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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路見不平

    “噹噹噹!”下課鈴聲終於響了。一波波的學生臉上帶着幸福快樂的笑容衝出了教室。

    只有二年十三班,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從教室的窗口看進去,可以看見這班所有的學生仍然正襟危坐,愁眉苦臉地釘在椅子上。

    這堂課,是暑假前,學期末的最後一堂課。照理來説,應該是輕輕鬆鬆快快樂樂,老師講講笑話、同學們打打屁就可以下課了。可是,很不幸的,這堂課是班導師巴大頭的數學課!下課鈴聲已經響過一會兒了,可是,他仍站在講台上,粉筆劈哩啪啦飛快的寫着,一點下課的意思都沒有。

    如果仔細看他臉上的表情,那展現出的神色就像是古代橫徵暴的貪官污吏一樣,非要把人榨乾、敲光才行。

    明天就是暑假,現在誰還有心情上課呢?這完全是一件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偏偏還有老師撐着不下課,難道他們不知道在吸收能力不佳的狀態下學習,無疑是事倍功半?還是他們認為給一個有胃病的人吃一大堆的東西,會有效果吸收?

    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已經對這種無意義的課程不耐煩了,巴大頭在上些什麼,沒有人聽進去,心裏都只想着放暑假去那兒玩,當然,更別説遊子宣了。

    遊子宣,二年十三班的普通學生,不特別高,不特別矮,長得也不特別帥,濃濃的眉,高高的鼻,一雙有神卻不秀氣的眼睛,但在升學制度之下,這些都不代表什麼。

    他真的和別的同學也沒有什麼特別不一樣,只是偶而在教室裏望着窗外,眷戀着恐怖的升學主義教室外自由的空氣,和幻想着有那麼一天自已會如鴻鵠一般展翅而去。

    遊子宣上課並不是很認真,不過他自認為是屬於天資聰穎的類型,對於喜惡,也已經有了一定的感覺。在這種極度競爭的升學班裏,只有部分課程的成績好,卻還能一直都保持在中間水準,而不被踢出升學班去,已經難能可貴了。

    “遊子宣!遊子宣!”巴大頭一陣尖鋭有如催魂的喊叫聲驚醒了遊子宣的夢。

    巴大頭除了有着政客般的教學態度外,還有一根從椅背上拆下來,長四十五公分,寬十公分,厚一點五公分的戒板。就算學生不怕他那張“不和狗講笑話”的臉,也會屈服於這根戒板的淫威之下。

    而遺憾的地方是:巴大頭一向對遊子宣這個學生特別“照顧”,因為在他那雙又小又單眼皮得不能再單眼皮的眼裏,在那副又厚又土的眼鏡後面,這種學生雖然成績還過得去,但卻最影響班上的風氣和學習態度。巴大頭討厭聰明的學生,他情願他的學生全部是白痴,只要考得上學校。

    “有!”遊子宣不得已地從快樂暑假的夢中回過神來,緩緩的站起來,雙目呆滯並有些惺忪的看着巴大頭。

    “上來,把這題解出來。”巴大頭指着黑板上的題目,等了一會兒又道:“如果你解出來全班就下課,解不出來全班就留下來。”巴大頭用像是看着仇人,又有些像在賭博的表情説道。

    這時如果用力的看他的眼睛,你會發現巴大頭眼中泛出的光是綠色的。

    “這真是件可怕的陰謀!”遊子宣心裏想:“假如解不出來,全班都會因自己而留下,班上的同學不會怨恨巴大頭遲遲不下課,反而會怨恨自已解不出題來,害大家不能下課,這麼一搞,那自已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巴大頭這招‘借刀殺人’之計,果然狠毒。”

    他仔細看了看黑板上的試題,突然領悟了“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含義,不過,他現在身負“解救全班同學於水深火熱之中”的重責大任,豈能退卻?!只得鼓起勇氣回道:“老師,是不是解出來就真的下課?”

    巴大頭冷笑似的説道:“如果這題你都能解出來,那麼其他同學當然也一定解得出來了,我不下課幹嘛?”

