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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同一個屋簷下

    十一點凌向韜第一通電話打來時,電腦桌前的蘇千葉戴著耳機,左手快捷鍵,右手鼠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遊戲角色,正玩得不亦樂乎。

    十一點二十分第二通電話再次響起,清晨在廚房連喊了兩聲:“千葉,電話。”可惜當事人仍然沒有半點反應。

    凌向韜的第三通電話打來時,千葉已經被清晨強行從電腦前架到了客廳餐桌上,清晨做了咖喱土豆,另外配了新鮮的水果沙拉和蔬菜湯。千葉拿起手機一看是陌生的號碼,沒太在意就直接當著清晨的面接了。

    “蘇千葉,找你可真不容易。”凌向韜不知道身處何處,電話那頭有人在邊上催促,“快,該你了。”

    “你小子打什麼電話,還一臉的淫蕩……”

    千葉覺得不堪入耳,凌向韜對邊上的人低喝了聲:“滾——”玩笑多於認真。

    “我們下午有約,你沒忘吧?”一句話說完,邊上又是一片噓聲。

    千葉不喜歡這種被人當笑話看待的感覺,所以不冷不熱地回答:“我下午有事,我想你應該也很忙。”

    “不忙,不忙,我正閒得發黴呢。”電話裡亂七八糟的說話聲逐漸低了下去,估計是他走到了安靜的地方,有意避開他的朋友,“蘇千葉,你可不能放我鴿子啊。”他可憐兮兮的壓低聲音,“算我求你了,你有大慈大悲觀世音的菩薩心腸,趕緊救我脫離苦海吧。”

    她不懂他的意思:“什麼?”眼前突然多出一把不鏽鋼調羹,坐在身側的清晨正面帶微笑地將一匙咖喱土豆遞到她的唇邊。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清晨用唇形無聲地說:“冷了就不好吃了。”

    千葉心中一甜,順從地張開嘴,眼裡看著清晨,嘴裡嚼著土豆,這一分心就沒太留意凌向韜在電話裡的無厘頭糾纏。

    “我陪他們打牌打得快悶死了,你就行行好,只當幫我脫身吧。咱們昨天不是說好的,我晚上請你吃大餐。你想吃什麼都行!”

    他在電話裡說了一大通話,千葉一直沒吭聲,他差點兒以為她掛了,終於“喂”了兩聲,喊:“蘇千葉,你還在嗎?”

    “嗯。”她恍恍惚惚地哼了聲,清晨正將那把餵過她的調羹舀了一勺土豆放進自己嘴裡。咖喱汁沾在他紅潤的唇上,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舌尖慢慢滑過調羹光滑的表面。

    “咕咚。”她情不自禁地嚥下口中的食物,只覺得喉嚨一陣陣的發緊,偏偏這時清晨眼神溫柔地對她微笑,一臉的清純無暇。

    “蘇千葉……”

    “對不起,我沒空。”她已經無心再聽凌向韜廢話了,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了想,又杜絕後患地將手機關掉。

    做完這一切後,她長長地鬆了口氣,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清晨在邊上輕聲問:“你朋友?”

    “不是,是公司的同事。”她不知道要怎麼跟清晨描述,反正不是特別重要的人,為避免清晨誤會,索性黑了凌向韜一把,“肥肚油腸的傢伙,居然讓我週末回公司替他加班,我要是答應,我就是傻子。”

    清晨眨了眨眼,隨手抽了張面巾紙,很自然地替她擦拭唇角沾上的咖喱汁:“我明白,千葉不願意去加班,其實是為了我。”

    心口像是猛地被人一撞,清晨的眼神有些迷離,彷彿蒙上一層淡淡的憂鬱,然後無聲地彌散,將明明近在咫尺的她遠遠隔離開。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清晨氣質清雅,美好得猶如童話中的高貴王子,她好不容易才將王子從童話中帶到了她身邊,真真切切地觸摸到了他,怎麼能這麼輕易再讓他脫離自己所能把握的真實?

    “嗨,別這麼說。”她扯著他的袖子,撅起嘴,“清晨,你難道不知道,比起上班,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

    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他驚喜地看著她:“真的?”

