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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功伏地黃劍,法降粉鱗蛇

    聲音很細、很嬌,一聽即知是發自女子之口!

    沈雁容趕忙回頭,只覺得腦後清風一陣,哪裡有什麼人影!

    再一注視,才發覺自己身後丈許以外,有一棵彎下的古松樹——

    不知何時,就在那棵松樹的樹幹上,坐著一個絕妙姿色的俏麗婦人。

    不是別人,正是先時小店所見的那個華貴婦人。

    這時只見她悠然自得地坐在樹幹上,正自向著沈雁容點頭微笑,並且用手指了指痛禪與瀋海月,又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告訴二人知道!

    沈雁容會意地點點頭!

    婦人笑眯眯地用手向峰下指了一下,示意她繼續看下去,按按唇,要她不要出聲。

    沈雁容不知怎地,對這個美婦人自一見面即具好感,這時笑嘻嘻地連連點頭表示會意!

    當她再次把眼睛移向峰下時,現場情形已大非當時。

    原來“黃衣道長”宮雲飛在施展出十指劍炁仍然未能取勝之後,此刻又是大見狼狽!

    看上去,他那黃焦焦的一張臉上早已為汗水浸滿,黃色道袍肩背的部分,亦為汗水所溼。

    忽然他怒嘯一聲,十指乍然向後一收,空中矯著游龍的十道劍炁已收了回來。

    也就在此一剎那,隨著他肩頭一晃,背上那口裹有黃色布絛的奇長寶劍,陡地化為一道數丈長短的黃色劍光,就空一掉,矯若龍蛇般地向著無相居士身上飛捲了過去!

    無相居士斷定了對方,終必會有此一手。

    此刻見狀,不慌不忙地右手向著脅下拍了一下,奇光一閃,匹練般地飛出了一道白光!

    一白一黃兩道光華,頓時在空中迎在了一塊兒,剎時間絞在一團!

    痛禪等三人雖是藏身在百丈峰頭,距離峰下梅園尚遠,可是此刻雙方飛劍祭起來,看來正好就在三人眼前不遠!

    仙家神兵,自不比平常兵刃!頓時間就覺出那白黃兩道光華奇光耀目,森森劍氣,直有侵入眉睫之感!

    兩口劍絞到難分難解時,其勢矯若飛龍,忽上忽下,乍吞又吐!時伸又卷,當真是變幻不一,令人大有目不交睫之感!

    這一白一黃兩道光華各逞其能,時而白光把黃光壓下,時而黃光又作勢包抄上來,崖上的三個人看得連大氣都不敢喘!

    霍地站立在白石上的無相居士,長眉一挑,叱了一聲:“疾!”

    他手指一連向著空中指了三下!

    剎時間白光大顯,尾掉處,幻出了大片奇光,平白加粗了倍許,形若一隻鬧海銀龍,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向著那道黃光卷壓了過去!

    如此一來,黃光頓現疲備之勢,在白光的凌厲攻勢之下呈現不支,一時間光彩婆娑,白光再吃勁兒地一絞一剪,立刻散發了一天的黃星!

    “黃衣道長”宮雲飛一看情勢不對,他這口“地黃劍”乃九世相傳之鎮觀之寶,自不甘受損於對方劍下!

    這時一看情形不妙,當時雙手連連揚動,兩張薄薄的嘴皮子嘰哩咕嚕地也不知在說些什麼咒語。

    空中的黃色劍光,遂即迤邐輕舒著,緩緩向下收攏過來,同時間,道人目光斜乜,瞧向無相居士,嘴裡雖然沒有說出什麼示弱的話,可是明眼人一望就知道,他已大有乞憐之意。

    無相居士本可乘勝而下。

    果真此刻他運劍下催,宮雲飛料必是無力抵擋,飛劍下不死必傷。

    奈何,無相居士素來為人忠厚,此刻見狀,冷冷一笑,右手微招,空中白光如匹緞回迤,又似銀龍倒卷,只是向回一折,已消逝無蹤!

    黃衣道長宮雲飛方自一喜,猛可裡,一人嬌聲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事!”

