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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趕盡殺絕

    夜去了,黎明的柔光射進了窗前,照亮了屋裡,房裡早已人去樓空了,只剩下了點滴的殷紅……

    春日的涼風下,柳絲搖曳,碧雲連著青天,青草綠油油一片,呢喃的燕子結群掠過,這是春日的景色……

    涼風徐徐地掠過空中,帶著輕微呼嘯之聲。

    崎嶇的古道上,蹄聲噠噠,正馳來一匹赤紅如血的駿馬。

    馬上騎士青衣飄飄,宛如玉樹臨風,瀟灑俊美。

    這騎士落寞地發出嘆息聲,恍如心懷極重的心事……

    他縱馬如飛,四蹄如電,提著韁繩,雙腿緊挾馬腹,紅影似疾電掣空,滾滾絕塵而去。

    他極目遠眺,黃土飄揚的大道,在日光下泛著金光。

    殘霞映照處,雲天和山巒相接,廣闊遙遠,一望無垠。

    回顧身後的重疊山巒,高插入雲,蒼雲白駒,悠悠天地,青鬱郁的芳草,頓時覺得在這大幹世界上,自己只是滄海一粟,渺小得有如一粒塵沙……

    春意深濃,氣息香馥,石砥中只覺心中抑鬱難消,胸前有似擔負著千斤重石,始終覺得有一口沉悶的鬱氣難以消洩,他嘬口長嘯一聲,胸中頓時舒暢不少……

    他搖搖頭,低聲嘆道:“人生下來就決定了往後的命運,像我若不會武功也不會介入這麼多江湖是非,盡日奔跑無歇,像個孤離的遊魂,永遠找不到靜謐的日子。”

    突然,一陣悲涼的氣氛湧進他的胸裡,接著傳來喃喃的木魚聲,由左方輕輕飄來,他縱馬躍向一個山頭,只見山坡下有六個和尚正在墳前超度一個死去的亡魂。

    石砥中緩緩策馬而行,心中忽然掠過一個思想,嘆道:“一堆黃土埋進了多少千古英雄,人生本就如此……”

    他搖搖頭,忖道:“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我倒希望做個四大皆空的僧人,免去多少煩惱情,只為自己生活而生活……”

    正行間,遠處忽然飄來一聲悲泣,道:“上蒼啊,你救救我的女兒吧!”

    石砥中一愣,提著韁繩,放慢了步子,越過一片樹林,看到在林梢盡處,有一個白髮蒼蒼、鬍髯飄飄的老漢,跪在地上痛苦地捶胸擊背,像是遇上莫大傷心事。

    石砥中只覺這老人可憐兮兮,不忍心就此離去,飄身落馬,上前道:“老丈,你有何傷心事?一人在此啼啼哭哭。”

    那老漢淒涼地抬起頭來,抹拭著眼角的淚水,旋即又神情緊張地低聲一嘆,雙手連擺,急聲道:“公子,你千萬不要管,這是老漢自己的事。”

    石砥中一愕,想不到這老人這般不近情理,自己善意相問,他反而拒人千里,不禁雙眉一蹙,道:“這回我是多事了!”

    他就待轉身離去,那老人忽地從腰間解下一條麻繩,往頭頂樹幹上一盤,高聲地叫道: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石砥中見他身子一弓往繩圈中掛去,頓時一急,疾伸左手,身形一前,抓住那老人,道:

    “天下有何不能解決的事情?老丈何必一定要以死解決。”

    那老人被石砥中救下,一陣嚎淘大哭,白髯拂動,混身顫悚,眼淚鼻涕俱流,急道:

    “公子爺,你救我作什麼?老漢這事誰都不能解決,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石砥中見他說得這般傷心,道:“你且說說看,我倒能替你拿個主意。”

    那老漢目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石砥中一時未留意,滿心關懷地望著那個老漢。

    這個老漢一臉驚惶之色,擺手急急地道:“不得了,了不得,老漢自老妻死後,僅有一個女兒叫雁馥,父女兩人相依為命,住在前面那個小山上,每日靠著採藥拾柴為生……”

    他口沫橫飛,續道:“前日山裡忽然來了四個怪人,非要小女雁馥嫁給什麼迴天劍客石砥中,老漢也不知那什麼迴天劍客、王八劍客,硬是不答應……”

    “你說什麼?”石砥中大踏一步,面色冷煞地喝道:“迴天劍客石砥中,誰告訴你的!”

    他因一時急了,陡地伸掌扣向那老人的腕脈,用力一甩把那老人提到身前,神目如霜,怒視著那個殘弱的老人。

    這老漢和他目光一接,霎時全身一陣劇抖,嚇得面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嚇得縮緊了脖子。

    石砥中這才感到事情不太簡單,這老漢身體瘦弱又不像會武功,怎地會硬把自己拖入混水之中呢?難道江湖上真有人敢冒自己名字招搖行騙。

    他把那老漢一推,道:“說下去!”

    老漢喘了喘氣,畏懼地道:“這四人來後,整日要小女雁馥陪著吃喝,把老漢趕出門外,今天,這四個惡徒又要把小女帶走,老漢因無路可走,只好自殺算了。”

    石砥中怒哼了一聲,腦中盡是思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目露疑惑之色,問道:“你可見過迴天劍客石砥中?”

