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開打了一個呵欠——為了禮貌,他在打呵欠的時候,用手掩住了口。可是,儘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是他的眼神表示了他的心境:他對那個故事,並不是太有興趣,儘管說故事的聲音,清脆好聽,可是故事的內容,實在太普通了。
故事的內容普通,並不表示對故事中的人來說,發生的事輕描淡寫。事實上,那對當事人來說,還極其嚴重!
“經過了極其深入的調查,我還和當事人做了一個時期的朋友,她才肯把二十五年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一件事告訴我,她把這件事守秘密守了二十五年,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她自己也不知多少次想忘記那件事,可是對她來說,實在無法忘記……”
故事一開始,倒也不算太無趣,而且,羅開有好久沒有見到水紅了。在感情上,他,亞洲之鷹,真正把水紅當作是自己的小妹妹,而水紅也把他當成了大哥哥。那種奇妙的感情,有時,他們自己想想,也覺得不十分可能,可是卻又實實在在是事實。
對了,講故事的就是水紅,水紅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美女有許多條件必須齊備,聲音動聽,是其中必備的條件之一。
水紅通過了若干轉折,才找到了羅開,當時,羅開正在離他家鄉不遠處的一個山頂小湖旁的一個牛皮帳幕之中,和幾個西藏牧人,喝著啤酒,對天高歌,享受大自然的寧靜風光。
羅開享受各種不同類型的生活,他喜歡在巴黎過紙醉金迷的夜生活,也喜歡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深山野領中和松鼠作伴;他可以和好幾個美女三天不離開一間房間,也可以在喇嘛廟裡靜坐一星期。
所以,羅開可以過任何形式的生活,但是當他在印度和西藏的邊界處,一個山頂的小湖邊上,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時,忽然有熟人走上山來,而且來的還是千嬌百媚的水紅時,他也感到了極度的意外。
當他聽到了叫喚聲,託著宿醉未醒,顯得相當沉重的頭,鑽出牛度帳幕,看到在厚厚的禦寒衣下,顯得臃腫可笑,皮帽子下的俏臉又凍得通紅的水紅時,他先是以為是烈酒的作用而形成的幻覺。
水紅先向他撲了過來,歡呼著:“大鷹!找到你了!我對我自己說,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果然給我找到了!”
羅開也立即抱住了她,打了幾個轉,才放她下來,在那一到間,羅開已經迅速轉著念:要登上他們現在所在的那個山頂,至少要三天時間,而且還要豐富的登山經驗,可是看來,水紅並沒有什麼登山的工具,那她是怎麼來的?
他心中有疑惑,把水紅放下來時,已經用眼神替代了發問。
水紅笑得十分歡暢,也十分佻皮:“浪子告訴我,你在印度和西藏交界處的一個天湖之旁。”
羅開緩緩搖頭:“印藏交界處的山頂湖泊,大大小小,至少超過一百個,你不可能憑運氣找到我的!”
水紅吐了吐舌頭,作了一個鬼臉,又縮了一下頭,作出害怕之狀,搖了搖頭。她這一連串的動作,看來十分可愛,那是表示她害怕羅開的責罵,不敢把憑了高達的一句話;居然就找到了羅開的經過說出來。
羅開悶哼了一聲,沉下了臉-一他當然不是真的生水紅的氣,可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水紅用什麼方法找到他的,那種情形,他不是十分喜歡,他以為自己在這裡,完全沒有人知道,連浪子高達,也只不過知道他在這一帶而已!
水紅一下子就找到了他,這說明他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那對於一個過著冒險生活的人來說,自然不是一件值得愉快的事!
水紅一看到羅開面色不善,後退了幾步,俯身撿起一塊石頭來,用力拋向前,石頭帶著濺水聲和水花,落進了平靜的湖水中,替湖水震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緩緩向外擴展開去,使得倒影在碧水中的藍天白雲,也緩緩顫動起來,使得眼前的景色,比完全靜止,更加清幽。
喜瑪拉雅山山腳的一些山頂上,有著大小不同的湖泊,這類位於山頂上的湖泊,一般都稱之為天湖或天池——當然,十分巨大的天湖,有它們自己的名字,如著名的騰格里海,如馬那薩羅沃地和拉葛地(這兩個天湖之間,有奇妙的天然運河聯結:又如分珠湖,大木龍湖等等,都是風景十分美麗的地方,到過的人,無不感嘆為人間的仙境。)
羅開這時所在的,是一個無名的小湖,可是一樣湖水清澈,水平如鏡,天上的白雲倒映在湖水之中,當完全沒有風的時候,整個湖,看來像是一塊其大無比的藍色的晶工,水紅在拋出了石頭之後,立時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奔跑著,到了湖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由衷地道:“真美極了!”
