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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一個幸福指數高的房奴

    這天廣州突然降温,晚飯的時候葉陶問葉茂道:“爸,你今天腿怎麼樣?”

    自從上回葉茂兩口子説沙噹噹壞話被撞破後,葉陶這一陣子對他們總愛搭不理,沙噹噹也沒有了音訊,葉茂兩口子自知理虧,儘量避免招惹葉陶。見葉陶忽然關心起自己來,葉茂謹慎地説:“我這腿一變天就疼,老毛病了。”

    葉陶頭也不抬地説:“那你就和我媽一起去三亞待幾天唄,這時候三亞的氣候最適合老年人,你們到了那裏也不用穿毛衣了,短袖正合適。”

    葉茂和他老婆對望一眼,不知道葉陶什麼意思,葉陶抬眼望着他們説:“你們倆願意去嗎?”

    葉茂老婆試探地説:“當然想去呀,我們倆從來就沒有出省旅遊過——但那太花錢了吧?”

    葉陶輕描淡寫地説:“想去就把身份證給我,不用你們出一分錢。”

    老兩口聽明白兒子的意思,高興壞了,葉茂很有見識地教導老婆説:“這可不是一般的旅遊,天冷的時候去三亞,天熱的時候去青島,這都是有錢人才能享到的福。老艾、老黃他們要是聽説了,沒準會有多眼紅!”老頭會講話,葉陶聽了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中十分受用。

    葉茂老婆也把頭點得雞啄米似的,高興之餘,想起心疼兒子的錢來,她關心地問:“葉陶,這得多少錢呀?別把你的工資都花光了。”

    葉陶這才説:“噹噹説了,上回空手來咱們家吃飯,這回的三亞旅遊算她給你們的回禮。”

    葉茂和他老婆都吃了一驚,兩人不由對望了一眼,老太太遲疑地説:“葉陶,這不合適吧?平白無故的,太讓她破費了。”

    葉陶看他們一眼説:“你們不用多想,噹噹是誠心誠意陪你們去玩的。再説了,這點錢,對當當根本就是濕濕碎(方言,小意思)啦。”

    葉茂兩口子這下算是徹底明白過來,原來人家沙噹噹根本不需要“撈”葉陶的什麼好處。

    話説到這個份上,葉陶乾脆放下碗筷,鄭重囑咐道:“噹噹是本科畢業,在一家外企做銷售經理。以後你們不要管人家叫‘撈妹’了,背後也別叫。記住了,千萬別問她一個月掙多少錢,弄得我們自己像要撈人傢什麼似的!”

    兩人又驚喜又慚愧,連連點頭保證照辦。葉茂老婆熱心地説:“噹噹不是一個人在廣州嗎,要不你叫她搬到我們家裏來住吧,起碼每天都能喝到我煲的湯,家裏什麼家務活都不用她幹!”

    葉陶打斷老太太的絮叨:“噹噹不會來住的,她在咱們小區租了個房子,擺設得比我們家講究多了。”

    葉茂猜測道:“噹噹這樣的條件,會在廣州買房子的。”

    葉陶得意地炫耀道:“噹噹説等工作穩定下來,想在天河買房子。”

    葉茂一聽,忍不住讚歎道:“天河的房子那麼貴!她到底一個月掙多少錢呀?”

    葉陶見父母脖子伸得老長一副猴急的模樣,不耐煩地説:“我不知道噹噹掙多少錢。你們不是剛保證過不打聽她掙多少錢嗎,怎麼馬上就犯規!”

    葉陶説的本來是大實話,但老兩口誤以為兒子有意不肯透露,葉茂老婆不死心,湊近一點追問道:“那你是怎麼認識噹噹的?”