    那老漢雙眉一揚,白髯飄拂,怒道:“提起那姓石的,老夫就有氣,他媽的耀武揚威,說什麼大戰二帝三君啦!血濺拉薩什麼僧,那副德行真叫人嘔心,公子爺,不是我老漢誇口,像姓石的那個樣子,做我孫子我都不要……這小子癩蛤蟆想吃天餓肉,真他媽的不要臉。”

    石砥中被罵得滿身不舒服,他知道這老人言出無心,決不會想到自己就是石砥中,但是,他胸中的憤怒已難掩住,面上泛起怒意。

    他苦笑道:“你別說了,他們在哪裡?”

    老漢連忙搖手道:“公子爺,你可不能去,我親眼見過四人之中有一個在一塊萬斤巨石上輕輕一拍,那塊巨石便如沙石般塊塊碎裂開來,真比斧頭還厲害……”

    石砥中冷哼了一聲,忖道:“碎石成粉,這種小技也拿來丟人現眼。”

    老漢以為石砥中被震懾住了,不禁又道:“這人露了一手後,你猜那石砥中說什麼?真他媽的沒出息,他竟叩頭稱那四人放屁通做師父……不!什麼通不通的,我忘了。”

    石砥中氣得暗中一跺腳,霎時玉面浮上一片肅煞之氣,望了望蒼空白雲,跨上汗血寶馬如電馳去!

    那老漢見他忽然走了,高聲道:“公子爺,等一等,你千萬可別去呀!”

    說完,忽然仰天一聲大笑,伸手在面上一抹,露出四大神通里老大雷響的面孔來!

    雷鳴從樹後一轉出來,道:“大哥,你怎麼把他氣跑了?”

    雷響嘿地一笑,道:“這小子不氣氣就不容易上當!”

    雷鳴疑惑地道:“你這樣當面罵他,真比殺他還要難過。”

    雷響哈哈狂笑道:“這小子氣昏了頭了,連大爺的易容之術都看不出來,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也虧他能忍受得了。”

    他仰天一聲長笑,又道:“兄弟,我倆可不能再拖了,得趕快回去佈署一切,免得這小子又溜了!”

    兄弟二人一陣哈哈狂笑,攜著手微弓身形,往樹林之中雷射而去,眨眼間便失去蹤跡。

    鬃馬如火,人似玉龍,石砥中催馬如矢,帶著滿腔的怒火,騎在馬上,雙目不眨地望向前方。

    倏地,他一煞去勢,汗血寶馬雙蹄騰空,釘立地上,發出一聲高亢的長嘶。

    他斜睨了身前的山谷一眼,忖道:“這山谷怪石林立,野草橫生,不像有人行過,那老漢決不會住在這種地方,唉!我剛才為什麼這麼衝動,不問清楚他的方向呢?”

    忖念方逝,腦中忽然閃過一絲陰影,緊緊籠罩他的心坎,旋即有一種緊張不安的情緒絲絲入扣,使他覺得心緒不寧,有種恐怖的感覺。

    他心中一驚,忖道:“今日是怎麼了,我怎麼總有一種面臨大難的感覺呢?難道我石砥中當真要碰上死難。”

    轟然一聲,自那高達萬丈的石崖上,落下一塊重逾千斤的巨石,朝著石砥中騎馬佇立之處飛壓而來,電疾而落!

    石砥中悚然一驚,暴喝道:“好賊子!”

    汗血寶馬一聲長鳴,神馬通靈,未等石砥中施令,四蹄如飛,倏然騰空躍起,直朝山谷馳去!

    “啪!”石屑飛揚,塵灰瀰漫,地上被擊成一個大坑。

    紅影一閃,寶馬馱著石砥中電馳而去。

    石砥中端坐馬上,身形一弓一彈,陡地掠空離馬而起,身在空中,一個疾旋,朝一塊斷崖之上撲去!

    他身形方落,遙聞數聲冷哼,擰首一瞧,只見一道人影一隱而逝,他暗中冷笑道:“這種跳樑小醜,也敢跟我過不去!”

    正在這個念頭尚未消逝的時候,左方忽然飄來一陣極低的語聲,石砥中傾耳一聽,循著聲音尋去。

    在一塊巨石之後,出現一個黑黝黝的石洞,裡面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他斜眉一揚,神目在黑暗中迅捷地一掃,貼著石壁行去。

    洞裡幽暗如漆,但石砥中卻可看清楚裡面景物,轉過一個彎,已有燈光閃爍照來。

    只聽一聲哈哈狂笑,道:“二弟,你看那姓石的會不會入殼?”

    “當然,當然,這小子不知則已,一知必定會來!”

    “我說他沒這個膽子。”

    “何以見得?”

    “哼!”石砥中看清洞裡四人之後,不禁大怒,劍眉斜聳,冷哼一聲,叱道:“原來是你們這四塊料。”

    四大神通見石砥中緩緩而來,絲毫不感到訝異,四兄弟圍在長桌之前,正啃著油雞,各自端著酒杯,傲然痛飲,盤中殘餚狼藉,顯然已喝了相當的時候。

    石砥中怒目含威,凜凜然怒視著四大神通,見到他們的那種飛揚拔扈的神情後更是怒火中燒……

    雷吟拿起酒杯,哈哈笑道:“你怎的才來!”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嫌死得太遲嗎?”

