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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風雲變色

    事情果然如荊鐵山所料,巫蠱之禍並未因江充受戮而止,反而更變本加厲,如春火燎原般擴散開來。不過月餘。首先遭殃的是曾經追捕太子劉據的宰相劉屈□。劉屈□是漢武帝庶兄中山靖王之子,其兒媳為貳師將軍李廣利之女,與李為兒女親家。漢武帝為了平息喪子之痛,命李廣利出兵討發匈奴。

    劉屈□送李廣利至渭橋邊,李廣利悄悄的對劉屈□說道:“我們本是親家,希望你能早日促請皇上立昌邑王為太子,如果他做了皇帝,以後皇上駕崩了,天下不就是我們兩個人的。”昌邑王為李廣利之妹李夫人與武帝所生的孩子。趙婕妤入獄後,李夫人正受寵愛。這不正是李家的一個轉機嗎?劉屈□聽了以後自然同聲一氣,滿口答允不疑。可是事不湊巧,時兮不利,他們倆人的談話被諸葛無雙的眼線給偷聽到。

    就在李廣利出發沒幾天,諸葛無雙遣人向皇上密告劉屈□多次要妻子“使巫祠社,咒詛皇上,有惡言。”,並揭發倆人慾立昌邑王為太子的陰謀。漢武帝本就易遷怒旁人,由於劉屈□是殺太子劉據的罪魁,漢武帝找到了個藉口,下令嚴加查辦,於是曾以巫蠱之罪追殺太子的劉屈□,反而自己陷入了這股漩渦之中,全家遭到滅門之禍。

    領軍在外的李廣利得知家中老小全遭逮捕,急於將功補罪,於是深入敵陣,不料引兵還燕然山時,被匈奴大軍伏擊,打了敗仗後降了匈奴。漢武帝知悉後,下令誅殺李廣利全家。

    李廣利沒當成漢皇帝的國舅爺,反而成了匈奴單于的女婿,不久後他也被單于所殺。

    恐懼不安的陰影迅速籠罩著長安城,不僅滿朝文武百官日夜擔心受怕,連一般老百姓也因為皇上的喜怒無常而憂心忡忡。每次皇上一聲令下,出征死傷成千上萬。任意殺害朝中大臣,更使的一般官吏無心政事,唯恐稍一不慎便被構陷入罪。

    隱藏在朱家舊宅的荊鐵山,心裡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觀了。因為如此下去,朝中大臣必定為了己身的安危而結黨營私,這是國家敗壞的前兆。萬一人心浮動,諸葛無雙一派再堂而皇之的另立新君,相信不會有人有異議。現在有能力與之抗衡的,只剩下大司馬霍光而已。由於霍光行事小心謹慎,既不為名也不因利而汲汲爭功,所以諸葛無雙一時之間很難找到他的把柄。

    荊鐵山見天色已暗,右掌在桌面一拍,站起身來對著荊天雲道:“今晚我到大司馬府一探,希望能找到些蛛絲馬跡。你們留在這兒,萬事要小心。”

    荊天雲道:“孩兒知道。”

    荊鐵山點了點頭,目光在劉妍和劉詢身上一停,隨即轉身離去。

    劉妍注視著荊鐵山的背影,關切的問道:“荊大叔不會有事吧?”

    荊天雲笑了笑,道:“天底下能打的過我爹的高手,我想除了我師祖外,我想不出有誰打的過我爹。”

    劉妍輕輕搖著懷中的嬰孩,羨慕的道:“荊大叔真厲害,不像我爹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才會。”劉妍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眼眶一紅,語氣哽咽悲慼。

    荊天雲見她又開始傷心,無奈的伸手摸了摸後頸,往前跨了一步,柔聲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些日子了,我想你的父親也不樂意見到你傷心的樣子。”

    劉妍眨著溢著淚水的眼睛,深情款款的看著荊天雲,紅唇一張欲言又止。荊天雲心中一動,趕緊轉頭避開她的眼神道:“我出去買點兒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說完急忙三步並做兩步,飛快的離去。

    劉妍心裡又嗔又怨,痴痴的看著荊天雲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關閉的瞬間。自己多次表明情意,他總是閃閃躲躲的,不知道他的心裡是如何看待自己。坐在粗造的椅子上,雙手搖晃著幼孩,劉妍低頭看著劉詢,哀怨的問著沈睡中的劉詢道:“我到底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呢?”

    屋外天色漸暗,倦鳥還巢。夕陽拉長了行人的身影,奇麗繽紛的色彩從山後映照出來。

    微風冰涼,吹拂的人們拉緊衣衫保暖。

    日落殘影照在劉妍臉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還是怔怔的想著心事。忽然門外叩叩一陣聲響傳來,劉妍回過神來,心中猜想著是不是荊天雲回來了。她笑容滿面的跑到前面去開門。大門呀的一聲,門外站著兩位美貌絕倫的少婦。其中一人微笑著問道;“請問這裡有沒有住著一個叫荊天雲的人啊?”

    劉妍一臉詫異,回答道:“荊大哥是住這兒,請問你們是?”

    先前開口的那少婦高興的道:“琳姊姊,我們終於找到雲哥哥了。”

    這倆人正是接到荊鐵山飛鴿傳書的梁鈺琳和巧兒。她們和荊天雲分隔一年多,難耐相思之苦,所以偷偷的跑到京城來找荊天雲。

    巧兒一派天真,心裡正為找對地方而高興。不料回頭一看梁鈺琳,卻見她臉色不豫的看著劉妍。

    在外頭晃盪了一個時辰,荊天雲手中提了些熱菜和一壺酒,慢慢的走了回來。

    前來開門的劉妍神情古怪,似乎有事發生。荊天雲心中一凜,忙問道:“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劉妍緊咬著雙唇,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荊天雲不瞭解她的意思,再次問道:

    “到底是什麼事情?”

