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軍閥而有一個不聽話又洋化的女兒,怎能不大起衝突,韓夫人嘆了一聲:“那時我還小,只知道姐姐是不肯聽父親的話嫁人,所以才出走的,父親曾派人去抓她,她拚著一死,不肯回來,父親也就無可奈何。”
韓夫人閉上眼睛一會:“實在說,我對姐姐的樣子,也十分模糊了,可就是越來越想她。”我和白素都沒有表示什麼,韓夫人繼續說當時的情形,這是第幾次時空交錯的敘述了?且別管它,因為事情發展下去,越來越是古怪,在這個敘述中,韓夫人是一名小女孩。
當下,陳大帥面色一沉,不怒而威:“別提這賤人。”
小女孩一扁嘴:“姐姐不是賤人。”
手握重兵,威風八面的將軍,有什麼人敢反對他所下的判斷,可是面對的是一個小女孩,又是他最鍾愛的小女兒,官威再大,也發作不起,所以只是悶哼一聲。這種情形,自然十分尷尬,滿堂貴賓,都不知怎樣才好,本來是鬧哄哄的,忽然靜了下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忽然之間,有幾個人“咦”了一聲,就人人可聞。
接著,還有一個人失聲叫了起來:“這小蟲兒,不是那姓白的下江漢子的東西嗎?”
隨著那人一叫,立時有四五個人,身形快速,刷刷地向前掠來,掠向大帥的席位,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十分緊張,大帥的衛士長,大聲呼喝,也趕了過來,大有劍拔弩張之勢,眾賓客紛紛站起,不知道有什麼變故發生。
那五個人的身形十分快,一下子就到了大帥的席前站定,卻不再有動作,只是五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小女孩手上的那隻銅盒子看。
大家這時也看清,那五個人,有兩個是高級軍官,一個還是師長,另外三個人,也都氣派非凡——本來,能參加大帥的宴會,自然不會是等閒人物,但是這五個人的身份,更是鮮明,不論他們的表面身份是什麼,他們真正的身份,是袍哥的首領,地位極高。一看清了這五個人是什麼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因為人人知道,大帥和袍哥的關係極好。可是卻也人人奇怪,因為看來,這五個袍哥的首領,十分緊張,像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情一樣。
五個人之中,有性子急的,已經張大了口,想要喝問什麼,可是大帥卻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皺了皺眉,沉聲問:“怎麼了?”那五個人也知道自己失態,各自後退了半步,一個看來相當老成的道:“大帥,早些日子,有一個姓白的下江漢子,大鬧袍哥總堂,妄想當總堂主的事,大帥想來已聽說過。”
大帥是聽說過,而且也知道,雙方還動了手,袍哥方面,很有些人受了傷,本來講好了是比武,可是輸得急了,難免意氣用事,弄僵了,又欺負人家是單身一人,群起而攻。可是結果,那“姓白的下江漢子”還是全身而退,把袍哥弄了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正因為大帥知道這個經過,所以他緩緩搖了搖頭:“事情過去了,別提了吧。”
他這是顧及袍哥的面子,那三個人自然知道,可是還是指著那銅盒子:“這正是那姓白的下江漢子的東西。”
袍哥在吃了虧之後,曾下了追緝令,揚言要那姓白的下江漢子在四川寸步難行,可是人家卻照樣大搖大擺,所以袍哥首領早已怒氣沖天,這時,雖然只看到了一隻銅盒,也如同和仇人狹路相逢一樣,難以自制。
這時,小姑娘開了口,她童音清脆:“這是我姐姐託人帶來給我的生日禮,不是什麼姓白的下江漢子的東西。”當韓夫人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出現過好幾次“姓白的下江漢子”這樣的稱呼了。
當這樣的稱呼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和白素就心中一動,互望了一眼,又緊握了一下手。
四川人很自負,四川省又居於長江的上游,所以把其他省籍的人,叫“下江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侮辱之意,但也當然不會有敬意。而那五個袍哥首領卻又稱那姓白的是“下江漢子”,那是十分尊敬了——可知雖然把他當仇人,但還是敬佩他的。
再聽下去,我和白素,都毫無疑問,可以肯定那姓白的“下江漢子”,不是別人,正是白素的父親白老大。
這一來,我和白素都興奮莫名,因為白老大先到四川,再西行進入苗疆,那三年時光,白素兄妹相繼出世,正是我們千方百計想要破解的謎團。忽然之間,平空有了線索,怎不高興。
再聽下去,我和白素,都不禁咋舌,知道了白老大那次入川,竟然闖了那麼大的禍——他有時,也太妄自尊大了,四川的袍哥,有上百年的基礎歷史,非比一般尋常的幫會,他隻身前往,竟然想人家奉他為總堂主,這怎能達到目的。演變為全武行,是必然的結果。
不過,白老大的目的雖然未達,可是他一個人大鬧袍哥總堂的場面,卻也驚人,連想上一想,都叫人全身發熱——那必然火爆之極,不知有多少場惡鬥,白老大自然盡展所能,這才是雙方雖然反目成仇,但還是贏得了對方尊敬的原因,草莽英豪,很懂得惺惺相惜的道理,絕不矯揉造作的。
韓夫人也看到了我們有異樣的神情,所以停了一停,向我們望來。
白素忙道:“請說下去,那……姓白的下江漢子,聽來像是家父。”
白素這句話,說得心平氣和之至,可是韓夫人一聽,神情訝異莫名,好一會說不出話來,呆了半晌,才向何先達看了一眼。
何先達卻並不驚訝,淡然道:“白先生的來歷,後來自然弄清楚了,所以我早知衛夫人是他的千金。”
我和白素,簡直緊張之極,齊聲問:“當年他在四川,你曾見過他?”