羅開悶哼:“你不老老實實告訴我,我一腳把你踢到湖裡去餵魚!”
水紅轉過身來,笑:“我怕說了,你會生氣!”
羅開搖頭,並且舉起一隻手來——他本來絕不必對任何人保證什麼,可是水紅和別的所有人不同,他一直獨來獨往,根本沒有親人,自從認識了水紅之後,他才有了有親人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又十分微妙,他絕不想放棄。那麼,在水紅面前,不堅持一些平日高傲的行為,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水紅吸了一口氣:“你在這裡,是浪子告訴我的!”
羅開搖頭:“浪子不知道我確切的所在。”
水紅又道:“浪子推測,你不會在大的天湖附近,一定是在小型的天湖旁。”
羅開仍搖頭:“那也有上百個,你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我!”
水紅試探著:“如果我說,我找到第十六個,才找到你的,你會相信?”
羅開大喝一聲:“快說實話!”
水紅扁了扁嘴:“我以為這裡歲月悠閒,可以慢慢說話,誰知道在天湖邊上,生活的節奏也那麼快速!”
羅開給她逗得笑了起來,伸手措按住了她的鼻尖,水紅怪叫:“我說了,靠這個!”
她一面說,一面伸手向上指了一指。羅開徵了一下,縮回手來:“空中偵察?這幾天,我沒有覺出有飛機或直升機飛過!”
水紅的聲音,聽來又低又神秘:“更高!”
羅開陡地吸了一口氣,盯著水紅,好一會,才又把氣吐出來,冷冷地說了一句:“真偉大!”
他已經完全知道水紅是怎麼找到他的了、的確是空中偵察,但不是利用飛機或直升機,而是利用了人類尖端科學的結晶!人造衛星的偵察,所以,他才說了一句“真偉大”。而羅開的語氣那麼冷,自然是因為水紅有極其特殊的身份,才能夠動用人造衛星之故,而他對水紅的這個特殊身份,一直不歡喜,可惜又無法改變。
水紅是一個勢力龐大的特務機構中的重要工作人員,別看她外型像一個大學一年級生,她的權力之大,超乎想像以外!
水紅急忙分辨:“我沒有別的辦法,反正有人造衛星可以利用,人造衛星拍了超過三千張照片,再由電腦把湖畔有人活動的揀出來,那是八百多張,然後再把照片上的人放大——”
水紅講到這裡,笑了起來:“大鷹,我一下子就從上千張照片之中揀出了你!”
羅開揚了揚眉,水紅又伸了伸舌頭,伸手在厚厚的禦寒擊中,取出了一隻信封,交給了羅開,羅開打開信封,取出一張照片,照片和普通的明信片一樣大,清清楚楚看到,他,作大字型,伸手伸腳地仰躺著,甚至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到舒適安逸的神情。
羅開不禁苦笑,人造衛星拍攝到地面的照片,通過發射訊號,輸送回來,經過電腦的分析,地面上物體,竟然可以在照片上如此清楚的顯露出來!
他扔了揚眉:“看來,科學愈是發達,人的隱私愈來愈難保留了!”
水紅點頭:“聽來很悲哀,可是,那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羅開又嘆了一聲,把手中的照片拍得“拍拍”作響,農紅忙又道:“我不敢叫送我來的直升機直接在湖邊降落,我還是趕了一段山路的!”
羅開望了她片刻:“那麼,訪問,不遠萬里而來,究竟有什麼貴幹?”
水紅立時道:“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羅開雙手搭在水紅的肩頭上,十分誠懇地道:“小水紅,你知道,我無法幫你工作,如果是你私人的事,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如果和你的工作有關,你肯定白走一趟了!”
水紅嘟起嘴唇,聲音有一種近乎冷漠的悲哀:“大鷹,你明知我根本沒有私人,沒有我自己!”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直視著湖面,湛藍的湖水反映在她的眼珠之中,而她又有點悽然欲淚,看來水汪汪的,像是天湖已不可思議地移到了她的眼中一樣,羅開看了,不禁有點心軟。
可是他還是不說什麼,只是生硬地轉過身去。過了好一會,他才聽到水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好了,不提了!”