    劉妍雙眸凝視著荊天雲,緩緩的道:“荊大哥,你。你的夫人來找你了。”

    荊天雲雙眉一皺,奇道:“我夫人?她們是在鄴城啊?難道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荊天雲想到此,他的神情一下子繃緊了起來,著急的問道:“她們現在在哪兒?”

    劉妍神情一黯,道:“她們在你房裡。”

    荊天雲將手中的東西往桌上一扔,身如電光般閃入內堂。

    劉妍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是說著:“你永遠也不會為我這般著急的。”她嘆了口氣,整個人像失了魂兒一樣的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呆呆坐著沈思。

    天色昏暗,日落月起。荊天雲的房間裡燃起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火光照在窗上,映著兩個窈窕的身影。

    荊天雲打開房門,梁鈺琳背對著房門坐著,聽到聲音後身子一動也不動。巧兒本來坐在床沿,看到荊天雲後急忙站起身來,不過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欣喜的神色。

    荊天雲跨入房間後,反手關上房門。

    巧兒迎上前來,愁眉深鎖著道:“雲哥哥,琳姊姊她。她在生悶氣。”

    荊天雲看了巧兒神情,大概知道她們是偷偷跑來的,家裡並沒有異變。於是反問道:

    “你們怎麼來這兒?你們知不知道長途跋涉很危險的?真是任性。”

    巧兒咬著嘴唇跺腳氣道:“我們想你才來的,沒想到一見面你就訓人家。”

    荊天雲見巧兒鼓著兩個腮幫子,兩雙清澄的大眼睛含著怒意,他心裡暗自悔恨剛剛口不擇言。荊天雲摸了摸後頸,笑嘻嘻的賠罪道:“好妹妹別生氣嘛。你聰明伶俐,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巧兒瞪了他一眼,嘟著嘴兒道:“算了,我一向都不會生你的氣的。不過。”巧兒眼角一瞟,悄聲道:“琳姊姊很生氣的。雲哥哥你當心點兒。”

    荊天雲一臉迷惑,皺眉一想,猜測的問道:“琳妹妹莫非是為了外頭那位姑娘生氣?”

    巧兒□首一甩,氣嘟嘟的道:“你還說敢提呢。我們兩個成天擔心你,沒想到雲哥哥在外頭金屋藏嬌,連孩子都有了,枉費我們的一番情意。”

    荊天雲莞爾一笑,道:“金屋藏嬌是皇上做的事,我哪做的到呢?更何況那個孩子也不是我的。”

    巧兒見他還笑得出來,跌足怒道:“敢做不敢當,我不理你了。”說完逕自個兒走到床言坐下,側頭不理荊天雲。

    荊天雲苦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們誤會我了。等我說完這些日子我的遭遇,你們就不會生氣了。”

    梁鈺琳忽然開口道:“誰要聽你編的鬼話。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荊天雲表情無辜的走到梁鈺琳身後,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頭,道:“好妹妹。”

    梁鈺琳用力的將他的手隔開,站起身來手一揮,啪的一聲,荊天雲臉頰上登時浮起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荊天雲壓根沒想到妻子會一巴掌打來,臉頰上火辣辣的的痛覺使他怒火中燒,雙手不禁握緊拳頭。從小到大,連父母親都沒賞過自己耳光,沒想到今天遇到頭一遭。

    巧兒亦睜大雙眼看著倆人,對於梁鈺琳的舉動錯愕不已,她喃喃道:“琳姊姊。”

    梁鈺琳退了一步泣道:“你這負心漢別碰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們。娘還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可是。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梁鈺琳說著說著就掩面哭泣起來。“荊天雲看她流淚,心中一慌,萬丈怒火也消於無形,他囁嚅道:“好妹妹你。先別哭嘛?我真的沒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實際上我自己也差點兒死在牢裡。唉喲,爹本來要我別說的,可是我不說你們又懷疑我,算了,我全告訴你們好了。”

    荊天雲也不管兩個妻子聽不聽的進去,只顧著比手劃腳,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個多時辰,總算將這些日子的遭遇全盤拖出。

    梁鈺琳信了他的話,心中又悔又恨。她怯生生的站在一旁,緊咬著紅唇不知該如何啟齒賠罪,心裡擔心荊天雲會從此不再疼愛自己,臉上淚水悄悄的滑下臉龐。

    巧兒起身走到荊天雲身前,滿懷歉意的道:“對不起,我們誤會你了。你罵我好了。”

    荊天雲搖了搖頭,疼惜道:“我怎麼捨得罵你們呢?這些日子你們確實是辛苦了,我這丈夫做的真差勁。”

    巧兒上前挽著荊天雲手臂,道:“哥哥遭蒙大難,幸好老天爺庇佑。萬一哥哥發生了什麼事,我們真不知該如何才好。這些日子我沒什麼,琳姊姊懷胎十月才辛苦。”

    荊天雲奇道:“什麼懷胎十月?難道。”荊天雲看著巧兒點了點頭,他欣喜若狂的上前抱起梁鈺琳,身子如陀螺般急轉起來,嘴裡忘情得大喊大叫道:“我當父親了,我當父親了。”

    不知過了多久,梁鈺琳掙脫荊天雲的懷抱,幽幽的道:“我情願哥哥打我罵我,也不願哥哥因為小孩而體恤我。”

    荊天雲一怔,隨即明白她的意思。荊天雲深情的道:“這一年的相思,一巴掌還嫌少了。何況能娶的兩位妹妹為妻,我少活幾年都無所謂。”

    梁鈺琳秀眉一蹙,玉手急忙捂住荊天雲的嘴,嗔道:“別亂說。”

    荊天雲輕輕握住她的柔荑,笑道:“你肯原諒我了。”

    梁鈺琳伸手撫摸他臉上的指痕,柔聲道:“我若不原諒你,我早走了。對不起,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你。”

    荊天雲摟住她的柳腰,湊過嘴去親了她一下,道:“不痛,反正我皮厚。這段時間我不在你們身邊,我好生抱歉。”

    梁鈺琳貼著他溫熱厚實的胸膛,嫣然一笑道:“人家很想你,你想不想我呢?”

