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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別亦難

    老獵終於拿到SH的OFFER了。他一刻也不耽擱的去找拉拉。拉拉因為還得看看曲絡繹哪天方便再去談辭職的事情,就想先收下OFFER,過幾天再回復SH多少天后到崗。

    這個單子做的不容易,老獵生怕出點閃失,壞了他賺錢的生意。他非常明白鐵要趁熱打,於是軟磨硬泡,非逼著拉拉馬上答應一個月後就去新公司上班。

    拉拉抱怨說:“你總得給我三五天的時間跟老闆談嘛。”

    老獵笑道:“拉拉,你跟老闆談,恐怕三五天時間不夠,根據我的經驗,你跟老闆一個星期都談不下來。可是按法律要求,一旦你提出來要走,30天內他必須放人的。你提出辭職這個動作,不過是霎那間的事,又不用三五天。”

    拉拉還是不肯,他為難地說:“唉,我老闆忙的很,哪能想找他就隨時找他。這樣的事情又不是隻要他給我逮住我就能開口的,總得有個合適的環境來談吧。好比他要去上廁所,我給截走道里說老闆我要辭職,這也不合適啊!我畢竟在DB工作了八年多。”

    拉拉給他說得心裡也不踏實起來,微弱的抗議說:“那不顯得我太無情無義了嗎?”

    老獵尖刻地說:“嗨!天下無不散的筵席,DB再好,不能不給你C&B經理做嗎?拉拉你現在可是黃金時期,身體好經驗好,再過幾年,只怕叫你做你也做不動嘍!”

    老獵這一番話說中了要害,拉拉退了一步,兩人討價還價的結果,是拉拉同意35天后到崗。老獵馬上和SH溝通,SH輕微地努力了一下就同意了。

    晚上拉拉回家告訴王偉SH出OFFER了,畢竟是奔波了大半年才到手的一紙OFFER,王偉很替拉拉高興,他想到拉拉曾說起去年年底,中信裡邊有家法國公司曾考慮過她的申請,當時她覺得和HR的頭談的挺投機,只是GM似乎對她客氣多餘興趣,後來終於沒成。王偉忽發奇想說:“沒準那家法國公司這兩天也會來電話說要你呢。要是這樣就更好了,那畢竟是在市中心,你上班可就方便了。”

    拉拉被王偉的話逗得哈哈笑起來,她就喜歡他這種與生俱來的天真——世上哪裡有這樣多的柳暗花明,回心轉意呢?”

    但是,好像是為了和拉拉開個玩笑,第二天一早,那家法國公司竟真來電話了。拉拉接到電話的時候暗自驚訝,猜測著這個電話的意圖會是什麼,難道他們真會也要給她OFFER?那她可就只用奇蹟二字來解釋。所以拉拉接電話的很想開玩笑的問,“你們是不是對我回心轉意了?”

    結果人家說了,他們決定OFFER她ER經理的職位,問她是否接受。

    拉拉的嘴張了足有一分鐘沒說話,這下她有點難受了——人在沒有選擇的時候,會覺得這個也很好那個也很好,可一旦真有了選擇,反而要為了不知道選哪一個而痛苦。

    最後拉拉說:“可否容我考慮一天,我需要和家裡人商量商量。”對方聽了有點緊張——拉拉其實挺能理解他的心情,招一個合適的人不容易,如果拉拉不接受OFFER,意味著負責招這個職位的人又要辛苦地從頭開始。

    對拉拉來說,這兩個OFFER,在收入上沒有區別,都是按自己的要求OFFER的,公司的實力也不相上下;區別在於,法國佬提供的好處是一個位於CBD地區的工作地點,美國佬提供的好處則是一個關於C&B的工作。

    王偉其實更希望拉拉去那家法國公司,因為這樣拉拉上下班會方便很多,寫字樓下面就是一個地鐵站,生活質量更有保證。如果拉拉選擇去SH,每天要早起趕往開發區上班,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辛苦。

    但是拉拉有C&B情結,她為C&B吃足了苦頭。而且她還有一個心結,她覺得畢竟已經先答應了SH的OFFER,老獵為了這個事情忙前忙後拉拉心裡也有數,如今再反悔就顯得沒有信用了。拉拉終於還是決定謝絕法國公司的OFFER。

    王偉嘆了一口氣道:“你還真是老實!其實按SH給你的OFFER,你的年薪才加了多少?三萬塊而已!只能說是聊勝於無。現在你手中又有OFFER了,SH不該把價錢往上漲一點嗎?”