    聲音來自梅園上峰——也正是沈氏父女等三人藏身之處!

    話方出口,瀋海月等三人已乍見面前多了一人——也就是小店中所見的那個長裙美婦人!

    美婦人身方現出,手也不閒著,玉手指處,自其纖纖指尖上戛然有聲地出現了一圈紅光。

    那道紅光初出時不過大如杯口,可是一經出手頓時漲大了十倍有餘。

    像是一道拋起空中的紅索一般,疾追著黃衣道長欲收下的那口地黃劍,一絞一繞,已纏了個結實!

    “黃衣道長”宮雲飛本已是精疲力盡,勉力駕御著那口地黃劍,此時此刻哪裡還擋得住美婦人這麼當空一擊!

    況乎這婦人所施展的那道紅索,既非飛劍,又不是什麼劍炁,乃是一道專縛道家飛劍的“五雲索”,劍術差一點兒的人,遇見了她那“五雲索”多半是駕御不住。

    黃衣道長本非無能之輩,只是此刻力盡三竭的當兒,哪裡當受得住!

    只見空中紅光連閃,自己的一口“地黃劍”,已吃對方“五雲索”緊緊縛住。

    美婦人居高臨下,運功將手一拉,紅索乍收,連同黃衣道長的一口地黃劍一併到了手中。

    黃衣道長大吃一驚,怒叱一聲:“好個賤人!”

    雙足頓處,猛地向美婦人立身之處撲去,婦人嬌軀微搖,卻先他一步閃身而下!

    彼此距離總在百十丈間,美婦人香肩微閃,已在“無相居士”與“黃衣道長”之間!

    .

    她一隻白皙的素手上,平託著黃衣道長那口黃光閃爍的地黃劍,想系那口寶劍與宮雲飛心靈相通,此刻雖是在美婦人功力拿弄之中,卻顯得極不安寧,有如一條滑溜的巨鱔,不時跳動伸縮不已。

    “黃衣道長”宮雲飛再也忍耐不住,怒嘯一聲,足下點處,直向美婦人身邊撲了過來,十指揚處,前見的劍炁又自發出,直向婦人掌中寶劍抓去。

    可是那美婦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著,不待其劍炁發出,嬌軀輕轉,又換了個地頭。

    這一次轉得更遠,足足飛出百十丈外,落在一處山角之下。

    宮雲飛怒嘯道:“賤人還我劍來!”

    長叫聲中,人如箭矢般地撲了過去!

    美婦人似乎是有意拿“黃衣道長”宮雲飛來尋開心,只見她身子不停地轉著,衣裙飄飄,綵帶紛飛,直如一隻巨大的青色彩蝶,在萬千梅樹之間翩翩飛舞,忽東忽西,忽左忽右!

    那份兒美,那份兒俏,可真是夠瞧的了!

    黃衣道長身法何等快疾,只是此刻看上去較諸那婦人,卻是差得遠了。

    二人一追一遁,轉瞬間已是百十個來回!

    美婦人存心拿黃衣道長開心,身形來去,儘自在梅樹空隙之間,有如穿花蝴蝶。黃衣道長暴怒之中,加以前番劍鬥早已氣盡力竭,此刻在梅林裡一連打上千百轉兒,早已頭昏眼花!

    就在那婦人身子一個奇妙的轉勢裡,“黃衣道長”足下一蹌,一頭撞在了一棵老梅樹上,頓時倒在地上!

    抬頭一看,美婦人就站在眼前。

    無相居士面現淺笑,正與那婦人並肩而立!

    “黃衣道人”宮雲飛原非無來歷之人,此刻定目向對方婦人一看,心中一驚,忽然憶起了來人的身份名號,不由嚇得登時一呆!

    他喘息著嘆了口氣,道:“無相老兒,你好沒來由,道爺是與你有約在先,怎地把你老婆也扯了出來?嘿嘿,你們還是以多為勝,贏了我宮雲飛又稱得什麼光彩?”

    無相居士嘻嘻一笑道:“內子與貧道已多年不見,承她看得起,遠道來探,正好湊巧碰上了你,我方才早已警告了你,你偏偏不聽,又怪得哪個?”