    “現在正是你們歸陰的時候,晚來也不算太遲。”

    雷響搖首笑道:“不然,不然,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四大神通這幾條命早就交代給你了。”

    石砥中目泛血色,怒笑道:“那麼你就拿命來吧!”

    他挫身一移,左掌平貼胸部,右手一抖,一股絕大的氣勁橫空而出,澎湃的掌風激起一道巨流,直往雷響身上翻掌擊至!

    雷嘯見雷響受襲,身形一晃躍出,拍出一掌,喝道:“小子,你敢動我大哥?”

    石砥中背後空門大露,他斜引右掌,身形如電而起,足下交叉一閃,一股洶湧翻滾的勁氣,反向雷嘯的身上撞去!

    “砰!”

    雷嘯身形劇晃,踉蹌地退了五、六步,面色一變,喘息不已。

    他一撫胸前,忖道:“這小子的功力好深,數月不見,內力又增長不少,如此下去,我們四大神通哪還能在江湖上混。”

    雷響見雷嘯撫胸變色,不由急道:“你沒受傷吧!”

    雷嘯苦笑道:“還好,只是氣血有些浮動。”

    他喘息了一下,道:“大哥,今天可不能放過這小子。”

    雷吟冷哼了一聲,道:“今天怎麼也不能讓他跑了。”

    石砥中見四大神通各守一個方位,把自己困在中間,頓知這四大高手今日非置自己於死地不可,眼前形勢分明,已不容他多加思考。

    石砥中長笑道:“你再接我一掌試試!”

    霎時,氣旋激盪,“般若真氣”隨著衣袖拂動,往雷嘯身上疾拍而來!

    雷嘯氣血尚未平復,一見掌影如山壓來,面上立刻掠過一絲驚悸的神色,怒哼一聲,雙掌斜推而出。

    “不能接!”

    雷鳴斜身一掌拍下,急道:“快布‘天雷轟頂’。”

    四大神通各自臉色凝重,跟著石砥中繞行了數匝,八道睜目露出窒息的兇芒,注視著石砥中,一齊將長劍拔了出來。

    雷嘯一劍上挑,劍影片片,喝道:“雷響八方——”

    雷吟自後一劍攻到,躍身踢出一足,喝道:“雷吟八日——”

    石砥中神色凝重,冷笑一聲,以臂當劍,一招“將軍彎弓”,護住身子,只聽雷鳴道:

    “雷鳴九霄——”

    劍風乍起,有如雷擊,隆隆之聲不絕,三枝鑠鑠的長劍自三個不定的方位橫削過來,劍刃劃過,銳利的劍氣閃過蒙蒙的青光。

    “雷嘯萬物——”

    雷嘯橫劍凝立,大喝一聲,如負千斤重擔般地迎著石砥中的身子緩緩推出一劍!

    劍聲如雷星似芒,四枝鑠鑠的長劍划起耀眼的銀虹,蓋天覆地繞著石砥中周身上下飛舞。

    石砥中曲伸左臂,掌刃朝外,迎向四大神通襲來的長劍,施出“將軍十二截”的“將軍揮戈”,剎那之間,掌嘯斜拍,至猛至剛的“般若真氣”如雷擊出,四柄璀璨的寒劍,登時被震得蕩了開來!

    但是,自四方襲來的千鈞之力,使石砥中感到壓力奇重,如負重石,那湧現的浩潮的勁道,似是愈來愈大,通身護繞的“般若真氣”,有似要被震破一般——

    雷嘯喘著氣大喝道:“天雷轟頂!”

    只見四柄寒光四射的長劍,這時爆出縷縷燦爛奪目的劍芒,四劍高舉,緩緩地逼將過來。

    石砥中沉喝道:“你想同歸於盡?”

    他面色沉凝,雙掌倏落胸前,黑暗中,他目中碧光大盛,泛出碧綠色……

    雷鳴驚呼道:“這小子的眼睛怎麼變色?”

    石砥中冷哼一聲,揉身垂直而躍,對著四柄斜落的長劍橫空抓去,嘶嘶的指風,有如千道銳利小劍!

    “呃!”

    光華乍閃即隱,五道人影陡地分了開來,周遭霎時變得沉靜至極。

    四大神通額前見汗,面色俱呈蒼白,他們雙手緊緊握住劍柄,往後抽拉,但是那縷縷指風竟扣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像要把他們撕裂一般。

    石砥中雙手一鬆,大喝道:“去吧!”

    四大神通只覺得身上的壓力一失,胸前似有受到巨錘的一擊,悶哼一聲,四人同時翻倒在地上。

    這四柄寒芒射舞的長劍落地之後,竟片片而斷,有如腐朽的枯骨,一摧而毀。

    雷吟惶栗地道:“你是五毒門的……”

    石砥中承受這四柄長劍的一擊之後,自己全身的經脈有似糾結起來一般,丹田之處的真氣流竄奔放,也像散了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道:“今日你們的死期到了!”