    拉拉說:“這不怪SH,人家是按我提的數字OFFER的。這兩家的工資我都是在去年12月份向人家要的,當時還沒加工資,我也沒想到這次曲絡繹會給我加的這麼好嘛。再說,我當時就覺得能讓我做C&B是最重要的,我哪裡有那個心裡優勢要高價。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現在我怎麼好意思再往上叫價。”

    王偉笑道:“我是替你不平。你自己覺得能接受就行。我隨便說說的。”

    現在拉拉要做的是抓經時間辭職,這樣的事情,打電話或者發郵件顯然都不太合適,他準備到上海當面和曲絡繹談。

    這一天是週四,拉拉到辦公室的頭一件事就是讓海倫幫著查詢飛上海的航班表,她自己則馬上打電話給曲絡繹的助理凱莉,瞭解曲絡繹這兩天的工作日程,她想約個合適的談話時間。

    電話那頭傳來凱莉的聲音:“拉拉,你不知道呀,ROY明天就飛紐約,他去開董事會,下週五才能回國,實際上,等於下下週一他才會再進辦公室。你要有急事,最好今天下班前跟他談,不然就只能等他回紐約後回你郵件了。”

    拉拉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急的要命。她等不起這周,因為按勞動法和DB的相關規定,員工辭職需要提前一個月時間交接。

    拉拉還感到很難在電話裡和老闆開口,她想,就先寫封郵件吧,這樣一來,從法律角度,當天就能算是以書面形式正式提出辭職的時間點,也可免去最初那句“老闆我要走了”的尷尬。

    於是拉拉馬上寫了一封郵件給曲絡繹,情真意切地感謝公司和老闆對她的培養,並請曲絡繹理解她的辭職云云。寫完了,她反覆修改措辭,總是不夠滿意:寫得短了呢,似乎有點冷冰冰的,太公事公辦;寫的太長,又怕曲絡繹太忙沒空細看。斟酌了半天,她終於還是採用了一個簡單的版本,免得內容太多耽誤曲絡繹看重點,重點是她的最後工作日。

    拉拉知道曲絡繹這樣級別的人每天都忙得要死,他會收到無數的郵件,普通郵件搞不好到他郵箱幾天了,還躺在裡面睡覺。為了提示曲絡繹第一時間及時閱讀這封郵件,拉拉在優先順序裡選擇了緊急。拉拉想,只要你一閱讀,我那“提前一個月辭職”的“一個月”就開始計時。等到郵件發送出去以後,她才想起忘記選擇“郵件回執”了,這下曲絡繹打沒打開這封郵件,她都不能確定,她懊悔的拍了拍前額,我倒,八年多沒跳槽,連怎麼辭職都忘了。不管怎樣,拉拉總算是發出了這封郵件,之後她便一直忐忑不安地等著曲絡繹的來電話。尤其是想到新年以來曲絡繹對自己一貫的懷柔,拉拉心裡不免有點惴惴,生怕曲絡繹氣急敗壞大罵她一頓。她又想,那也好,他真罵我,我還可以少內疚一點兒。

    這一天對杜拉拉真有點兒長,但是曲絡繹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到了下午三點以後,拉拉就坐不住了,她打了兩次電話給凱莉問曲絡繹在不在,凱莉都說他在齊浩天那兒談事兒。凱莉看出拉拉很著急,可做HR總監的助理,凱莉很明白,只要對方不主動說,那就不問她啥事兒,只是:“拉拉你看這樣行嗎,他一回來我就讓他給你回電話。”

    拉拉支支吾吾道;“要不,POY一回來,你就給我一個電話吧,我打來過找他。”

    直到下午快下班前,凱莉沒有電話過來,曲絡繹自己的電話來了。拉拉接起電話的時候想,該來的終於來了!