    黃衣道長在無相居士說話的時候,早已暗暗默運玄功,意圖把落在對方手上那口地黃劍收取回來,可是無論如何,竟是收它不回!

    他這才知道,原來對方這個美婦人武功竟是猶勝於其夫無相居士。

    關於這個美婦人——“玄都仙子”郭彩雲,昔日的種種傳說,此刻也就一股腦地記了起來。

    只是在他的記憶裡,似乎這對夫婦早年因性情不合,曾告仳離,在宇內仙籍中,已是盡人皆知的事情。

    何以……

    “黃衣道長”宮雲飛儘管心裡疑影重重,可是卻也不便置問,再者,眼下自己那口愛如性命的“地黃劍”又落在對方手上,一有失閃,那還了得。

    是以,瞻前顧後,他是一句厲害的話也不敢出口。

    當下又自嘆息了一聲,做出一副苦笑,望向美婦人,道:

    “貧道當真是有眼無珠,方才在小店裡,就該認出玄都道友的芳容……這時想來實在大失禮了!”

    “玄都仙子”郭彩雲冷冷一哼,並未說話!

    宮雲飛那張黃臉,看上去更加黃了。

    他期艾著又自嘆息了一聲,道:“玄都道友,你我本是平生初見……實在談不上什麼結怨……”

    才說到這裡,一旁的“無相居士”冷冷一笑道:

    “宮道兄,你還是少說一句的好,我這老婆子最恨人在她面前嘮叨,惹起了她,道兄你那口地黃劍可就要不回去了!”

    宮雲飛只當他說的是真的,登時就不再出聲。

    “玄都仙子”郭彩雲自一現身,始終還不曾與無相居士談過一句話。

    這時聽無相居士這麼說,那那雙黑白分明的妙目,向著居士一轉,頗似有嗔責之意!

    無相居士當然心領神會,微微一笑,遂即不再多語!

    “玄都仙子”郭彩雲這才回眸向黃衣道長,微微嗔道:“足下可是黃山奔雷澗的宮道友麼?”

    宮雲飛前倨後恭地欠身笑道:“貧道正是!”

    郭彩雲道:“有一點你可要弄清楚了,我與外子因早已分居,這次來這裡,並不代表什麼與他和好之事。”

    無相居士微微一笑,不置一詞。

    郭彩雲冷冷道:“正和你剛才所說,談不到什麼仇恨,只是看到了你這個人,想起了一件事情,又怨你信口雌黃,所以才特地給你一些教訓。”

    “道友的意思是?”

    “我只問你,我與外子當年分居之事,乃是自家一件私事,與你何干?”

    “是……本來是與貧道無關的!”

    “那就好!”

    郭彩雲冷冷一笑道:“可是這多年來,我卻接二連三地得到許多朋友探問此事,追根問底,大家都說是得自你的傳言……”

    “真正的笑話了……”

    黃衣道長勉強地笑著,臉上卻很不自然!

    “有沒有這件事?”郭彩雲眼睛盯著他。

    宮雲飛不自在地道:“貧道還不是聽人家這麼說的,不過人云亦云而已!”

    “人云亦云!”

    郭彩雲蛾眉微挑道:“我恨的就是這般唯恐天下不亂,傳人閒話的人!”

    宮雲飛忍著氣道:“可是玄都道友,這件事貧道並非是生事造謠,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嘛!”

    “哼!”

    郭彩雲道:“這才是‘吹皺一池春水,於卿何事?’你又何必操這個心?”

    “對!”

    無相居士在旁拍了一下手道:“罵得好,天下要是少了這幫子人,也就沒有是非了!”

    “黃衣道長”宮雲飛忍氣吞聲地默立在一旁。

    他原是最難說話的人,奈何今天情形不同,看樣子這口氣他是吞定了,只是形勢上卻又萬難忍受,一張黃臉上充滿了暴戾之氣,連連地冷笑不已。

    “你還不服氣麼!”

    “有什麼不服氣的?貧道的劍還在道友手裡,此劍關係本門興衰至劇,是失不得的!”