    荊天雲沒有回答,因為火熱的吻說明了他的心意。

    巧兒看他們熱情纏綿,心裡頭一股不知名的醋意湧了上來。荊天雲見巧兒默然不語,右手一伸摟住她,問道:“巧兒妹妹哪時候要幫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兒?”

    巧兒嬌嗔道:“哥哥都不在家裡,我一個人。怎麼。怎麼。”巧兒羞雙頰緋紅,這底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荊天雲溫柔的道:“讓我這個失職的丈夫,補償兩位娘子這一年來的辛勞。”

    巧兒和梁鈺琳一齊嬌聲道:“這是你自己說的。”

    荊天雲聳聳肩,笑嘻嘻道:“誰叫我虧欠你們一年份的愛呢。”

    斗室裡春意融融,恩愛纏綿,蠟淚滴盡猶未止歇。

    明月高掛,萬籟俱寂,夜行人暗夜飛奔急馳,絲毫不受冷颼颼的寒風撲面影響。

    黑影在瓊樓玉宇間穿梭,幽暗的身影閃動著森冷的寒光。這個方向筆直而去,正是大司馬霍光的府邸。

    大司馬府邸內雖然光亮耀眼宛如白晝,可是四周的擺設卻與一般富豪人家的裝飾相去不遠。霍光與霍去病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可是他和衛氏一族沒有血緣關係,因而能躲過戾太子之亂。霍去病死時二十四歲,職位已經到了大司馬一職,霍光由於哥哥的關係,仕途雖然並沒有飛黃騰達,但是他深知自己是靠著哥哥的庇廕才能在官場中生存,所以一路小心謹慎緩緩走來,終於也能位及人臣。

    霍光手中拿著簡冊,觀看各地傳來的軍情。霍光並不是天生的軍人,他的軍事能力充其量只能當個軍曹。不過他善於聽取屬下的意見,奉命出征幾次,雖無赫赫功績,卻也打勝過幾場戰役。溫文儒雅的長相,瘦長的身形,一點也看步出來他是手握兵權的軍事大臣。

    偏廳的走道上,一個婢女扶著一位珠圓玉潤的貴婦人跚跚而來。婦人身上華麗的服飾和霍光身上□素的衣衫相較之下,霍光看上去像是個門房之類的雜役。

    霍光放下手中的簡冊,站起身來扶著夫人坐下,接著對婢女道:“你去幫我倒杯茶。”

    那婢女屈膝一福,急急忙忙轉身而去。

    霍夫人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開口埋怨道:“相公何必對底下的人如此客氣?這些下人都不識相,非得主人出聲才懂得做事,會變成這樣,都是相公平日嬌縱的緣故。”

    霍光坐下捋須一笑,道:“是我要她們別來吵我的,何罪之有呢?對了,剛剛上官夫人來做什麼?”

    霍夫人得意的笑道:“我們官大位重,攀親的人絡繹不絕。上官傑的夫人說道他們家安兒已屆弱冠之年,問我有哪一家的姑娘才德並重,相公想想,她為了什麼目的而來?”

    霍光笑了笑道:“我們女兒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給她找個親家。不過夫人可別一意孤行,也要聽聽女兒的意思才好。”

    霍夫人鼻中哼的一聲,道:“女孩兒家有什麼主張?剛剛上官夫人走了進來,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霍光表情困惑的道:“夫人指的是?”

    霍夫人瞪了丈夫一眼,道:“我們家雖然貴為大司馬府,可是屋子裡與尋常人家沒什麼兩樣,這種裝飾,怎麼顯得出我們家的權勢尊貴。”

    霍光微笑的搖了搖頭,道:“我早說過富貴榮華轉眼過,若不是我們一向潔身自愛,能躲的過一波波的爭鬥嗎?其實外表的矯飾並不重要,罪要緊的是內心的修持。”

    霍夫人聽丈夫又來這一套平實的理論,氣的粉臉通紅,起身一踱足往內室走去。

    端茶來的婢女看到夫人氣呼呼的走進去,呆立在門口,手足無措的看著霍光。

    霍光走過去取過杯子,手一揮,道:“這兒沒事了,你快去服侍夫人吧!”

    夫人自小生長在富貴之家,不懂做人處事之道。霍光一向容忍慣了,除非大事,否則他在家裡都是逆來順受的。

    霍光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杯子欲飲之,忽然寒光一閃,波的一聲,杯子瞬間破裂,接著奪的一聲,一支短劍直直的插在門柱之上,看來是有人擲短劍射破杯子。

    霍光大風大浪見多了,雖然受到狙擊,他臉不紅氣不喘,不疾不徐的道:“閣下夜闖寒舍,究竟有何要事?”