    出乎拉拉的意料,曲絡繹的情緒和語氣都沒有任何異樣,他向拉拉交代了一件工作上的事情,這個事情有點複雜,他花了十來分鐘才算講完,然後,他似乎準備收線了。拉拉估計他八成還沒有看到她的那封辭職MAIL,原先她想著,寫郵件就是先把最不好說出口的那句話說出口,不用當面尷尬,等到口頭談的時候,就只需接著講為什麼要走怎麼走就成了。看看這情形,拉拉只得問曲絡繹是否在電腦前。曲絡繹說是。

    拉拉硬著頭皮說:“我今天發了封郵件給您,您看了嗎?”

    曲絡繹笑道:“OH,SORRY!我今天一直在開會,我還沒來得及收郵件。你著急嗎?”

    拉拉支吾了一句,自己都沒搞明白自己說的是啥,不過曲絡繹倒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她著急、

    曲絡繹爽快地說:“好,那你別掛電話,我現在就讀你的郵件。”

    拉拉慌了,想腳底抹油開溜,就說:“要不,您先看。您看完我再找您。”

    曲絡繹解釋說:“拉拉,我還沒來得急告訴你,我明天就要飛紐約,要週一後才能回中國。既然是急事,咱們現在就處理掉。”

    拉拉只得抓著電話,繼續忍受煎熬。

    曲絡繹按發件人把所有郵件排了個序,他一面繼續搜尋郵件一面問拉拉:“你有幾封郵件我都沒來的及看,你要我馬上看的這封郵件標題是什麼?”

    拉拉的這封郵件,標題就叫:“RESIGNLETTER——FROMLALADU(來自杜拉拉的辭職信)。”這個標題她無論如何都念不出口,就答非所問地說:“我是今早十點十五分發的郵件。您看看郵件時間。”說完,她就緊張地握著聽筒,準備著曲絡繹的咆哮從電話那頭排山倒海的傾瀉過來。

    這時候曲絡繹按拉拉提示的發送時間找到了那個主題,因為沒有思想準備,他一下有點摸不著頭腦,盯著電腦屏幕問拉拉:“這是誰的辭職信呀?”

    拉拉乾笑一聲說:“ROY,是我的辭職信呀。”

    曲絡繹難以置信得問:“你的?你本人的?”

    拉拉繼續傻笑著說:“是我的呀,呵呵,不好意思,老闆。”

    曲絡繹一下就急了,聲音一下就高起來了:“為什麼?”

    拉拉賠著小心說:“ROY,你聽我給你解釋,我這也是沒辦法,公司總部在上海,我家在廣州,現在這樣不是長久之計,我總要在廣州找家合適的公司做的。”

    曲絡繹本來想說,已經打算培養你做ER經理了呀,沉吟了一下,他沒有這麼說,而是問:“你已經找好下家了嗎?”

    這問題挺刺激也很直接,拉拉尷尬得說:“是。”

    曲絡繹頓了一下問拉拉:“他們讓你負責什麼職責?”

    拉拉按事先想好的,儘量不刺激曲絡繹,先把工作內容中不太吸引人的部分簡單的說了一下。

    曲絡繹馬上打斷拉拉說;“這個機會不夠好,你不要著急——你這封辭職信不算數的。”

    曲絡繹說話口氣越來越嚴厲,還不太連貫,顯然又生氣又著急。

    拉拉很尷尬,憋出了一身汗。她知道這麼一來,接下來這一週多半要讓曲絡繹心神不寧了。她有些抱歉,但她也沒有辦法正是因為他一走就是一週,她才不得不在當天下班前讓他收到這個信息。

    曲絡繹說,過一週他就回來,讓拉拉到時候到上海,當面好好談談。

    他再次強調說:“拉拉,你這辭職信不算數!你不要對職業發展太過著急,我們可以談談看的。”

    對於曲絡繹的態度拉拉有心理準備,一來對曲絡繹來說她這個時候突然辭職令他在工作上有些被動;二來,她好歹是一個稱職的下屬,他不會一交鋒就輕易同意她的辭職的。再說,她也估計到他有可能需要馬上把朱啟東叫到他房間商量對策,因為朱啟東目前在工作任務上和他交集最多。拉拉哼哼哈哈的收線了。

    掛了電話後,拉拉想:陳豐是我最重要的客戶之一,況且我們私交不錯,一起工作了這麼些年,與公與私,與其讓別人告訴他,不如我自己告訴他。拉拉決定給陳豐打個電話,告訴他已經辭職了。

    陳豐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他早就感覺到拉拉有走的心了,但猛一聽到這一天終於要來了的時候,還是不由情緒一陣低落,他下意識地勸阻拉拉道:“拉拉,公司肯定會挽留你的,為什麼不和公司好好講講條件呢,幹嘛非想著走呢?”