何先達點頭:“有幸見過一面,那年我十一歲,才出道兒,說來慚愧,白先生大展神威之時,我是躲在桌子底下的。”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悠然神往之至,恨不得白老大大展神威之際我們也在場,就算是躲在桌子之下,也是好的。
照我和白素的意思,都想先聽何先達說說白老大大展神威的情形,可是這時,韓夫人的反應,卻奇特之極,她盯著白素看,看得白素不由自主摸著自己的臉,以為有什麼不妥。韓夫人不止如此,又拉起白素的手來,翻來覆去地看。她的年紀不會比白素大很多,可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卻像是比白素大很多一樣。
白素本來就對韓夫人很有好感,所以也任由她,我在一邊,看得奇怪之至。
過了幾分鐘之久,韓夫人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鬆開了白素的手,神情仍是古怪之極,又低頭想了一會,再抬起頭來,才恢復了常態。
她低嘆了一聲,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她又道:“當時,我只知道那隻小蟲,是我姐姐送給我的,根本不知白先生是什麼人……江湖上的事,我不清楚……”
韓夫人說到這裡,很是神傷,白素向她靠了一靠,表示安慰。看來,她準備繼續她的故事,我們自然也不方便打斷她的敘述。而且,她的敘述,也間接涉及白老大——從袍哥有事來求我們,忽然又和白老大當年的隱秘生活有關連,這一點是我們事先絕想不到的,世事變幻之奇,於此也可見一斑。
韓夫人吸了一口氣:“那時,我還坐在先父的膝頭上,小女孩的話,令人很尷尬——”
小女孩的話,確然令那五個袍哥的首領十分尷尬,但這時,袍哥由於吃了虧,上下都想也令白老大受到同樣的難堪,很想把他在四川境內截下來,羞辱一番,以出那口惡氣。所以,成千上萬的袍哥,都在留意白老大的下落。
偏偏白老大又行蹤成謎,如神龍見首一樣。竟有幾次,傳他在相隔幾百裡的地方,同時出現的,所以,後來,白老大在和袍哥冰釋前嫌之後,袍哥中人,有些以“白神仙”稱他的,這是後話了。
那五個之中老成的一個,不好直接問大帥“令千金在何處”,只好向小女孩問:“小妹妹,你姐姐在哪裡啊?這是你姐姐給的,一定是那姓白的給你姐姐的了?”
袍哥首領,急於想知道白老大的下落,行為自然也出了格,大帥和袍哥的關係再好,也不能容忍人家盤問他的小女兒。
當下,大帥面色一沉:“這算什麼,她小孩子家,又懂得什麼?”
此言一出,五個袍哥首領,知道大帥動了氣,立時又後退一步,大帥又道:“這種銅盒子,苗子多的是,盒中的小蟲,也不見得只有一隻。”
大帥的意思很明白:別見了風就是雨,小孩子手中的物事,未必和姓白的有關。
那五個人自然不敢再說什麼,可是小女孩卻又道:“這蟲子,帶來的人說,世上無雙,是一群會使蠱的苗子的寶貝,留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很有用的。”
這幾句話一出,滿堂的人,又靜了下來。
雖然由一個小女孩的口中說出來,可是“會使蠱的苗子”這句話,還是令得人心頭慄然,那自然是由於人人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的緣故。
那五個袍哥領袖,也是隻見白老大取出這蟲子來過,並不知道它的來歷,這時一聽,竟和蠱苗有關,也不禁臉上變色——袍哥的勢力再大,對於有辦法殺人於無形的蠱苗,還是招惹不起的。而如果白老大竟然和蠱苗有關的話,那豈不是糟糕之極。
大帥在這時,又斥道:“小孩子知道什麼是蠱?”
