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含笑點頭,道:“謝謝你,紀衝,幾位老人家都安好!”
紀衝道:“天不早了,別讓大爺久等,你二位請上車吧!”側身讓向一旁。
玉佩點頭說道:“謝謝你了,紀衝!”拉著大姑娘登上馬車。
紀衝則道:“哪兒的話,您這不是折我麼……”轉過頭去望著英武中年漢子道:“高爺,您呢?”
英武中年漢子高念月含笑說道:“走習慣了,還用問麼!”
紀衝擺手說道:“那麼您請!”
高念月一撩長袍,登上了車轅!紀衝跟著登上去,笑道:“高爺,您的身手永遠讓人羨慕!”
高念月笑道:“容易,這趟進山莊求求大爺去!”
紀衝搖頭說道:“紀衝哪來那個福份,前輩子沒燒過高香,算了,就永遠落個羨慕別人的份兒吧!”
哈哈一笑,抖韁揮鞭,趕著馬車向東馳去。
車內,大姑娘臉色,仍是那麼蒼白,白得沒一絲兒血色,她神色木木然,就那麼呆呆坐著。
走了一會兒,玉佩忍不住說道:“霜姐,彆著急,胖叔他會找到哥哥的!”
大姑娘悲苦一笑,道:“二妹,該說我害了他!”
玉佩眉緣一皺,道:“霜姐,他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姑娘道:“不,二妹,就因為我瞭解他還不夠!”
玉佩詫異地道:“霜姐,幹什麼說這話,那怪他自己,誰叫他胡思亂想,雖然六叔不是老神仙的親生,可是……”
大姑娘抬頭說道:“二妹,只怪我沒留意他已經長大了,還像小時候那樣對他,可是他也不該,說什麼他也不該……”
玉佩道:“他本來就不該。”
大姑娘道:“二妹,我不是指,不,也……”倏地住口不言。
玉佩道:“什麼呀,霜姐,幹什麼吞吞吐吐的?”
大姑娘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二妹!”
玉佩道:“你又來了,霜姐!”
大姑娘道:“什麼又來了,二妹?”
玉佩道:“我看得出,霜姐,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大姑娘道:“沒有啊,二妹,你看錯了,也誤會了……”
玉佩道:“不管怎麼說,我不希望你老以為是你害了他,他這個人你我都知道,心胸狹窄,狂傲自大,性情浮動……”
大姑娘搖頭說道:“不提他了,行麼,二妹!”
玉佩微微一怔,道:“霜姐不願提他?”
大姑娘悽悽一笑,道:“幹什麼一天到晚光提他呀!”
玉佩道:“霜姐是因為他老找玉翎雕,所以才……”
大姑娘道:“二妹,你知道,我這個人心胸還不至於那麼狹窄。”
玉佩道:“不管你是為什麼,現在我不但認為哥哥找玉翎雕找的對,而且該殺了他……”
大姑娘雙眉一揚,倏又淡淡說道:“二妹,那是你的想法?”
玉佩道:“難道不對?”
大姑娘道;“對與不對,二妹日後自會有明白的一天!”
玉佩道:“難道你不覺得他可疑?”
大姑娘道:“我不認為他有絲毫可疑的地方!”
玉佩道:“霜姐,昨晚上的一切還不夠麼?”
大姑娘道:“我不願意多說了,二妹,你有過人的智慧和眼光,何妨自己慢慢的看,慢慢的想。”
玉佩道:“我不用多看,也不用多想,我只認為他……”
大姑娘截口說道:“我剛說過,那是二妹你的想法跟看法,我不這樣想,也不這麼看,誰是誰非,日後自會分曉!”
玉佩道:“只怕到了分曉那一天就遲了,霜姐,姐妹之中咱們最談得來,也最要好,我不能坐視,我要勸你,醒醒,霜姐,別那麼糊塗那麼痴,為咱們郭家想想,玉翎雕他絕不是什麼正經的人,絕不是什麼好來路!”
大姑娘淡淡說道:“謝謝你,二妹!”
玉佩道:“霜姐的意思是……”
大姑娘道:“二妹,你的好意我懂,可是我不是小孩子,在這麼多兄弟姐妹之中以我年紀最長……”
玉佩突然地道:“霜姐,你怎麼……”搖頭一嘆,接道:“天這個情字怎這麼害人哪……”
大姑娘道:“事無關一個情字,二妹!”
玉佩訝然說道:“那……事跟什麼有關?”
大姑娘搖頭說道:“沒什麼,我也說不出來!”