    他目中碧光大盛,像是兩盞綠燈一樣駭人,四大神通望著逼人的目光,不覺得各自打了一個冷顫,一絲恐懼倏然掠過心頭。

    雷嘯急喝道:“快退!”

    四大神通各自一晃身形,倏落丈外之處,石砥中望著他們狼狽的情形,不由冷笑道:

    “你們跑不了的!”

    雷鳴從地上一躍而起,他一曳袍角,自七尺之外橫跨而至,閃向一塊巨石之旁,冷笑道:

    “小子少狂,你死定了!”

    說至此處,他突然巨嘴一張,立時噴出一道血箭,身形一晃,爬前兩步,又道:“石砥中,你看這是什麼?”

    只見他巨掌在石上輕輕一拍,石洞中忽然嘯聲大作,石砥中愕然回顧,不由忖道:“這是什麼聲音?難道這裡還有更厲害的埋伏。”

    雷響哈哈狂笑,道:“你上當了!”

    石砥中怒叱道:“你敢!”

    他身形方動,已是無及,只見一張銀色巨網罩上他的全身,這層巨網來得無聲,石砥中愕然失顧,只覺全身已遭巨網拉向半空,動彈不得。

    雷吟撫胸喘息,狂笑道:“石砥中,這下可沒人救你了!”

    那層巨網愈收愈緊,漸漸把石砥中拉向空中,他奮力一掙,只覺那層網絲堅硬如鐵,竟然無法扯斷。

    他暗中一駭,忖道:“這是什麼東西做的?這麼這般堅韌……”

    他正忖思間,已響起雷鳴的笑聲,道:“小子,你別白費力氣了,這是千年蜘蛛網,不管多大的力譴都無法把它震斷,更不畏任何神劍利器。”

    他面現獰笑,道:“我們現在殺你易如反掌,但我們現在不願殺你,因為我們已想出處理你的方法。”

    雷嘯上前大踏數步,道:“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

    他一揮掌罩著吊在半空的石砥中擊出一掌,這一掌十分用力,掌緣削過,結結實實地擊在石砥中背上。

    石砥中見那層純如星芒的銀絲愈收愈緊,竟動彈不得,雷嘯這一掌擊來,他根本閃避不了,冷笑一聲,忙運力於背上,硬接下這沉重的一擊。

    他目眥欲裂,怒笑道:“雷嘯,等會死的第一個就是你!”

    這一句話沉猛有力,竟使雷嘯全身一震,恍如遭到雷殛一般,絲絲涼意直冒心頭,他全身頓時涼了半截。

    雷嘯心中大駭,只覺這句話像宣判了死刑一樣,他厲聲一笑,怒道:“好小子,你還敢發狠!”

    雷響疾然一擋雷嘯,道:“這小子已死定了,還理他作甚,咄!石砥中,大爺成全你了!”

    只見他嘿嘿一笑,朝向石砥中背後徐徐推出一股勁力,把石砥中推往洞外而去!

    石砥中只覺腦中嗡嗡作鳴,自四方吹來寒冷的涼風,襲得他通體寒悚,他瞬目一睜,只見自己身在高空,那隻蛛絲網捆得他喘不過氣來,順著頂空那條繩索,他身子漸漸往下直掉落去了。

    他暗中往下一瞧,登時心中一冷,忖道:“完了,下面黑煙直冒,顯然是個火山口,他們這手好狠,竟要把我拋在火焰之中。”

    倏地,地下的雷吟哈哈狂笑,道:“石砥中,我們再會了!”

    石砥中只覺身子一震,倏然往火山口處落去,他索性閉上雙目,任憑蕩動落去!

    烈焰四射,黑煙騰空,高聳在雲霄之中,石砥中的身子被吞噬了,沒落於火山口裡。

    居於火山下的四大神通開始笑了,他們笑得十分得意,四人相互擁抱而笑,笑聲震徹了山谷,笑聲……

    突然,雷鳴的全身一震,笑聲突然一斂,他的目光泛出了駭然之色,良久說不出話來。

    他顫聲道:“這是不可能的!”

    事實勝於雄辯,石砥中好端端地站在他們眼前,四大神通齊都呆愣住了,驚疑地望著這個不死的年輕人。

    石砥中衣衫已經焦破,滿臉的灰黑,他冷冷地道:“你們以為我死了嗎?”

    雷響垂頭喪氣地道:“是啊!”

    石砥中冷冷地道:“千年蛛絲網雖然不畏任何神劍利器,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就是因為你們把我丟進火山口而救了我一命,這個不是你們所想得到的吧!”

    雷吟惑然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石砥中冷笑道:“很簡單,天下兇物銳器必然相制相剋,蛛絲網雖為百柔之最,卻最忌烈火焚燒,一遇熱灼,便化水而失,我就是在這種情形之下遇救的。”

    雷嘯聽至此處,氣得狂叫一聲:“氣死我了!”

    只見他身子一顫,嘴角上倏然流下一縷血水,雙目翻白,便已死去,但那股暴戾之氣,依然支持著他,未曾倒下去。

    雷吟上前一摸鼻息,雷嘯身子才轟然而倒,他驚道:“他死了!”

    石砥中冷笑道:“攻敵先攻心,他是被我氣死的!”

    雷鳴氣極,怒笑一聲,一振長劍,斜刺而來,吼道:“我跟你拼了!”