    “巴大頭真是變態男!借刀殺人就算了,還要貶低我的人格!”遊子宣心裏恨死了罵道。但他也只能無奈的、像待宰羔羊般的走上講台,拿起粉筆,開始解這題“關乎生死”的數學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遊子宣偶而低頭沉思,偶而仰天長嘆,手上的粉筆時停時走,台下所有的同學都閉住了呼吸注視着遊子宣粉筆經過的每個算式,連巴大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十分鐘過去了,遊子宣寫完了最後的計算式子,將粉筆一丟,有些自信又有點不確定的轉過身來,看着巴大頭。

    巴大頭仍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走到遊子宣寫上答案的地方,然後緩緩搖搖頭,輕輕的像是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全班五十二個同學幾乎心臟都停了,忽然見巴大頭拿起黃色粉筆,在黑版上畫了一個“大叉”。剎那間,彷佛聽到陣陣哀嚎和嘆息,還間或聽到兩句小聲的××孃的三字經,接着是巴大頭得意的聲音:“繼續上課。”

    其實,這不能怪遊子宣,巴大頭早就計畫好了要讓大家上到晚上,只不過他比較倒楣被挑上,而成為代罪羔羊罷了。

    “巴大頭真是變態!上課上到九點多!”一個和遊子宣同路的同學,叫柯世風的,替遊子宣打抱不平的説。

    “………”遊子宣一陣沉默。

    “算了,不管他,總算放暑假了,就開開心心的玩一玩吧,明天下午大夥要一起去溜冰,你來不來?”柯世風試圖緩和情緒的説。

    “看看吧!”遊子宣無精打采的很。

    “好吧,隨便你,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車站碰頭,你要來就來哦。”柯世風説完話,將腳踏車頭一掉,逕向右轉走了。

    剩下游子宣一個人騎着車,傻傻的心中一片空白。

    “管他的,去打兩盤電動再説!”遊子宣對自已説。

    一想到電動,遊子宣的精神就來了。他是電動高手,標準的手腳靈活,電動玩具是他的仙丹,只要一到機器前,所有病痛、精神不佳統統不藥而癒。

    不記得是誰説的:“未來世界的領導者,不見得是個知識淵博會玩弄政治的學者,但肯定是個電玩高手。”

    不曉得比爾。蓋茲算不算是?

    他高興的加緊了速度,往市場電動玩具店的方向騎去。

    電動玩具店在老市場的後面,市場的路很小,到了晚上人跡稀少,一般人晚上絕不會到那裏去,所以是學生最佳的藏身之所,通常電玩店的老闆都喜歡在這類地方開店,為的是學生的“安全”。

    他進入店裏,一口氣換了十個硬幣,然後痛快的讓電動玩具發出他不佳的心情。

    等到十個硬幣全都用完時,他一看手錶,已經十一點半多了,這早就超過了他應該回家的時間。

    他的父母早逝,一直是他的舅舅和舅媽扶養他,兩人對他的管教相當嚴格。

    他急忙騎上車,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去,而當他的腳踏車就要右轉離開市場後的小巷時,一輛黑色的加長型賓士汽車,以可怕的速度,橫衝直撞的駛入了那條小巷。

    就在那輛黑色賓士與遊子宣擦身而過時,因為後照鏡的擦撞,而將遊子宣一下子帶倒,姿勢很不雅的摔在地上。

    黑色的賓士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遊子宣,也並未因此而稍停,仍然飛快的衝進了後面的巷子。

    遊子宣氣呼呼的扶起車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口裏不自主的亂罵了一陣,拉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車,調轉了車頭就去追那輛賓士。

    當然啦,這種追趕並沒有任何意義,純粹只是關乎一個爽與不爽的問題。

    追了兩條巷子之後,他看見那輛撞倒他的賓士停在前面的巷口,車子引擎仍然發動着,車裏面卻沒有人。

    他放下腳踏車,輕手輕腳的靠近黑色賓士,想確定一下到底有沒有人。

    這有兩個假設狀況,第一,是沒有人。這種情況可能不是他最想要的,不過在賓士車身上刮兩條痕做為回禮,也算是一種不太危險的補償心理。第二,假如人還在車裏的話。這情況自然是他努力追上來所想要遇見的,不消説,當然得狠狠責罵這個粗心的駕駛一頓,以心頭怨氣。

    “但是,如果,裏面出來的,是幾個彪形大漢的話……”遊子宣心想:“那就當作沒這回事好了。”

    他靠近車子,看了一眼,車內果然沒人,他興奮又緊張的拿出鑰匙,準備留下紀念時,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從黑暗的拐角邊傳了過來。

    叫聲相當淒厲,像是不堪折磨昏過去前的哀嚎。當然,這聲慘叫停止了遊子宣所有的動作,他完全靜止了下來,想聽清楚慘叫以後其他的動靜,可是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遊子宣等了三分鐘之後,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好奇,悄悄地、慢慢地、沿着牆壁往拐角前進。