玉佩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她沉默了。
車外,輪聲轆轆,蹄聲得得。豔陽高照,快晌午時,馬車馳抵了“千山”之下。
千山是“遼東”一帶的第一大名山,地在“遼陽”城南六十里處,北起襄平,南界渤海,綿長數十里,奇峰聳拔,狀若蓮花,致又有千朵蓮花山之稱。
千山分北、中、南三嶺,南嶺最高處為“仙人臺”,為千山絕頂,風景絕佳,登臨眺望,天風接天,晴天時,南可望渤海濤瀾,遼河三水如帶,風帆點點,景象極為壯觀。
山裡,谷溪四十八,峭壁嶙峋,奇巨石巖,澗谷幽深,蒼松怪石,不可名狀。
山外,茂林如綿,秀該若屋,風濤萬里,林壑幽邃,的確是東北第一名山。
千山一帶盛產“香水梨”及小白梨,曉春時節,梨花白似雪海,雪化山間之後,大地復甦,實別有一番氣象。
馬車漸漸馳進山口,那寬窄只能容兩輛馬車進出的小谷內,立刻閃出兩名腰佩長劍的英武黑衣漢子。
他兩個向著車轅一躬身,道:“高爺,您回來了?”
高念月車轅上揮手,道:“傳話進去,就說二位姑娘到了。”
左邊黑衣漢子道:“回您的話,大爺已經知道了,正等著二位咕娘吃飯呢。”
高念月一點頭,道:“那好,留神山口!”
紀衝揮起一鞭,鞭梢兒脆響聲中,雙駱馬嘶,拖著馬車飛一般地馳進了山口,既乾淨又利落。
高念月笑道:“紀衝,這一手我就不如你了!”
紀衝咧著大嘴笑了!
這地方怪而且險,山口狹窄,一進山口,豁然開朗,山口裡,是一大片谷地,滿眼青蔥翠綠。
這一大片谷地大小不下幾十畝,四周是奇陡如削的峭壁,峭壁上青苔遍佈,滑不留手,形狀像個桶。
進山口右肩,背依孤峰地坐落著一大片莊院,紅牆綠瓦,棲朗玲瓏,隱約於迷濛的雲霧之中,簡直就像神仙畫境,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
紀衝一路吆喝著揮鞭趕馬,車像飛一般,直馳莊院門口,莊院門口有兩扇巨大柵門,門敞開著,挺立著八名黑衣佩刀壯漢子,見車到,立即躬下身去。
車在莊院門口停穩,高念月飛身掠下,搶前幾步躬身說道:“大爺,二位姑娘到了。”
他面前,負手站立著一位身著長袍,俊美無須的中年人,他,長眉鳳目,風度高雅,正是大爺郭燕翎。大爺郭燕翎含笑揮一手,道:“念月,辛苦了。”
說話間,二位姑娘已輕快下了馬車,玉佩像一隻凌波乳燕,既嬌又豔地叫了一聲:“爹!”飛一般地掠了過來一頭扎進大爺郭燕翎懷裡。
大爺郭燕翎面露慈祥笑容,手撫玉佩秀髮,道:“這麼大了,眼看就快嫁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害臊,頭抬起來,讓爹瞧瞧,是瘦了還是胖了?”
玉佩當真抬起了頭,嬌靨上掛著紅暈,既嬌又美,那模樣兒好不動人,大爺郭燕翎笑了:“行,沒胖也沒瘦,爹可以放心了!”
大姑娘這時候上前盈盈一禮:“大伯父,玉霜給您請安了,爹,娘都問您好!”
大爺郭燕翎拉著玉佩扶起大姑娘郭玉霜,哈哈笑道:“少禮少禮,幹什麼跟大伯父來這一套,來,也讓大伯父瞧瞧,許久不見了,我看變了多少。”
玉霜也有點羞澀,嬌靨微微一紅,垂下螓首。
郭燕翎哈哈大笑,道:“大伯父我一眼瞧出了兩點,你不及玉佩大方,可比玉佩美得多,玉佩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美姑娘,跟你一比可就立即黯然失色了。”
玉霜低低說道:“大伯父,你誇獎!”
郭燕翎道:“你這一趟,我不在家,沒能接你,可巧像玉珠……”
話鋒一轉,抬眼一掃,道:“玉珠呢?”
高念月遲疑了一下,躬身便要說話。
玉佩那裡已嘟起小嘴兒搶先說道:“別問了,爹,他沒回來?”
郭燕翎雙眉一聳,凝目說道:“沒回來,上哪兒去了?”