    石砥中轉身輕掠,冷笑道:“咎由自取,這也怨不得我!”

    語音一落,身形忽然捲起,左掌溜溜一轉,雷鳴尚未看清數路,全身已經離地而起。

    雷響怒喝道:“石砥中,你敢再傷他?”

    石砥中這時憤怒至極,他受七絕神君柴倫之託,必須把四大神通殺絕,手下已不再留情,長笑一聲,把雷鳴的身軀往前一舉,迎上雷鳴、雷吟的長劍砸去!

    “呃!”

    雷鳴慘嗥一聲,雷鳴的左臂與頭顱盡削而落,血影濺起,灑落滿地,死狀悽慘,不忍卒睹。

    雷吟厲聲一笑,道:“大哥,二位兄弟已逝,我們還留在世上做什麼?”

    “鏘鋃”聲裡,手中那柄閃亮的長劍連斷數截,只剩下劍柄留在手上。

    他手腕一抖,雷響一見大驚,急道:“弟弟,你……”

    雷吟慘然地道:“大哥,我去了!”

    他說話之際,陡地一掠身形,朝身前六尺的那塊巨石之上撞去!

    腦漿四溢,血影飛濺,地上留下了一灘鮮紅的血,染遍了巨石,潤溼了黃土。

    雷響見三個弟弟先後而去,心中傷痛欲絕,狂笑一聲,拔足往火山口飛去!

    石砥中這時心中自有一份感傷,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思想掠過腦際,他神色一驚,駭道:

    “你做什麼?”

    雷響回身,慘然道:“我連死的自由都沒有嗎?”

    石砥中一呆,吶吶不知所云,望著雷響逝去的身影,發出低聲的嘆息,他沉重地提起步子,向石洞外行去。

    火山口上揚出一股焦臭的黑煙,一切又歸於寂靜。

    轆轆的車輪聲,從西方輾轉過來。

    遙遙望去,一輛黑色的馬車疾駛而至。

    馬上的鈴聲,細碎的蹄聲,馳過村莊,穿過小溪行至大陽莊前,嗄然而止。

    趕車的那個滿頭長髮、瘦削矮小的中年漢子望了望大陽莊,在車上哈哈一笑,弓身一躍,飛身落地,他輕拉車門,道:“韻珠,下來吧,今夜我們在這裡等他。”

    車簾掀起,自車中緩緩走出一個紫肩披風、頭盤髮髻的秀麗少女。

    她望了望彩雲密佈的天空,又理了理額前的二綹黑髮,道:“大舅,他真會從這裡路過?”

    千毒郎君丁一平頷首道:“一定一定,這是通往崑崙山的惟一道路,我已打聽清楚,中午不到晚上必能趕來!”

    施韻珠黛眉輕舒,嘟著嘴道:“大舅,石砥中若是不來呢?”

    千毒郎君丁一平嘿嘿笑道:“不會,不會,石砥中連斃四大神通,已傳遍整個天下武林,江湖人現在對他的行蹤甚是注意,他人雖然還沒到來,已有傳言飛來。”

    施韻珠疑惑地道:“二帝三神君、四大神通這都是江湖上頂尖高手,他真能把四大神通一舉消滅?”。

    千毒郎君想了一下,道:“這很難說,石砥中福緣奇厚,功夫學得很雜,也許他已有新的險遇,遂能把四大神通格斃,不過傳言是真是假,只有見了面才知道。”

    他皺了一下眉頭,道:“說實在的,這小子那副打不死的狠勁,連我老毒物都自嘆弗如,深深佩服。”

    施韻珠聽到千毒郎君丁一平稱讚石砥中,芳心不由一甜,暗中歡愉不已,她狂喜忖道:

    “砥中!實在令人喜歡,我施韻珠能嫁個這樣的丈夫,這一生也足堪欣慰了。”

    忖念至此,芳心中倏然掠過石砥中那瀟灑不羈的樣子,如影浮現閃過她的腦海之中,她雙頰發燒,忙以掌撫頰,忖道:“嘿,羞死了,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想這種事,給大爺知道了.他不取笑我才怪!”

    她忙一整衣衫,羞態畢露,千毒郎君丁一平不知她心中所想,一見這種情形,以為她在擔心石砥中的行蹤,怕又碰不上面……

    他冷冷一笑,道:“韻珠,你放心,這次非把他找到不可。否則被柴倫那老小子趕下山來豈非冤枉?”

    他頓了一下,道:“這次為了你的婚事,我們跋涉萬里長途來到崑崙,若不將你嫁掉,我也不好過呀,唉!女大十八變。”

    施韻珠心中狂跳一下,尚以為自己的思想讓千毒郎君丁一平看出來了,羞得低著臻首,扭捏地道:“大舅!”

    千毒郎君丁一平哈哈拂髯,再道:“怎麼害羞啦!”