    屋頂上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突然間吒喝聲大做,由屋頂上落下數人,前庭裡風聲獵獵,刀劍碰撞之聲此起彼落。

    霍光對於這種事情似乎心中早已有數,對於前庭裡的爭鬥,他似乎沒有感到多大的震驚。只見他慢慢走出大門,雙目注視著庭院裡飛舞穿梭的四個人。

    寬敞的中庭裡,兩個黑衣人和兩個穿著衛士服裝的持劍漢子斗的甚急。

    一個黑衣人左手上套著鋼爪,右手持著匕首。月光下鋼指上反射著藍光,顯然淬有劇毒。另一個黑衣人則手持兩柄柳葉刀,刀鋒淒冷,薄如蠅翅。

    套著鋼爪的黑衣人招招毒辣,小巧而刁鑽的匕首靈動異常,往往出其不意的從不可思議的方位刺出,所指方向處處致命,可見此人心胸之狠毒。持柳葉刀的黑衣人輕身功夫甚佳,配合著飄飄渺渺的刀法,前驅後退迅捷無比,刀鋒過處發出嘶嘶的聲音,此人內力不同凡響。

    相對於兩個黑衣人的狠毒招式,與之格鬥的兩個衛士則有令人有耳目一新,神清氣爽的表現。手持薄刃長劍的衛士劍法飄逸,劍尖閃爍宛如靈蛇出洞,繞指回旋疾刺而出,逼的手持匕首的黑衣人棄攻為守,伸出鋼爪隔開這來勢巧妙的一劍。

    另一個衛士劍刃寬闊厚重,砍劈橫刺隱含風雷之聲。劍法大開大闔,氣勢磅礴,劍未到,劍身夾帶的勁風呼嘯而至,持柳葉刀的黑衣人遊走四方,不敢與他劍身相抵,倆人交手十餘招,周遭風聲大作,不過倆人的兵刃卻始終未曾交鋒。

    大司馬府邸的衛士聽到了聲響,立刻前呼後擁的圍了上來。越來越多的人圍成一個圈子。不過兩個黑衣人似乎有恃無恐,一招一式仍謹守法度,毫不紊亂。

    眾衛士手握兵器,沒有將軍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庭院中內的狀況。多數的兵士聚在前庭,殊不知另一個黑衣人正偷偷的摸進後院,從懷中取出一些東西扔進井裡,接著闖入數間房間,偷偷的將帶來的東西埋在裡頭。其中最高明的,就是將東西藏在後堂裡,供奉在神臺上的霍去病遺留的甲冑上。

    那黑衣人巡了一次,心中似乎甚為滿意,於是雙足一撐翻牆而去。

    潛伏在屋簷下的荊鐵山看的真切,待黑衣人離去後,忽然一人從屋頂挺翻身而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人一一起出那些東西后,取出布條包成一個大包裹,隨後亦是翻牆而出。

    荊鐵山心中微感訝異,暗忖道:“這人是。”

    前院裡戰況激烈,四人交換對手數次,酣戰未歇。四人斗的性起,功力漸漸發揮出來。

    場內四人倏分倏合,手腳關節運功所致,發出格格暴響,刀光劍影之閃動不息,掌風呼呼聲中,這場打鬥更顯的驚心動魄。不過那兩個黑衣人顯然技高一儔,出招時攻多守少,漸漸佔了上風。

    忽然暗夜星斗中,一顆石子忽然破空而至,勁道之急,匪夷所思。那持柳葉刀的黑衣人心中大驚,忙不迭的揮刀打落石子。忽然一股勁風當頭襲到,那黑衣人臨危不亂,手腕急轉,噹的一聲,柳葉刀雖然被削去半截,但是那黑衣人也藉勢往後一跳,兩個黑衣人知道來了強敵,不敢戀戰,一齊大聲道:“今日看在風雷神劍的面子上,暫且放霍光,少陪了。”

    說完大袖飛揚,一片白霧散發開來,眾人怕白霧有毒,紛紛掩鼻走避。過一會兒白霧散去,那兩個黑衣人早已不見蹤跡。

    眾衛士大呼小叫,裝腔作勢的要追捕刺客,可是霍光卻阻止他們,道:“算了,那兩個人早去的遠了。不必為此驚擾百姓。”

    那手持闊劍的衛士仰天朗聲道:“在下陸擎洲,敢請大俠現身一見。”

    半空中飄揚的大旗裡,一個黑影倏地竄出,凌空翻身落在庭院裡。來人站定後對著霍光拱手道:“草民黎文謙,拜見大將軍。”

    陸擎洲大喜道:“原來是神算子黎大俠,小人有幸得見,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黎文謙生的瘦瘦高高,雙目細長留著八字鬍,年紀大約四十多歲。他笑著拱手回禮,接著朗聲道:“荊大哥,一齊下來吧!”

    這黎文謙是鄴城外善月觀臨月道長的徒弟,平日和荊鐵山私交甚篤。黎文謙年少就闖蕩江湖,名頭甚響。剛才荊鐵山就已經認出他來,不過這時被他點名呼喚,荊鐵山不禁搖頭苦笑,雙足一點飛身而下。

    陸擎洲在江湖上名聲也不錯,不過比起倆人來,卻差了一大截。

    大司馬霍光喜愛能人異士,平日早聽過將倆人威名,此時有幸相見,更是將倆人奉為上賓。

    五人進入大堂坐定後,陸擎洲道:“我和師弟莫於白奉了家師之命,前來相助霍大將軍,沒想到巧遇兩位,心中不勝欣喜。”

    霍光看到傳聞中的能人,喜道:“各位都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小將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霍光先乾為敬,荊鐵山倆人心中暗自訥罕,亦是舉杯仰頭而盡。

    為免霍光起疑,荊鐵山先將此行的目的說明。黎文謙是為了朋友被巫蠱所害,不遠千里而來查案的。

    一場詳談之下,霍光詫異的道:“沒想到都是徐廣元這□所為。只是無憑無據,恐怕很難將他定罪。”

    以堂堂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司馬都這樣說,荊鐵山不禁氣餒。其實霍光為人謹慎,從不預設立場。他嘴裡這樣說,是不想令荊鐵山等人有太高的期望,不過他心裡卻已經擬定了對應之計。