玉佩道:“還能上哪兒去了?昨兒晚上他根本沒在客棧睡,今兒個早起就沒了人影,也不告訴人一聲……”
郭燕翎臉色微變,目閃寒芒,道:“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玉佩幸災樂禍,小嘴兒一撇,道:“還有呢,爹,昨兒晚上他就要去找‘玉翎雕’,我攔他說要告爹,您猜他怎麼說?他說去告好了,我不怕。”
郭燕翎冷哼一聲道:“他敢給你氣受?”
玉佩眼圈兒一紅,一臉委曲地道:“何只是我,連霜姐也都不放在眼裡。”
郭燕翎目中寒芒又是一閃,轉望玉霜,道:“玉霜,玉珠惹你了?”
玉霜忙含笑說道:“沒有,大伯父,您別聽二妹的!”
姑娘她由來好心腸,郭玉珠他差點毀了她。
郭燕翎冷哼一聲道:“別替他瞞,玉霜,只他別回來,否則我絕饒不了他,好大的膽子,連家法也不放在眼裡,我剛訓過他,他竟又……心胸如此狹窄,尤無容人之量,他哪兒配……”
玉佩截口說道:“您可別這麼說,那玉翎雕也不是好……”
猛然想起霜姐就在眼前,連忙閉上了小嘴兒。
郭燕翎“哦!”地一聲道:“那個玉翎雕怎麼了,敢莫他也招你了,惹你了?”
玉佩道:“那倒沒有,他也夠敢……”
郭燕翎道:“那就好,年輕人誰不氣盛?尤其是剛出道的毛頭小夥子,想成名就專挑大的鬥。‘萬安道’上鬧鬧,我懶得過問,走,玉霜,你大伯母等著呢,咱們吃飯去。”
伸手拉著了姑娘玉霜,轉望過去向念月道:“念月,歇著去吧,跟紀衝好好聊聊!”
高念月應了一聲,紀衝趁勢上前請了個安。
郭燕翎含笑點道,一手一個,拉著二位姑娘往後面去了。這莊院跟前面,是下人們住的,後面是內院、內室,亭、臺、樓、榭,一應俱全,美輪美奐,氣派、雅緻。
後廳前面玉一般的高高石階上,站著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美婦人,雍容華貴,不脫高雅,她雖胖了點,但那個福態,也無礙她那絕俗的美。
身後,站著兩名青衣女婢,一般地明眸螓首,美豔如花。
她一見這爺兒三個走到,立即緩步迎下石階,含笑說道:“玉霜,你來了。”
姑娘玉霜慌忙叫了一聲:“大伯母!”
玉佩一跺腳,掙開乃父的掌握,飛一般地掠了過去叫道:“娘偏心,就只看得見霜姐!”
美婦人道:“誰說的,眼前一陣奇光,照得娘都睜不開眼了。”
玉佩發了嬌嗔,但是她滿足了。
郭玉霜上前請安,美婦人伸手扶起,親熱異常,一再仔細端詳,愛得不得了,恨不得捧到手心上:“玉霜,你爹孃都好?”
郭玉霜忙道:“謝謝您,幾位老人家都安好,也常念著您!”
美婦人道:“老六跟硯霜幾個有福氣,有這麼美、這麼好的一個女兒,別的還求什麼。”
玉佩美目一翻,道:“娘,您和爹的福氣也不差呀!”
“皮厚!”美婦人美目微橫,嗔了一聲,笑罵道:“好什麼,你兄妹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穿,再不就是惹大人生氣,尤其你哥哥……”
話鋒忽轉,輕嘆一聲道:“玉珠呢,他怎麼不進來?”
郭燕翎冷冷說道:“你的好兒子,又找人鬥去了。”
美婦人眉鋒一皺,道:“這孩子真是,怎麼老是……”輕嘆一聲,住口不言。
郭燕翎道:“也好,讓他吃點虧,受受別人的,要不然他永遠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我寧願他現在吃點小虧!”
玉佩道:“您怎麼知道哥哥不是玉翎雕的對手?”
郭燕翎淡然說道:“就憑這一點動不動就要找人鬥該夠了!”
好話,姑娘郭玉霜好不佩服。
郭燕翎接著說道:“知子莫若父,他是我教的,他有多少我還不知道麼,心浮氣躁,度量狹窄,自傲自大,他永遠難有大成,我不敢讓他學你六叔,只學學我也就夠了!”
玉佩道:“您沒說錯,那玉翎雕一身所學高著呢!”
郭燕翎“哦!”地一聲凝目說道:“玉佩,你見過玉翎雕了?”
玉佩道:“我沒有,倒是霜姐……”
郭燕翎道:“我想起來了,聽說玉霜來的時候,在‘萬安道’上碰見了那位玉翎雕,玉霜,那位玉翎雕怎麼樣?”
郭玉霜欲避無從,只得說道:“您是指……”
郭燕翎道:“他的所學!”
