只是這時卻是躺在一張像手術檯一樣的床上。高輕翻身下床,才剛剛站定,就完全愣住了。

    放置儀器的房間內外,橫七豎八的躺了八、九個人,一動也不動。這時高輕心中充滿了無限的駭異,他選擇了身旁最近的一個人,扳過身來一看,正是靳大海。他只覺得斬大海的身體十分冰冷,於是伸出顫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果然,靳大海已經沒有了呼吸。高輕又去查看其他的人,結果都一樣,全都已經死去多時。

    高輕頹然坐倒在地上,心裡難過得直想哭,就在這個時候,從他身後發出了一些的聲音。高輕轉頭一看,只見靳大海正在向他微笑,他嚇了一跳,揉揉眼睛,才發現那是一個電視螢幕。

    螢幕上,靳大海身後還站著幾個人,從穿著上看似乎都是丐幫汙衣派的弟子。靳大海神情祥和,一拱手道:“屬下冒犯了幫主,先請幫主恕罪!”

    高輕聽了,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明白過來,知道那是自己被點中穴道之後,靳大海錄下的錄影帶,也就是他臨死之前最後說的話了。高輕立刻不再亂想,專心看著電視螢幕……

    靳大海道:“屬下雖然剛剛才有幸認識幫主,但是卻能夠感覺出幫主心地仁慈、為人厚道,要是知道我們將內力轉移給您後就會死去,一定不肯讓我們去做。所以屬下只好使詐,先點了幫主的穴道,然後再將我身後大義分舵僅剩的九名弟子的內力,全部輸入幫主的體內。”

    高輕越聽,心中越是驚駭,只見螢幕上的靳大海又道:“這件事情經過我們全體的同意,絕對沒有任何強迫的成分。我曾經告訴身後的弟子們,不願意死的人可以離開,但是令我十分驚奇,也十分欣慰,竟然所有的弟子,包括三名入門時間最短的一袋弟子在內,沒有一個人貪生怕死,為了解救同門兄弟,全都決定慷慨赴義。”

    靳大海眨了眨眼睛,又道:“在這個本位主義盛行,人人為了利己,而不惜損害他人利益的年代,本舵屬下的弟子仍然能夠捨己為人,大海感到無上的驕傲。先前我們兩次進攻宮本株式會杜,犧牲十七名弟子卻毫無所獲,這次僅僅再犧牲我們九個人,如果能夠救回百餘名淨衣派的兄弟,那我們實在是大大有賺了。”

    靳大海停下來,轉身掃視了一遍大義分舵的弟子,高輕也從鏡頭中看見他們堅毅無畏的眼柙,只覺得自己心中怦怦直跳,頓時感到自己的責任實在是沉重無比。

    按著,靳大海又轉回頭來道:“經過屬下統計,我們大義分舵的弟子,內力最低的約只有三年功力,內力最高的是我,大約有五十年功力,全部加起來,再扣掉一些轉移時的損耗,應該會有一百年以上的功力進入幫主體內。雖然我們丐幫弟子所學的武功來源一向極雜,但是這些內力已經經過儀器的處理,不同系統內力相互衝突的問題應該不會太嚴重,幫主只要稍加練習,相信就能夠運用自如。最後,我們大義分舵的全體弟子在這裡給幫主叩頭,祝幫主得勝歸來。”

    靳大海說完,便率領眾弟子跪下磕頭,高輕從來沒有受過別人這樣的生死大禮,又想起這些人如此重義輕生,頓時熱淚盈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高輕哭了一陣子,才想起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練功救人,而不是哭的時候,要是辜負了這些好兄弟的心意,自己豈不是成了大罪人!想到這裡,高輕不由得冷汗直冒,立刻翻身站起來,將大義分舵眾弟子的體一一抱到大廳中排列好,跪下來拜了三拜,口中祝禱道:

    “靳長老,各位兄弟,我高輕今天接受你們的重託,一定會盡全力救出被捉去的弟兄,並且會向大家宣揚你們深重的義氣,努力使丐幫和諧、興盛,絕不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說完,高輕又同體拜了三拜,才起身離開。

