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是前藏的首邑,四面雪山環繞,中間一片平原,拉薩河即從這個平原上緩緩流過,灌人雅魯藏布江裡。
藏土高原的春天來得比較晚,拉薩河還是凍結的,厚厚的冰河上,牛車緩緩地走過……
拉薩在拉薩河北岸,是前藏的政教中心,布達拉宮即位於此,是達賴喇嘛居住的地方。
將近黃昏,天空一片絢麗的彩霞,陣陣炊煙裊裊散在空中……
拉薩城的燈火亮了,這西藏惟一的城市,在晚霞下顯得更美了。
蒼穹裡亮起了第一顆寒星,閃爍的星星帶來的是夜神薄薄的輕紗。
夜幕張起,一彎銀月升起,淡淡的月華灑出,大地一片朦朧,自藏南縱谷裡飛來的輕霧,將拉薩城全都罩住了。
拉薩河的冰層上,已經看不見那高篷的牛車,這時,一匹高大的血紅快馬飛馳而過。
石砥中兩眼炯炯發光,他迎著吹來的寒風,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拍了拍馬背,自言自語地道:“拉薩終於到了!”
馬蹄敲在冰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音響,有似夜空裡響起的鈴聲……
“當!”一聲宏亮而深沉的鐘聲,自布達拉宮傳來,鐘聲飛越空中,迴盪不已。
石砥中吆喝一聲,紅馬迎風展蹄,飛馳而去,恍如天馬凌空一般,躡虛蹈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布達拉官高聳的寺院,依著山坡建築,宏偉壯麗,高有十三層之多。
飛簷斜伸入空,淡淡的月色灑下,寬敞的石階下,有很多肅立的喇嘛。
重重寺院,重重石階,有川流不息的喇嘛低垂雙眉,合掌行過。
鐘聲停歇了一下,又響了起來,“當”的一聲後,又接著一聲……
渾厚而深沉的鐘聲,彷彿蘊含著無比的哀傷,但是卻又有著輕微的喜悅,真使人不瞭解為何竟會是如此?
鐘聲不停地響著,隨著夜風傳了開去,震盪在夜空裡……
鐘聲未歇,一條人影閃現在牆頭之上,接著,另一條人影也閃現出來。
他們探首窺視著院子裡的喇嘛,好一會,他們飛快地縮回頭去,躍落牆下。
淡淡的月光下,那兩條影子閃了開去,躍出三丈餘,躲在山坡邊的一塊大石後的陰影下。
一陣衣袂破空之聲傳來,兩個身穿紅袍的喇嘛躍上牆頭。
他們四下觀望了一陣,說了幾句藏語便又躍回寺院之中。
這時那躲在大石後的兩個人緩緩地探首出來。
皎潔的月華,照射在他們身上,可看清他們身穿玄色緊身的夜行衣,頭扎黑巾,背插長劍。
那左首一個人輕聲地問道:“娘!這廟裡好森嚴呀!我們來了三天都沒能進去,看來今晚也沒有辦法!”
這時那右首的人側過臉來道:“婉兒!再等等看,待會兒可能有機會的……”
她抬頭望了望天空,接道:“等這陣黑雲過來,遮住了月亮之後,我們便可偷偷進去,否則的話,我們非要硬闖不可了!”
月光下,上官夫人雙眼注視著布達拉宮,自眼眸中射出毅然的目光。
上官婉兒輕聲道:“娘!這兒的食物好難下嚥,還要用手抓著吃,我真想早點回中原去。”
上官夫人憐愛地輕撫著上官婉兒的肩膀,說道:“今晚只要能進到寺裡,只要能夠找到藏經樓,為孃的便可以得到那大漠裡鵬城之秘的解答,那麼,明天我們便可回中原去。”
上官婉兒睜大眼睛,道:“娘!我一直不曉得,為什麼您一定要得到那個尚在未知中的什麼鵬城之秘?”
上官夫人眉梢一挑,道:“惟有得到那鵬城裡的寶物及秘籍,為孃的才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那時讓天下武林人物都曉得我以一個女流之輩,到底也能領袖江湖。”
上官婉兒暗忖道:“娘都快五十歲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做什麼天下第一高手。”
上官夫人目中顯現出一股強烈的慾望,她似是沉緬在幻想之中,繼續低聲說道:“我要使什麼二帝三君都敗在我的手下,做我的奴隸。”上官婉兒推了推她的母親,輕聲道:“娘!
您為什麼要這麼想呢”
上官夫人眼中鋒芒畢露,她一聽上官婉兒的話,驀然低下頭來,凝視著女兒。
上官婉兒畏懼地低下頭不敢正視她母親眼裡那種逼人的目光。
上官夫人眼中鋒芒緩緩斂去,她輕聲道:“婉兒,你瘦了!”
她輕輕托起上官婉兒的臉,憐惜地道:“你是不是在想石砥中那小子?”
上官婉兒幽怨地道:“娘!你別問了,好嗎?”