郭玉霜道:“我直說一句,您可別生氣!”
郭燕翎笑道:“你說,只管說,大伯父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來著!”
玉佩道:“這倒是實話,只有我跟哥哥倒黴。”
郭燕翎笑了。
美婦人道:“好沒規矩,簡直越來越不像話!”
玉佩道:“聽,說著說著爹沒來,娘卻來了。”
這一句,聽得大夥都笑了。
郭玉霜笑了笑道:“以我看,只怕他一身所學在您幾位之上!”
郭燕翎跟美婦人俱是一怔,郭燕翎道:“玉霜,你怎麼說?”
郭玉霜淡淡地又把話說了一遍。
玉佩叫道:“我不信,霜姐偏……”
“心”字還沒有出口,郭燕翎已然說道:“何止你不信,玉霜,你跟他動過手?”
郭玉霜搖頭說道:“沒有,大伯父……”
玉佩永遠留不住話,她道:“霜姐騙人,只一招便被人捉住了手。”
郭玉霜嬌靨飛紅,沒說話。
郭燕翎跟美婦人何等人物,心中立即瞭然,美婦人唯恐姑娘掛不住,忙低聲叱道:“玉佩,一個女兒家,別那麼愛說話!”
郭燕翎道:“也別那麼長的舌頭!”
玉佩臉一紅,就要嬌嗔,郭燕翎已然望著郭玉霜道:“玉霜,眼前沒有一個人是外人,是真的麼?”
郭玉霜含羞點了點頭!
郭燕翎眉鋒一皺,道:“此人好輕……”
話鋒忽轉接道:“玉霜,你就憑這一點說他的一身所學,猶在大伯父幾兄弟之上麼?”
郭玉霜道:“大伯父,您能在一招之內製住我麼?”
郭燕翎一怔,臉色微變,道:“大伯父不敢說,對你,恐怕得動我六七招……”
目光一凝,道:“玉霜,此人多大年紀?”
郭玉霜道:“此我略小了些!”
郭燕翎神情一震,失聲說道:“怎麼,比你還小……”
郭玉霜道:“是的,大伯父。”
郭燕翎呆住了,半晌始道:“小小年紀竟然有這麼一身……這不活脫脫的像老六當年麼,老六當年有位技比天人的關叔叔授藝,而如今這位……”
凝目接問道:“玉霜,看出了他的師承沒有?”
郭玉霜搖頭說道:“沒有,他的招式怪得很!”
郭燕翎道:“怪得很?你的意思是說……”
郭玉霜道:“我只說不像咱們中原武學!”
郭燕翎詫聲說道:“不像咱們中原武學,那是……”
話鋒一轉,道:“玉霜,玉翎雕該只是他的號?”
郭玉霜道:“是的,大伯父!”
郭燕翎道:“可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郭玉霜搖頭說道:“不知道。”
郭燕翎道:“你沒問他?”
郭玉霜遲疑了一下,道:“問是問了,只是他不肯說!”
郭燕翎道:“他不肯說,這是為……”
玉佩忍不住突又說道:“不為什麼,爹,他不能說的多著呢。”
郭燕翎詫異地道:“噢,還有什麼?”
玉佩道:“像他的來歷呀,為什麼要在‘萬安道’上作案呀,跟郭家有什麼怨呀……”
郭燕翎道:“你認為他跟郭家有怨?”
玉佩道:“不是我,是霜姐說的。”
郭玉霜暗暗又急又氣,可是她沒辦法阻止玉佩。
郭燕翎“哦!”地一聲望著她道:“是嗎,玉霜?”
郭玉霜還沒有說話,玉佩接著又是一句:“霜姐,我認為該讓爹知道一下。”
這一來玉霜就是想瞞也瞞不了了,好在並沒想瞞,再說,事關一個怨字,也不能瞞著當家的長輩。當下她只好說道:“他是這麼說的。”
郭燕翎雙眉微微一聳道:“我只當他是年輕氣盛,初出道想成名,所以才挑上‘萬安道’作案,原來他是有意來找……”
目光一凝,道:“玉霜,那是什麼怨?”
郭玉霜搖頭說道:“他不肯說,他只說這怨不是他本人的,而是他義父的,可是他哪位義父卻沒有怨恨,絲毫不仇視郭家人。”
郭燕翎道:“他仇視郭家人?”
郭玉霜點了點頭,點得很輕微。
郭燕翎揚著眉詫聲道:“竟有這種事,我明白了,他是替他義父出氣來的!”
郭玉霜道:“可以這麼說。”
郭燕翎道:“他那位義父又是誰?”