    高輕回到船上,立刻試著運氣練功,只覺得一股異常強大的內力充盈在氣海之中,他小心翼翼地將這股內力分別導入任、督二脈,誰知道內力一路衝去,竟然有如萬馬奔騰一樣,力道雄渾無比,但卻又不是十分難以控制。因此只用了一個多小時,高輕就打通了全身經脈,使這股似乎無窮無盡的強大內力在全身隨意運轉。

    高輕心中悲憤,但是精神狀況卻極為亢奮,於是立刻駕船出海,駛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島附近。因為小島上沒有碼頭,海鷗號無法靠岸,於是高輕便下了錨,游泳到小島上,開始練習天問掌法。

    天問掌法是由南宋時代少林寺的五淨大師所創,五淨大師俗名官宇,他極愛讀古詩,不但武功高強,還兼通琴棋書畫。官宇年輕時曾經入朝為官,立志救國救民,但是南宋政府積弊太深,對外軟弱無能,對內文自相傾軋,官宇十分不滿,便辭官出家,在少林寺做了和尚。

    他雖然成了和尚,但是對國家大事始終念念不忘,只要一提起來就怒髮衝冠,或者不停謾罵,或者長噓短嘆,數十年如一日。

    官宇原來另有少林排行的法名,並不叫五淨,但寺中一些小和尚見他整天怒氣衝衝,顯然六根並沒有完全清淨,於是給他起了個五淨的綽號。官宇知道了以後,也不生氣,只是說道:“老僧但求能普渡眾生,求之而不可得,今一己之私,修與不修,何足道哉?”

    五淨大師根骨奇佳,在少林寺習武二十年,竟然精通了少林七十二絕學中的十二種,後來離寺苦行,在旅途中將所學融會買通,又配合自己的文才,再藉屈原的詩篇抒發到武學上,終於創造了天問掌法,是少林寺歷代大師中,少數能自創武功的奇人之一。

    但是這門武藝並沒有傳回少林,五淨大師在外被奸人陷害,客死他鄉,臨死前將天問掌法的掌譜傳給了一個試圖救他的小乞丐。小乞丐後來練會了天問掌法,在丐幫屢建奇功,終於接任幫主之位,而這門掌法也就在丐幫流傳了下來。

    天問掌法共有一百七十二招,屈原在“天問”中每提一問,就是一招。由於“天問”詩篇本身氣勢磅礴,因此天問掌法的招式也是大開大闔,表現出來的威力足以拔山裂石,所以需要極深厚的內力才能施展。

    然而“天問”詩篇本身又含有許多不同的學問,內容包含了關於宇宙、神靈、萬物、歷史、政治、人生……種種問題,所以天問掌法也是有史以來變化最多的掌法,讓人難以捉摸,每攻出一招,就像是對敵人提出了一個問題一樣,想要解答這些招數,可並不容易。

    高輕在地下城中第一次看見天問掌法的時候,就曾經試著去,但是由於內力不足,差一點走火入魔,只好把掌譜死背下來。現在他獲得靳大海等人捨命將一百多年的內力轉移給自己之後,練起天問掌法顯然已經毫無窒礙。

    只見無人小島上一個瘦長的身影倏忽來去,簡直比鬼魅移動的速度還要快,那正是高輕。高輕屏氣凝神,使出天問掌法的“雄虺九首,忽焉在?”一掌劈出,掌風令海邊的水花像受了炮彈轟擊一般,形成一波浪花,同速海飄來的巨浪迎去。

    按著,只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兩股海浪撞擊在一起,高輕推出的浪花,挾帶著強勁無比的內力,竟然穿透巨浪而去,衝向更遠的海域,一直穿過了七、八個巨浪才漸漸平息。

    高輕一招練成,立刻又練下一招,不願意停止一分一秒。就這樣日出日落不眠不休地練了三天三夜。突然聽見高輕一聲清嘯,小島上狂風驟起,飛砂走石,四周的浪花,沖天爆發,一時之間天昏地暗,竟然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才看見高輕一個人呆望、堅毅而略帶憂傷的眼神望著海天交界的地方,喃喃念道:“靳長老,大義分舵的好兄弟們,我終於練成了天問掌法,我絕不會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高輕又在海邊呆坐了兩個小時,才游回船上,啟錨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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