上官夫人恨聲地道:“石砥中那小子真可恨,不知什麼時候竟成了毒門的掌門人,我看他簡直是毒迷心竅了,連我們都不記得了。”
上官婉兒心頭一痛,好似被針刺了一下,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側過頭去,暗暗彈去了縈繞在眼角的兩顆淚珠。
她輕聲地道:“我一點都不怪他。”
上官夫人冷哼一聲,道:“我不會放過他的!”
上官婉兒叫道:“娘!你還沒告訴我,為何想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要使得二帝三君都做你的奴隸?”
上官夫人眉尖一軒,道:“因為我恨他們!”
“恨他們!”上官婉兒詫異地睜大眼睛,問道:“為什麼呢?”
上官夫人道:“因為他們逼得你爹拋棄我去做和尚!”
上官婉兒秀眉一皺,道:“又有誰逼爹去做和尚?”
上官夫人冷哼一聲,道:“我是曉得他不滿我的權利慾望太高,但是他卻一直不願替我爭氣,不肯苦練劍術,成為天下第一劍手。”
上官婉兒這才曉得當初父親上官夢痛苦地出家為僧的原因。她默然低下頭來,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上官夫人似是回想起往事,她緩緩地自言自語地道:“當年他與柴倫兩人一起,俱為武林後起之秀,但是柴倫因為鑽研琴藝與陣法之學,所以劍法較上官夢為差,但我卻屬意於柴倫,因為他是嶺南世族……”
上官婉兒不知自己母親為何會在這時會有如此深的感觸,竟然將年輕時的往事通通說了出來。
她嘴唇嚅動了兩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只是睜大眼睛,凝望著她的母親。
上官夫人喃喃地道:“誰知柴倫遇見一個來自關外的牧人,學得馴馬之術,並且得到西城大宛生的寶駒‘汗血寶馬’,終日都是與馬為伍,把我冷落一邊。”
她眼中掠過一絲怨恨的目光,恨恨地道:“這還不算,後來他又得到了前代琴仙遺下的‘天香寶琴’,從此幾乎不見人影,所以我一氣之下,就嫁給了上官夢。”
上官婉兒睜大雙眼,愕然望著上官夫人,暗忖道:“原來娘是因為賭氣才嫁給爹爹的,唉!可憐的爹爹。”
她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起了石砥中的影子,但是隨即她又想到那依偎在他身邊的羅盈來,頓時,石砥中那冷漠的表情使得她心絃一顫,自心底泛起了痛苦而酸澀的味道來。
她暗自喊道:“石哥哥!”
這些日子來的無盡相思與路途奔波,使得她的感情變得脆弱無比,一想到石砥中,她的心頭一陣難過,幾乎哭了出來。
上官夫人可沒注意到她女兒的表情,她仍自輕聲地說道:“誰知以後柴倫竟然在遍覽古書的情形下,學會了劍道中的絕技,成為名震天下的七絕神君……”
她恨恨地道:“最可恨的是你爹卻絲毫不知長進,還是老樣子,我就氣他一點都不聽我的話,連海南劍派竺化那破毛劍都打不贏,所以經常與他吵鬧……”
她一掌拍在大石之上,恨聲道:“後來他竟然敢拋下我,出家去當和尚了!”
上官婉兒一驚,被破裂的石屑濺得滿頭都是,她一拉上官夫的衣袂,道:“娘!您怎麼啦?”
上官夫人也是悚然一驚,才自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她苦笑一下,放低聲音道:“我是在氣你爹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上官婉兒道:“那麼後來柴伯伯又為什麼要發誓殺盡天下的和尚呢?”
上官夫人輕嘆道:“他是怪你爹不該拋下我去當和尚,所以逼你爹還俗,卻被你爹躲開,以致於憤極殺死不少五臺、少林、峨嵋的和尚……”
上官婉兒眼中掠過一絲極其難言的情緒,她輕聲道:“娘!只有他才是最愛你的,唉!
若是石哥哥能夠這樣,叫我為他死,我也甘心呀!”
上官夫人聽她女兒說得如此大膽,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紅暈,隨即又聽到上官婉兒那樣悽惋地嘆息著石砥中的薄情。
她冷哼了一聲,道:“等我得到這鵬城之秘後,我會叫他叩著頭來求我,要我將女兒許配給他。”
她眼前一黯,突地看到一大塊烏雲將月光遮住,立刻,她一拉上官婉兒,道:“婉兒,我們去吧!”
上官婉兒身形一動,立即又退了回來,她輕聲道:“娘,你看!”
上官夫人循著上官婉兒伸出的手指望去,只見布達拉宮的屋頂上,一條魁梧的人影飛掠而來,快速無比,轉眼的功夫,便已躍上高牆之上。
她心裡一凜,忖道:“想不到藏土邊陲也有輕功如此高明之人!”