郭玉霜道:“他也不肯說。”
郭燕翎哼地一笑道:“這也不肯說,那也不肯說,這簡直是莫須有,簡直讓人莫名其妙,玉霜,他那身所學是跟他義父學的?”
郭玉霜道:“他是這麼說的!”
郭燕翎道:“螟蛉如此,義父可知,這玉翎雕究竟是何來路,他那位義父又是當今世上哪位奇人?這真……”
郭玉霜道:“他說過這麼一句,他說這一切將來郭家自會明白的!”
郭燕翎道:“將來?什麼時候?”
郭玉霜道:“等他胸中那口怨氣平息之後!”
郭燕翎道:“這麼說來,他在‘萬安道’上作了案,也折辱了郭家的人,他還不知足,還不夠?氣還不能平息?”
郭玉霜暗一咬牙,道:“他說過,大伯父,今後凡是郭家的地盤裡,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總會鬧出些事來的。”
郭燕翎臉色微微一變,揚眉笑道:“好大膽的後生,簡直讓我生氣,我倒要看看他還要怎麼個鬧法,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神通……”
郭玉霜道:“大伯父,以我看,他跟郭家既然有怨,這怨並不大……”
郭燕翎凝目說道:“何以見得?”
郭玉霜道:“假如是深仇大怨,他就不會稱之為怨了,他也說過,跟郭家談不上仇,但有怨恨。假如這怨恨大,他的報復也絕不是在各處鬧鬧事,您以為然否?”
“然,玉霜。”郭燕翎一點頭,道:“我要很快地把這件事弄清楚,看看是郭家的哪一位得罪過他的義父,只要曲在郭家,是誰我讓誰賠不是,可是他假如是無理取鬧,或者曲不在郭家,我就要鬥鬥他了……”
玉佩忙道:“爹,您最好別……”
突然想起這句話說不得,忙住口不言。
可是太遲了,郭燕翎已聽見了,他轉臉問道:“為什麼別了呢?玉佩你倒是說說看?”
玉佩心竅玲瓏,她立即說道:“我以為咱們要找的對象,不該是玉翎雕!”
“不錯,高見!”郭燕翎點頭笑道:“謝謝你的提醒,只是,我得把這件事弄清楚,郭家豈能容人這樣鬧下去,萬一他是他們派來的………”
郭玉霜那顆心猛地往下一沉,因為她突然想起玉翎雕給她的訂情物那方出自禁宮大內的項佩了!
玉佩眨了眨眼,搖頭說道:“我看那還不至於!”
郭燕翎道:“怎見得?”
玉佩微微一笑道:“假如他是他們派來的,其行動也絕不僅只是鬧事。您為然否?”
“然!”郭燕翎冷哼笑道:“看來我家也有匹千里駒,並不讓老六一人專美,老懷堪慰,老懷堪慰,玉佩……無論怎麼說,我非把這件事弄清楚不可,別讓天下人笑咱們郭家得罪了人,卻悶聲不響!”
玉佩道:“把事弄清楚我並不反對,只請您別讓這個鬥字輕易出口!”
郭燕翎笑道:“二姑娘,我敬遵芳諭就是。”
大夥兒笑了。
笑聲中,美婦人道:“你們爹兒三個該有個完了,飯菜都涼了!”
郭燕翎“噢!”地一聲道:“全神貫注談話裡,頃刻不知飯菜涼,閣下,經你這麼一說,我頓時肌腸轆轆,好不難受,快,快,快進去。”
笑聲中,他幾個聯袂登上了那玉一般的石階……
這頓飯,直吃了個把時辰,飯後,大爺郭燕翎說了話,要大家歇息去,有話晚上再談。
美婦人帶著玉佩,陪著玉霜到了早已為玉霜安排好的住處,那還是去年的老地方,玉佩的小樓上。
玉霜歇下了,玉佩轉了轉了轉下了樓,一去就是大半天。
玉霜昨兒夜裡沒睡好,跟玉翎雕談了大半宿,加上坐下一上午的車,人是夠疲累的,可是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天知道她有什麼心事。
而玉佩回來之後,卻是倒頭就著,她好福氣。
很快地,天黑了,當玉霜跟玉佩倆姐妹小樓上燈談心的時候,一名侍婢上了樓,進來施禮便說:“大爺請霜姑娘過去一趟!”
郭玉霜忙站了起來,道:‘有事心麼?”
那侍婢搖頭說道:“不知道,大爺只命婢子來請。”
郭玉霜道:“大爺在哪兒?”