羅開在那一段時間之中,也在想:水紅竟然出動到了人造衛星的偵察,不遠萬里來到,那要自己幫忙的事,一定極其重要,也極其奇特,她說:“別提了”,那自然不是真心話;在那一剎間,他有了決定,還是讓水紅痛快講出來,免得他和水紅之間,還要爾虞我詐,令純真的感情變了色!
羅開有了決定之後,轉回身,看到水紅正用懇求的神情望著他,抿著嘴,樣子十分可愛。羅開搖頭,微笑,自己先走出幾步,在湖邊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又在大石拍了拍,向水紅作了一個手勢。
水紅立時十分高興,跳著過來,在羅開的身邊坐下,雙手抓住了羅開的手臂,仰著頭:“事情保證和陰謀詭計、間諜鬥爭、軍火買賣等等無關,是個十分奇特的故事,需要聽聽你的意見。”
羅開在她的頭頂輕拍了一下:“說吧!”
水紀眨著眼:“我可得從頭說起!”
羅開伸了一個懶腰:“有的是時間!”
水紅吸了一口氣:“先說一個故事,那是一件真事,嗯!可以說,是一件怪事,發生在一個結婚不久的少婦身上,時間,是二十年五之前——”
接下來,水紅所說的,就是這個故事一開始就提及的那一段。
羅開點頭:“嗯,那婦人向你說出這段往事時,也已經快五十歲了!”
水紅道:“是,五十一歲。”
羅開拔起了一根相當長的野草來,在清澈的湖水中擦著:“好,二十五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水紅立時適:“那是她結婚第二年,那個婦人的名字是阿清,她生活的地點,是在中國的祁連山區,那地方的生活條件差,當地人的生活都不是很好。”
羅開嘆了一聲:“大地貧瘠,物產不豐,只說山,那是好地方,要生活在那裡,不是愉快的事,你——”
水紅點頭:“我知道,我會長話短說。”
羅開沒有再表示什麼,水紅想了想:“那天,在田間,她正在除草,那是春天,忽然之間,她覺得身後,有一股力量——據她所說,是一段很熱的力量,她投有知識,所能使用的詞語也不是太多,所以有的時候,形容可能不是太貼切,終之,她覺得有一股熱的力量,自她的身後,湧了過來——”
羅開就是在聽到這裡的時候,用手掩著口,打了一個呵欠的。而他的眼神,也流露出他對水紅的敘述,不是很有興趣。
那也難怪羅開,因為他在冒險生活之中,接觸到的人物,太多姿多采了,單是來自宇宙深處,不可測的遙遠的外星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一箇中國北方山區,普通農婦的遭遇,又怎能引起他的興趣?
對一個上天入地,幾乎什麼樣的怪遭遇都經歷過的人,他一分鐘的經歷,只怕比得上一個普通農婦的一生!
水紅停了一停,神情有點無可奈何。她望著羅開:“或許是我敘述故事的能力太差,我和阿清的幾次對話,都有錄音,我也整理了一下。
你可要聽聽?”
羅開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並且說笑:“有聲音可聽,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請我看電影?”
水紅眨著眼:“不,請你看電視——先聽錄音帶,再看錄影帶!”
羅開只當水紅也是在開玩笑,只是攤了攤手,一點也沒有在意。
水紅解開了禦寒衣,先取出一架小型錄音機來,接著,又取出了一架極小的電視機,一起放在大石上。羅開不禁大是驚訝道:“真有電視看?”
水紅點頭:“是的,當你聽完了阿清的遭遇之後,再請你看。”
到這時候為止,羅開還依然不知道水紅的葫蘆中賣的是什麼藥,他開始覺得十分有趣。
水紅又補充了一句:“我會那麼遠路來找你,總有點道理的,不至於要你打第二個呵欠!”
羅開伸手,在水紅的臉頰上輕擰了一下,水紅已按下了錄音機的掣鈕,發出的聲音,十分清脆,一個是水紅的聲音,一個是一口大腔的婦女聲。要不是羅開對這種北方山區的大勝有一定程度的理解,那就根本聽不懂這八婦人在說什麼。
一開始,婦人說了許多清水紅務必要保守秘密,絕不能說給任何人聽,不然,她就沒法子做人的話,水紅也一再保證。
接下來,就說到了她在田裡除草,身後有一股熱的力量。湧了過來。
水紅問了一句:“熱的力量?是不是一股熱風?”