那條人影現身在牆上,隨即兩條人影一閃,又有兩個喇嘛躍上牆來。
他們見到這人,都恭敬地躬身為禮,說了兩句藏語。
那條魁梧的人影,嗯了一聲,揮了揮手,也說了兩句藏語。
立時,那兩個喇嘛退了下去。
上官夫人運聚眼力,也只能看到那魁梧的人影頭頂光亮,身穿暗紅色的大袍。
她湊在上官婉兒耳邊說道:“這也是一個喇嘛,可能是寺裡的高僧,你不要動,小心他會發覺我們!”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默然沒有作聲。
那身形魁梧的大喇嘛,四下望了一下,輕輕地拍了拍手掌。
倏地,自另外一邊牆角之下,三條人影閃現而出,紛紛躍上牆頭。
一個冷澀的聲音道:“大師,情況如何?”
他說的是一口京片子,使得上官夫人悚然一驚,暗忖道:“這人是誰?難道也是來自中原的,怎麼聲音很熟?”
上官婉兒秀眉一皺,拉了拉她母親的衣袂,湊在上官夫人耳邊輕聲道:“娘!那是大內侍衛申屠雷。”
“哦!”上官夫人暗忖道:“怪不得我怎麼覺得聲音好熟,原來是申屠雷,但是他又為什麼到拉薩來呢?”
就在她思忖之際,那個身形魁梧的高大喇嘛道:“達賴活佛重病,宮裡都在等著他選定繼任的教主,所以藏經樓封閉未開。”
申屠雷哦了一聲,道:“那麼,大師可知這藏經樓裡確實藏有關於大漠鵬城裡的記載文字?”
上官夫人一震,驚忖道:“怎麼申屠雷也是為這鵬城之秘而來,那麼這個身形高大的喇嘛可能就是受大內供奉的白塔大師了?”
白塔大師道:“師兄庫軍大師正與本寺三大長老隨侍達賴活佛榻前,如果沒有他的令諭,是不能開啟藏經樓的,而明日老衲也要回色拉寺去……”
申屠雷道:“那麼請問大師,藏經樓是在第幾重?”
白塔大師一揮手,道:“藏經樓森嚴無比,內有書庫,鐵門重重,就算告訴你們,也不能闖入,所以你們還是回館裡去,等候我的消息吧!”
申屠雷應了一聲,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回館裡等候大師的消息了,不過皇上的意思是……”
白塔大師沉聲道:“這個老衲知道,至於說幽靈宮所託之事,老衲也遵囑辦理!”
那站於申屠雷身邊的鄭風躬身道:“謝謝大師!”
申屠雷道:“大師,在下就趕回館裡。”
他身形一動,剛要走開之際,白塔大師突地叫道:“申屠侍衛長,你們跟隨我來吧!”
申屠雷愕道:“大師,這……”
白塔大師道:“老衲有事要託你們。”
說著,他飄身躍下牆去。
申屠雷望了望其他兩人,說道:“去!”
三條人影一閃,齊都消失在高牆之後。
上官夫人吁了一口氣,道:“沒想到達賴活佛病重了,怪不得宮裡面這麼森嚴,只不知申屠雷他們……”
她沉了一下,道:“怎麼西門熊又與大內勾結上了?”
上官婉兒道:“娘!我們還是回去算了,別太冒險啦!”
上官夫人瞥了上官婉兒一眼,道:“婉兒,你先回到拉薩城客棧等我,我非冒險到宮裡去一趟不可,免得你遭到危險!”
上官婉兒搖搖頭,道:“不!我也跟你去一趟,娘,我不放心你一人去!”