    “真的。”她笑得堅定,“我喜歡你……”

    清晨歡呼一聲,丟掉手裡的調羹和紙巾,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將千葉拉進懷裡,興奮地摟著她跳起了舞步。

    千葉被他帶著連轉了幾個圈,暈得七葷八素,但清晨的笑聲感染了她的情緒,她的臉靠在他的胸口,聽他用發顫的聲音賭咒發誓地保證:“千葉,我不會離開你,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愛情使人發昏,如果這種體驗是必須的,那她真的很慶幸,令她發昏的這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是清晨。

    清晨,那個單純的、可愛的、溫柔的、真正屬於她蘇千葉的白馬王子。

    週六千葉在家打了一天的網遊,清晨偶爾會坐在她邊上看她玩,大部分時間則是默默地幹著瑣碎的家務。千葉平時上班回家很少打掃衛生,有時候加班晚了,換洗下來的髒衣服更是囤積到雙休日才拿出來一次性清洗。自從家裡有了清晨,雙休這樣的“大洗”之日似乎沒必要再存在了,從早起千葉就沒找到活可幹,所以一門心思就打起了網遊,玩得不亦樂乎。

    平時家裡不煮飯,所以也就談不上買菜,但清晨來後,使得這個簡陋的出租屋有了家的感覺。千葉的注意力偶爾離開電腦,環顧這個不再冷清的屋子,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在J市的老家,家雖小,可家裡有了生氣,不再是她一個人。

    千葉並不迷戀網絡遊戲,平時玩只是消遣,現在玩卻有點兒逃避,清晨雖好,但她還是沒能適應和他獨處,如果不找點兒事做的話,她會覺得尷尬。

    這一玩就是耗去了兩個休息日,直到星期天晚上清晨過來喊她吃飯,她才留意到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你的手怎麼了?”

    雖然他儘量剋制,面上裝著雲淡風輕,不關己事,可那隻拿刀叉的右手實在是抖得太過明顯,明顯到千葉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沒……”

    她瞪了他一眼,伸手過去,將他的羊毛衫袖管輕輕往上拉,他手指抖得一陣抽搐。千葉失聲驚呼:“怎麼有血?”

    包紮在手腕上的紗布染成了紅色,不斷滲出的血水更是將袖口浸溼,千葉的手指才捲了袖子,手上滑膩膩的沾滿了鮮血。情急之下,她連忙將溼透的紗布拆下來,結果一看他的手腕,不禁心驚肉跳,手腳一陣發軟。

    縫合好的傷口裂開了,鮮紅的肉外翻,像是一張嬰兒的小嘴,鮮血汩汩地往外冒,順著手腕慢慢滴到桌上。

    她慌了神,臉色比他還白,“血……好多……怎麼辦啊?”

    她跺著腳,看到那麼多血,眼前一陣陣的發暈,反倒是受傷的人比她更鎮定:“沒事,大概在廚房不小心用力過猛了。”

    “讓你不要動的,誰讓你幹這幹那了?”她氣急敗壞的吼完,猛然想起縱容他幹這幹那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懶惰的自己?

    這麼一想,擔心之餘反生出濃濃的愧疚。清晨手上有傷她一早就知道,可這麼些天下來她心安理得的吃著他做的食物,享受著他的溫柔付出,卻完全忘記了他的傷,甚至平時連一句關心的問候都沒有。

    她怎麼這麼渾啊?!

    連夜押著清晨到醫院掛了急診,醫生很不客氣地訓了人,護士做了簡單的消毒止血處理後,醫生準備重新縫合傷口。清晨看了眼臉色慘白的千葉,知道她膽子小,如果不是自己在,估計她吐的心都有了。

    “你出去等我吧。”

    她搖頭,固執地挺直了腰站著。

    “聽話,別看。”他阻止準備縫針的醫生,走過來將千葉推到走廊上。

    千葉嘴唇顫抖,喉嚨裡發出嗚咽聲,像是要哭了,清晨走回急診室時衝她溫柔地笑了下,面無血色的臉上笑容如花般綻放。

    門輕輕合上了,急診室外的走廊不時有人匆匆擦肩而過,呼吸間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她盯著那門一眨不眨,門一開,剛才負責給清晨消毒傷口的年輕護士走了出來,兩隻手插在護士服兩側的口袋裡,臉上掛著俏皮的笑容。

    “你哥哥真帥。”她靠過來,“他讓我出來陪陪你,怕你擔心。”

    千葉木訥地點了點頭:“謝謝。”鼻音濃重,鼻子堵得厲害。

    “你哥哥做什麼的?怎麼會受傷?”她小心翼翼地套著近乎,千葉的心思雖然都掛在急診室裡面,卻還沒愚笨到察覺不出來她的真正目的。

    護士和她說了大約十來分鐘的話,門開了,清晨推門出來,對裡面的醫生說:“謝謝。”醫生跟出來囑咐他注意事項,見了站在千葉身邊的護士,不由皺了眉,“又偷懶,還不進來收拾。”