    荊鐵山和黎文謙離開霍光府邸後,黎文謙道:“我去探探諸葛無雙的底,改天再去找你。”

    荊鐵山點頭道:“黎兄你萬事小心。”

    黎文謙一笑後飛身而去。眼看天已經大亮,荊鐵山躲開早起工作的百姓,繞了一大圈才回到家中。

    大清早的陽光從窗外射入,經過一夜的恩愛,荊天雲醒來後感覺有些疲憊。睜眼一看,梁鈺琳坐在桌前,巧兒站在後頭幫梁鈺琳梳理秀髮。

    梁鈺琳經過愛情的滋潤,臉上紅撲撲的甚是嬌□。她看到荊天雲醒來,抿嘴笑道:“貪睡鬼。”

    荊天雲清晨情慾甚熾,一骨碌翻開被子下床,赤裸著身子站了起來。

    梁鈺琳和巧兒驚呼一聲,一齊轉頭道:“你快穿起衣服。”

    荊天雲暗自偷笑,心想昨晚還要個不停,今天倒害羞起來了。他大刺刺的走了過去,一手摟住一個想走的妻子,垂涎道:“誰想先陪我啊?”

    梁鈺琳嬌羞道:“一大清早的,怎能做這事情。”

    巧兒爭脫不了,喘息道:“琳姊姊說的對,萬一爹爹聽到了,那多不好意思。”

    荊天雲眉頭一皺,心想也對。於是放開倆人,道:“既然你們這樣堅持,那幫我穿衣服總行了吧。”

    巧兒走到床邊拿起衣服,轉頭看到荊天雲全身赤裸,臉上一紅,伸手將衣服遞給梁鈺琳,悄聲道:“琳姊姊你幫他穿。”

    梁鈺琳臉上更紅,搖頭堅持不拿。

    倆人爭執不下,荊天雲嘆了口氣,道:“算了,我找別人好了。”

    倆人同時轉頭怒目而視,異口同聲道:“你敢?”

    荊天雲是故意逗她們的,看到她們緊張的樣子,他笑嘻嘻的往前抱緊巧兒,低頭吻去。

    巧兒被他緊緊摟住,嬌軀禁不住挑逗,雙手翻了上來纏繞住荊天雲頸子,小嘴兒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緊閉著雙眼沈醉在荊天雲的柔情之中。

    梁鈺琳看到倆人男歡女愛,身子一陣火熱,雙頰潮紅,盈盈舉步主動靠了過去。

    荊鐵山回到家中,劉妍從內堂走了出來。

    荊鐵山看到劉妍神色扭怩,問道:“妍姑娘,你怎麼了?”

    劉妍臉頰一下子漲的通紅,吱吱嗚嗚道:“我。我沒事。”

    荊鐵山續道:“沒事就好,天雲呢?”

    劉妍吱嗚其詞,吞吞吐吐道:“荊大哥,他。他和他夫人。還在房間裡。”

    荊鐵山皺眉問道:“什麼夫人?”

    劉妍尚未答話,荊天雲笑容滿面的挽著兩位夫人從裡頭走了出來。

    荊鐵山吃了一驚,道:“你們怎麼來了?有人陪你們來嗎?”

    三人向父親請安後,梁鈺琳道:“就只有我和妹妹倆人來找相公。”

    荊鐵山臉色不豫,責備倆人道:“兩個女孩兒擅自離家,豈不知世途險惡。還好沒發生什麼事,不然我怎麼向你爹交代。你們倆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父親發火,梁鈺琳和巧兒低著頭不敢答腔。

    荊鐵山看到兒子臉上的五指印,心中暗笑,不過父親的威嚴還是得顧著。他沈重的吐了口氣,道:“算了,新婚久別,我也不便多怪你們。你們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倆人吐了吐舌頭,道:“媳婦兒告退。”說完趕緊拉著劉妍往廚房而去。不過劉妍卻對荊天雲臉上的指痕好奇不已,頻頻回頭眺望。

    荊鐵山看女人們離去,神情一鬆,對著著兒子微笑道:“琳兒幫你生了個健壯的兒子,你得多顧著她的身子點兒。不過生產前後的女人情緒總是比較不穩定的,我當年也捱了你母親不少拳腳。”

    荊天雲摸著後頸傻傻的笑著,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荊鐵山續道:“孩子還沒取名字,你自己好好想想。對了,有了女眷,此地不宜久留,過幾天我們就走吧!”

    荊天雲大吃一驚,道:“那諸葛無雙的事情怎麼辦?”

    荊鐵山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續道:“這件事情先委託神算子,等到安頓好家人後,再請師父定奪。”

    荊天雲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大司馬不會有事吧?”

    荊鐵山默然不語,過了一會兒道:“沒有證據,應該沒事的。”

    果然這天一大清早,宮裡的執事帶人來搜索霍光家裡,不過卻一無所獲。

    霍光的好友金日□獲知消息後前來探視,言語試探之下,霍光將夜裡所發生的事全盤拖出,金日□假裝大驚失色,其實他私底下已經掌握了徐廣元不少證據。而霍光也早知道金日□是皇上的密探,他是故意說給金日□聽的,這樣消息就能間接傳到皇上耳中。

    梁鈺琳根本沒做過家事,恐怕越幫越忙,所以只好讓巧兒一人辛苦些。梁鈺琳另有目的的拉著劉妍進房間裡,倆人相視而坐,梁鈺琳紅唇一張,問道:“妹妹喜歡我家相公是不是?”

