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身邊沒有帶人。
唐仇也換了衣飾。
更妖媚動人。
她還帶了刀──一把十分女人的刀。
“鐵捕頭,”她忍不住奮悅地閃亮著眸子,道,“你也有今天。”
鐵手只平心靜氣地說,“唐姑娘,請解除小相公身上的毒。”
唐仇笑綻了編貝般的皓齒:“我會給她解藥?我還要毒你千次、萬遍哪!”
然後她就猱身向鐵手出手。
鐵手一面沉著應付,一面向小骨喝道:“帶他們、跑!”
這是生死關頭,小骨再沒江湖經驗,可也感覺出來了。
他左手挾一個,右手扶一個,逃命似的跑,沒命似的逃。
一直跑到一處叫做“周節牌坊”的地方。
唐仇和燕趙捎上了鐵手,而且吃定了他,有三個原因:
一,他們真以為鐵手貪圖大快人參。──這樣仙藥,即已奪在手中,豈會奉還他人!將心比心,唐仇是這樣推度。
二,他們斷定鐵手也決不會將大快人參交予風姑或其他的人,因為以他們的武功,還守不住這靈藥;所以當燕趙見鐵手落了單,大喜過望,併為對手惋惜委實太過大意。
三,他們已接到大將軍的指令:急赴將軍府,對付四大名捕,並協助“鳥、狗、弓”三殺手格殺小骨,且把三處機關要塞交給他們料理布伏。
以他們這樣的身份,居然去殺一個在武林中還未混出名堂來的傢伙,自然令他們心中不愜;但聽說此人居然是大將軍的兒子──虎毒不傷兒,今兒居然有作老父的下令狙殺兒子,燕趙和唐仇倒樂意去瞧個究竟。
這一來,便與鐵手對上了手,他們也正要是兩件事一併兒打殺幹掉!
鐵手耽心小骨的安危。
──他不知道前面是否還有伏殺!
小骨一旦遇危,只怕李鏡花、唐小鳥都活不了了。
所以他邊戰邊退。
燕趙負責主攻。
他消耗鐵手的戰力。
唐仇負責暗算。
她讓鐵手疲於應付。
鐵手不欲戀戰。
他突然擲出了一件物事:
錦盒!
燕趙與唐仇都以為“大快人參”就在這錦盒中。
──這事物不由得這兩人不動心!
鐵手就趁他們動心亂意、從聯手對敵到互相敵視之際退走。
他很快就追上小骨。
鐵手的輕功不算很好。
──他不是追命,更不是無情。
──追命輕功極佳,自沒話說;無情則反過來利用他無雙足之負累,加上機括之助和脅力與腕勁的巧妙配合,輕功決不算弱,只是不可久持。
小骨則手忙腳亂。
──他一個人救兩個女子走,當真是手足無措。
鐵手叱道:“這時候還顧慮什麼男女之防!”
這時候,燕趙和唐仇又已趕到。
鐵手只有咬牙再戰。
這一戰,驚天動地。
──打得飛沙走石,地上打出了無數深坑,碎屍走戶。
鐵手因避唐仇的暗器,又防她用毒,所以屢屢分心,著了燕趙一擊。
鐵手咯血苦戰:“兩位何必要苦苦相逼!”
唐仇喜孜孜地道:“是你自己要逞強逞能逞英雄。英雄比常人能受苦,還得要以苦為樂,本姑娘現在就要你樂樂!”
她猛下毒手。
殺手。
鐵手負傷還擊。
他的戰力驚人。
戰志駭人。
他以掌斷石牌,阻截兩人追擊。
他藉此身退,追上小骨。
小骨扶持兩女,仍然狼狽。
鐵手帶他們轉入花徑,唐仇和燕趙又追了上來。
鐵手又捱了燕趙一記“神手大劈棺”。
──但他寧可硬捱燕趙的雄渾掌力都不願讓唐仇沾上一沾。
他傷重。
元氣大損。
吐血不已。
劇烈嗆咳。
但仍護著小骨和鏡花、小鳥急逃。
終於逃入了“鎮鬼廟”。
唐仇和燕趙也趕了進來,他奮力與兩人苦戰,直至三人已退入廟後的“掮鬼洞”裡,他才求退。
俟他退入洞裡,才聽唐仇叱呼道:“入彀了,開機關!”
一人飛閃而出!
──正是“消失了”一陣子的宋無虛!
這時,鐵手忽覺洞裡內壁,全是鐵石鐫造的,而且一陣軋軋連聲,兩壁正要合攏起來。
他情知中計:
──難怪那兩個煞星會任由他們一路退入“掮鬼洞”來!
原來此處有機關!
他一聲狂吼,遙擊一掌,劈空擊中宋無虛!這一下可用了全力,宋無虛慘呼倒地。
可是已來不及阻止機括的發動。
他只有憑過人的精力、體力及內力,以雙掌力抗兩壁的合攏!
──這樣一來,他既要以畢生功力去對抗機關石壁,又得慎防唐仇居高臨下施發暗器,且要與實力雄厚的燕趙力拼,對他元氣的消耗,委實是十分驚人的!
連小骨都給唐仇的暗器掠過衣發,登時中毒,軟倒於地。
鐵手力持不倒。
──他不能倒。
一倒,四個人,都完了。
他趁石壁略為他掌力逼開之際,立即虎躍上去,力拼燕、唐,以圖殺出一條出路。
──活路,往往就是血路!
正值他危殆關頭,追命卻和小刀、二轉子趕過來了。
追命見一路掌力所摧,已有點疑心可能是鐵手遇危。
可是鐵手卻不知追命來了。
他幾乎以為敵人又來了強助。
──至少,他的形象把小刀嚇怕了。
不過,追命畢竟是來了。
他們及時趕到。
追命與鐵手會合了。
──“四大名捕”已到其二。
唐仇和燕趙立即退走。
──他們不知道其他兩大名捕是不是也會齊集這兒!
──何況他們也掛了彩,連番血戰,唐仇尤其心力交瘁。
這賭注下不得!
何況他們也清楚明白:大快人參確不在鐵手身上。
他們畢竟是上當了!
追命鐵手,終於又一起聯手。
稿於一九九一年四月:於南洋商報主講“江湖秋水多”;於青年作家協會“陳氏書院”主講“武俠?文學?詩”。
校於一九九一年五月底至六月初赴新加坡參加“世界華人文學會議”,兼作“金獅文藝獎”小說獎之評審,主講“九零年代世界華人文學的商業化趨向”。
再校於一九九一年九月六至十日:在吉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