    護士吐了吐舌,瞟了眼清晨,笑嘻嘻地跑了進去。

    清晨的手腕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比上次裹得厚實多了,她鼻子一酸,差點兒沒落下淚來。他用左手攬住她的肩膀,淺淺一笑:“走了,回家。”

    醫囑要求清晨的傷口不能沾水,不能幹重活,千葉想到他多吃這第二回苦,多少自己得承擔很重的責任,於是週一請了一天假留在家裡照顧清晨。

    說是照顧,不如說是盯著。以她對清晨的瞭解,那個看似安靜的大傢伙其實是閒不住的,清晨倒也聽話,任由千葉像個老媽子似的對他大呼小叫,眼角眉梢帶著寵溺的笑容,她說東他絕不忤逆往西。

    週二早上起來,她又是不放心地關照了一大堆注意事項,清晨傷口第一次縫合後她沒怎麼上心,這一回倒像是要把之前欠下的關心統統給補回來似的,不免有些矯枉過正。

    清晨向她保證會乖乖待在家裡什麼都不做後,她才急匆匆地趕去上班。財務室的同事知道她在H市沒什麼親戚朋友,所謂請假只可能是病假,所以一見她進辦公室,就紛紛表示關懷,她不好解釋,面對那些熱切的目光,真是恨不能自己當真大病一場才對得起大家。

    一整天都掛念著清晨,雖然中午也曾打過電話回去查勤,稍稍安了心,但她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熱情明顯不高,人顯得心不在焉。對面的張阿姨悄悄打量她,時不時地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下班前半小時,她正坐立不安地掐著鐘點,只等到了時間就去刷卡走人,這時辦公室門突然冒出個人來。

    “Nicole!Nicole!”

    千葉對自己的英文名比較遲鈍,門口的人叫了四五聲她才反應過來,站起來邊走邊納悶,這隻全公司最漂亮的花瓶找她做什麼?自己好像和她不太熟啊。

    Elaine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把將她拖到走廊,左右看了下,很小聲地問:“你去不去?”

    去?去什麼?千葉茫然地看著美女。

    Elaine的彩妝化得很細緻,也許卸了妝她本人未必有這麼好看,但至少現在站在千葉對面的這個女孩子,五官就和她的身材一樣棒,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有句話怎麼形容來的,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

    千葉自詡為外貌協會資深人士,對一切美好的、美麗的、不論雌雄,都會自動添加一分好感。

    Elaine的指甲也很好看,十根手指上貼著閃閃的亮片,一看就讓人覺得十指不沾陽春水。千葉迷迷糊糊地想,其實清晨的手指也很修長,也很漂亮,不比Elaine差……

    “你到底去不去啊?你要去的話湊個數,我讓他們算你一個,和我坐一輛車去。”

    去哪兒她都沒弄明白,何況所謂的湊數就是要出錢呀?剛想直接回:“不去!”話到嘴邊,她發現Elaine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她要是敢不湊這數就要被深深鄙視了。

    她打了個哆嗦,想想還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清楚的好。

    “什麼事啊?下了班你們打算去哪兒?”

    Elaine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淡定了:“去四院看望Pierre啊!”

    四院?第四人民醫院?!

    “Pierre住院了嗎?”

    “是啊,昨天人事部才接到請假單,其實這是前天的事了,還是總公司的鄧理事直接打電話給潘總……唉,不提這個,你到底去不去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能說不去嗎?千葉甚至不敢流露出不想去的表情,忙笑著說:“去,去,是該去看看的,大家同事嘛。”

    Elaine臉色迅速好轉:“那就說定了啊,下班後就在地下停車場集合。”臨走前,又不經意地加上一句,“大家商量過,覺得就在四院門口買束花,拎個水果籃什麼的,然後再一起包個紅包……先一人收兩百吧。”

    千葉應屁蟲似的應了,正要進辦公室翻皮夾,Elaine一揚手:“下班後再交吧,你記得啊,停車場。”

    她點頭,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忘,然後恭恭敬敬地目送Elaine踩著高跟鞋拐進營銷部,估計又去勒索哪個倒黴催的冤大頭了。

    下班前打了電話告訴清晨會晚一點兒回家,本想說同事有事,但這個理由解釋起前因後果來太麻煩,於是就隨口說是公司加班,如果晚餐時間來不及回來,讓清晨叫外賣吃,不許他再進廚房。