小女孩撒起嬌來:“我不知道,我問了捎蟲來給我的人,他也說不明白,爹,什麼是蠱?”
大帥也不免啼笑皆非,放下了小女孩:“去,去,自顧自去玩耍。”
小女孩立時有女傭帶走,大帥沉聲吩咐了一句:“找帶這東西來的人,看看他,我和這五位,有話要問。”
大帥的吩咐,自然有人承諾,大帥也算是給足了那五個袍哥大爺的面子,當然,其實大帥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究竟在什麼地方。
找到了那個帶東西來的人,一問,才知道他從川滇交界處,一個叫芭蕉灘的小地方來的,那小鎮在金沙江上,那人也是做販賣金子生意的,——當一隊士兵把他從客棧找出來的時候,把他嚇了個半死。
找那金販子的事,韓夫人是不知道的,我們是後來又找到了一些人,才問出來的,但不妨先在這裡敘述一下,因為時間很接近的緣故——從芭蕉灘到成都,直線距離不足兩百公里,可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金販子足足走了二十六天,所以,那是離韓夫人五歲生日不到一個月之前的事。
算起來,那時候,是在白奇偉出世前一年,白素出生前三年的事。而我們又是在見了韓夫人之後又若干年,才找到了有關人等,知道經過情形的。照說,那麼多年的事了,當事人一定有點記憶模糊了吧?但事實並非如此,正如何先達所說:“當年發生的事實在太精彩了,有幸參與的人,就算像我一樣,只是躲在桌子下偷看,也會感到驚心動魄,是一生之中,最最難忘,又再無機會重逢的盛事。”——所以,一些人都印象深刻,連一些微末的細節——都可以記得起來。
卻說當時,那個金販子在重兵押擁之下,進了大帥府,不知是吉是兇,直到進了偏廳,看到大帥和幾個氣派非凡的人,正躺在榻上,吞雲吐霧,旁邊還有幾個花旦在清唱,這才知道泰半會沒有什麼,而鬆了一口氣。還是袍哥首領之中,那個看來老成的人先開口,這位老大一開口,就是一連串流利之極的袍哥切口,這金販子也是江湖上走慣了的人,而且本身也在哥老會中,所以一聽就明白,誠惶誠恐行了禮,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容易說話了。
那袍哥領袖道:“我們在找一個人,這人大鬧哥老會,是一個下江漢子,那載著小蟲的盒子,應該是他的,你知從何處得來的?”
金販子一聽,就“啊”地一聲:“你們要找的是一個高大英挺,天神一樣漢子。嘿,這漢子,真叫人看了就心服。”
一個脾氣暴躁的袍哥領袖喝:“哪有這麼多羅嗦,問你什麼就說什麼。”
金販子忙道:“是。是。是。”
他一面答應,一面還在自己的臉上拍打著,表示自己的多口。
大帥這時才問:“你也見到……大小姐了?”
金販子突然一驚,一時之間,張大了口,合不攏來,過了好一會,才用力一頓足,又犯了多口的毛病:“唉,我怎麼會想不到。當然是大帥府的大小姐,不然,四川就算是天府之國,也難見這樣標緻妹子。”
由於金販子是在稱讚大帥的女兒,所以這次沒有受到責斥,但由於最後他的話中,語氣不是很尊重,惹得大帥沉下臉來,哼了一聲,嚇得他又重重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時,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這金販子見過白老大,也見過大帥的那個反叛大小姐。
於是,金販子就被要求,“詳細說來”,金販子也就抖擻精神,把經過情形說了個生動萬分,至於其中是不是有加油添醋,或歪曲事實之處,那是決計無法查考的了。
金販子和他的夥伴,沿著金沙江在趕路。金販子大多數沿金沙江來回,收購採金客身上的金子,帶回大城市去,從中取利,都是些跑慣江湖的人物,所以在趕路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有一陣急驟的蹄聲傳來,他們只是向路邊靠了靠,決不會有任何人多事,回頭去望上一眼的。
兩匹駿馬,不急不徐,並轡而來,那兩匹是典型的川馬,身形不高,才一入眼,金販子全是長年跋涉江湖的人,對牲口自然都有認識,所以明知不應多口,也還是有幾個人叫了一聲:“好馬。”
那確然是兩匹好馬,都是青花驄,鐵青的馬身,油光水滑,神駿非凡,跑得不急不徐,韁繩松馳,可知騎者並沒有對馬加以控制,全是馬兒自己在跑,卻又恰好符合主人的意思。
馬不但矯健,而且到了能心領神會馬背上人的心意時,那才叫真正好馬。
這一下喝采,引得馬上的一男一女,都轉過頭來,向他們望了過來。
這一夥金販子,本來就已經放慢了腳步,這時,馬上的人,一轉過頭來,他們就像是突然之間,遭了雷殛一樣,被釘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那一男一女兩人,身上的衣服,都再普通不過,除了看起來十分整齊之外,並無特別,可是那男的氣勢懾人,不怒自威,但卻又叫人感到他有一股極大的正義力量,自然而然,對他生出敬意。那女的年紀很輕,最多二十二三歲,美目流盼,雙頰微紅,握住了韁繩的手,瑩白如玉,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
那一男一女回過頭來的用意,只不過是由於人家讚了一聲“好馬”,而點頭示意。可是那一干金販子,卻個個呆若木雞,看傻了眼。
一男一女見了這等情形,相視一笑,又轉回頭去,繼續前進。那一干金販子兀自失魂落魄,一雙男女在馳出了十來丈之後,卻又折了回來,來到了仍然未曾移動過的那夥金販子的身前,男的還在馬上,女的翩然下馬,向他們走了過去。
剎那之間,看那夥人的神情,可以知道他們個個天旋地轉,要互相扶持,才能站得穩當。
那女的到了各人身前,輕啟朱唇,發出來的聲音,自然也動聽之極,她問:“有到成都去的沒有?”
