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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陰家有女初長成 綁架

    七百頃田地到底有多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徒步步行了一個上午,原以為自己必然已經走出新野了,可是到田裡向耕作的農夫一打聽,卻發現原來自己還在陰家的地盤上打轉。

    土財主!陰家果然有錢,據聞陰麗華的父親陰陸在其七歲時便已過世,可以想象一個如此龐大的家業從此壓在長子陰識肩上,他需要有多大的膽識和氣魄來一肩擔起這個重擔。

    一方面懷著對陰識的點點愧疚之意,一方面又不甘心被他禁錮在狹小的房間裡,乖乖的做大家閨秀,我內心交戰不已。

    到得晌午,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出門時逃得太過匆忙,身上連一件值錢的東西也沒帶。路旁荒僻,除了莊稼竟是連個歇腳的館舍也不得見。

    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兩千年前的落後,不禁更加懷念起在陰家的錦衣玉食來。陰識雖然要求甚嚴,但至少他對我這個“妹妹”還是挺夠意思的。

    好容易過了莊稼地,在穿過一片樹林後,我終於無奈的承認自己迷路了,在林子裡繞了半天跟鬼打牆似的,愣是沒能走出去。

    綠蔭華蓋,鳥鳴蟲啾,好一派早春氣息。

    我腿軟無力的扶住一棵樹,欲哭無淚,早知如此,就算陰識讓我琴棋書畫無一不學,我都不敢再這麼任性了。

    “哞——哞——”

    我耳朵猛地豎了起來,側耳再聽。

    “哞——”

    果然沒錯,是牛叫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從左邊樹叢後傳了出來。踉踉蹌蹌的奔了過去,撥開一人高灌木叢,我的眼前不禁一亮,一輛牛車赫然停在樹叢後的空地上。

    “天不絕我!”我興奮得手舞足蹈。

    “什麼人?!”還沒靠近牛車,猛聽身後爆出一聲厲喝,“好呀,居然還有人敢偷我們哥仨的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剛要回頭解釋,突然眼前一花,一團白晃晃的迎面襲來,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沉腰扎馬。

    當地聲,那團白芒落在車轅上,砸出點點火星。我凝神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只見一柄長劍直直的劈入木轅三分,劍身顫巍巍的嗡嗡作響。

    握劍之人,是個身材高大,年紀在二十來歲的青年,一字眉,眼睛瞪得跟狼一樣。在他的注視下,我心臟一陣,那種不受控制的劇跳感覺再次出現。

    其實他長相原本不惡,只是為了突顯自己的霸氣,有點刻意裝酷,硬是擺出一副了強悍的架勢。不管他是空擺架子,還是真有本事,至少他手上有劍,而他……剛才那一劍,貨真價實的向我劈了下來。

    續在數秒鐘後恢復正常,這個時候後有兇徒,前有惡霸,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才能化解此刻的危機。

    “子張,劍下留情!”斜刺裡有個清爽的聲音忽道。

    我脖子僵硬,連頭也不敢回,只是死死的盯住了那個叫子張的手中長劍,我怕他趁我分心的時候再一劍劈來。

    看樣子,我一個不小心踩到了雷!而且還不只是一顆,這一踩便是三顆。

    邊上那個說話的人靠了過來,伸手去攔子張的手,小聲道:“別緊張,只是個小女子。”

    身後一開始鬼叫嚇人的男人也走近,我能清楚諜到他腳踩在草地上發出的沙沙聲響:“即使是個女子,可她想偷我們的牛車,不能輕饒了她!”