    一同去四院的同事多半是上回吃大排檔的人,由此可見凌向韜雖然進公司的時間不長,但人際關係混得絕對比千葉吃香。九個人擠了公司的兩輛轎車,剩下的自掏腰包坐出租車,千葉一邊慶幸自己跟著Elaine省了車費,一邊又心痛她的兩張粉紅大票子飛到了別人的口袋裡。

    一路上Elaine和其他兩個女同事談笑風生,千葉和她們並不熟稔,坐在後座靠門邊的位置上想著心事,她們具體都說了什麼,她也沒認真聽。

    等到了四院,一行人買好花和水果,就直接進了住院部。在千葉的印象裡真沒把今天的集體行動太放在心上,她盤算著他們人多,這麼一大幫子人湧上去,別說醫生護士要轟人,大概病房也擠不下,所以最多在病人跟前露一面,寒暄幾句,盡到禮節就可以撤了,滿打滿算也用不了半個小時。

    想到這裡,她不自覺地一笑,在電梯裡拿著手機打字:“晚飯去吃火鍋好不好?”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她跟著人流往外走,頭也沒抬一下,手指飛快地摁鍵。

    短信成功發送,千葉面帶笑容地抬起了頭,然後就愣住了。住院部的走廊說窄不窄,至少並行三四輛手術推車沒問題,可這會兒她放眼看過去卻只看到鮮花滿地,走廊兩側的地上堆滿了各色花束、花籃,乍一看簡直就像是進了花店。

    走在前面的同事一個挨一個地擠在中間留空的地磚上,隊伍的最前頭Elaine已經進了病房的門,但其他人仍然被堵在門外,隊伍前進速度堪稱龜速。走廊上的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的難聞,排在末尾的千葉揉了揉鼻子,還是沒能忍住,打了個噴嚏,正想掏紙巾擤鼻涕,前面的人擊鼓傳花似的將一隻花籃遞了出來,最後落到了千葉手裡。

    “怎麼了?”

    “說是病房裡不讓擺花。”前面的男同事解釋,“你看地上哪裡有空?隨便擱吧。”

    千葉默然。為了這隻花籃,她和花店老闆討價還價的從一百二砍到了五十,足足砍了五分鐘,最後在老闆一聲聲“你是買花還是搶劫啊?這個價錢你怎麼好意思說的”控訴聲中,男同事們首先落荒而逃。千葉沒覺得不好意思,正準備篤定地繼續往下砍價時,Elaine卻也受不了,扔下了八十塊,拍板捧走了花籃。

    千葉在一堆花束中放下了花籃,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從花店捧到住院部大樓,也不過才短短十分鐘,雖然也沒指望它能起到什麼偉大的貢獻,但好歹也不該是這樣的下場啊!

    八十塊啊八十塊!想到自己出的兩百塊錢,其中八十塊就這麼被扔在地上了,真是說不出的心痛。

    她對凌向韜本就沒多少的好感值再次下滑,好在這次集體行動她只是配角,不用作為代表直接和凌向韜面對,否則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若無其事的笑著對他說出祝福語。

    隨人流進了病房,進門後她不禁又吃了一驚,心中大呼:凌向韜非常人也!這傢伙太能給人驚奇了!這哪裡是醫院的病房?根本就是五星級酒店套房嘛!

    進門那間其實並非病房,而是一間二三十平米的會客室,東面是落地窗,透過窗玻璃千葉才恍然覺察到自己現在身處的樓層有多高聳。有恐高症的她趕緊將目光從明晃晃的玻璃窗收了回來,客廳裡進門靠牆處擺了真皮長沙發,對面牆上是壁掛的50寸液晶電視,幸好房內沒有豎倆音響。

    千葉和同事都站在客廳裡,大家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了些侷促,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臉上掛著笑,不斷招呼他們坐。沙發上本來還坐了兩個年輕人,他們進來後,這兩人就一起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東側的玻璃窗前。

    千葉他們人數眾多,沙發雖多,也安置不了那麼多人。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男同事再次發揚了紳士風度,有座的落座,沒座的就在沙發邊上站著。中年婦女不停地倒茶,端水果,搞得他們好生過意不去,不停地說:“阿姨,您別忙,我們一會兒就得走……”

    這些人裡頭有不少是營銷部的精英,很會見人來事,這會兒大家都擠在一處了,有座的還好,沒座的少不了走動,於是就有人上前去和那倆年輕人搭訕,可那兩人看上去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雖然談吐舉止並不高傲,但從謝絕敬菸開始,就給人一種和他們格格不入的感覺。