    這才羞人呢!施韻珠只覺得全身不舒服,胸口有如小鹿直撞,一種少女的矜持,使她低頭轉過身子。

    誰知她方轉過身子,忽然望見大陽山莊的大門緩緩而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身著玄綠衣衫、雙睛泛碧的少女,冷冰冰地走出來。

    施韻珠神色一愕,猜不出這女子是何路數,既然從大陽莊出來,必是莊中之人,她也懶得多問。

    奇怪的是,那雙目泛碧的少女出得大陽莊後,一副冷憨的樣子,對千毒郎君丁一平和施韻珠瞧都不瞧一眼,自己孤零零地佇立在路旁,望著前方那條大道。

    千毒郎君丁一平心中一震,望著那雙碧綠的眸子,他恍如中魔一般,深深注視那女子的一舉一動。

    這女子行動怪異,古怪處確實令人懷疑。

    他電疾掠過一個念頭,忖道:“這女子雙目詭異,像是練有一種絕毒神功,莫非是我毒門中人?但除了那雙勾人魂魄的眸子有異外,其他倒也找不出可疑之處。”

    敢情她也在等人?等誰?是否也是衝著石砥中來的,若是——

    施韻珠見千毒郎君丁一平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輕聲地道:“大舅!”

    千毒郎君丁一平對這聲低低的輕喚,充耳未聞,依然窺視那怪異女子的一舉一動,就是細微的地方,他都不肯放過,好像發現了一樁與他有關的大事。

    那女子突然一聲冷哼,側首望了千毒郎君丁一平一眼,面上一冷,薄怒地叱道:“你這老不死的,盡瞧著我作甚?”

    千毒郎君丁一平神色微變,他不愧是老江湖,哈哈一笑,掩飾過自己的窘態,尷尬地略略拱手,道:“姑娘人中靈鳳,敢問姑娘出身何門?”

    那女子碧目一瞪,怒道:“我問你為什麼瞧著我不放?”

    千毒郎君丁一平大怒,道:“我瞧我的,管你屁事!”

    在他想來,這冷傲的怪異女子聽完話後,必會暴怒非常,哪知這個老江湖估計錯了!

    那女子非但未怒,反而和緩地笑道:“你這對眼珠子很是討厭,乾脆我替你挖出來算了。”

    這些話聽來平和已極,絕不像是發自一個西域第一魔女高手的口中,她語聲婉轉,悅耳醒目,語氣未帶絲毫殺伐之意。

    她身形隨聲而動,未見起步作勢,身子已直欺而來,駢指如戟,電疾往千毒郎君丁一平雙目刺來!

    千毒郎君丁一平暗中大駭,何曾料及那女子身法如此快速,他忙縮頭彎身,斜向那女子雙腕脈之處,掌鋒如刃,斜削而落。

    他怒叱道:“丁某人生平還未見過你這種狠毒的女人。”

    那女子哼聲一笑,道:“現在讓你看看!”

    她玉腕一轉,左足忽地踢出,腿影如山,玉掌已接連拍出六掌,掌掌不離千毒郎君丁一平的致命要害。

    這六掌一腿看似平淡無奇,實是包羅萬象,千毒郎君丁一平那麼高的功力,也被逼得手忙腳亂,忙亂中一招“金尺量天”,方算避過這致命的幾掌。

    那女子咦的一聲,道:“你怎麼會‘陰陽雙尺’的功夫!”

    千毒郎君丁一平何曾如此狼狽過,自己會盡天下各路英雄,也未曾像今日這樣的連挨六掌一腿,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他愈想愈氣,狂怒道:“賤丫頭,你管我會什麼功夫!”

    雙掌平垂胸前,大步往前急行兩步,“嘿”地一聲,兩股氣勁呼嘯往那女子衝去!

    那女子冷笑道:“你不說,我也會知道你是誰!”

    她倏地身軀迴轉,“啪”地一聲,雙掌互相交拍,斜穿擊出一式,腥風激旋湧蕩,舒捲而去。

    轟然一聲巨響,草根掀起,狂風大作,兩股掌風在空中相接,匯聚成一道氣勁,直對地上引去,轟然聲中,硬生生將地上擊起一個大坑,沙土激揚,瀰漫四周……

    這兩大高手時起時落交互出手,直看得施韻珠心驚膽顫,插不上手去,一顆心始終吊在半空,不由替千毒郎君擔起心來。

    倏地,千毒郎君哈哈大笑,道:“你已中了大爺的毒魔指,還不趕快……”

    那女子冷哼道:“你還不是中了我的紅蜈蚣一口。”

    千毒郎君面色一變,道:“你也會用毒?”

    那女子冷笑道:“我出身玩毒世家,是弄毒的祖宗。”

    千毒郎君趕忙摸出一顆藥丸塞入嘴裡,暗運真力一周天,捲起袖子,目泛殺意,嘿嘿大笑,道:“毒人碰上毒人,你再嚐嚐我的無影之毒。”

    那女子神色一怔,旋即一笑,道:“我竟忘了你會毒魔指……喂,你是毒門老幾?”

    千毒郎君丁一平忽然聽她提出毒門中事,頓時愣了一愣,他以為此女是毒門五聖手下,不由冷哼道:“我是毒門丁老二。”

    那女子忽然面泛煞氣,雙掌輕舒,掌心之中,現出了二條隱隱的毒龍,這兩條毒龍通身赤紅,深深嵌進掌心之內,恍如印刻上去的。

    她雙掌一吐,厲聲道:“這個你認識吧!”