    葉陶敷衍道:“小區裏碰上就認識了唄。你們幹嗎問那麼多?去三亞享福就是了!”他説罷推開椅子站起來,以示不想繼續這場談話了。

    當晚,葉茂兩公婆興奮得幾乎徹夜未眠,北風嗚嗚地敲打着老化了的窗欞,老兩口裹着被子喁喁私語,他們的思想,正如他們的頭髮,已經不再蓬勃,但他們仍然竭盡想象反覆憧憬着葉陶的未來,順帶討論了讓沙噹噹提供他們這套老房子裝修預算的可能性,説到這一點,葉茂理直氣壯地啓發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婆:“沙噹噹的錢就是葉陶的錢!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現在給我把房子裝修好讓我們住得舒服點,我們死了以後還不是什麼都留給他!”

    葉茂説這話的時候,自動剝奪了女兒葉美蘭的繼承權,而完全無視葉美蘭十年如一日對孃家的貢獻,比如葉美蘭即使出嫁後仍然堅持長年替孃家交水電、物業、煤氣、有線電視乃至葉茂的手機費,比如10月裏他把人家老艾頭的腳打壞後葉美蘭代為買單,隨後他又讓葉美蘭給葉陶拿學車的錢——葉美蘭這些長期和大頭的好處他似乎都記不起了,更別提他零敲碎打從葉美蘭那裏謀得的種種福利了。

    他老婆良心好,覺得這個遺產分配方案有點愧對女兒,就提醒丈夫説:“那美蘭怎麼辦?她這些年沒少往家裏拿錢,你要是什麼都不給她,她還不得氣死!”

    葉茂拿出太公分豬肉人人有份的派頭説:“那就把我們的存款都留給美蘭吧!”

    他這話其實是紙上畫餅,葉家的存款即使偶爾突破五位數,基本就很難在存摺上繼續待着,這主要歸功於葉茂本人和葉陶都太能折騰,往往他從葉美蘭那裏敲了半天弄來的現金,因為總指望一步登天,反而一筆買賣就都賠進去了,連個響兒都聽不到,鬧不好還倒過來欠債,債主追上門來喊打喊殺的事情也發生過,葉美蘭雖然氣得要命,還是乖乖掏錢幫老爺子和兄弟買單,要不怎麼説血濃於水呢。

    現在,葉陶似乎要改過自新了,剩下就看老頭自己了。

    ……

    一月中旬,葉茂夫妻從三亞順利回到廣州,沙噹噹竭盡顯擺之能事,乘着公司一個活動,沾公家便宜,打發包下的一部奧迪A6送客户到機場,算好時間,直接給老頭老太太從白雲機場拉回家來。

    車一進小區,葉茂兩口子不約而同地連聲招呼司機慢點,司機笑一笑,善解人意地放慢車速,黑色的A6在明豔的冬陽下,亮錚錚慢悠悠地駛過小區樸素的街心花園,不少老頭老太在那裏扯着閒話。

    沙噹噹讓司機放下車窗,葉茂跟他老婆探出頭去衝老熟人們揮手。

    街坊們果然莫名驚詫,不知道葉家撞了什麼大運。為了解答眾人的疑惑,葉茂老婆沖人羣中一個沒有見識的邋遢老太嚷嚷了一句,“是阿陶的女朋友派車接我們回來的!”

    邋遢老太有點耳背,一時反應不過來,讓旁邊的人給她解釋葉茂老婆都説了些啥。反應快的趕緊往車裏瞧,沙噹噹戴着個大墨鏡遮掉了一半臉,穩穩地端坐在副駕駛位上,十分給葉家長臉。(文'心'手'打'組'手'打'整'理)

    車到了樓下,老兩口熱情相邀,沙噹噹不肯上樓,趕回公司去了。

    葉茂兩公婆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假期,順便從酒店撈回來不少牙刷拖鞋之類的戰利品,晚上葉陶下班一進家門,葉茂老婆就喜滋滋地把攤了一牀的寶貝展示給葉陶看,老太太表示尤其喜歡酒店的無紡布洗衣袋。

    這幾天,沙噹噹和葉陶也沒閒着,他們去看了一個很滿意的樓盤,在天河公園附近。沙噹噹看了樣板房後,相中了一套三房兩廳的電梯洋房,l20平米,每平米7000元,開發商包了裝修。

    售樓小姐給他們一算,三成的首期,連税費帶人住的雜費,三十萬不到就拿下了。

    關於貸款部分,售樓小姐閲人無數,看沙噹噹和葉陶都不過二十六七的年紀,估計他們實力有限,就徵求意見道:“我幫兩位算一個二十年分期付款的方案好嗎?”