    拐角後面是一個死巷子,遊子宣從來沒來過,他曾聽説這附近有許多流氓混混聚集,也常發生一些事端,所以,他也不曾想過到這附近來。

    他是那種很頑皮、很活躍、吊兒當,甚至可以説是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孩子,但並非好勇鬥狠,喜歡惹是生非的那類型。

    他將頭貼着牆角探出去,良好的位置可以讓他清楚的看見巷內的情形。

    巷子大約有二十公尺深,七八公尺寬,兩旁全是三公尺以上的高牆,牆後是廢棄的日本式建,高大的榕樹的樹蔭遮蔽了半邊巷子。路燈只有一座,因為年久失修,以致忽明忽滅,發出一種慘淡、詭異的光茫。

    巷子底的地方,大約有二十個人站成了一圈,裏面圍着兩邊人馬,一邊是一個麪皮白淨,長得有點腦滿腸肥,身材發福的中年人,坐在一張用K金鑲邊的電動輪椅上。他的左右兩旁各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壯漢,應該是他的手下或保鏢。

    而對面這邊的,只有一個老人,因為背對着遊子宣,所以到底有多大年齡,並看不出來,只是銀白色的頭髮和微微髏的身軀,年紀似乎應該不小了。

    老人身邊的地下,面下背上地趴了一個身穿黑西裝的人,一動也不動,看來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知道是哪一邊的人。

    “慘叫聲應該是由地上的那個人發出來的。”遊子宣心想。

    這時那老人以冷冷又恨恨的聲音道:“畢武,你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司機下手,算什麼英雄好漢?你這樣不顧江湖道義,傳了出去,恐怕不怎麼好聽吧。”

    那個叫畢武的中年胖子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葛老,説你該退休真是該退休了。現在是什麼年代,凡事只講手段和效率,誰還管什麼江湖道義。”他停了一下,又道:“江湖道義能值幾個錢啊?錢才是最重要的。你以為現在還像古時候一樣嗎?現在是工、商業時代,武功好有什麼用,既不能當飯吃,也擋不過槍子,有什麼用!哈哈哈!”

    “哦!既然你認為武功不敵槍子,又為何還要練武功呢?嘿!真是無恥!”老人不屑又諷刺的説道。

    “好説,好説。我練不練武,有恥無恥,都不勞您葛老費心,反正今天你被我逮到,就算插翅也難飛出我畢武的手掌心了。”畢武一副不在乎被罵的無恥樣子回道:“不過,只要你肯將那批貨的下落供出來,我保證放你一條生路。”

    老人將身上穿的深藍色長袍的前擺撩起夾在黑色金邊的腰帶上,左手握拳,右手提掌至胸前成虎爪式,然後道:“你説的什麼貨我不知道,但是你用計將我騙來,一定設計了很久,我倒想看看,你畢武是不是真有本事將我留下。”

    “好啊,葛老想動手啦,真是令人感動,也好,趁這個機會讓我見識見識”鷹爪功“的威力,是不是像傳説中那麼厲害。”説罷雙手一招,對着圍住老人的手下道:“大家聽着,拿下葛老頭,我重重有賞。”

    那些手下一聽見有賞,個個都積極起來,將原本合圍的圈子向老人逐漸縮小。

    在遠處觀看的遊子宣看到這種情形,不禁替老人捏一把冷汗,心中忖道:“這麼多個大漢合毆這個老頭,這老頭不被活活打死才怪。”

    他心裏一方面替老人緊張,一方面卻突然升起一股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感覺。

    他心裏的一股熱血衝動的告訴他:“非救出老人來不行!”同時,他也開始算計着,該用什麼方法來替老人解圍。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俠義心腸,見到老人被欺負,先想到為老人解圍,而不是興災樂禍的看熱鬧,或是嚇的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江湖上許多自稱重義氣的人,在人多勢眾,穩贏不輸的情況下才敢挺身而出,到了需要捨己為人的生死關鍵,十之八九都將義氣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遊子宣也想到立刻去報警,可是等自已找到最近的電話,連絡上他們,再等警察趕來,老人早就一命嗚呼,狗屁完蛋了。但是如果自已此時貿然衝進去,不但救不了老人,還得多個陪葬的。

    他腦袋轉了又轉,想起書包裏有一支今天帶去學校向同學“秀”的道具手槍,那是前兩天他拿大筆壓歲錢去一家賣模型槍的店裏買來的,模型槍依真槍打造,整隻槍是黑色,若非仔細瞧,很容易被騙是真槍。

    他趕緊拿出手槍,檢視了一下,然後將手帕連手纏住道具手槍,如此,在燈光昏暗和混亂的時候,更可以魚目混珠,讓人看不出是一枝假的手槍。

    他將“手槍”弄好後,再脱下繡了學號的學校制服,塞進書包裏,丟到一棵枝葉茂密的樹上,又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搞得全身都髒兮兮的,然後大聲嚷嚷的衝進巷子去。

    他一面跑,一面大叫:“死老頭,糟老頭,我跟你拚了。”

    眾人原本已經是一觸即發的關頭,突然見到一個髒兮兮、瘦巴巴、穿着卡其長褲,還拿着手槍的小孩子衝過來,全都不由得一愕:“搞什麼鬼?”