    劉妍喜歡荊天雲,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只不過由他的夫人開口詢問,她心頭一緊,低下頭來咬著嘴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梁鈺琳是過來人,當然知道荊天雲對女人一向閃閃躲躲,不管喜不喜歡都不會講出來。

    昨晚她聽荊天雲說了劉妍的事情後,基於對女人的同情,她偷偷的和巧兒討論過,倆人都不反對荊天雲再娶她。不過首先她要知道劉妍是否願意嫁入荊家,畢竟出身不同,或許彼此的想法也不一樣。

    梁鈺琳看她低頭不語,續問道:“妹妹別擔心,我和巧兒妹妹都歡迎你,不過妹妹出身王族,我們怕高攀不起。”

    劉妍□首微微一抬,大大的眼睛靈動的眨著,眼中閃耀著感激的光芒,她幽幽的回答道:“可是荊大哥不喜歡我。”

    梁鈺琳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邊,玉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低頭柔聲道:“沒這回事。雲哥哥對感情一向畏畏縮縮,當初我也是一樣。不過我知道他是真心真意的,我相信等妹妹嫁入荊家後,哥哥待你一定如同我們一般。”

    劉妍心中不知道如何感謝她們倆人的寬容大量,只是眼淚婆娑的道:“姊姊真是好人。”

    梁鈺琳笑著道:“這麼說來你是願意了,那麼今後我們都是好姊妹了,妹妹就不必這麼客氣。”雖然嘴裡客套的說著,不過她心裡卻想著:“希望雲哥哥別再如此好心了,否則我的妹妹可會越來越多。”

    聽了父親的說明,荊天雲低頭不語,尋思:“萬一諸葛無雙知道昨晚失手,如果霍光間接參他一本,他是不是會找些因頭搪塞。”心中有了疑慮,他抬頭對著父親道:“爹,我出去探探。”

    荊鐵山頷首道:“自己小心點,諸葛無雙一直照看著我們。”

    荊天雲點頭道:“孩兒知道。”

    荊鐵山微微一笑,荊天雲拜別父親後,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

    從霍光府邸離開後,金日□在自家門前遇到前來宣旨的太監,於是馬不停蹄的又趕赴宮中。

    垂垂老矣的漢武帝改不掉急性子的毛病,他心裡有了困惑就一定要得到答案,即使答案是錯的。皇上的神情焦躁不安,一旁隨侍的老太監心裡忐忑不安,畢竟皇上這陣子行為有些反常,莫不是因為大限將到吧!老太監躲的遠遠的,他可不想祀奉主子一直到陰間去。

    看到侍奉自己多年的太監,眼裡閃爍著疑懼的光芒,劉徹嘿嘿一笑道:“小德子,你怕朕嗎?”

    小德子心頭一驚,垂首恭敬的道:“聖上乃人中之龍,萬人無不景仰。小人心中長存崇敬之心,上天可鑑。”

    宮裡的人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則,寧可馬屁拍的響,也不能透露自己心裡頭的話。

    劉徹皇帝幹了五十年,當然明瞭這些人的習性。年邁的皇帝捋須一笑,道:“小德子你顧左右而言他,答非所問言不由衷,可是舌頭老的不太靈便了。”

    小德子捋了龍鬚,整個人嚇簌簌的發抖,平時的機靈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他戰戰兢兢的道:“小人。小人。”

    劉徹見小德子嚇得臉色蒼白,心下一黯,漠然道:“你下去吧!朕不用你服侍了。”

    小德子聞言雙腳一軟,整個人趴在地上,顫聲道:“皇上慈悲,小人不知何處做錯了,請皇上責罰。”

    劉徹見狀一愣,自己無心的一句話,不意他竟然嚇的魂不附體。劉徹悽惻一笑,道:

    “你不必如此驚慌,朕只是要一個人靜靜。你下去吧!”

    小德子心中鬆了一口氣,跪拜請安後,彎著身子緩緩退了出去。

    冷風從大門吹了進來,劉徹渾身一震,眼中彷佛出現當天趙婕妤離去的情景。當日將趙婕妤打入暴室後,劉徹一直忙著國事便忘了她。

    劉徹忽然想起來,這小德子前陣子不是侍奉趙婕妤嗎?他的主子被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難怪他會如此恐懼。

    劉徹心念一動,尋思:“或許這小德子看過荊天雲。至少他應該比較明白愛妃的想法吧!”他心之所及,開口道:“小德子你回來,朕有些話要問你。”

    小德子轉身走了回來,跪在地上道:“皇上有何吩咐?”

    劉徹問道:“你有沒有去看趙婕妤?她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還在埋怨朕?你老實說,朕不會怪你的。”

    小德子猶豫了一下,心想:“皇上耳目聰敏,現在會如此問,必定是知曉了,我又何必提著老命欺瞞聖上。”他不知劉徹只是隨口問問,由於震攝於皇上的龍威,於是打算全盤說出。

    小德子道:“夫人並無不滿,只是整天望著窗外發呆,小人不知夫人心裡頭在想些什麼?”

    劉徹閉目沈思,忽然間他對趙婕妤感到有些愧疚,心想:“她是在想著那個人吧?朕就作作好事,讓你們倆人一齊上路,這樣也算彌補你為大漢朝所做的犧牲。”

    劉徹心意已決,續問道:“你見過荊天雲這個人嗎?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德子臉色一變,吱嗚道:“小人。小人。這。小人確實到大牢見過此人。這個荊天雲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的長相小人沒瞧清楚,不過聽牢頭說,他的功夫很厲害,據說此人是被徐廣元大人捉拿入獄的,小人就知道這些而已。”

    劉徹聽到徐廣元牽涉在內,眉頭一皺正待再問,忽然一個太監急急忙忙走了進來,雙膝跪地道:“啟稟皇上,金大人正在宮外候著。”

    劉徹沈吟了一會兒,道:“這件事以後再說,你去叫金日□進來吧!”