阿清的聲音有點遲疑:“不,不是風,只是力度,像是有人在推我,割草是彎著腰的,所以,很難轉過頭來看是什麼,當我想挺直身子站起來,轉頭去看時,那股力量變得很大,一下子把我推得撲向前,跌了一個嘴啃泥。”
阿清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水紅道:“說得很好,請繼續說!”
羅開也趁機說了一句:“聽錄音帶,真的比你的敘述好得多了!”
水紅再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這時,錄音帶中,又傳出了阿清的聲音,“那力量大極了,我趴在地上,那人還壓了上來,我一動也不能動,那時,我真的嚇死了,我們山裡,一直有魔鬼的傳說,姑娘,你是城裡來的,多半不知道什麼叫魔鬼吧?”
水紅道:“我也聽說過,魔鬼會趁人熟睡的時候,壓在人身上,叫人雖然醒過來了,也動彈不得,叫不出聲,十分駭人!”
河清道:“是啊!可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光天化日之下,也有魔鬼的,我心中一害怕,就想叫,可是再出力,也沒有聲音。這時,那股熱氣不但在我身上壓住我,而且……把我全身包住了。”
水紅“嗯”了一聲:“你不是趴在地上嗎?熱氣怎麼到得了你的身前?”
閩清的聲音充滿了疑惑:“不知道,姑娘,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害怕之極,接下來發生的事,又怪得比……什麼都怪,我一直昏昏沉沉,能記得清大事已經不錯了,這種小事,我沒法記得。”
水紅這:“好,請你儘量揀你記得的說。”
河清咳了幾下,聲音大是遲疑:“接著……接著……我就凌空飛了起來。”
就像是自己這種怪事不會有人相信,所以不但語言遲疑,而且講了之後,等了一會,怕水紅斥責她。
水紅問:“飛起來?怎麼飛?”
阿清的回答是:“還是像趴在地上一樣,我根本一動也不能動,可是人卻升高了!”
水紅“哦”地一聲:“是浮起來了!”
河清還不服氣:“我人又不在水裡,怎麼浮得起來,嗯,升高之後,我的身子,在向後退,退得極快,我離地大約有兩尺,飛快後退,莊稼秧子在我眼下,飛快移動,有長得比較高的,還打在我臉上,打得生痛!”
農紅問了一句:“當時你醒著,沒有……昏過去?”
河清的聲音提高了些,想是對她自己的敘述,有了信心:“一直醒著,不然,靈魂出竅,幸好不高,不然,光是擔心摔下來,也就夠瞧的了!”
水紅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羅開沒有聽清楚,立時向水紅望去。
水紅笑:“我請她別打岔!”
河清在略停了一停之後,又遭:“愈飛愈快,轉眼之間,就飛進了山頂,那山我所瞧是山中最大的,沒有成群結伴,也不敢深入的,可是我硬是飛了過去,我害怕極了,想看看是什麼妖精在把著我飛,卻又什麼也看不到,也就只有我自己的影子……姑娘,你是讀書人……(知識分子),照你所知鬼是沒有影子的?”
水紅的聲音有點啼笑皆非:“讀書人也不一定什麼都知道,至少就沒有人能肯定,鬼是不是沒有影子。”
錄音帶在這時,靜了約有半分鐘。
水紅解釋:“我這樣說了,阿清用十分疑惑的眼光望了我很久,像在懷疑我不是真的讀過書。”
羅開笑:“阿清的敘述很生動,而且她也很聰明,懂得看影子,不過就算她能動,我看也見不到什麼,那股帶動地飛高的力量,一定無形無質!”
水紅按下了暫停:“照你看,那是什麼力量?”
羅開道:“如果阿清的敘述是真實的話——”
水紅十分肯定:“我相信真實,因為後來又有不少事,可以證實!”
羅開點頭:“十分有趣,我想,阿清的遭遇,是世界上許多發生在地球各處,外星人搶劫地球人案件的其中一樁!”
水紅抿著嘴,並不出聲。
羅開道:“同類的事,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生,也都有報告,發生在阿清身上,自然不為人知,一來阿清多年來不敢對人說;二來。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外星人,向她解釋什麼是外星人,就困難之至。”
水紅點頭:“你的設想可以成立,不過她的遭遇,多少有點不同。”
羅開道:“好,聽她再怎麼說!”