上官夫人微微一笑道:“婉兒,你真是個傻孩子,為孃的這幾年苦練劍術,相信不會被留在宮裡不能出來的,但是你……”
上官婉兒道:“娘,我非要跟你進去不可,您不必管我。”
上官夫人一揮手,道:“好吧,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我叫你逃,你就要逃,千萬別成了我的累贅。”
她站了起來,四下一望,隨即振臂飛身,朝那高牆撲去。
兩道人影在黑暗裡閃過,一個起落便躍上牆頭。
上官夫人略一觀望,雙掌輕按牆頭,飄身落下寺院裡,貼在牆角邊。
宮裡燈火已經熄滅不少,但是石階之前仍然有兩個喇嘛肅立在那兒。
隱隱約約地白宮裡傳來了梵唄之聲,隨著晚風,一陣有、一陣無地傳進了上官夫人耳裡。
她緊了緊袖裡的小弩,左右望了一下,只見這布達拉宮佔地不小,左右全是大塊的青石鋪成,靠近右邊有一排排掉落葉子的老樹,正自被寒風吹得搖曳不定,發出輕輕的聲響。
她回頭看了看上官婉兒,朝右邊指了指,然後急掠而過,撲到那一排老樹邊。
上官婉兒藉著淡淡的微光,望見那高聳的寺廟,有如一隻巨大無比的野獸蹲伏在黑夜裡,恐怖嚇人。
抬頭一望,連屋頂都看不見,只看到一些隱隱的輪廊聳峙在夜空裡……
她心裡泛起一絲涼意,不自禁地沿著牆根,朝右邊老樹躍去。
上官婉兒雖說跟隨她母親遊歷江湖,經歷過不少地方,但是在這等神秘的寺院裡,心裡還是有點害怕,她見到那兩個喇嘛向這邊一望,身形趕忙一蹲。
夜風將她扎頭的手巾掀起,隨著急速蹲下之勢,在牆上擦了一下。
“嗤”地一聲輕響,那兩個喇嘛已飛身躍將過來。
上官婉兒心頭砰然一跳,一揚右手,便待發出短箭。
那兩個喇嘛步履輕快無比,自五丈之外,兩個起落便飛身躍上那高約丈許的圍牆上。
他們右手握著彎刀,站在牆頭之上,朝四面張望了一下,又各向兩邊走了幾步。
上官婉兒正好蹲在牆根底下,陣陣的夜風吹過她的身邊……
那站在牆頭上的喇嘛正要躍回石階,倏地聞到一股芬芳的香味。
他愕了一下,聳起鼻子連嗅兩下。
夜風將他的紅袍吹起,他眉頭一皺,叫了一聲,招呼另外一個喇嘛躍下牆頭。
上官婉兒正自忐忑之際,卻見到那兩個喇嘛躍了下來,她手指一扣暗簧,便待將短箭發出。
那兩個喇嘛一躍下地,便聞到那股淡淡的芬芳氣息較剛才為濃。
他們略一張望,便看到上官婉兒蹲靠在牆邊。
那右首的喇嘛一舉彎刀,喝了一聲,急劈而下。
上官婉兒一揚手,“嗤”地一響,四枝短箭激射而出。
刀光一閃,渾厚的勁道一變,輕靈無比地泛起一層刀幕。
連接“叮叮叮叮”四聲,那四枝短箭被兩把彎刀擊落於地。
那兩個喇嘛冷哼了一聲,毫不留情地劈下。
就在這一剎那,兩支短箭急速地射來。
那兩個喇嘛哼都沒有哼叫一聲,兩支短箭自身後穿過他們的頸項,刺穿咽喉,倒地死去。
上官婉兒也正好長劍一挑,劍尖跳動之間,刺進這兩個喇嘛胸中。
她雙手一伸,扶住這兩具屍體,輕輕擺在地上,身形急閃間,已躍出兩丈,竄進那排樹林裡。
上官夫人伸手一拉,輕聲道:“婉兒,你怎麼可以如此粗心大意?現在千萬要小心……”
上官婉兒毫無理由可說,默然點了點頭。
上官夫人抬頭一看,也分不清現在是初更還是二更,她指著前面一層高樓,輕聲道:
“那間樓房跟寺廟分開,我們去看看,你待在這裡可別再發出聲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腳尖一點,飛掠而起,兩個起落便躍進那座獨立的高樓。
她只見三樓之上,昏黃的燈光自窗扉映了出來,裡面隱隱有說話之聲傳出。
忖思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拔空而起,左手一按欄杆,便躍進迴廊之中。
屋裡傳來申屠雷的聲音:“大師的意思是要將達賴殺死,然後假託是活佛遺言,指定庫軍大師之徒為下代活佛?”
白塔沉聲道:“不錯,金巴師侄聰穎無比,他若當了活佛,對於皇上與我們都是有利的,你們只要將本寺三位長老誘出寺外來,家師兄便可以趁此機會完成此事。”
鄭風陰陰一笑,道:“這事在下非常贊成,不過大師你可以問一問馮兄贊成與否?他為毒門南宗掌門,只要一分毒藥,便可使達賴死於非命!”
白塔大師輕咳了一聲,道:“請問馮大掌門意下如何?如果有劇烈毒藥,則這件事情更易於解決。”
上官夫人聽得心裡一驚,她伸出舌尖在紙窗上輕輕一舔,破了一個小洞,往裡面望去。
屋子裡面是一問寬敞的廳房,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擺在大廳中央,四個人分坐在桌子兩旁。
這時那坐在下首一個臉色黝黑、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瘦削中年漢子,略微沉吟一下道:
“在下雖然隱於華山之北,但是對於江湖之事卻仍然關心無比,這次與申屠雷來藏土高原就是要為大師效力的,只要大師吩咐一聲,在下馮翎必定效命。”
白塔大師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道:“既然如此,那麼等會……”
他話聲突地一頓,倏然側首,向窗口望來,兩道精亮的神光暴射而出。
上官夫人正自向室內窺探之際,突地望見白塔大師雙眼凝視著自己。
她心頭一震,正待閃了開去。
白塔大師兩道灰眉一聳,大袖一揚,沉聲喝道:“往哪裡跑!”