那侍婢道:“現在書房裡。”
玉霜扭頭拉起玉佩的手,道:“走,二妹,過去瞧瞧去。”
姐妹倆跟在那侍婢之後下了小樓。
剛下樓,卻碰見了美婦人。其實那不該叫碰,她像是早就等在了那兒。她向著玉佩,含笑拉手,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她的笑意很勉強:“玉佩,你到我房裡來拿點東西。”
玉佩應聲走了過去,玉霜要跟過去,美婦人卻道:“玉霜,你去吧,你大伯父等著你呢!”
玉霜冰雪聰明,立即就明白她大伯母是有意支開玉佩,不讓玉佩一起跟她到書房去,她沒往前走,答應一聲跟著那侍婢往書房去了。
走著,她心裡卻在想,為什麼不讓玉佩跟她一起到書房去,有什麼事怕玉佩知道的?
她想不通,可是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
轉眼到了書房,郭燕翎的書房坐落在後院西側,地方很清幽,四周遍植花木,也雅緻宜人。
那侍婢門前發話:“稟大爺,霜姑娘到了。”
只聽郭燕翎在裡面“嗯!”了一聲道:“請霜姑娘進來。”
那侍婢應了一聲是,側身微矮嬌軀,恭謹說道:“霜姑娘,您請。”
玉霜點頭低應,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走了進去。
大爺郭燕翎書房之講究,那是自毋待言,郭玉霜常來“遼東”,可是這卻是她頭一次進大爺的書房。
她顧不得多看,也沒有心情多看,一進書房,那氣派跟大爺郭燕翎十分凝重而難看的臉色,令她的心跳得更厲害了。
她上前盈盈一禮,輕輕地叫了聲:“大伯父,您要見我?”
大爺郭燕翎抬了抬手,道:“玉霜,你坐,你坐!”
玉霜答應了一聲,謝了一句,坐在了茶几旁邊。
郭燕翎並沒有落座,他揹著手在書房來回走動著,沒再說話,顯示他的心情很煩躁,很不安。
郭玉霜很不安,也忍不住,她試探著道:“大伯父,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郭燕翎突然停了步,一點頭,道:“是有事,而且是兩件大事……”
他吸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聽說玉佩認識了一個打魚的。”
玉霜心裡猛地一跳,道:“大伯父,這是誰說的?”
郭燕翎道:“玉佩自己,她告訴了你大伯母,你大伯母又告訴了我。”
那就不要緊了,玉霜心中微松,點頭說道:“是的,大伯父,有這回事,可是他並不是個打魚的。”
郭燕翎道:“這個我知道,玉佩說得也很詳盡,那後生是不是個打魚的那不要緊,你知道,郭家不是世俗人家,從老神仙到現在,甚至於世世代代,都不該有這種不該有的觀念,郭家人沒有這種瞧不起人的勢利眼……”
玉霜忙道:“我知道,大伯父!”
郭燕翎道:“英雄不論出身低,舉個例子來說,闞奎在當年是個橫行一方的大盜,可是他如今卻是稱雄一方,勢力雄厚的霸主,咱們對付滿虜不可少的一支勁旅,像這種例子在郭家這個圈子裡簡直是不勝枚舉。”
玉霜道:“我知道,大伯父!”
郭燕翎微一點頭,道:“那就好,聽說那後生晚上在‘遼陽城’獅子衚衕口賣字畫?”
玉霜道:“是的,大伯父。”
郭燕翎道:“這就能表示他很有才學麼?”
玉霜道:“應該可以,大伯父!”
郭燕翎道:“你知道,玉霜,玉佩年紀究竟小些,無論看人對事,她還差得遠,你也該明白,在她這年紀,是很容易動情的,為她好,為她的一輩子著想,我不希望她糊里糊塗地去傾心了才看過兩次的人,也不希望她以貌取人。”
玉霜道:“大伯父,我只能這麼說,無可否認,像貌的好壞,與氣度的雅俗,確能決定一個人的印像,可是玉佩的眼光並沒有錯……”
郭燕翎“哦!”地一聲道:“是麼?”
玉霜毅然點頭說道:“是的,大伯父!”
郭燕翎道:“我聽說你跟玉佩一起在‘遼陽’去見這個人,而且也登堂入室到了人家家裡,我認為你的智慧跟眼力都比玉佩高,也畢竟大她幾歲,所以我找你來問問!”
玉霜道:“我仍是那句話,玉佩的眼光沒有錯。”
郭燕翎道:“這麼說,你給予那後生很高的評價了?”
玉霜道:“是的,大伯父,事實上他不比郭家的子弟任何一個為差!”
郭燕翎點頭說道:“你給他的評價相當的高……”目光一凝,接道:“玉佩說他文武雙全。”
玉霜道:“大伯父,那毫不為過。”
郭燕翎道:“我要聽聽,他的文才如何?”