    只見遊子宣仍是衝進圈子,拿槍指着老人説道:“死老頭,你殺死了我家的花花,償命來。”然後側着臉不斷對老人眨眼睛。

    已經拉開架勢的老人,怔怔望着遊子宣,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一付架勢僵着,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畢武冷笑着對老人説:“葛三星呀葛三星,你是幾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子結仇,是不是看人家的妹妹年輕貌美,來了個先xx後xx啊?”

    老人葛三星呸了一聲,氣得臉色脹紅的回道:“你少胡説八道,我葛三星一生頂天立地,從不做虧心事,更不貪圖女色,何來看了人家妹妹年輕貌美,那個先……什麼後什麼之説?而且這位小朋友不過十五、六歲,他妹妹頂多也不過才十二、三歲,做我孫女還嫌小了,又怎麼可能……”

    看來這個葛三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連這麼一個簡單的諷刺都沒聽懂,引得畢武和他的手下笑成一團,連遊子宣也差點忍不住笑出來。遊子宣心想:“這個叫葛三星的老頭,這麼大把年紀了,原來是個不明世事的老古板,這種人又怎麼會和這些人起衝突呢?”

    他一邊想,一邊揮舞着雙手,口裏哭着喊道:“死老頭,你得跟我回去拜祭我家花花,它連老婆都還沒娶呢。”

    畢武聽了,知道這個髒兮兮的小孩是在夾雜胡纏,他暗使了一個眼色,左邊的大漢便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想抓遊子宣。

    遊子宣一看,立刻用拿着“手槍”的手指着大漢:“你不要過來哦,你過來我就用這個打你哦。我這個打你一下你就死翹翹,跟花花一樣了。”

    大漢一聽,立即停下了腳步,站在圈子中間,看着遊子宣手中的“槍”,不敢再動。

    其實,隨便一個正常人都可以想得到這個小孩子絕不可能會有槍。不過,像他們這種在刀尖舔血,在槍口下討生活的人,卻不敢這麼想。因為他們自已就有槍枝氾濫的問題,於是很自然的以為別人也是如此,個個都是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莎喲哪啦再見,所以,大家寧可信其有的停住,也不願信其無的上前而發生什麼萬一。

    葛三星這時鬆下了架勢,拉過遊子宣,對他道:“小朋友,我不知道我怎麼殺死你家的‘花花’,不過,等我先完結了這邊的事,再跟你去把事情搞清楚,好嗎?”他停了一下,繼續道:“這邊太危險了,你到巷子口的黑色車子裏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找你。”

    遊子宣心想:“我就是來救你的,現在倒變成你救我了,不識好歹。”於是,他又扯着嗓子嚷着:“不行!不行!你現在一定要跟我去,不然待會兒你被這些人打死了,我家花花的命找誰賠去?”

    沒想到葛三星聽了後,正經八百的回道:“你放心,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我儘快將他們解決了就來找你,你快走吧。”

    正在遊子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畢武説話了:“小鬼,我看你站在一邊,讓我替你報仇好了。反正他死在你手上或是死在我手上,總是要一死,不如我代勞了,怎麼樣?”

    “喲喝!那可不行!你當我是白痴是不是?他死在你手中跟死在我手中,怎麼會一樣?

    假如現在有一個包子,你肚子餓,想吃這個包子,我也肚子餓,也想吃這個包子,結果你把包子吃掉了,説是我也吃飽了,你不餓了,可是我還是沒吃到包子,肚子還是餓的,你這不是在講笑話嗎?”遊子宣比手劃腳的解釋道。

    畢武聽他用奇怪的比喻夾雜着混亂的語法,很是不高興,可是卻又覺得他説的話無從反駁,然而,在手下面前這樣子被個小鬼頂撞,面子實在不太掛得住。

    他斜眼一瞧,果然發現自己的手下有許多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他突然臉色一沈,露出殘暴狠戾的眼神,陰陰的道:“小鬼,我可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裏瞎攪和。你今天敢擋老子的路,老子一定送你一程和那個老頭子一起去見閻羅王!”

