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又不是說兩個人交朋友才算,單戀也算吧!今天坦白,我軍訓那會兒偷偷喜歡劉欣然來著!本來準備表白,結果一不小心被焦磊捷足先登了!你說他也沒追成,還耽誤我,要不指不定現在誰跟誰呢!”杜曉風嬉笑著說。
劉欣然一下子紅了臉,男生們紛紛起鬨,非讓他們碰個杯。杜曉風也不扭捏,大方地舉杯送到劉欣然身前,劉欣然接過杯子時兩人不小心手指交錯,大家就又笑了起來。
溫靜也混在人群中笑著,彷彿眼前的一切事不關己。然而她眼裡卻掩藏不住冰冷的絕望,原來晚一步抽身而退就要身受重傷,原來多年的糾結只是她獨自的心病,原來她沒資格抱怨,原來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初戀。
溫靜沒問過杜曉風關於初戀這個問題,她只知道杜曉風以前沒有過女朋友,她是他的第一個,他也是她的第一個。也許就是第一個這樣別緻新鮮的誤導,讓溫靜篤定他們是彼此的初戀。
青蔥歲月裡的杜曉風遠沒有現在大方,他只是略顯頑皮的籃球少年,坐在溫靜後面,故意踹踹她的凳子,強裝著很有派頭,不客氣地說:“忘帶語文書了,看一本吧。”
溫靜皺著眉,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拿著書轉過身去。他們斜坐著,趴在課桌上一起看課文,好像都不樂意,但其實心裡都是暗暗高興的。
講《荷塘月色》時有一句:“於是妖童媛女,盪舟心許。”兩人都撲哧笑了出來,蘇蘇的大名叫蘇媛,不由回頭狠狠瞪向他們,班上的同學看見他們笑了,也都跟著笑起來。溫靜和杜曉風各看了對方一眼,眉梢眼角間的笑洩露了心底間的秘密,少年時的喜歡,不過就是你一眼、我一眼的事。
喜歡這東西,不確定的時候在猜,猜得###不離十了,又有點躲著。在課桌間、樓道里、操場上無數次深深淺淺的眼神交錯中,溫靜反倒不敢再像平時那樣自然地和杜曉風做冤家對頭了,好幾次臉對臉地走過去,兩人都慌忙往別處看,而走過之後,又都偷偷找機會回頭看。
後來還是杜曉風先開的口,向溫靜表白那天是個夏日的清晨,兩人一起碼車,學校的老槐樹上有蟬的聲音,溫靜時不時抬頭看看,倒不是蟬聲有多大的吸引力,而是杜曉風的目光讓她有些緊張。人來人往的自行車棚讓杜曉風出了一腦門的汗,他時不時地看錶,怕錯過這個好不容易計劃來的時機。
車棚裡的自行車漸漸滿了,溫靜已經背上了書包,隔壁班的小胖子卻還在慢騰騰地鎖著車,杜曉風恨不得一腳把他踢走。眼看溫靜就要往回走了,杜曉風鼓足勇氣拉住她的書包帶,壯著聲勢,一股子痞味兒地說:“喂,你等一下!”
“幹什麼?”溫靜回過頭。
“那個……”杜曉風頓了頓,回頭看看,確定那個小胖子聽不到,才壓著聲音說,“溫靜,你喜歡我嗎?我有點喜歡你。”
初夏的太陽彷彿一下子提升了溫度,溫靜覺得自己的臉頰熱了起來,她抿著嘴唇,愣愣地看著杜曉風,心裡一半高興,一半生氣。
喜歡就是喜歡,什麼叫有點兒?
“你說話啊!”杜曉風的臉紅透了,眼睛裡明明都是期盼,但說出話來還是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
“我……”
溫靜的話只傳出了一個字,就被身後劈里啪啦的聲音掩蓋了。兩人一起回頭看,小胖子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們,他的自行車帶倒了剛剛碼好的一排車。
“你幹嗎呢!”杜曉風怒氣衝衝地說。
“算了算了。”溫靜放下書包,走了回去。
杜曉風竟然很聽話地閉嘴,跟著溫靜一塊,一輛輛地扶起倒成一片的自行車。
“喂,你剛才說什麼了?”杜曉風憋不住問。
溫靜哼著“不愛那麼多,只愛一點點”,搖搖頭說:“沒什麼呀。”
“什麼沒什麼!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呀?”
溫靜仍然哼著歌不說話,她看著傻乎乎的露出焦急表情的杜曉風,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