    沙噹噹猶豫了一下,對售樓小姐説:“嗯,麻煩你算一下十年期和五年期的方案吧。”

    葉陶的心中既興奮又好奇,從前,走進闊氣大牌的售樓部和人家談房價這樣的事情似乎和他的生活無關,而他曾多次設想沙噹噹的經濟實力卻始終未得要領,如今當那筆不小的房款忽然給了他強烈的衝擊,沙噹噹的家底似乎也呼之欲出。

    售樓小姐很熟練,麻利地完成了計算,她用筆比劃着向兩人解釋道:“首期三成,您二位需要向銀行借貸59萬,如果十年還清,每月需還貸6500元,如果五年還清,則每月需還貸11000元。”

    售樓小姐解説完畢,沙噹噹眼睛盯着那張紙上的演算,沉思着不表態。葉陶悄悄一心算,連本帶息差不多要一百萬了,他暗想,難怪人家都管借貸買房的人叫“房奴”,一百萬,這一輩子真是賣給房子了,只怕有的人賣一輩子都未必能還清。

    後來,沙噹噹説要再去樣板房看仔細些,售樓小姐就帶着兩人從售樓部又折回樣板房。

    沙噹噹重新仔細看了一遍,房型周正實用,東南單邊的朝向,通風采光都無可挑剔,主陽台又寬又長,望下去是小區的花園,再遠一點是幼兒園,卧室採用了檀色的實木地板,客廳則鋪着米色的防滑地磚,衞生間和廚房類似酒店公寓的風格,大理石台面,美標的潔具,防火櫥櫃配着不鏽鋼面板的煤氣灶和抽油煙機,一切無不錚亮閃光,冷熱水管都已經安好了,就等往廚房裏裝上煤氣熱水器了。

    葉陶塊頭大,葉家的衞生間狹小逼仄,他每次沖涼伸胳膊抬腿都得小心輕放,他打量着眼前這套單元裏廚房和衞生間闊綽的空間,十分豔羨。沙噹噹這時候説了一句:“開發商配的蓮蓬頭還不錯,澡是天天要洗的,我最喜歡這樣出水大的蓮蓬頭了,洗起來舒服,像住五星酒店一樣。”

    招呼他們的售樓小姐挺有眼力勁兒,一早認準兩人中是沙噹噹説了算,便笑着奉迎道:“是呀,熱水器,牀,沙發,這都不是該省錢的地方,沙小姐很懂生活,也很有眼光,看您挑中的這套房子就知道了。”

    沙噹噹聽人家誇她懂生活有眼光,心中十分受用不覺臉上就露出來了,售樓小姐看在眼裏乘熱打鐵道:“八十五萬的房款説少不少,不過,這樣一套房子,這麼好的地段,要是放在上海,怎麼也得上兩百五十萬了,在北京也鐵定要上兩百萬的,還不見得包裝修呢,所以還是在廣州生活幸福指數高呀。而且,您再對比一下96年、97年的廣州房價,就知道廣州的房價肯定還要繼續往上走,現在這個價位買真的很合算,買早兩三個月可能就替您省下五六萬,也就等於替您白賺了五六萬——沙小姐,您二位要是有心買,這套房子絕對是個好選擇!”