其中一個金販子福至心靈,他本來不到成都的,可是在別人還沒有定過神來之際,他就先道:“我,我到成都。”
他本來不是到成都的,但是卻搶著說了,那女子向他嫣然一笑:“有一樣東西,想託大哥帶到成都去。”
女子說著,向馬上的男人望了一眼,男人點了點頭,女子就在身邊,取出了一隻布包來。那布包看來並不起眼,可是女子接下來的一番話,卻令得那幹金販子又驚又喜,有幾個,甚至把不住發起抖來。女子的話,其實也很簡單,她只是把盒子打開了,把那翠綠小蟲的來歷,說了一下。
西川接近雲貴,金販子們,自然知道蠱苗是怎麼一回事,身邊帶了這東西,不論遇上了多麼兇悍的土匪,一亮相,土匪非鞠躬而退不可,這一趟旅途,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了。
那女子又吩咐:“到了成都,最好在一個月之內,送進去給一個過五歲生日的小女孩,說這是她姐姐特地給她找來的生日禮物,別看是一隻小蟲,用處大著啦。”
女子說到這裡,又向馬上男子望了一眼,問:“要不要告訴妹子,這小蟲原是你的。”
那男人笑了起來,笑得豪爽之極:“不必了吧。”
女子又轉回身來,取出一疊銀洋,那金販子卻死活也不肯收,那女子也不再堅持,道了謝,翻身上馬,和那男子,又並轡馳去了。
那金販子在大帥府的偏廳中,說到這裡,就住了口。一個哥老會的大老問:“他們到哪裡去了?”那金販子道:“看他們的去向,像是出四川,奔雲貴去了。”
五個領袖都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那金販子口中那個氣勢非凡的男人,當然就是白老大,白老大若是離開了四川,那他們面子上至少交代得過去了,而且可以吹擂成白老大畢竟不敢再在四川逗留,就更有面子了。
大帥噴出了一口濃煙,十分生氣:“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那金販子十分愛多口——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一夥人之中,最早應大小姐的話了,他一聽大帥這樣說,竟然走前一步,笑著道:“大帥,那漢子英氣勃勃,一表非凡,你老沒見,見了一定喜歡,大小姐的眼光怎會差。能有這樣的女婿,那是乘龍——”
他一番議論,並沒有能充分發揮到底,因為大帥已重重一掌,拍在煙榻之上,大喝一聲:“你有完沒有?”
大帥的威嚴,又非同凡響,嚇得他連退三步,又掌摑了自己兩下相當重的,可是本性難移,還是咕噥了一句:“是實在的嘛。”
這一下,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白老大有這樣的知己,他可能還不知道哩。
打發了金販子之後,五個哥老會的大老一商量,覺得還是要派人去看一看。大帥遲疑了一下,又吩咐:“派出去的人,若是見到了小女,對她說,回來,我不再逼她嫁那人便是。”
五個人也接著告辭離去,不過,做父親的雖然終於屈服,但是倔強的大小姐,卻並沒有回去,而且從此下落不明,再也沒有出現過,直到韓夫人找上門來。
而韓夫人找上了我和白素,實在也容易明白:白老大曾和大小姐在一起,而且大有可能,連袂進入苗疆這一件事,他們並不知道。
何先達曾對白素是白老大的女兒,一點也不驚異,他也只知道白老大曾出現過,不知道曾和大小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