    “那麼我就將劍還你。”

    玉掌一振,黃光暴伸,只聽得“嗆啷”一聲脆響,那口長度足有四尺開外的地黃劍,已經插落在宮雲飛背後劍鞘之內。

    “黃衣道長”宮雲飛反手一摸,抓住了劍柄,一顆心才算是真正地篤定了。

    他臉上頓時現出喜色道:“多謝道友隆情!”

    郭彩雲冷嗔道:“你方才說劍在我手不得不服,此刻我將寶劍還了你,你可服氣?”

    “黃衣道長”宮雲飛心中一怔。

    他眼睛很快地在郭彩雲與無相居士二人臉上瞧了一眼,心中忖道:糟了,莫非這婆娘有意要剪除我,是以才將寶劍還我!

    一個無相居士,他已是大感不敵,看來這“玄都仙子”武功也絕不在無相之下,二人一旦聯手自己還能討得什麼好來!

    心裡一想,他可是真的硬不起來了。

    無相居士因與愛妻揆別已久,日思夜盼,難得她今日來此相探,正可藉機化卻前嫌,是以烹茶以待。

    偏偏今日多事,儘自來了這些外人。

    他巴不得快點把“黃衣道人”宮雲飛打發去了。

    當下生怕宮雲飛不識深淺,冒出一句硬話,其勢又將不了!

    這時忙在旁為之調解道:“宮道友,以貧道所見,這件事我看也就算了,好在道友也沒吃什麼虧,你我原無深仇大怒,何苦拚個你死我活?”

    郭彩雲卻把面色一沉,道:“我是在問他,你何必為他打什麼圓場?”

    “如何?”她那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在宮雲飛身上!

    宮雲飛那張瘦臉上一陣子痙攣。

    良久,他才嘆息了一聲,道:

    “無相道長既然這麼說,貧道如再堅持,可就有點不識時務進退了。如果貧道記憶不差,晚年太白山的羊頭老怪那裡,好像大家還有一個集會,二位道友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在那裡還可以見面再談談!”

    郭彩雲淺淺一笑道:“這麼說今天的事就算了羅?”

    宮雲飛苦笑道:“承情、承情!”

    他實在是沒有臉再在這裡多留一分鐘,只向著無相居士舉了舉手,又向著“玄都仙子”郭彩雲點點頭,身形微晃,遂即化為一道黃色的漫天長虹,瞬息間消逝無蹤!

    無相居士與“玄都仙子”郭彩雲眼看著“黃衣道長”宮雲飛駕劍而去。

    之後,那翩翩儒風的“無相居士”轉向“玄都仙子”郭彩雲,深深一揖,笑道:

    “難得夫人今日駕臨,差一點兒被那個牛鼻子敗了雅興,夫人如不嫌棄,你我易地一談如何?”

    郭彩雲一雙美目,冷冰冰地看著他,微微嗔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呢?”

    無相居士目光向著峰上一瞟,微微一笑道:“什麼事也瞞不過夫人,待我打發了他們,再圖與夫人一聚吧!”

    峰頂上的沈氏父女以及痛禪和尚,剛才目睹了一番激鬥,早已心驚膽戰,“黃衣道長”宮雲飛走後,按說他三人就該現身出見,只是眼前情緒一下子還轉不過來,正在進退維谷的當兒!

    忽地面前人影一閃,無相居士已如同一隻巨大的蒼鷹般落在了三人面前!

    三人原是伏身在地,這種情形之下,只得趕忙站起身子來。

    三人之中,僅“摘星老人”瀋海月與居士較熟,痛禪只是慕名,沈雁容卻是壓根兒沒有見過。

    這時乍見居士飛身在面前,一時都慌了手腳。

    瀋海月當先拜倒道:“俗輩末學瀋海月,參見居士!”

    無相居士點頭道:“你們起來。”

    這時痛禪與沈雁容也分別報名參見,無相居士分別命起!

    瀋海月垂手道:“適才得見仙師與黃衣道長飛劍相搏,後輩等插不上手,只得在峰上作壁上觀,諒必為仙師洞悉!”