    “我……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你們的牛車了?”我一時火起,猛地擰身,卻對上一張慘白的臉孔。

    那個人個子長得很高挑,身材極瘦,長臉,倒掛眉,鷹鉤鼻。這種種加起來都不算得什麼,關鍵是他的臉色,面無血絲,活脫脫的跟個白無常似的。

    我的氣焰被他的樣子嚇得熄了一大半,見他眉毛一挑,露出十分不悅的表情,忙笑著打哈哈:“我真沒要偷你們的牛車,我只是迷路了,見有車停在這裡,想過來找個人問問路。”

    白無常將信將疑的瞥了我一眼:“這女子雖然穿得不倫不類,可是衣裳料子不錯,不像是窮苦人家出生。”

    持劍的子張從車轅上跳了起來,收劍歸鞘:“這裡是新野地界,南陽郡新野鄉除了姓陰的,便是姓鄧的最有錢,問問她是姓陰還是姓鄧,咱們順手做了這票買賣再去綠林山亦不遲。”

    邊上那個講話最溫和,看起來也是最好說話的年輕人猶豫道:“我們趕路要緊,這幾日官府緝拿得緊,還是勿多生事端的好。”

    子張嗤笑道:“成丹,你也忒膽小怕事了些。”

    成丹面色不悅的沉下臉來,那個白無常隨即插嘴道:“咱們此次去投奔王氏兄弟,空手而去未免不大好看。如今這女子自己撞到咱們手裡,這是老天爺送給咱的便宜事,豈有不要之理?”

    成丹悶聲道:“聽聞新野陰識、鄧晨,皆不是好惹之輩,我不想徒增麻煩,原是好嗅醒,卻也並非說是怕了他們!”說著,低頭轉向我,問道,“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心裡一抖,帶著顫音道:“我……我姓管,我……我迷路了,我想回家……”原是想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好博取同情,可沒想自己是真的害怕到了極點,不禁聲音抖得不行,就連眼淚也是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

    以前總愛看一些武俠小說,特別喜歡小說裡那些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如今自個當真身臨其境,成了被劫持的對象,卻只剩下害怕和哭泣了。

    這……真的一點也不好玩。

    “我想回家——”我索性坐到地上,放聲大哭,學著小孩兒的撒潑無賴,在草地上蹬腿打滾,“我要回家啊——”

    我真的想回家,回去躺沙發上捧著武俠小說,嚼著薯片,喝著可樂,津津有味的品味裡頭那些大俠生死相搏的驚險歷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躺在枯黃扎人的草地上,被人拿劍威脅。

    那三個大男人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子張突然大喝一聲:“閉嘴!不許再哭!”

    我瑟縮一下,我最怕他手裡的那柄劍,他說什麼我哪敢違背,當即收聲,匆忙用袖子抹乾眼淚:“我沒哭。”

    白無常哈哈大笑,一掃臉上陰霾氣息:“這小女子有點意思。”

    唯有成丹一言不發,我注意到他臉色陰沉,若有所思,才瞧了他一眼,他突然跨步上前,伸手一把抓向我。

    情急之下,我下意識撣手格擋,一掌才要劈出,我猛然覺醒,忙收回雙手,假裝害怕的護在胸前。

    以一敵三,我還沒那個自信能夠全身而退,更何況子張手裡有劍。

    這一停頓,成丹已從我腰間“啪”地扯走腰帶,我大驚,沒等我明白過來,他手裡抓著腰帶,目光冷峻的睃向我:“狡猾的小姑娘!”

    我的視線落在那腰帶上,腦子裡嗡地一響。粉綠色的束腰帶子上,用黑色絲線繡了兩隻對立的辟邪,兩隻張牙舞爪的辟邪間,口含著一枚紅色火球,火球內又用金線繡了一個碩大的“陰”字。

    “敢耍老子!”子張噌地跳了起來,我手腳並用,狼狽的從地上翻身爬起,撒腿就跑。

    “抓住她!”

    “臭丫頭!”

    “別讓她跑了!”