    拉拉笑笑說:“即使這次講成條件留下來了,以後老闆心裡也會彆扭,大家沒有意思。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我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陳豐勸說道:“曲絡繹做到那麼高級的人了,不會這麼小心眼。我相信只要你肯留下來,他一定會高興你很清楚,我們平時不也都經常挽留要離開的好員工嗎?大家如果肯留下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給人家小鞋穿呢?”

    關於自己的生活,拉拉不好和陳豐往深裡說,只說了句:“陳豐,我主意已定。”

    陳豐很瞭解拉拉的性格,聽她的話,知道再說也是徒勞,只得默然了。

    拉拉交代陳豐先不要和別人提這事,因為她估計曲絡繹肯定還抱著一線希望看著是否能留住人,在他還沒有嘗試之前,他不會簽字同意拉拉辭職的,而如果這之前就洩露拉拉的辭職,曲絡繹難免會覺得沒有面子而不高興的。

    陳豐應承說:“這個自然,我和誰也不會說的,你放心吧。”

    和陳豐通畢電話,拉拉獨自坐在辦公室前沉思了一陣,然後他給曲絡繹寫了一封郵件,推薦了兩個人作為她的繼任者人選她簡單闡述了團隊目前的任務和狀況,以及自己對該崗位未來角色定位的理解,說明了為什麼自己會推薦這兩個候選人。這個郵件發送出去後,拉拉感到比較放心了——有了合適的接替人員,團隊就能穩定,丫辭職後給曲絡繹造成的工作上的影響也能減小到很小的程度。而且,拉啊也想藉此進一步向曲絡繹表明自己的主意已定。

    曲絡繹正和朱啟東在商量杜拉拉的辭職的對策,拉拉的這封郵件一過來,曲絡繹馬上就閱讀了,他何等聰明的人,一看就明白杜拉拉的意思了,這既是她對團隊和老闆的一片心意,也是“以絕秦望”的意思,曲絡繹看了心情不太好。

    朱啟東對杜拉拉的辭職深感意外,自從新年以來,曲絡繹對杜拉拉十分懷柔,做了很多具體的動作,比如讓她上公司培養高潛力人才的中歐MBA培訓班,安排她和朱啟東一起負責本年度員工滿意度調查項目,這些朱啟東比誰都清楚——杜拉拉也奇怪,被冷藏了一年都一聲不吭地熬著,沒想到環境好起來了,她倒要走了。朱啟東見曲絡繹真心想挽留達拉拉,就出主意道:“ROY,要不,公司就給拉拉‘HR’的頭銜吧,再給她6級。”

    曲絡繹對頂定給達拉拉的那個4級,不知道是該怪朱啟東好還是自己好,他其實挺想問朱啟東是究竟怎麼想的,在杜拉拉的工作職責沒有任何變化的情況下,把杜拉拉的頭銜由原先的“OFFICEADMIN&HRMANAGER(行政和人事經理)”改為“OFFICEADMINMANAGER(行政經理)”,但他終於忍住沒有說,因為朱啟東把所有的變化列表給他本人看過而他甚至沒有留意到那個變化。

    對於朱啟東的建議,曲絡繹說:“‘HR經理’的頭銜我們可以給,再把她的職責在JOBDESCRIPTION(工作說明書)裡豐盈一下,5級是該給她的,至於6級,她眼下確實夠不到。我們也不能為了能留住人,就胡亂承諾。”

    商量好對策後,曲絡繹說:“這次我和齊浩天去紐約開會,杜拉拉的事我會和他打個招呼,如果他認為沒問題,我一回來就和杜拉拉談話。不過,朱啟東,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如果她堅持要走,繼任者又一時招不進來,我恐怕只好讓你先頂一頂,帶這個團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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