    無相點頭道:“當然,你們還沒來以前,我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眼睛一瞟沈雁容道:“這妮子,就是你女兒麼?”

    瀋海月道:“正是小女!”

    沈雁容重新拜倒道:“俗女沈雁容參見仙師!”

    無相居士微微一笑,一面點著頭,一面喃喃自語道:“這就難怪了!”

    遂道:“沈姑娘你起來!”

    痛禪這時亦上前合十,道:“老衲號痛禪,參見居士,居士宇內高人,請不吝教正!”

    無相居士點點頭道:“和尚,你的來歷我知道,你我佛道雖是有異,但是殊途同歸,平素在外,還宜多積善功為是!”

    “謝謝仙師指點!”

    痛禪後退一步,雙手合十,口中喧著佛號,道:“阿彌陀佛。”

    瀋海月嘆息一聲正要說話。

    無相居士卻皺了一下眉道:“你的事不用多說,一切我都知道!”

    瀋海月臉上一紅,垂首不語。

    無相居士冷笑道:“當初你我一見,我就看出你是個不成大材之人,這一次事實證明,果然不錯。我對你,實在灰心得很!”

    言下頻頻搖頭,似乎不大願意再管這個閒事似的!

    瀋海月深深欠身道:“仙師所責極是,只後山那尉遲兄妹也實在是挾技欺人太甚……

    俗朽三年創基毀於一旦……”

    無相居土面色一沉道:“這件事還談什麼,是你自己不對,又怨得人家尉遲兄妹何干?”

    冷笑了笑,他又道:“別人不知,那尉遲青幽姑娘我卻是清楚的,她的劍術得其祖尉遲丹親自傳授,即使是我親自出手,亦未見得就是她的對手,你等更遑論了,依我看,你們還是趁早搬家算了!”

    瀋海月氣得一呆,內心之感傷悔恨,亦是到了無以復加地步。

    痛禪和尚合十恭謹地道:“仙師所示極是,只是仇人嶽懷冰刻下為尉遲兄妹收留,日後豈不……”

    無相居士嘆了一聲,道:“那姓岳的少年,身世也太可憐了,論當年情形,你等確是負他過甚,說來你二人雖然對岳家滅門案事,有些冤枉,但是到底也脫不了干係。”

    他眼睛直看向痛禪道:“為了這件事,你看破紅塵,皈依佛門,總還算心存懺悔,但是你不要忘了,佛門較我道家猶注重因果報應。這件事……唉……”

    搖搖頭,他不願多說!

    瀋海月目垂熱淚道:“仙師當年曾有百日之緣之說,老朽劍基已毀,尚乞仙師破格成全!”

    “哼!”無相居士冷冷一哼,目視向他道:

    “我這人生平言出必行,這件事你不必擔心,先行轉回,我自會另有安排傳你劍法。

    只是傳技在師,修行在己,你果真仍如往常,心性不改,我這劍法傳授了你,也只不過加予你速死之機會而已!”

    瀋海月想一想來此目的,主要是拉攏他來對付後山兄妹,誰知一見面對方已先推了個乾淨。

    這件事如不道出,實在是心有未甘。

    痛禪慧心明澈,觀諸眼前情形,一時也甚覺不易出口,剩下沈雁容一人自是更無開口餘地!

    那無相居土當真是看來無情。

    這時只見他由袖內拿出了一個白綾所包的錦囊,遞與瀋海月道:

    “這裡面有我真言的‘修真慧本’一卷,以及丹藥半盒,你們總算也沒有白來一趟,拿回去好好參習,那丹藥日服一粒,不出十日,你元氣即會復元如初,你等好自為之,去吧!”

    瀋海月接過錦囊雙膝一彎,跪下來道:

    “仙師……摘星堡數百名弟子生死,全在老朽身上,那嶽懷冰一旦得習劍術……數百名弟子性命勢將不保,仙師萬萬要指示迷津於老朽,授以對付良策才好!”

    無相居士冷冷笑道:“嶽懷冰不是你說之人,此子為人正直,你休要說動於我,速速去吧!”