    我哪還顧得上回頭,一口氣衝出林子,身後一開始還聽得到追逐的凌亂腳步聲,到得後來,腳步聲漸息,隨之而來的竟是隆隆車轍聲。

    我喘著氣回頭一看,只見白無常站在車轅上,駕車飛馳追來。眨眼間,牛車追上我,車上成丹探出上身,左手伸長了一撈,竟一把勒住了我的腰。

    我尖叫一聲,下一刻已是天旋地轉的被扔進了車廂,子張手中的長劍出鞘三分,鋒利的劍刃架上了我的脖子。

    我被綁架了。

    綁匪是個三人組合,聽他們平日裡坐起閒聊,我大致拼湊了一些情報。

    那個長得最像好人,最後卻讓我陰溝裡翻船的成丹,是穎川人;白無常不姓白,姓王,可他名字裡倒真有個“常”字,他叫王常,和成丹是老鄉;至於那個長得很霸道的子張,則姓馬名武,子張乃是他的字,他是南陽人,所以難怪他對陰、鄧兩家的人情世故頗為了解。

    他們三個以前不知道做過什麼,得罪了官府,如今都成了亡命天涯之徒,專靠四處打家劫舍之類的混日子。不過,聽他們的口氣,他們好像只對富戶出手,對那些貧苦之輩倒是很客氣。

    我被逼無奈,說出自己是陰家千金的實情,當天晚上成丹和王常繼續押著我往南趕路,馬武卻折返回新野,估計是到陰家去索要贖金。

    他們的目的地是綠林山,不過王、成二人和馬武約好會先在蔡陽碰面,到時候是撕票還是歸還人質,全賴我那位大哥夠不夠厚道了。

    陰識……希望他不是守財奴!也希望成丹他們三個人的胃口小一些,沒有獅子大開口,我可沒自信自己能值得太多錢。

    畢竟,陰識和陰麗華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而陰興,那個沒啥良心的小混蛋,是完全指望不上的。陰就麼,這一個多月和我交情還不錯,只是他年紀太小,恐怕在家裡還說不上話。至於其他的異母弟弟陰欣、陰等等,直接跳過,提都別提。

    我該怎麼辦?眼看著到得蔡陽後,我被押進一間館舍,鎖在逼仄狹窄的一間夯坯房內,門窗緊閉,我咬著唇空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王常的性子和他的長相一樣,陰鷙得很,和他呆一塊,時間久了會全身不由自主的起雞皮疙瘩。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寧可由成丹看守我。可是和王常相比,成丹太過精明,我的一舉一動,哪怕轉個身,說句話,他都會刻意留心,防止我耍詐。

    三天後的一個雨夜,黑燈瞎火的館舍外突然響起一陣狂亂的犬吠。我本就睡得不踏實,狗叫了沒幾聲便把我吵醒了。因被劫持在外,我一向不敢大意,所以就連睡覺也從不脫外衣。

    我剛從床上坐了起來,正摸黑穿鞋,突然砰的聲房門被撞開,有人衝了進來。

    黑漆漆的我只隱約看清是個個子挺高的人,猜想著應該是王常,於是貓著腰,趁他在門口著想點火鐮的當口,急速閃到他跟前,飛身一腳踢了過去。

    他反應倒也異常靈敏,衣袂聲起,他的身形已向門內掠過一步。我的一腳踢空,身子迴旋之間,緊跟著又是一記迴旋飛踢,直踹他胯下。

    這種違規動作要是被教練看見,不氣得他吐血,把我當場開除才怪。可我如今為保性命,卻哪還管什麼道義,對方人高馬大的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在身高上佔據不到優勢,只能想辦法攻他下盤。

    “啪!”他騰身跳起,雙手手心向下壓住我的腳,我心裡一驚,絲履從腳上脫落,他抓著我的鞋子愣了下,我趁機趕腳。沒想到王常這麼難纏,我眼光瞄向門口,決定不和他多費時間,還是逃為上。

    正要往門口奔,沒想到他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快許多,我差點沒一頭撞進他懷裡。灰心絕望之餘忍不住破口大罵:“王八羔子,就知道欺負女人,你們算哪門子的英雄豪傑!全部都是狗屎!”

    “你……”王常遲疑了下,不進反退,與我保持一定距離。我剛覺得他的聲音有點不對勁,他又困惑的問道,“你可是陰姬?”

    我大吃一驚,他不是王常!

    “你是誰?”

    “快跟我走!”他伸手過來拉我,我肩膀往後一縮,避開他的爪子。他呆愣一下,隨即說道,“請相信我,我不會害你,把手給我!”