水紅又按了一下掣,河清在十分認真地道:“鬼真是沒有影子的喲,我知道一定落在鬼的手裡了,心中更加害怕、可是那時已經進了深山,就算能叫,也不會有人聽到,我豁出去了,只是心裡難過,年紀輕輕就遭了鬼迷,我要是死了,我那口子不知會多麼傷心……想著想著,只覺得眼前一黑,已經進了一個山洞。”
水紅問道:“大約飛了多久?”
阿清道:“不知道……我們山裡人,哪知道時間,只知太陽出來了,當頭了,下山了。我不知道飛了多久,真的不知道!”
羅開聽到這裡,向水紅望了一眼:“時間乘速度,等於距離,你想知道她進去的那個山洞在什麼地方?”
水紅點了點頭,神情很凝重。
羅開搖頭:“沒有用,就算知道了時間,你也永遠無法知道她移動的速度有多少!”
水紅低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阿清的聲音一直在繼續:“那山洞很深,愈向裡去愈黑,變得什麼也看不到,我急得哭了出來,眼淚一直往外湧,那山洞不知有多深,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突然停了下來。蒼天在上,我敢起毒咒,我停下來的時候,仍然是臉向下的;懸空,可是忽然有一股力度,把我的身子翻轉了過來,變成了臉向上,我那時,更不知怎樣才好,黑又黑得什麼也看不見,可是我身邊分明有……鬼!”
水紅問:“你既然看不到,怎麼又說身邊分明有鬼?是感到的?”
阿清的聲音遲疑:“有一股很熱的力量,在我身上……移來移去……就像有一隻發燙的手,在我身上又摸又按的……”
水紅十分驚訝:“一隻手?”
阿清道:“我只是說像有一隻手,而且那隻……鬼手摸上來的時候,我……竟像是身上沒有衣服一樣。姑娘,你還小,很多事你不明白!”
水紅沒好氣:“我什麼都明白,你只管說!”
阿清的聲音有點忸怩:“婦道人家,身子上有很多地方,要是給人碰到……全身會又酸又軟,那滋味……也說不上是好受還是難受。”
水紅忍不住笑了一下。
阿清道:“你別笑,姑娘,我那時心中在想,唉,原來還是一個男鬼!”
水紅又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河清也跟著笑,可是笑得很勉強,她為自己辯護:“那情形……就是那樣!”
水紅道:“好了,說下去,那……男鬼後來現身出來沒有?還是……怎麼樣了?”
阿清呆了片刻:“一直在按摸我,最後,在我的小腹上用力按,我一動也不能動,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是真叫糟蹋了,我就一頭撞死,姑娘你別見笑,我那時已忘了自己一點不能動彈了!”
水紅安慰她:“不,我不會笑你。”
阿清嘆了一聲:“在黑暗裡,我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後來,有一陣陣嗡嗡聲,像是有許多蚊子,在身邊飛……還沒有那麼大的聲音,像是蚊子在飛,可又不見蚊子。”
水紅的聲音:“不要緊,你想到像什麼,就說什麼。”
阿清聲音苦澀:“那隻……鬼手,在這時,就停在我小腹上……這裡,肚臍下一點,按了一會,又變成只用一隻手接著,我愈來愈難過,突然,手指也移開了,我正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時,就在剛才被鬼手指按著的地方,一陣劇痛,痛得……我險些昏死過去,叫又叫不出來……那陣痛……現在想起來還害怕,由外直病到了裡面,像是有一根利針,一下子刺進了身體!”
河清說到這裡,喘息了幾下,才能繼續說下去:“還好,就是那麼一下子,立刻就不痛了,我又聽到一陣嗡嗡聲,又有手在剛才像是被針刺進去的地方,按了一下,接著,我又被翻了過來,仍然變得臉向下,姑娘,一點不假,我一直是懸空的!這時,我也不敢罵鬼了,誰知一定是鬼?若是神,豈不把神得罪了?若不是神,怎麼會有這麼樣的能耐?”
水紅苦笑:“然後呢?”
阿清道:“和來的時候一樣,我又飛出了山洞,不過這一次,是頭向前,飛得更快,日頭仍然很猛烈,我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等到飛回地裡,我落地,又能叫出聲來,又能動的時候,我第一件事,就是褪下衣服來看,看剛才……被針刺過的小肚子——水紅的聲音也不禁充滿了好奇:“有什麼異樣?”
阿清遲疑了一會:“真像是被針刺過一樣,有一個小紅點,皮也腫起了一些,皮腫處幾天就不見了,可是那小紅點,一直都在,二十多年了,一直在,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