    小德子如脫大難,起身後急忙走到殿外,拉開嗓門大聲叫道:“皇上有旨,宣金大人晉見。”

    等候多時的金日□健步如飛的走了進來,到了劉徹身前正要磕頭請安,卻聽劉徹淡淡的道:“免了這些俗套,快告訴朕,你查到了些什麼?”

    金日□低頭束手道:“微臣奉皇上之意,暗中注意徐大人很久。微臣發覺進出徐大人府邸的朝中大臣著時不少,而且徐大人和燕王過往甚密,這樣的情形,臣以為不妥。”

    劉徹生有六子,除太子據外,齊王和昌邑王也已經去世,剩餘的三子分別是年幼的弗,燕王旦和廣陵王胥。劉旦和劉胥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劉胥喜好詩文山水,壓根沒想到要作皇帝。他的哥哥劉旦則顯的野心勃勃,畢竟能繼承皇位的只有他而已吧!

    劉徹對於自己的兒子,當然知之甚詳。劉徹尋思:“徐廣元巴結燕王,無非是看準他日後會登基。當然他也知道劉旦是個蠢才,以後比較好支配吧!”

    完全沒有想要將帝位傳給燕王的劉徹,心想:“不能讓徐廣元拉攏朝中重臣,否則必定引起亂事。”

    金日□見皇帝面色凝重,心裡頭揣測不安,不敢妄發一語。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劉徹才抬頭注視著金日□,道:“卿似乎尚有話說?”

    金日□聽皇上問起,垂首道:“微臣發現徐大人出手闊綽,門闈之間,草莽之人藏身其中。而且昨晚霍將軍府裡,似乎有宵小侵入。霍大人相信此事與徐大人有關,臣認為徐大人動機並不單純。”

    劉徹眉頭一皺,暗忖道:“連霍光都懷疑徐廣元,難道。”他心念急轉,回想起種種的事情皆與江充和徐廣元有關,江充死了,可是徐廣元是他的部下,莫非他確實別有居心。劉徹感到不安,心想凡事要謹慎一點,於是道:“你將朝中與徐廣元過從甚密的人,一一記錄下來,朕要看看究竟有哪些人?”

    金日□伏地磕頭道:“微臣遵旨。”

    往徐廣元大宅的路上,荊天雲發覺來往人群裡,竟然有不少高手參雜其中。有些人全身肌肉糾結,青筋猛暴,渾身似乎充滿勁道,顯然外家功夫修練的有相當火喉。有些人氣色平和沈穩,眼眸光芒內斂,舉止之間不溫不火,可見內力修為亦有相當根底。

    荊天雲邊走邊著看著周圍,尋思:“這些人究竟是正是邪?為何一齊聚集在這裡,難道是有所圖謀嗎?”

    忽然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荊天雲急忙往旁邊一閃,一隻眼睛偷偷的看著此人,暗道:“有麻煩的地方他就會出現,尚文野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奇怪,胡氏雙劍怎麼沒跟著他?”

    胡氏兄弟離開淮水幫後,並沒有去找荊鐵山,而且就此銷聲匿跡,荊天雲是局外人,當然不知道胡氏兄弟已經和尚文野決裂。不過尚文野多次想至荊天雲於死地,荊天雲看著尚文野的背影,心中忖道:“淮水幫和鄱龍幫聯手滅了三江幫,或許從他身上可以查出點蛛絲馬跡。”心念所至,荊天雲側身一動,悄悄的跟在尚文野後頭。

    孤身一人行動,似乎不是尚文野的作風。不過尚文野卻漸行漸遠,匿跡而行。荊天雲瞧他的身影,感覺上像一個賊,不過堂堂的淮水幫少幫主為何會如此,他實在不明白。

    穿梭在人群之中,尚文野的心跳隨著腳步越來越快。一大早分配工作給屬下後,他便獨自外出。他不是個粗心的人,若在平時,荊天雲必定無法跟蹤的如此順遂,不過現在他心有所念,竟然被人跟上而不知覺。

    從人潮中望去,兩個女子興高采烈的添購著紅妝古玩。這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穿著少婦的裝扮,意猶未盡的東挑西選,一點也不在意他人異樣的眼光。

    在街口駐足半晌,尚文野整理心情下定決心後,舉步向倆人走去。

    這兩個少婦正是梁鈺琳和巧兒。這天早上荊鐵山告訴倆人不日便要離開京城。如此奢極繁華的景象尚未遊覽,倆人要求荊鐵山能帶她們出來走走。荊鐵山心裡也想替妻子買些東西,於是帶著倆人來了市集。

    尚文野聽了探子的回報,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不過心裡頭卻是澎湃洶湧,如訴如慕的心情無法抑制。他想見一見梁鈺琳,即使他已經嫁為人婦,絕色的容顏卻絲毫未變。

    梁鈺琳專心的挑著純白無暇的絲綢,不覺身旁站了一人。不過巧兒眼角一瞥,卻看到這個年輕人目不轉睛的看著琳姊姊。巧兒手肘輕輕的碰觸梁鈺琳。梁鈺琳轉頭看到巧兒嘴角一努,心中微感訝異,不知道巧兒在做什麼,她順著巧兒的眼光,轉個身終於看到尚文野。

    梁鈺琳對身前之人感到有些眼熟,不過不知在哪兒見過。她櫻唇微啟,輕聲道:“請問公子有何貴事?”

    尚文野聽見梁鈺琳嬌柔婉約的問話,一顆心砰砰的跳著,掙扎良久,好不容易從嘴裡迸出一句話,他道:“梁姑娘,好久不見了。在下尚文野,小沛一別,不知姑娘是否記得在下?”

    梁鈺琳秀眉微蹙,似乎曾經見過他。不過當時只有一面之緣,梁鈺琳實在沒有多大印象。尚文野喜歡梁鈺琳的事,只有梁儒文,荊天雲和胡氏雙劍知道,荊天雲從來也沒對妻子提過這事情。梁鈺琳腦中思索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語帶歉意的道:“小女子未曾聽聞公子大名,未知公子如何識得小女子?”