    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在嘈雜紛亂的雨聲中居然奇異的給人以一種寬慰安心的感覺,我竟是忘了危機,呆呆的把左手遞了給他。

    手心一緊,一隻溫暖的大手牽住了我,將我帶出房門。我踉踉蹌蹌的跟著他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鬆開我的手說道:“對不住。”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倏地在我跟前蹲下,之後我的右腳腳踝上猛然一緊,他託著我的腳輕輕抬了起來。我低呼一聲,晃了晃身子,急忙攀住他的肩膀,他細心墊我把鞋子穿上,而後起身。

    黑暗中我雖然瞧不清他的長相,卻能感受到他的細心和溫柔。

    “好了。別怕,我會帶你出去。”手再次被他輕柔的握住,他帶著我在陰森的過道內穿梭前進。

    “你……究竟是誰?”我困惑的開口。他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他沒回頭,輕聲柔和的笑:“我乃劉秀。”

    劉……秀?!

    手指微微一抖,他是劉秀!原來他就是那個劉秀!我一陣激動,恨不能立即拉他回來看個仔細。

    奔出館舍的大門,院子裡的看門狗仍在吠個不停,可不知道為什麼整座館舍卻是安靜得出奇,我正覺奇怪,忽聽頭頂一陣疾風颳過,劉秀猛地將我一把推開,我猝不及防的被他推進磅礴的大雨中,狼狽的摔在泥漿地裡。

    心頭火起,扭頭正要破口大罵,卻見眼前有兩條黑影糾纏廝打在一起。我惶然的爬起身,雨勢太大,光線不夠,能見度竟然僅在一米之內,起初我眯著眼還能看見兩條模糊的影子交疊在一塊,可才晃眼,那些影子已然消失在我視線範圍,只能隱約聽見嘩嘩的水聲中不時傳來的打鬥和呼喝。

    “劉……”我張口欲喊,可轉念一想,這迎面不見來人的環境,我靜悄悄的站在一邊也許還沒多少麻煩,萬一嚷嚷起來,沒把劉秀喊來,反而把歹徒給招來,豈非糟糕。可老是站在雨裡,這不也是坐以待斃麼?

    我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衣裳全被雨水澆透了,渾身冷得不行。我打了個哆嗦,鼻子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我忙捂嘴,可為時已晚,眼前突然跳出一道影子,我緊張撣手匆忙向那影子劈去。

    因是臨時出招,根本毫無力道可言,我揮出去的手,腕上猛地一緊,竟是被來人抓了個正著,我焦急的想要放聲尖叫,那人卻突然用力拉了一把,將我拉進懷抱。

    “走!”微弱的喊聲之後,我已被他帶著飛奔。

    是劉秀嗎?我心下稍定,幸好不是成丹他們……

    “阿嚏!阿嚏!阿——”

    一件披風兜頭罩下,我錯愕的呆愣住,身前那人卻已笑著回頭:“感動的話,就以身相許來報答我吧!”

    “誒?”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愣了兩秒鐘後,猛然醒悟,伸手快速出擊,一把捏住他臉頰,將他的臉拉近我。

    雨水肆意沖刷在一張俊美的臉孔上,許是被雨淋的關係,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那個欠扁的笑容依在,可我卻似乎看到他笑容背後的擔憂和緊張。

    “鄧禹!怎麼是你?”

    他咧嘴一笑:“想我了麼?麗華,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那麼想見我……”我手上一使勁,他立馬改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是你大哥讓我來的。”

    我鬆開手,遠處有個聲音突然大聲喊道:“還不上車!”

    扭頭,十米開外停了一輛馬車,車前打著青銅帛紗燈籠,微弱的燈光下,一人身披蓑衣,手牽韁繩,凜然踏足於車轅之上。

    “大哥?!”