玉霜道:“我說話也許有些偏,您請派人或親自到‘遼陽城’裡試打聽。”
郭燕翎淡然一笑道:“他的武學又如何?”
玉霜道:“只怕不會低。”
郭燕翎道:“你沒見過?”
玉霜道:“沒有,只是,玉佩帶回來的畫您看過了?”
郭燕翎回身一指,道:“就在我的書房裡。”
玉霜道:“您請試看他的筆力。”
郭燕翎道:“只要是練過幾年字的人……”
玉霜道:“您這是考我,那種筆力絕不是尋常人的筆力。”
“我服了,玉霜。”郭燕翎點頭微笑,道:“可是你看見的,跟我所知道的,只是他的外表……”
玉霜道:“我聽說他的品行絕不會差。”
郭燕翎道:“有說麼?”
玉霜道:“有,他有一個不俗的家,也有良好的母教……”
郭燕翎搖頭說道;“有不俗的家,有良好的母教,並不一定個個都是佳子弟,也有大不肖的,我只問他本人……”
玉霜道:“他天性至孝。”
郭燕翎道:“如何?”
玉霜道:“百善孝為先,自古忠臣必出孝子之門。”
郭燕翎點頭說道;“這句話頗稱我心,也能使我信服……”略一沉吟,道:“有關他的所作所為……”
玉霜道:“您請向胖叔垂問,並請派人往後觀察。”
郭燕翎笑了,笑得並不太爽朗,道:“看來這後生是位難得的俊彥,聽說他姓凌?”
玉霜道:“是的,大伯父,他叫凌慕南。”
郭燕翎道:“他又叫仇天齊?”
玉霜道:“大伯父,那是他的化名,因為他……”
郭燕翎道:“我知道,他有齊天的父仇未報……”頓了頓,接道:“聽說他母子也仇視郭家?”
玉霜道:“事實如此,我不敢否認。”
郭燕翎道:“你可知道這恨起自何處?”
玉霜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郭燕翎道:“怎見得他那齊天的父仇跟郭家無關?”
玉霜道:“絕對無關,有人知道……”
郭燕翎道:“李克威?”
玉霜下意識地臉上一熱,道:“這您也知道?”
郭燕翎道:“玉佩把她的事告訴了你大伯母,這裡面豈能少得了這位古道熱腸樂於助人的李克威?”
玉霜道:“您既然知道那就好,話就是他說的。”
郭燕翎點頭說道:“這後生我倒想見見……”
玉霜一怔,道,“他現在‘遼陽城’,胖叔的客棧裡,只不知道走了沒有。”
郭燕翎話鋒忽轉,道:“聽玉佩說,想要成這門親事,非請你爹來一趟不可。”
玉霜道:“另外還有個法子……”
郭燕翎道:“我知道,可是郭家的人不能隨便殺人,一定要先弄清楚誰是誰非,那人的過去如何,現在如何,是否該殺,這恐怕要費一番手腳。”
玉霜一喜道:“這麼說,您並不反對……”
郭燕翎道:“先答我問話。”
玉霜忙道:“是的,大伯父,李克威是這麼說的。”
郭燕翎沉吟說道:“這件事令人費解,看樣子老六認識他的母親,只是我怎麼不知道老六什麼時候認識過這麼一位……”
玉霜道:“您的意思是……”
郭燕翎搖頭說道:“先別驚動你爹,等我空時到‘遼陽’去一趟再說。”
玉霜忙道:“您是說……”
郭燕翎道:“看看凌慕南去不該麼?”
玉霜倏然一笑道:“我沒有說不該,要真說起來,您該踏破他家的門檻。”
郭燕翎笑了,道:“你受了玉佩多少好處?”
玉霜笑道:“您明鑑,我這是最客觀的說法。”
郭燕翎道:“也希望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玉霜笑了,笑得好美好甜。
郭燕翎笑容斂去,臉上很快地掠上了一片陰霾,道:“玉霜,現在我要跟你談第二件事……”
玉霜道:“您是指……”
郭燕翎道:“玉佩告訴大伯母的第二件事。”
玉霜道:“您請說,玉霜洗耳恭聽。”
郭燕翎轉身走向書桌,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件東西,一揚手,望著玉霜道:“玉霜,這是什麼?”
玉霜神情一肅,道:“老神仙傳下來的‘玉龍令’!”
不錯,那的確是郭玉龍統領南海,號令天下的“玉龍令”。
郭燕翎翻腕把那枚“玉龍令”藏進袖裡,道:“我先讓你看看‘玉龍令’,然後再跟你談這件事!”