    搭訕高手碰了個沒趣,引得更多的人留意到這兩個青年。兩個人長相都不錯,乾乾淨淨,氣質尤為吸引人,一個穿著雞心領的寶藍色羊絨衫,下配休閒長褲,一個穿綠色格子衛衣,下配水洗牛仔褲。兩人很隨意地往窗邊一站,偶爾小聲地說著話,在這房間裡自成一國。

    千葉也不例外地被他倆吸引住,可又不好意思像其他女同事那樣直剌剌地盯著人猛瞧,只得假裝不經意地拿餘光對著他們掃來掃去。

    凌向韜的病房應該是在裡面一間,Elaine和另外兩個男同事作為代表進去了大概七八分鐘,然後一個男同事退了出來,對著外面的人喊:“Nicole!”因為是在病房,所以喊的並不大聲,可惜毫無自覺的千葉正一門心思地在看帥哥,那同事喊了兩聲後很聰明地改了口,“蘇千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千葉在移開目光之前,居然看到那兩個低聲交談的男生同時回過頭。

    “什麼事?”

    “你來一下。”

    “哦。”她站起身,室內空調開得太足,她將羽絨服抱在手裡,正要跟著那位同事進病房,那位倒茶遞水忙個不停的大媽突然走了過來,客氣地說:“把衣服給我吧,我幫你掛起來。”

    千葉受寵若驚,忙謙讓地說:“謝謝向阿姨。”

    中年婦女接過她的羽絨服,聽她這麼叫,嘴張了張,才要說話,Elaine從病房裡走了出來,挽住千葉的胳膊將她拖走:“快點兒,我和Pierre正說起你呢……”

    早就聽說四院住院部有高級病房區,內部設施極盡奢華,千葉只知道普通病房三人間的床位是四十元一天,單人間是一百元一天,但是像現在所見,病房猶如酒店,除了病房區外另有會客室、淋浴房、配餐間,甚至那扇半敞虛掩的門後還有一間家屬間……病房裡冰箱、電腦,各式家電一應俱全。

    凌向韜斜靠在床上,如果不是他身上穿著病號服,如果不是床頭豎著點滴架子,如果不是一個戴著口罩、身穿護士服的女孩子正在給他量著血壓,千葉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是在醫院。

    “這住一天要多少錢啊?”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把心中的驚駭說了出來。

    Elaine側過頭,壓低聲說:“VIP套房,一天一千二,四院總共只有兩套這樣的病房。”

    千葉瞳孔驟縮。

    床上的凌向韜側過頭來,人顯得很精神,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露著笑意。

    “Nicole!你也來啦,真難為大家惦記我!”他笑得陽光燦爛,可惜聲帶沙啞得厲害,聽起來像是用磨砂紙在刮玻璃。

    千葉笑得很虛偽,職業化的笑容擺在臉上:“祝你早日康復。”嘴上客氣著,其實她連他生什麼毛病都沒弄清楚,這會兒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樑上貼著紗布,慘不忍睹的模樣簡直堪比毀容,被子掩蓋住了他胸部以下,露在被子外面的一隻右手纏上了紗布,整條左胳膊更是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這傢伙是被壓路機碾過了嗎?怎麼傷成這副殘樣?

    千葉滿腹好奇,但也懂得不能在這八卦,所以閉著嘴站在床尾。Elaine緊挨在床頭,笑語晏晏,說到興起,身子一歪,緊俏的臀部直接坐在了床沿上。

    千葉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在背後將她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那兩個男同事倒還謹慎些,插嘴說了些寬慰的話,只是有Elaine在,慰問的話題總會被莫名其妙的扯遠,而以凌向韜現在的公鴨嗓,顯然根本不適合聊天。

    這頭話題正跑火車不知道跑到了哪裡,突然從家屬間傳來幾聲咳嗽,聲音不高,可效用極佳,不僅困頓無聊的千葉聽到了,就連Elaine也倏地住了嘴。偌大個病房猛地沒了說話聲,那種從進門就壓在心頭的彆扭感覺再次爬上千葉心頭,她低垂下眼瞼,輕聲說:“Pierre你好好養病,有機會我們再來看你。”

    她這麼一說,那兩位男同事馬上開了竅,紛紛說:“是啊,是啊,公司的事你不用擔心,你盯的那幾筆生意我們會幫你做完,等你回來那幾條線還是由你繼續跟……”