    “走吧!”鄧禹握緊我的手,“你不知道你大哥找你都快找瘋了,若非那個馬武上門勒索,估計整個新野都快被他翻個底朝天。”

    鄧禹帶我奔近馬車,我抬頭望著車駕上的陰識,雨水順著斗笠滴下,他的一張臉繃得鐵青,濃眉緊鎖,上揚的眼梢帶出一抹深沉的銳利。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咬著唇不敢再看他。

    “上車!”他沉重的吐出兩個字,鄧禹在身後托住我的腰將我扶上馬車,我手掌打滑,抓不住潮溼的車轅,正覺無奈,突然雙臂手肘被人托住,拽上車。

    “哥……”與陰識面對面的站在一起,我只覺得呼吸一窒,內心愧疚不已。

    “進去!”他不冷不熱的放開我。我眼眶不禁一熱,他如果大聲斥罵我,甚至痛打我一頓,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鄧禹隨後跟著鑽進車廂,見我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於是伸手替我摘下矇頭的披風,從車上取來一塊乾淨的布帛,輕輕墊我拭乾臉上的水珠。

    他伸手過來時,我本能的往後縮,卻被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我滿心憋屈的任他擦拭,他擦完臉,轉而替我擦拭滴水的長髮。

    我再也忍耐不住,叫道:“幹嘛對我這麼好?我脾氣那麼壞,喜歡任性胡鬧,最會惹麻煩,你們幹嘛要對我這麼好?明明……明明我就不是……”

    明明我就不是他的妹妹,明明我就不是什麼陰麗華!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

    我曲起雙膝,把臉埋在臂彎裡,淚水終於奪眶滴落。

    “你是最好的。”鄧禹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輕迴旋,“這樣的你很好、很好、很好……”他一連說了十多個“很好”,我想哭的情緒被他打斷,差點笑了起來,忍不住抬頭瞥向他。他神情專著的抓著我的一綹頭髮擦拭著,嘴裡仍在不停的說著“很好”。

    我嘴一張,湊近他的手指,惡狠狠的咬了一口。他沒反應,也不縮手,我鬆開嘴,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這樣也好?”

    “很好。”他輕輕一笑,伸出被我咬到的手指,輕輕墊我拭去眼角的淚痕,“這樣與眾不同的你,怎能不好?怎能不惹人喜歡……”

    陰家千金綁架事件按理應該說是件轟動南陽的大事,可我回到家好些天卻沒見有一個地方官吏過問此事,甚至沒聽坊間有任何關於此事的傳聞。

    倒是陰母鄧氏被嚇得不輕,本來就不算太好的身體,轉而病情加重。我特別愧疚,回到陰家的第二天,第一次主動前去探望她。

    陰母其實還很年輕,不過才三十出頭,又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即使是在病中,懨懨之態卻仍是不失一種嫵媚。

    我真替她惋惜,這麼年輕就成了寡婦,好端端的一個閨女還莫名其妙的被李代桃僵。雖然這並非出於我本意,可是看她矇在鼓裡,見我平安歸來,抓著我的手激動得落淚,不停的感謝老天爺,我心裡仍是淡淡的生出一種負疚,倒好像我欠了她什麼似的。

    陰家一切如常,有關這次綁架事件的內幕以及後期處理,陰識對我只字未提。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倒也學乖了,陰識恐怕還在氣頭上呢,這老虎鬚這會子無論如何我是再不敢隨意撩撥了。

    再過得幾天,斷斷續續的從那些門客口中聽來一些片斷,我終於把整件事給理順了。

    原來那日馬武登門之後,陰識一面答應去蔡陽交納贖金,一面召集所有門客及親友商議對策。鄧家是我外祖家,聽說此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陰、鄧兩家聯手的同時,鄧禹亦從而得知訊息。考慮到劉氏族人住在蔡陽,熟悉地形,鄧禹提議讓劉秀兄弟幫忙,陰識本來不答應,可是時間緊迫,大多數人都贊成也就沒再堅持。

    底下的事,自然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和陰、鄧、劉三姓族人相比,成丹三人之力根本就是大象和螞蟻的區別,那間館舍被圍,戰況激烈……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們最後竟然把手到擒來的三個綁匪全部給放了。

    我被成丹他們整得那麼慘,既然抓到了,不送究官府也就算了,怎麼還那麼輕易的就放他們走呢?

    搞不懂陰識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劉秀,我對他的好奇愈來愈強烈了。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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