一面月牙形的飛鈸自他袖底飛出,削斷擺在桌上的兩根臘燭,向窗外射來。
燭光一滅,他雙掌一按長桌,整個身子連著那張坐椅,原來的姿勢一點都不變,飛將過來。
上官夫人眼見一道黃色的光芒一閃,燭光頓時熄滅,她身形一蹲,一個旋身,躍出樓外。
勁風急嘯,那面大銅鈸穿窗而出,削過她的頭皮,頓時將她包紮著的頭巾削去,頭髮披散開來。
頭上一涼,上官夫人嚇得心神一跳,未及仔細思考,身形就往地上落去。
“喀吱”一聲,整個窗欞裂開來,白塔大師連人帶椅飛射而出。
這時那原先掩住月亮的濃雲已經移開,淡淡的月華如霜灑落地上。
白塔大師喝道:“往哪裡去!”
上官夫人腳方著地,頭上勁風急驟響起。
她抬頭一望,已見到那張木椅當頭壓將下來,有似大山傾倒,沉重無比。
她腳下一移,身形一側,“鏘”地一聲,長劍已經拔出,一道閃光接近,劍刃發出一聲怪響。
“噗!”劍刃劃過空中,頓時將那張木椅劈為兩半。
自椅上傳來的勁道,使得上官夫人手腕一顫,身形一陣晃動,長劍幾乎飛去。
她心頭一驚,付道:“怎麼這喇嘛功力如此之深,較之柴倫也都毫不遜色。”
這個意念有似電光一閃而過腦際,她身子一晃,眼前紅影飄拂,勁風旋激幾乎使人窒息。
申屠雷大喝道:“上官夫人,你是死定了!”
喝聲裡,他揮動著那僅餘右臂,一道光影閃出,金環挾著尖嘯,劈將過去。
上官夫人身形迅捷地閃開,劍尖一挑,“叮”的一聲,點在申屠雷金環之上。
鄭風悶不哼聲,右手抱拳,直搗而出。
空中隱隱響起悶雷之聲,洶湧的拳勁如海潮奔出,撞擊過去。
他們都是存心要在數招之內,將上官夫人殺死,所以群起而攻,一點都不容上官夫人喘口氣。
上官夫人頭髮披散,她悶哼一聲,回劍自保,在身外布起一層劍圈。
“噗!”鄭風那式“五雷訣印”,重重地撞擊在上官夫人的劍幕之上。
上官夫人足下一退,滑步移身,一劍犀利地削出,詭絕奇妙地穿過鄭風右側,削向申屠雷而去。
申屠雷左臂被石砥中削斷,身體不能均衡,手中金環被上官夫人劍尖點中,頓時便盪開去了,腳下也是一閃。
這時上官夫人沒等他站穩,又是一劍削出,正好截住他側身之勢。
劍式詭奇滑溜划來,他心裡一慌,急忙閃開。
但是劍光閃爍如電,毫不留情地自他肋下削過。
“啊——”他慘叫一聲,一股血液自右肋濺出,頓時便倒在地上。
白塔大師怒吼一聲,跨步移身一掌拍出。
他這一式乃是密宗的“大手印”奇功,巨掌一拍,“啪”地一聲,上官夫人長劍頓時折斷為二。
她身影一傾,虎口一麻,長劍脫手掉落地上。
正當這時,上官婉兒叫了一聲,仗劍撲了上來,上官夫人眼角瞥處,已見到她的女兒焦急的樣子,她忙道:“婉兒,快走——”
白塔大師喝道:“咄!吃我一指!”
他灰眉輕聳,左手食指緩緩虛空一點。
上官夫人身形一閃,卻未能避開白塔大師詭異的一指,她身子一陣顫抖,萎然倒地……
鄭風冷笑一聲,那左手隱而不發的第二道“五雷訣印”擊出,往奔將過來的上官婉兒撣去!
夜空之中,一道閃光有如電光疾閃,眨眼射到鄭風身前。
鄭風被那聲暴喝一驚,抬起頭來便看到石砥中仗劍飛身。
霎時,他心神飛散,驚呼道:“石砥中——”
石砥中怒目瞪視,劍刃斜引,回空急跨兩步,有似天馬行空,劍上光華暴射,急速削下。
鄭風一拳搗出,寒颯颯的冷電已經射到。
他沉身吐氣,“嘿”地一聲,硬生生地將擊出的拳勁收回,向前跨了一步,右拳一引,向自空飛掠而來的攻去。
“嗤——”劍氣尖銳地一響,劃破那洶洶的拳勢,毫不停滯地削入。
“呃——”劍刃劃處,鄭風一條右臂整個被削斷。
血水紛飛,他慘叫一聲,跌翻開去。
石砥中仗劍挺身,神威凜然,使得白塔大師身形一頓,驚愕地望著他。
他在驚駭這年輕的劍道好手,竟然在一式之下,便將幽靈大帝嫡傳弟子殺傷,這種功夫真的可說是超過他的想像之外,一時之間,他怔怔地站立凝神。
石砥中眼光掠處,已瞥見上官夫人倒仆地上,而上官婉兒睜大眼睛、滿臉驚性地凝視著他。
他問道:“你們怎會來到這裡?”