    凌向韜啞著聲說:“謝謝大家了……難為你們都來看我……幫我和外面的同事說聲抱歉,地方太小,怠慢大家了,我這副樣子實在沒辦法……”

    “你說這些做什麼,太見外了……你多注意休養,放心吧。”

    說了一大堆場面上的客套話,聽得千葉都快打哈欠了,偷偷瞥了眼牆上的掛鐘,耗去了二十分鐘,剛剛好,是時候撤了。

    說走就走,她沒什麼好留戀的,見Elaine還在一步三回頭,她過去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帶她離開,順便回頭衝凌向韜揮了揮手:“拜拜!”她為完成任務而喜悅,所以回頭道別時笑容特別真誠,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凌向韜坐躺在床上,破損的嘴角緊抿成一條線,本是陽光燦爛的臉色倏地陰沉下來。

    出了醫院大門,順路的就繼續擠車,不順路的直接原地解散。千葉打算蹭公司的車去車站,藉此省去轉車的錢,同乘的還有一男兩女。上車後沒多久一女的就開始八卦:“真沒想到,Pierre家原來那麼有錢。”

    “有錢?不止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Elaine輕輕哼了聲:“你們大驚小怪了而已。”她心裡是有點兒底的,凌向韜背景來頭不小,從前天鄧理事親自打電話給潘總就能旁敲側擊地看出一些端倪了。

    “還是我們Elaine見慣了大場面啊。”

    “現在想想,我們送出去的那個紅包也只夠抵人家一天的床位費……”

    這話一出口,車上頓時安靜了,沉默了好幾分鐘,才有人夢囈般地發出一聲感嘆:“這才是真正的金龜啊!”

    的確,和年輕英俊的凌向韜一比,公司的那些老總領導全成了長了綠毛的老鱉。

    “你們女人哪,也太現實了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同事終於忍無可忍,“整天想吊金龜,那也得金龜瞧得上你們呀!”

    “切!”換來齊刷刷的幾雙白眼。

    千葉安安靜靜地翻著手機短信,剛才一直沒空留意,現在才發現半個小時居然多出十二條短信,除去三條垃圾廣告,全是清晨發過來的,最早的一條是在她發出火鍋邀請之後的幾秒鐘,只一個字的答覆:“好。”

    她一條條地往下翻,基本每隔兩三分鐘一條,每條信息都很短,甚至其中有好幾條一箇中文字都沒有寫,只是一個標點符號“.”。

    最後一條是在五分鐘前,內容是:“我等你……回家。”

    她怔忡地盯著那五個字,心頭驀然一跳,那股綿軟的情愫緩緩湧起,充滿全身。她慢慢地摁鍵,打上一個字,回覆:“好。”

    半個小時後,千葉站在了家門口,沒等她把鑰匙塞進鑰匙孔,家門已經打開了,帶著一身冰冷氣息的她被人拉了進去,直接撞入一具溫暖的懷抱。

    “清……清晨。”她的鼻子快被撞歪了,眼睛酸得溢出了眼淚。

    但清晨的熱情來得如此洶湧猛烈,甚至等不及她再說什麼,頭頂的陰影壓下,唇上一片柔軟。

    千葉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像是夜空裡無數朵煙花同時燃放,絢爛得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清晨的雙唇覆在她唇上細細地輾轉,溫柔得小心翼翼,卻彷彿有一股無窮的吸力。她心跳加快,渾身燥熱。

    清晨高大的身軀壓過來,單手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抵靠在門邊的牆上,大門輕輕合上,鎖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千葉嬌軀一顫,稍稍恢復清醒,想開口說話,嘴一張,沒想到清晨舌尖一挑,長驅直入撬開了她的牙齒。

    柔軟香豔的感覺讓千葉毫無經驗的霎時失了魂,雙靨嬌紅,眼瞼半眯半垂,神情迷惘,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她忘了呼吸,直到耳邊一個蠱惑人的聲音呵呵笑了兩聲,她才如夢初醒般大口吸氣,喘得胸膛上下起伏,一張臉更是羞得通紅。

    抬眼望去,清晨的眼睛深邃黑沉,原本蒼白無色的臉頰居然也有一抹緋紅,他本來長得就漂亮,這下更是豔光四射。千葉只覺得自己被眼前的美色所迷,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他的面頰。

    清晨的眼眸顏色加深,眼中慢慢漩起情慾的風暴,但很快他便剋制住,退後一步,笑吟吟地說:“我美麗的公主,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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