    説話間三人轉回售樓部,剛落座,就看到隔壁桌子上一對中年夫妻正在辦落定手續。售樓小姐注意到沙噹噹似乎對隔壁那桌的交易很關注,她不動聲色地走去倒水,等她端水回來,隔壁那桌的客人已經收好收據往外走了。

    售樓小姐一面把水遞給兩人一面微笑着輕聲介紹道:“那兩位客人挑的和您挑的是同一户型,幾套户型中就數這套最受客人歡迎了。他們買了ll樓,剛才我幫您算的就是11樓這套的價格。”

    沙噹噹來回翻着手中的宣傳資料半天不講話。

    售樓小姐看看房子能帶給客人的好處已經講得七七八八,客人的馬屁也拍得差不多了,就拿出最後一招施加心理壓力道:“市中心的地就這麼多,房子賣一套少一套,我們這個樓盤開盤以來一直賣得很好。您二位也看到了,這套户型今早還有3套的,我們轉了一圈下來,11樓那套就賣掉了,現在您還有兩個選擇,32樓或者6樓。”

    要説沙噹噹做銷售的年份未必比眼前這位老到的售樓小姐短,售樓小姐這幾招都是她玩了五年的經典套路了,耍起寶來閉着眼睛也不會出錯:先對客户投其所好拍拍馬屁,這叫建立融洽關係,然後説説產品的特徵,尤其要突出產品能帶給客户的好處(諸如我賣的東西都有啥特點,這些特點能幫您解決啥難題,使您在行業中樹立威望雲雲),這叫特徵利益轉換,最後是具體地給點壓力,這叫要求生意。

    按説售樓小姐的套路不能輕易影響沙噹噹的決斷,關鍵是,沙噹噹本來心裏中意的就是11樓那套單元,卻眼睜睜看着別人當場買走了。那對中年夫妻,看穿着似乎也很普通,可買起房子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跟買白菜似的乾脆,來去如風,瞬間把沙噹噹心愛的房子席捲而去,這下對沙噹噹刺激不輕。

    沙噹噹想了想問道:“32樓什麼價?6樓什麼價?”

    售樓小姐介紹道:“沙小姐,樓層越高價格越貴,每層的差價是每平米50元。”

    沙噹噹在計算器上按了幾下,瞪圓了眼睛道:“那32樓的總價要比ll樓貴十二萬六了?”

    售樓小姐複核了一下點頭道:“差不多。”

    對於沙噹噹來説,理想的樓層是l0樓朝上,可32樓太貴了,沙噹噹認為自己買不起,而6樓似乎偏低了點。如果不願意選擇32層,她明顯只剩下6層可以考慮了,就是這僅剩的選擇,也岌岌可危,似乎到處都充滿了一擲千金的主,隨時準備呼嘯而上把她看中的房子席捲而去。

    她可憐的三十萬,她時常懷着自豪和憧憬想到它們,原本明明是厚厚的一沓鈔票,而今瞬間被貶成薄薄的一沓,她不由地在意念中像一個老農那樣緊緊地把它們攥在手心裏,幾乎要將鈔票們攥出油來了。

    售樓小姐分析沙噹噹這年齡,買32層實力不夠,也估計到她可能嫌6層不夠高。便不失時機地勸説道:“沙小姐,其實6樓也並不低,我們的架空層沒有計算在內,6樓相當於7樓那麼高了。這套單元朝向小區的大花園,剛才您實地都看到了,視線很開闊,空氣好又安靜。還有呀,管理處固定每週都會滅一次蚊蟲,所以蚊蟲的問題也不用擔心;而且,比11樓省出3萬塊。您不妨考慮考慮6樓,這一套也有很多客人喜歡的,就在昨天我剛接待了一位看中6樓這套的客人,他説這兩天和家裏人商量商量。”

    售樓小姐玩的這招其實也是沙噹噹常玩的,叫澄清疑慮,就是搞明白客人為啥不買你的東西,她真正的擔心是什麼,然後分析給你聽,讓你明白,你的疑慮都不是問題。

    這小姐經驗豐富,在澄清疑慮的時候採用了層層推進式,她先跟你説她的6層實際相當於別家的7層,然後針對一般不喜歡低樓層的主因是擔心地面吵鬧、蚊蟲多以及視野不佳等,以“朝向大花園”一招就成功地四兩撥千斤,再進一步點出“能省3萬塊錢”這樣的有力論據,最後以另有他人也對這套房子虎視眈眈來加強壓力,特別是11樓的當場成交,使得她最後的一擊十分有力。

    售樓小姐的層層遞進式,果然讓沙噹噹思想鬥爭更激烈了,她問了一句:“什麼時候能交樓?”