上官婉兒嘴唇嚅動兩下,叫道:“石哥哥!”
石砥中吸了口涼氣,道:“你還不去看看你娘!”
上官婉兒這才想到自己母親被白塔大師一指擊倒。
她驚惶地撲在上官夫人的身上,哭道:“娘啊!”
上官夫人臉色蒼白,全身顫抖,她喘著氣,道:“婉兒,你快跑!為孃的恐怕不行了。”
上官婉兒珠淚泉湧,叫道:“娘,石哥哥來了!”
“啊,是石砥中來了!”上官夫人痛苦地倒轉過頭來,望著石砥中,顫聲叫道:“石賢侄……”
石砥中慌忙地走了過來,躬身叫道:“上官夫人,你……”
上官夫人搖搖頭道:“賢侄,我不行了!”
她喘了兩口氣,自嘴角湧出一口血水。
石砥中兩眼射出駭人的神光,方待挺身而起,卻見上官夫人伸出手來,將他拉住。
她顫聲道:“石賢侄,我心脈已被那大喇嘛擊傷,已經無藥可救了。”
石砥中想起在崑崙之巔,自己與七絕神君柴倫較技之時,曾見到風姿綽約的上官婉兒與雍容華貴的上官夫人闖入玉虛宮裡的情形……
他想到當日柴倫對上官夫人那種依依難捨、深厚情意的表情,頓時之間,心裡泛起一股苦澀……
他沉聲道:“在下一定要使夫人你痊癒……”
白塔大師冷哼一聲,道:“她中了我藏土絕技‘紅花指’。已無法可救!”
石砥中倏然側首,目中冷電暴射,寒聲道:“若是她無法可救,我也要你償命!”
白塔大師灰眉一挑,怒道:“無知小子!膽敢如此狂妄,本大師不殺無名之人,報上名來!”
石砥中猛然站了起來,劍尖一點,三寸爍爍的鋒芒倏然暴射而出。
他沉聲道:“在下石砥中!”
白塔大師微微一驚,道:“石砥中!你是迴天劍客?”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迴天劍客,力能迴天!在下便是迴天劍客石砥中!”
白塔大師喝叱道:“好個狂妄的小子,你在中原可以橫行,來我藏土,就不能如此霸道了!”
石砥中冷冷地道:“今日若是不能將上官夫人救活,我便要將你這布達拉宮一起燒了!”
白塔大師臉色一變,跨步移身,喝道:“吃我一掌!”
石砥中劍刃一豎,左掌倏地一立,袖袍自底下飛卷而上,一股柔和的勁道拂出。
“砰!”
一聲暴響,石砥中身形微微一晃,退後了一步。白塔大師全身紅色的袈裟飛起,身形搖晃了一下,也退後了一步。
石砥中冷哼一聲,道:“藏土密宗‘大手印’也不見得有何高明之處!”
白塔大師臉上掠過驚訝的神色,他脫口呼道:“般若真氣!”
他深吸口氣,道:“你是崑崙派的?”
石砥中冷漠地道:“你別問我是崑崙還是天山,總之今日不與你甘休!”
白塔大師一愕,氣得渾身一顫,他狂笑道:“好!老衲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與你周旋到底!”
石砥中挺劍凝神,全身氣息繞體運行,將全部精神都貫注在劍身之上。
上官婉兒驀地叫道:“石哥哥!”
石砥中悚然側身,只見上官婉兒乞憐地望著自己,他驚道:“什麼事?”
上官婉兒顫聲道:“娘,她……”
石砥中望了白塔大師一眼,趕忙躍了過去,他蹲下身來,輕聲問道:“夫人,你怎麼……”
上官夫人全身肌膚泛起一層紅色,她臉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著,將整個臉形都扭曲了。
她望著石砥中,自眼中擠出兩滴清淚,氣息薄弱地道:“賢侄,你遇見柴倫,告訴他說我很對不起他……”
石砥中默然點了點頭,他也幾乎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上官夫人喃喃地道:“他說的很對,一個人權力慾望太大,是不應該的,我知道錯了……”
她掙扎地道:“你告訴他,說我向他認錯了!”
石砥中一咬牙道:“在下必替夫人報此仇恨!”
上官夫人搖搖頭,道:“你不要替我報仇,你千萬要照顧婉兒,她太可憐了。”
上官婉兒悽惋地叫道:“娘啊,你不要拋下我。”
上官夫人臉上綻起一絲苦笑,歉疚地道:“婉兒,是為娘不好,讓你跟我到這裡來受苦。”
她咳了一聲,道:“從今天起,你要好好地跟著石公子,不要像我一樣,剛愎自用。”
石砥中心中突地一動,他陡然回首,喝道:“你這‘紅花指’可是有毒?”