    千毒郎君全身悚顫,顫聲道:“二龍在握……你是毒門掌門……尊者還沒忘了我?”

    碧眼魔女冷冷地道:“你背叛師門,把毒門弄得南北分支,尊者含恨而逝,這些血債都是你一手做成的,我烏麗娃奉師尊之命,重振毒門,盡殺叛離者,丁一平,你納命吧!”

    說完,她目光漸呈綠色,泛出窒人的光芒。

    千毒郎君丁一平駭異不已,目露畏懼之色,嚇得倒退數步,連搖雙掌,急急大聲道:

    “不,不,那是毒門五聖。”

    碧眼魔女冰冷地道:“這事尊者早已調查清楚,你罪有餘辜,任何人都不能救你,這些年來,你也逍遙夠了,師尊在九幽之下,還等著你去贖罪呢!”

    玉掌往上一翻,目中綠光大盛,步下輕移,掌心透出一股烏黑的光華,而那二條毒龍也泛出特異的光彩,遠遠望去,好不嚇人。

    施韻珠一見大駭,忙執劍而至,叱道:“你不要傷我大舅!”

    碧眼魔女回首,冷冷地道:“你站開點!”

    施韻珠本是勇氣澎湃,欲上前助手,哪知目光和她的雙目一接,頓時被那種令人心悸的碧綠目光嚇得倒退不迭,不知怎地,她一見這種怪異的目光,便覺得勇氣全消,通身泛起一絲寒悚,顫抖不歇。

    千毒郎君深深凝望施韻珠一眼,道:“韻珠,你走吧,大舅已準備跟她拼了!”

    這個終生弄毒的老江湖,在這一刻也不由流露真摯的情感,望著唯一的親人,有一種未曾有過的傷感。

    施韻珠正自感傷的時候,忽聞一聲高亢的馬嘶;扭首望去,只見蒼茫的大道上,現出了一道紅影。

    她一眼認出,那是汗血馬的長嘶,紅影如閃,電掣騰空,跨天而來。

    她欣喜地高聲叫道:“石砥中!”

    碧眼魔女一愣,問道:“什麼?你說騎在紅馬上的是石砥中嗎?”

    施韻珠心中甜甜地道:“是啊,他就是迴天劍客石砥中……你怎麼認得他?”

    她目露疑惑之色,深深注視這個奇異的女子,在她的心中也泛起了一陣從未有過的醋意……

    石砥中策騎如電,握著馬韁,見大道上有二女一男擋住去路,心中深感訝異,遠遠望去,他看清了那是千毒郎君丁一平和施韻珠,另一個他就不認識了。

    他注視了那女子一眼,忽然大懍,覺得這女子的雙目和他同樣會泛出碧綠之色,這是什麼原因?

    更令他懍異的事情尚在此,千毒郎君丁一平的驚悸之色,目中兇光盡失,畏懼地萎縮在那裡,雙掌雖前後相交,總是不敢攻向碧眼魔女。

    碧眼魔女望向豐朗俊逸、瀟灑不羈的石砥中,心頭陡地一震,像是遇見了煞星一般,伸出的玉掌也忘了收回來,只是愣愣地望著。

    石砥中飄身落馬,注視著施韻珠,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施韻珠不勝羞態斂衽,道:“我和大舅來找你!”

    “找我!”石砥中微感意外,道:“找我有什麼事?”

    施韻珠面色微紅,吶吶不知所云,她哪能說出自己找他是為了婚事,忸怩地偏頭他顧,這時深深渴望千毒郎君丁一平能把來的目地細說出來。

    “石砥中!”碧眼魔女道:“長天一點碧!”

    石砥中一愣,料想不到此女會毒門五聖的歌訣。

    他不是毒門中人,當然不會說出下一句口訣,仍是傲然立在地上,玉面浮現出一層湛然的光彩。

    一旁的千毒郎君這下可急了,他一見石砥中那種愛理不理的樣子,頓知要糟,暗中運指在地上虛虛的寫了幾個字,給石砥中一個暗示。

    石砥中焉有不知千毒郎君心意之理,斜睨了地上一眼,黃澄澄的泥土上,現出了淡淡的指痕,“萬毒滿天地”幾個字清晰地隱現出來。

    千毒郎君丁一平左右微移,便已把地上所寫的字跡抹掉。

    石砥中看完後,冷哼道:“我不是毒門中人,為什麼要答下一句口訣?”

    碧眼魔女見石砥中久久不答,訝異地道:“你不是我們毒門中人?”

    石砥中冷冷道:“不是又怎麼樣?”

    碧眼魔女神色略慍,嬌憨地喝道:“你既非毒門中人,毒魔神功從何而來?”

    石砥中怒形於色地道:“你憑什麼要我回答你的問題!”

    碧眼魔女自出江湖之後,哪個不前恭後迎,誰敢在她面前說個不字,石砥中這種傲然無物的狂氣,直氣得她花顫枝搖,全身骨骼一陣密響。

    碧目一寒,射出了煞人的星芒……

    “何處狂人敢頂撞我們小姐。”

    喝聲裡,大陽莊撲出來六個綵衣少女,這些綵衣少女足下如飛,她們雙目似瞎,每次躍起都得投劍問路,形動上不禁慢了許多。

    千毒郎君見這些瞎目綵衣少女出現之後,神色中更形驚懼,身形平空掠起,急喝道:

    “快阻止她們過來!”