    售樓小姐感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她説:“樓已經封頂,正在做內部裝修,再過半年,到7月份就能交樓人住,幾乎可以説是現樓,而且,你們也看到了,小區周圍的生活配套都很齊全,樣樣方便——不是我賣樓的人説自己的樓盤好,我們同事之間都説7000元的單價真的是挺合算的。”

    最後,沙噹噹和售樓小姐説要回去再考慮考慮,葉陶也猜不透她是託詞還是真的會回去考慮。

    看房子的當晚,沙噹噹就失眠了,主因思慮太甚。

    沙噹噹大四實習就開始了銷售生涯,做了五年的銷售,三十萬差不多是她全部的積蓄。

    錢能壯膽,如今要一下全拿出來,讓她有種將被掏空的發慌。

    自從知道葉陶月入四千後,沙噹噹就估計到他沒有什麼存款,因為她本人在加入DB前就掙這麼多錢,她對此很有概念,基本存不下什麼錢;沙噹噹去過葉家一次,雜亂的擺設逼仄的空間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不指望這個家能有什麼可以稱之為“贊助”的行為了。

    就算沙噹噹再不喜好深入的思考,由於兩人收入的懸殊,事實已經不爭地引起了她的焦慮。她問自己,以後到底是自己獨立供樓還是和葉陶一起供樓?

    沙噹噹很公平地想,如果讓葉陶一起供樓,那名字不落他一份似乎有點説不過去;落他的名字呢,他税後一共就實收三千來元,他能貢獻多少?擺明了自己虧得太傷,這可不比去三亞旅遊一趟。

    不要葉陶一起供樓吧,自己也是吃虧,他總歸是要一起住進新房子的,他不出錢不就等於自住嗎,給她媽知道還不得抽她兩個大耳光子罵她是豬,倒貼男人。

    沙噹噹不習慣頭緒太多的思考,想得幾乎頭爆。

    她從牀上爬起來,苦惱地在紙上塗畫着,試圖清理出主線條。

    塗畫了好一陣子,她似乎找到點方向了,覺得應該把房子和另外兩件事情聯繫起來思考,一是自己是否決定和葉陶結婚,二是葉陶未來的賺錢能力。

    以沙噹噹對葉陶將近四個月的瞭解,她認為可以通過影響他,引導他走上銷售之路,那樣葉陶的收入就能上去,她就不吃虧了,合算也難講。

    但是,那樣一來,葉陶就成了一個有賺錢能力的美男子了,自己不是擺明了有風險嘛?這個度還真不好把握,只怕到時候事情的發展不由自己説了算。

    沙噹噹發愁地看着鏡子中自己方方的下巴,惱火地把鏡子反扣過去。

    第二天,沙噹噹認真地問楊瑞:“如果實在搞不清股票或者房價是要升還是要跌,怎麼辦?”

    楊瑞對沙噹噹大清早問如此嚴肅的經濟類問題摸不着頭腦,見沙噹噹一臉強烈的求知慾,楊瑞便還算負責地説:“前景不明,就別亂動嘛,不變應萬變,該你踏空就踏空,哪能什麼好處都是你的——但是,我看得出來大盤目前是在低位,實體經濟這麼好,房價走勢那麼強勁,股市沒理由再跌,我反正隨時準備迎接牛市的到來,現在這個時候我是不會留現金在手上的,要麼買房要麼買股,毫不猶豫!”

    沙噹噹鄭重地點點頭走開了。楊瑞趕緊叫住她道:“噹噹,我跟你説,股市有風險,投資須謹慎,我説的只代表我個人的觀點。”

    沙噹噹説:“我知道,我對我自己負責。你肯告訴我,我就該謝謝你了。”

    楊瑞説:“你這態度還算端正。”

    沙噹噹翻出接待他們的那位售樓小姐的名片,撥通她的手機:“梁小姐,我是沙噹噹,昨天我看過的6樓的那套單元還在嗎?”