    瀋海月見無相居士臉上已呈不快之色,哪裡還敢多說,當下叩了個頭,抖顫顫地站了起來!

    只是那張臉,看上去愁苦萬分!

    痛禪大師也只得雙手合十,深深欠身,道:

    “仙師既如此說,自非無理,只是老衲乃出家人,沈施主又承蒙垂青,總算與仙師有過一段緣份,況乎這位沈姑娘……”

    無相居士頻頻皺眉不已。

    可是當他聽到沈姑娘時,不覺明眸一轉,望向沈雁容,雁容臉上一紅,羞澀地垂下頭來!

    無相居士心裡一動,剛剛覺出此女骨相不凡,分明仙道中人,卻又似另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彷彿與自己特別投緣!

    須知無相居士自身居宇內十七奇士之人,劍術道法均已臻上乘境界。

    這類奇人與人見面,只一照臉,當可透徹對方心境為人,只是沈雁容這個姑娘,卻使得他在初一見時,未能徹其根!

    無相居士心中微異,右手拇、中二指微微一捏,正待默運玄機推算的當兒,卻見崖頭上彩衣翩翩,“玄都仙子”郭彩雲已現身出現!

    三人既知美婦人真實身份,此刻見狀,紛紛上前參見。

    玄都仙子瞧也不瞧瀋海月與痛禪一眼,獨自含笑上前攙起了雁容道:“剛才把你嚇壞了吧!”

    雁容媚笑低頭,臉上帶出了一泛嫵媚之色。

    無相居士見狀一笑道:“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

    郭彩雲回眸向居士道:“此女與我素緣甚厚,將來成就不小,你倒也不要小看了吧!”

    無相點頭道:“夫人誠然是具慧眼,不像我到此刻卻連一個看上眼的傳人也找不到!”

    郭彩雲回過頭看向雁容道:“叫你爹和那個和尚起來吧!”

    分明就在眼前,她卻不願與瀋海月與痛禪說話!

    瀋海月與痛禪相視苦笑了一下,彼此站起!

    儘管如此,痛禪和尚臉上卻帶出了一片喜悅之色。

    果然那美婦人郭彩雲這時含笑向著雁容,道:“你十幾歲了?”

    “後輩十九了!”

    “嗯!”

    郭彩雲點點頭,一雙眸子斜向無相居士一瞟,道:“我們女人說話,你盡個站在這裡做什麼?”

    無相居士似乎對這位曾經一度仳離的夫人十分將就,不敢言語唐突。

    聞聽之下,含笑退後道:“好!好!那麼我先走一步,只是……夫人,你應該想到大雪山‘冷香閣’二世主人與我們頗有恩情,好像……”

    “玄都仙子”郭彩雲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無相居士一怔,笑道:“夫人!你真的打算管這件閒事?”

    郭彩雲淡淡一笑道:“那可看我高不高興了!”

    無相居士忽然想起了當年之事,神色一變,道:“夫人,你……”

    郭彩雲蛾眉一挑,面現青霜地道:“你還是老脾氣不改,再要管我的事,我馬上可就走了!”

    無相居士呆得一呆,目光在瀋海月等三人臉上一轉,有些話,似乎礙難出口!

    他口中輕輕一嘆,肩頭微晃,已閃身不見!

    “玄都仙子”郭彩雲這才回嗔為喜,朝著沈雁容,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沈雁容微微搖頭,說道:“請仙姑賜告!”

    “我名郭彩雲,人稱‘玄都仙子’,一向住在四明山……”

    說到這裡,眼睛看了痛禪和瀋海月二人一眼,道:

    “其實你們的來意,在小店時我已盡知,我那外子是出了名的怕事人兒,你們卻偏偏找到他來幫忙打架,豈非是自討無趣!”

    瀋海月忙道:“仙子說得極是,望指示迷津!”

    郭彩雲冷冷一笑道:“尉遲兄妹跟我之間雖然談不上什麼交情,可是彼此也還沒什麼怨恨,我們犯不著與他們為什麼難,只是……”

    說到這裡,兩彎秀眉微微一分,道:

    “哼,只是當年尉遲丹那個老頭兒,卻跟我有些過節……他自認道法高玄,自視為宇內第一奇人。”

    痛禪忽然心裡一動,這才想到宇內十七奇之中,並無“玄都仙子”郭彩雲之名籍,女人家心性窄小,很可能因此種怨!