    石砥中見千毒郎君丁一平面色這般凝重,頓知事態嚴重,這些綵衣少女必是有著懍人的絕技,否則必攜有極厲害的毒物。

    石砥中身形往前一閃,伏身在地上拾起十二塊石子,趁著綵衣少女未到之際,把那十二塊石子擺了一個陣勢,阻去了來路。

    那些綵衣少女在石陣之中左撲右閃,居然無法躍過那僅僅的十二顆石子,她們怒喝叫罵,陣外的人竟是一點聲息都聽不到,豈非是聳人聽聞的事情。

    碧眼魔女怒叱一聲,道:“放她們出來!”

    她深深吸口氣,全身衣衫緩緩鼓起,隨著目光呈現出碧綠之色,右掌發出彩色光華,緩緩而出!

    石砥中見她面罩薄霜,一臉的冰冷之色,在陽光下顯現出瑩自如玉的少女面龐。

    他神色一怔,那沉重如山的氣勁,已經壓體而至。

    千毒郎君喝道:“毒魔神功!”

    石砥中見到對方一個竇蔻年華的少女也會這種霸道的魔功。腳下一滑,右掌斜側擊出!

    碧眼魔女冷哼一聲,雙掌略一晃動,氣勁旋激,那雪白的玉掌立時變為粉紅,似乎有著霞光射出,激豔流射,彩霞湧激……

    “嗤嗤!”兩股勁道相觸,發出有如熱湯潑雪的響聲,氣勁如旋,泥沙捲起,盤旋直入空中。

    “砰!”巨雷似的一聲大響,碧眼魔女身形一陣搖晃,立定不住,後退了數步,“哇”

    地吐出一口鮮血,黃土上立時點綴幾點鮮豔的紅花。

    她面色嫣紅,默然落下兩滴眼淚,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漬,低聲嘆道:“這是我第一次失敗,失敗在中原的迴天劍客手裡……”

    她悽然一聲怒笑,道:“失敗並不是羞恥,但我要明白失敗的原因。”

    石砥中見她那種傷心的樣子,知道這是一個練武人落寞神傷的悲哀,以往他也曾有過這種心情,那是失敗在天龍大帝手裡的時候,一招不到自己便落敗,當時的心情不正是和這個女子一樣嗎?

    由碧眼魔女的樣子,他想到自己的過去。

    他面上略顯蒼白,道:“姑娘並沒有失敗,適才在下若不是偷巧的話,受傷的不是你而是我,姑娘明察秋毫,當知我所言非虛。”

    碧眼魔女略略平復心血的倒流,道:“我適才一記毒魔神功已出了十二成功力,西域高手如林,卻也鮮有人敢接我一掌,而你隨手一掌便把我震傷,這又有什麼取巧呢?”

    要知內力相搏絕對取巧不得,稍有不慎便會命喪當場,石砥中一掌能夠挫敗西域第一魔女,自是震古鑠今。

    石砥中搖首道:“姑娘,我也是以毒魔神功硬接一掌,再聯‘般若真氣’輔佐,接引之間,卸力不少。”

    碧眼魔女目泛碧綠,恨道:“好,我倆有再會之日,你把她們放出來吧。”

    她走到千毒郎君丁一平面前,冷冷地道:“今日暫時饒你一命,當我報了一掌之仇後,再來取汝狗命,你等著瞧吧,時間不會太長……”

    石砥中撤去石陣後,碧眼魔女率領六個綵衣少女消逝於大陽莊,走得一乾二淨。

    傍側的施韻珠脈脈含情地深注著自己心上人,一掌挫敗西域第一大高手,心中不禁泛出欣慰的感覺,她小嘴一嘟,向千毒郎君施了一個眼色。

    千毒郎君適才震懍於石砥中的武功,心中又妒又羨,他這時才知道自己性命隨時有交代給碧眼魔女的一日,自是惶惶不安,心念一轉,頓時有巴結石砥中的意思。

    他目睹施韻珠那種樣子,哈哈笑道:“石兄功力蓋世,我實在歎服不已。”

    石砥中心中一愣,料不到堂堂的三君之一,會忽然改變成這種口氣,他素知千毒郎君,弄毒手法堪稱天下一絕,暗中不由存了幾分警惕之心。

    千毒郎君一指施韻珠,道:“她,我交給你啦!”

    “交給我!”石砥中神色愣愣地道:“這怎麼可以?”

    千毒郎君丁一平神色微變,道:“她是你的妻子,為什麼不可以?”

    石砥中心中只有一個東方萍,任何女孩子都沒法打動他的心,施韻珠雖是國色天香,奈何心有所鍾,這份心意他只有心領了。

    他歉然望了施韻珠一眼,道:“我們哪有夫妻的名分?”

    施韻珠面色霎時大變,石砥中的語聲像利劍一樣深深刺痛她的心,她全身麻木了,所有的神經都麻痺了,她覺得天在轉,地在旋,一切的一切都粉碎了。

    她的淚珠兒顆顆滾落,傷心地“呃!”了一聲,慘痛的巨響,使她原有的美夢,像泡沫般地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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