    確定還沒賣出去後,沙噹噹放心了,她説:“我這一週都很忙,沒時間籤合同,你能給我先留着那套房子嗎?我今天中午大概12點半可以抽空到售樓部先交定金。”

    售樓小姐一聽連連説:“沒問題沒問題,我等您。請備定金一萬,記得帶上您的身份證。”

    沙噹噹遲疑了一下説:“呃,今天就得確定房產證上的名字嗎?”

    對方很老到地説:“您只要在正式籤合同的時候確定要上誰的名字就行了。即使簽了合同後您想再變更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花一點錢。”

    沙噹噹鬆了口氣道:“我會在籤合同的時候定下來的。”

    中午沙噹噹胡亂吃了個麥當勞的漢堡就獨自趕去交了定金,又和人家約好十天內來籤預售合同。售樓小姐笑吟吟地問她:“沙小姐,您想選擇五年期的還是十年期的貸款?如果您現在做決定,我可以提前幫您準備好合同,您下週過來就能節省點時間。我看您年輕有為,一定是個大忙人。”

    這也是沙噹噹拿不準主意的地方。售樓小姐幫她算的還貸方案,她當天晚上就研究過了,十年期的貸款她每個月應還6500元,五年期的則每月應還11000元。沙噹噹目前的底薪是7000,加上各種補貼,每個月税前的固定收入部分9000塊;獎金這個東西不好説,l2月份她拿到了差不多1萬元獎金,扣掉社保和個人所得税後,她十二月的淨收入大約一萬五。

    沙噹噹不缺的就是膽子,以月入一萬五來講,她真敢計劃每月還貸一萬一,關鍵沙噹噹沒有把握是否以後每個月都能拿到那麼高的獎金,並且得是連着五年。加上大區經理林如成太有個性,也令沙噹噹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天上落下一塊磚頭砸破自己手上捧着的飯碗。

    可要是選十年期的貸款呢,她算過了,就得比五年期的貸款多還十二萬,而且欠債的滋味不是那麼好過的,一想到要欠十年的債,沙噹噹就不願意。

    售樓小姐見沙噹噹沉吟不語,明顯拿不定主意,就熱心地建議道:“沙小姐,五年期的貸款利率比十年期的低了一個檔,如果經濟許可,肯定五年期的合算,所以您不妨考慮考慮五年期——就算萬一日後覺得手頭吃緊,可以再改成十年期的延長還貸期限;或者經濟條件更好了,想提前還貸也沒有問題,不吃虧。”

    沙噹噹原本不知道還貸計劃還能中途變更,聽了售樓小姐的介紹她很高興,乾脆地説:“你説得很對,就聽你的,我選五年期。”

    出了售樓部,沙噹噹抬頭望望天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從此,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加入了房奴的行列。

    葉茂兩口子從三亞回來的第二天,沙噹噹趁着和葉陶在川國演義吃晚飯的時候跟他説:“葉陶,我和家裏商量過了,我爸爸媽媽都贊成我買那套房子,同事也説現在不該持有現金,要麼抓緊買房要麼就買股票。我想來想去,6樓也挺好,還能便宜3萬塊呢。”

    葉陶聽了很為沙噹噹高興。

    雖然沙噹噹似乎沒打算考慮給他上名字,他仍然高興,自從知道房款連本帶息差不多得l00萬後,葉陶就沒敢指望這個了。憑什麼呀?人家才跟你交往了三四個月。

    沙噹噹又説:“我春節要回成都過年,估計得十天吧。”

    葉陶馬上説:“那我到時候送你去機場。”

    沙噹噹搖頭道:“我不從廣州走,春節前我要到上海出差,從上海就直接回成都了。”

    葉陶眨了眨眼睛説:“那,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去機場接你。”

    沙噹噹説:“好。我回到成都就給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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