    遊子宣看了畢武陰狠的眼神,心中不禁一虛,開始有想撤退的念頭了,可是現在的情形是他自找的,雖然有點“騎虎難下”,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他索性把心一橫,嘴角一撇,學着畢武的口氣道:“老鬼,你不要擋着我報仇,既然你説咱們兩個人隨便一個宰了他都行,那這次我就代勞了,怎麼樣?下次再換你。”

    畢武其實早就不耐煩了,本來早該解決掉葛三星的,沒料到,半途卻殺出一個髒不拉幾的小瘋子,拿着一把槍,攪得事情都亂了。他是可以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的那種人,心裏當然是想將兩人都解決算了,不過,髒小鬼手中的槍卻麻煩的很,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來手下誰也不願意以身去試,而且髒小鬼一會兒瘋瘋癲癲,一會兒又正常,實在是蠻傷腦筋的。

    畢武心裏轉了又轉,決定趁小鬼不注意時將槍搶過來,然後再連他一起幹掉。當他心裏這麼決定之後,臉色又回覆得很親切,只聽他對遊子宣道:“好吧!你要殺就讓你殺吧,機會我讓給你。”

    遊子宣心想:“這個傢伙不知道又在搞什麼鬼?大概是想趁我不注意,搶走我的槍。

    哼,我才沒那麼傻呢!”隨即又想:“看來我得先想辦法撤退才行。”

    遊子宣對畢武道:“那好,他的命就交給我,你可不能插手。”

    畢武回道:“那當然。我一向説話算話。”

    遊子宣一聽,趕緊把話追上去,道:“這可是你説的,可不能反悔。”

    “自然,我當然不會反悔。”畢武不在意地回道。

    遊子宣心想:“這傢伙答應得這麼爽快,一定有鬼,看來事不宜遲,得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才行。”

    他一邊想,一邊道:“那好,死老頭,我們走吧!”遊子宣對葛三星招了招手。葛三星卻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等一下,你這是什麼意思?”畢武阻止道。

    “什麼意思?當然是要他跟我走的意思!”遊子宣慢慢的回道。

    “嘿!他如果跟你走,那我算什麼?”畢武冷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算什麼,不過,我卻知道你現在沒有資格過問這件事。”遊子宣一副篤定的口吻説道。

    畢武一下子領悟了過來,他已經中了遊子宣的計了。不過,畢武也不是第一天才出來混,隨即辯道:“小鬼,我只是説他的命交給你去解決,卻沒説你可以帶他走啊!”

    遊子宣搖了搖頭,一副很看不起畢武的樣子,道:“唉!我還以為你真那麼有本事,搞了半天,你連自已説過的話都不承認。來,我跟你解釋一下。”他停了一下,換了個姿勢,用槍比了比畢武的瞼,續道:“前面你不是説我要殺,就讓我殺,機會讓給我嗎?”

    畢武點頭回道:“是呀!又怎樣?”

    遊子宣也點了點頭,又道:“後來,我不是説他的命就交給我了,你可不能插手,是不是?”

    畢武回想了一下,又點了點頭道:“是,我是這樣説的,又怎樣?”

    遊子宣用很嘉許的聲音和語氣道:“你都承認了,很好。那後來我不是還問你,你可不能反悔,你也答應了,對不對?”

    畢武仍是想了一下,然後回道:“是,我也講過這句話,但是,又怎樣?”

    遊子宣很驚訝的,一副似乎無法相信的誇張表情道:“又怎樣?當然是依你所説的,由我來處理這件事羅。”

    畢武心裏想:“這個小鬼裝瘋賣傻,在這裏攪局,看來只好快刀斬亂麻了。”

    他突然放聲大笑,連旁邊的夥眾都笑得樂不可支的樣子,只聽畢武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小鬼,你鬧完了沒有?我本來是想讓你殺了葛老頭,省得我自已動手。沒想到你不識好歹的窮攪和,擔誤大爺們辦正事。那些話我説過又怎樣?我要當它是放屁,行嗎?”

    遊子宣立刻捂住了鼻子,説:“難怪,好臭!好臭!”

    畢武臉色變得很快,剎那間已變得像是另一個人般,又道:“他媽的,本來你還可以活着離開,現在只怕很難了。不過,你們兩個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他的伴字還沒説完,遊子宣只見畢武從那張很豪華的輪椅中直梆梆的飛出來,接着他的胸口就被畢武打了一掌,他雖然看見了畢武肥胖的手掌往他胸前打來,但他來不及擋,也不會擋。從所未有的劇烈疼痛,讓他不到一秒便不知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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