    病禪和尚這一猜測,雖然並非全對,倒也有幾分實在性!

    “玄都仙子”郭彩雲正因自身未能名列宇內十七奇之列,早已心懷不滿;至於如何與當年的尉遲丹交惡,那卻又是另一回事!

    總之,眼前這位美婦人顯然對尉遲世家,心裡相當的不滿!

    “你們這件事,外子他是不會管的,不過,我倒是……”

    說到這裡眸子一瞟沈雁容道:“我看這件事也只有你能介入!”

    “弟子不明白仙子的意思……”

    “很簡單!”

    玄都仙子笑道:“尉遲兄妹對你不錯,只有你可以任意出入他們大雪山的禁區!”

    “仙姑的意思是要弟子……”

    “玄都仙子”郭彩雲一笑道:“我只問你有這個膽子沒有?”

    “我……”基於她與尉遲青幽之間的友情,這件事不禁使她感到有些為難!

    “我知道你此刻心情的矛盾,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是什麼,她可沒說出來,可是透過臉上的笑靨,下面的話,呼之欲出。

    沈雁容略一思忖,跪倒地下,黯然淚下道:“弟子願為父親捨命,請仙姑指示明路!”

    “好!你站起來!”

    沈雁容磕頭站起!

    “玄都仙子”郭彩雲道:“這件事你只要依我之言行事,非但可保住你父親性命,而且對你還有許多好處。”

    “仙子清明示究竟。”

    “你我一見投緣,這麼吧,事情一切有我為你擔當,事情完成以後,我就收你為我門下,暫為記名弟子。”

    沈雁容頓時笑道:“真的?”

    郭彩雲一笑道:“傻孩子,我豈能騙你一個小孩子!”

    她說話語氣很大,好像是七老八十一般!

    瀋海月在旁催促道:“容兒還不跪下謝過仙姑,這可是你前生修來的造化呀!”

    沈雁容正要依言,郭彩雲一把抓住她,道:“現在用不著拜,再說拜師大禮可也不能這麼馬虎。”

    說到這裡,鳳目微啟,向著身邊雲海微瞟一眼,玉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十字!

    空中頓時傳出無相居士的笑聲,只是笑了一半,其聲即為之消逝。

    很明顯的,玄都仙子已發覺到無相居士在側偷聽,是以先行佈下禁制咒兒,以防他繼續偷聽!

    她回過身子來,目注向沈雁容道:“大雪山後山,你可是時常去?”

    沈雁容點點頭。

    “那麼,那裡的地勢,你一定很清楚了?”

    沈雁容又點點頭,卻道:“只是冷香園以及後山的地方都有陣勢,弟子卻是不知道!”

    “你用不著知道後面的地方,我只問你,那裡有個叫黑石峰的地方,你可知道嗎?”

    沈雁容點頭道:“知道,石頭是黑色的!”

    “對了!”郭彩雲說道:“你可常去麼?”

    “不常去!”

    “好!”郭彩雲妙目微轉,思忖了一下,才決定道:“現在我告訴你,那座黑石頭裡面壓著有一個人。”

    “一個人?”

    驚異的當然不止是沈雁容一個人。

    痛禪和尚和瀋海月兩個人的眼睛不約而同地對看了一眼,積在他們心裡已久的一個謎團,這時總算解開了。

    “你仔細聽著!”

    “玄都仙子”郭彩雲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晰告訴著她道:“那座黑石峰下壓著一個人,這人叫‘黑石公’。”

    “啊……那是為什麼?”

    “詳細情形你也不必知道!”

    郭彩雲道:“反正這人厲害至極,他在黑石峰下已經壓了有幾十年了。”

    冷笑了一下,她吶吶又道:“雖說是罪有應得,卻也是怪可憐的!”

    沈雁容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是靜靜聽著。

    郭彩雲的臉色變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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