白塔大師一直觀望著這情景,他雖然心腦裡含有兇殺之意,但是對於這種悽慘的情形,倒也是初見。
身為佛門弟子,他總有一絲惻隱之心,這時,他心裡也泛起了一種歉疚之情,所以他一直沒有去擾及上官夫人母女的死別……
石砥中的問話使得他一驚,他傲然點頭道:“不錯!我這‘紅花指’正是混合孔雀糞與血紅花所煉成的,劇毒無比!”
他停頓了一下,道:“連我也沒有解藥!所以中指者無藥可救了!”
石砥中狠聲道:“這等歹毒的武功,怎能留於世間?我發誓要殺了你!”
白塔大師自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沉無比的恨意,那足可削金爍石的犀利目光,使得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一驚之際,已自石砥中眼中看到倏然閃過的一絲碧綠的神光……
他的心底泛起寒意,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這種現象是他所從未有過的,心神顫驚之下,他四下望了一下。
布達拉宮裡一片謐靜,好似全寺的人都已睡去,不知何時連寺裡所有的燈光都已經熄滅,整個布達拉宮在夜色中,恍如巨獸蹲伏著一樣,有一種神秘的氣氛。
白塔大師心中忖道:“怎麼活佛病重時,全寺會如此靜謐,連誦經的聲音都停止了,這是什麼緣故?”
頓時他的心裡忐忑不安起來,心緒紊亂無法平息。
驀地——
他眼前閃起一片紅光,流瀲四射,燦爛輝煌……
“紅火寶戒!”他一看脫口道:“怎麼紅火寶戒被你得去?”
石砥中手握紅火寶戒,擺放在上官夫人胸前,道:“夫人,這寶戒能夠吸毒。”
白塔大師見石砥中理都沒理自己,一股嗔念勃然而起。
他冷哼一聲,道:“紅火寶戒雖是寶物,但是此刻毒已蔓延至丹田,再也不能救治了!”
石砥中理都沒理白塔大師,仍自將紅火寶戒放在上官夫人胸前。
上官夫人原先已經快要閉上眼睛,這時全身微微一動,又張開眼來。
當她看到眼前一片紅光時,不禁驚悸地叫道:“婉兒!婉兒!”
上官婉兒趕忙伸出手去,握著上官夫人,她悽然道:“娘,我在這裡!”
上官夫人恐懼地道:“怎麼我眼前一片紅光呢?我看不見你。”
石砥中道:“夫人!這是我的紅火寶戒上發出的霞光,我正試著替你療傷!”
上官夫人慘然道:“我已快死了,還要療什麼傷?”
上官婉兒放聲哭泣,道:“娘,你不會死啊!”
上官夫人悽然一笑,道:“傻孩子,人哪有不會死的?早晚我會離開你的。”
她說道:“我覺得現在舒服多了,不像剛才那樣,好像心都要裂開似的。”
石砥中心裡意念飛轉,他正在考慮是否要拼著消耗功力,以瑜珈術的療傷心法“搜宮過穴”,替上官夫人逼出毒性。
雖然這種方法不見得有效,但是為了救她一命,他非要試試不可。
可是他又想到了自己身陷布達拉宮裡,面對這藏土第二高手,若是功力消耗,則必將落敗,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會不保,更何況是上官夫人母女?
他臉上閃過不少表情,猶疑了一會,仍然無法決定到底要不要冒險一試?
上官夫人吁了兩口氣,道:“石賢侄,你不必管我,快帶婉兒去吧!”
石砥中一咬牙,自懷裡掏出一把竹箸,他忖道:“我先在四周布好陣法,再拼著命替她將毒性逼出!”
上官夫人顫聲叫道:“石賢侄,你答應我,一定要終身保護婉兒,不使她受到傷害。”
石砥中聽得出上官夫人話中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夫人,在下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決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
上官婉兒神情一怔,睜著黑亮的大眼,盯住石砥中,突地,她放聲痛哭起來。
上官夫人道:“傻孩子,你又痛哭什麼?”
她呻吟一聲,道:“石賢侄,我將婉兒許配給你,你可否……”
石砥中悚然一驚,還沒有答話,已聽得耳後風聲急響,一道陰寒的勁風襲來。
他大袖一展,頭也不回,反拍而出。
“噗——”
一道人影倒翻開去,石砥中猛然站了起來。
他舉起左手,只見掌上釘著四枝小針。
在月華之下,這四枝針都泛著藍森森的光芒。
“哼!是誅心刺!”他眼中射出逼人的神光,沉聲道:“你是毒門南宗弟子?”
那個瘦削臉頰、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漢子,跌出八尺開外。
他胸中氣血洶湧,張口吐出一股鮮血。
待他看到了石砥中掌心插著四枝小釘時,臉上一喜,自地上站了起來。
他深吸口氣,道:“在下就是毒門南宗掌門馮翎!”
他陰陰一笑,道:“小子,你已中了本門的誅心刺,僅有半個時辰的命!”
石砥中臉上浮起殺意,他寒聲道:“我正要找毒門中人算賬,這下碰到你正好!”
馮翎狂笑道:“小子你已死定了!”