    梁鈺琳不想失禮,巧兒卻看得出尚文野心懷不軌,巧兒沒好氣的道:“我和姊姊還有很多事情,沒空陪公子閒談,失禮了。”巧兒說完一拉梁鈺琳的衣袖,匆匆忙忙離去。

    梁鈺琳不解的看著巧兒趕忙離去的樣子,不過這樣做對尚文野確實是不敬,她轉頭對著尚文野淺淺一笑表示歉意,沒想到尚文野見到她如花般的笑容,魂上九天,不知不覺的追了上來。

    巧兒見狀不禁跺足道:“難道姊姊看不出來,那個尚文野心術不正嗎?萬一被爹爹看我們和此人在一起,恐怕會有所誤會。”

    梁鈺琳只覺得尚文野笑容和藹,似乎不像巧兒所講的那樣。她腳步一停,右手拉住巧兒道:“妹妹且慢,說不定他有些什麼事要告訴我們呢?何況光天化日,天子腳下,難不成他敢當街無禮嗎?”

    巧兒俏臉一沈,扁嘴道:“姊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此人唐突現身,爹爹又不知在何處,我是怕萬一。”

    梁鈺琳眼見尚文野靠近,急忙搖手要巧兒住口。梁鈺琳回首道:“公子急忙而來,不知有何事相告?”

    尚文野知道梁鈺琳是故意停下腳步等他,心頭一喜,笑容可掬的道:“大街之中言談不便,不知姑娘可否芳駕稍動,我們坐下來談。”

    梁鈺琳雖然對尚文野沒有惡意,可是與陌生男子同桌而談確實不宜,她婉轉的拒絕道:

    “小女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公子若無要緊之事,請恕小女子失陪。”

    尚文野難得再見到梁鈺琳,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就此輕易離去。於是道:“在下不敢耽誤姑娘太久的時間,只要一會兒就好。”

    梁鈺琳尚未回答,巧兒搶先答道:“公子真有要事,我們會請我家相公與公子詳談,姊姊,爹爹在等著,我們快走吧!”話一完,巧兒不善的瞪了尚文野一眼,小手一挽梁鈺琳,便要離去。

    尚文野一想到荊天雲,也不管四周人潮洶湧,人聲嘈雜,他大聲道:“荊天雲不過是的四處拈花惹草的採花賊,姑娘何必為了這種人而獨守空閨呢?”

    巧兒和梁鈺琳大吃一驚,齊聲道:“你認識我家相公?”

    尚文野恨恨的道:“荊天雲,我不僅認識,還是‘生死之交’。”

    梁鈺琳此時也感覺尚文野的神情有些轉變,她疑惑之間,巧兒俏臉驟變,怒道:“你這人怎麼可以侮辱我家相公,我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姊姊,我們走。”

    尚文野見倆人玉足一提,又要離去,於是情急之下,伸手拉住梁鈺琳的手臂。“眾目睽睽之下,此舉甚不莊重。梁鈺琳一愣之下,瞬間滿臉通紅,低頭道:“公子快放手。”

    巧兒見他無禮,則用力拉著梁鈺琳,對著尚文野怒斥道:“你這個無賴,還不放手。”

    尚文野此時真想將梁鈺琳一把抱走,不過後方忽然一人搭上他的肩膀,沈聲道:“放開她。”

    尚文野大驚失色,心想此人無聲無息的來到身後,功夫真是深不可測。肩上五指有如鋼爪,沈猛的內力壓上肩頭,尚文野雙腳一軟,急忙放開梁鈺琳。

    忽然肩上力道一失,尚文野急忙往旁一縱,眼前之人正是荊鐵山。

    原來荊鐵山正在找兩個兒媳婦,遠遠看到眾人群集騷動,越過人群一看,正好看到雙方拉扯,於是出手教訓尚文野。

    尚文野見荊鐵山來到,眷戀的看了梁鈺琳一眼,嘆口氣後轉身飛奔而去。

    梁鈺琳驚魂甫定,一抬頭看到荊鐵山不悅的表情,加上週遭人閒言閒語,她心裡不由的後悔剛剛沒聽巧兒的話。

    等到遠離市集上圍觀的人群后,荊鐵山一邊緩緩的走著,頭也不回的問道:“你們怎麼和淮水幫的少幫主在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倆人聽到荊鐵山語氣冷漠,心中一寒,竟然不敢答話。荊鐵山鼻中哼的一聲,道:“這個人三番四次想置雲兒於死地,你們以後要留心防範此人。”

    倆人心頭一震,梁鈺琳道:“爹爹,我和巧兒不識的此人。沒想到這人心腸如此壞,兒媳婦往後會小心的。”

    荊鐵山腳步一停,轉身看著倆人,猶豫不決道:“剛剛。雲兒。,算了,我們回去吧!”

    巧兒和梁鈺琳一臉迷惘的對看一眼,不知道荊鐵山想說些什麼。眼看荊鐵山離去漸遠,倆人無暇多想,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荊鐵山擔憂的是剛才兒子就在旁邊,為何不出手救自己的妻子。他是局外人,有些事無法明白,他想幫忙卻無處著手,最好的作法就是不要插手。

    荊天雲心中一陣酸楚,剛才的情形清楚的重現眼□。巧兒怒聲斥喝,梁鈺琳卻紅著臉悶不吭聲,荊天雲心念百轉,心痛後一股怒意湧了上來。他心中暗道:“尚文野這臭小子,當街調戲我妻子,非得教訓他不可。”荊天雲妒火中燒,自顧自己的胡思亂想,雙足一點直追尚文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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