他笑聲一停,又道:“現在毒性已經蔓延到你的‘肩井穴’,你已經覺得全身痠麻無力了。”
石砥中冷哼一聲,左掌攤開,四枝藍汪汪的小針仍自插在上面,只見他手腕微微一動,掌上肌肉一陣收縮,那四枝小針跳了出來。
馮翎兩眼張得老大,驚愕地望著石砥中。
石砥中緩緩踏將出去,他冷嘲道:“我現在已經全身痠麻無力?哼!你可要試我一記‘般若真氣’?”
馮翎冷哼一聲,道:“你再看看本門毒物!”
他振臂一擲,一道烏黑的光芒急射而出。
石砥中仍自往前行走,一點都不在意,眼見那道烏光已經就要射到眼前,他倏然一伸手掌。
那條全身烏黑的鐵線蛇,張開毒牙,頓時咬進他的手掌。
馮翎仰天狂笑,道:“你已被天下最毒的鐵線蛇咬到,馬上便將中毒死去。”
石砥中眼中閃過碧綠的神光,他左手掌一合,將蛇頭抓住,右手長劍一揮,頓時將那條鐵線蛇劈為三截。
他漠然一攤手掌,整個蛇頭都被擠得破裂,朝著馮翎陰陰一笑。
馮翎目中閃過驚駭的神色,頭上立即湧起豆大汗珠,他朗聲問道:“你是誰?”
石砥中腦海之中掠過萬毒山莊被火焚燒的情形,怒火頓然熊熊燃燒,他沉聲道:“石砥中!”
“石砥中?”馮翎口吃地道:“那……你是回……天……”
石砥中深吸口氣,道:“不錯!迴天劍客!”
馮翎驚詫道:“那你怎麼不懼毒……”
石砥中豪氣萬丈地道:“我是萬毒不侵!”
他眼中碧綠,漸漸泛濃,碧光暴射,有似兩枝小箭,懾人心志……
“哼!”一聲冷哼,白塔大師怒喝道:“你既然萬毒不侵,且試一試我的紅花指!”
“嗤”地一聲,尖銳的指風急射而來。
石砥中側身一讓,左掌反拍而出,一股腥氣頓時彌然散開!
白塔大師一指點出,立即退了開去,他深吸一口氣,又飛身而上。
石砥中一掌拍出,剛一觸及那縷指風,便覺掌心一麻,那道犀利的指風竟能穿過掌勁射了進來。
他收掌運氣,又拍出一掌。
他們身形一觸即分,轉眼便對了五招,石砥中發出的毒門“毒魔神功”,逼得白塔大師身形連閃,五招一了,他便退出七尺開外。
石砥中心裡曉得,若不是“毒魔神功”發出之際,毒氣、毒風散發有三尺之遠,而使得白塔大師有所忌憚,則必定不能逼得他退身。
所以他見白塔大師退開了,也沒有追趕過去。
馮翎眼見石砥中兩眼碧綠,發出淡淡黑霧似的掌風,他心中一驚,叫道:“毒魔神功,這是毒魔神功!”
石砥中目中碧光流轉,他聞聲側首道:“一點不錯!這正是毒門失傳之技‘毒魔神功’!”
馮翎驚駭萬分地道:“你!你到底是誰?”
石砥中冷笑一聲,正待答話,猛地,上官婉兒大聲哭道:“娘!娘你怎好丟下我而去……”
石砥中全身大震,他驚駭地轉過身去,問道:“婉兒,夫人她……”
上官婉兒抬起頭來,慘然道:“娘死了!”
石砥中只見上官婉兒臉上掛著淚痕,一臉悽絕的表情,被紅火寶戒的光芒一照映得紅潤清盈,更加惹人憐愛。
他嘴唇嚅動了兩下,想要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一時之間,怔怔地寧立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倏然——
白塔大師喝叱一聲,橫跨三步,銅鈸互合,“鏘”地一響,斜擊而出。
石砥中哼了一聲,劍尖一抖,灑出兩點寒星。
“叮叮!”
銅鈸一分,立即又是一聲大響,併合起來筆直射到。
一股尖銳的勁道射出,鈸身迴旋而起,順著兩側削下。
石砥中倒退一半,劍刃一絞一旋,一片網雨灑出。
白塔大師紅袍飄揚,一片紅影之中,一溜尖銳的勁風射了出來。
石砥中輕哼一聲,斜身閃開,一排劍幕倒射而起。
“噗”指風擊在劍幕之上。
白塔大師厲嗥一聲,左手一伸,食指尖端一片血紅,一縷指風急銳射出。
石砥中輕喝一聲,捧劍一推,劍刃之上立即跳出一圈光暈,燦爛奪目。
光暈乍閃即滅,白塔大師已慘嗥一聲,倒退出七步之外。
他那仍然舉在空中的左手上,血紅的食指已經斷去!
一陣陣錐心刺骨之痛,霎時浮上心頭。
白塔大師臉上立時泛起驚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