邁步走了過來。
王霜詫異了,談事為什麼要請出輕易不動的“玉龍令”來?據她所知,沒有大事,任何人不許輕動“玉龍令”的。
到了她面前,郭燕翎停步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看‘玉龍令’的麼?”
玉霜道:“玉霜正想叩問。”
郭燕翎話鋒忽轉,道:“聽玉佩說,昨晚客棧鬧了賊……”
玉霜大吃一驚,心頭猛跳,不禁暗怪快嘴的玉佩,可是玉佩,已經說了,她就不能不承認,當即一點頭道:“是的,大伯父!”
郭燕翎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玉霜不安地道:“一直沒機會,我也認為那是小事,既然沒有什麼損失……”
“你錯了,玉霜!”郭燕翎道:“鬧賊固然事小,可是在‘遼陽城’自己客棧裡鬧賊,這就不能算是小事,尤其鬧淫賊事態更大!”
玉霜臉猛然一紅,道:“是我錯了,大伯父!”
郭燕翎道:“玉佩說得很詳細,別怪她,她不能不說……”
玉霜心猛然一陣跳動,低著頭道:“我知道,大伯父。”
郭燕翎道:“你大伯不反對,相信你爹也不會說什麼,但是你要慎重,千萬慎重,尤其在這個怨字還沒有弄清楚之前!”
玉霜猛地抬起螓首,驚喜而嬌羞:“謝謝您,大伯父!”
郭燕翎搖頭說道:“用不著,玉霜,郭家從老神仙一直到現在,任何人都沒能擺脫一個情字,郭家也不是世俗人家……”
玉霜沒有說話!
郭燕翎接著說道:“玉佩說是玉翎雕,你以為這說法……”
玉霜一驚忙道:“不是,絕不是,玉佩她誤……”
郭燕翎道:“你能肯定,能斷言?”
玉霜毅然點頭,道:“我能,大伯父,他,他絕不是那種人,我敢用性命擔保!”
郭燕翎臉色大變,嘆道:“玉霜,言重了,我也知道玉佩是誤會了,其實也難怪,她怎麼想得到,玉霜,如今你該知道我為什麼請出輕易不動的‘玉龍令’了!”
玉霜機伶一顫,道:“大伯父,我,我不知道。”
郭燕翎道:“真的?”
玉霜咬牙點頭,道:“真的,玉霜怎敢……”
郭燕翎身軀忽顫,長嘆說道:“玉霜,你太仁厚了……”
玉霜大驚站起,叫道:“大伯父,您不能……”
“玉霜!”郭燕翎顫聲說道:“你能容他,我不能容他,你能原他,我也不能原諒他……”
玉霜失聲說道:“大伯父,玉霜求您,他,他只一念之誤……”
郭燕翎道:“一念之誤而百行俱非,尤其這一念,罪孽重大,郭家不能容此不肖子孫,否則我無以上對老神仙……”
玉霜道:“大伯父……”
郭燕翎截口說道:“玉霜,你是個仁厚的好孩子,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我敢說我對你的疼愛,絕不下於郭家任何一人……”
玉霜道:“大伯父,玉霜知道!”
郭燕翎道:“那就好,萬事我可以依你,順你,唯獨這件事……”
玉霜道:“大伯父……”
郭燕翎道:“玉霜,在內,他是個亂倫的畜生,在外,他是個江湖的敗類,我不敢一事毀了老神仙建立起來的令譽與名聲,你知道,近百年來,天下人提起南海郭家,莫不尊崇頌敬,郭家每個人也都能在人前昂首舉步,而……郭燕翎何不幸……”
玉霜悲聲說道:“大伯父,我爹非老神仙親生,玉珠他也是為一個情字,請您老人家念在他……”
郭燕翎一搖頭,道:“玉霜,十指連心,血濃於水,我何忍?但我只有忍痛!”
玉霜嬌軀一矮,砰然一聲跪了下去,流淚說道:“大伯父,玉霜給您跪下了……”
郭燕翎雙目暴睜,身軀抖顫,道:“玉珠他,他越發地該死,玉霜,你起來……”
玉霜哭著說道:“只請大伯父饒他這次……”
郭燕翎道:“我可以饒他,天不能饒他,世人不能饒他,郭家的家法不能饒他,玉霜,你,你起來!”
玉霜道:“那麼,玉霜只有跪到死……”
郭燕翎沉聲說道:“玉霜,你真要我饒他?”
玉霜道:“大伯父,難道玉霜還會……”
郭燕翎道:“也好,我郭燕翎教子無方,請來家法,我自斷雙手……”
玉霜膝行幾步,上前抱住郭燕翎雙腿,痛哭說道:“大伯父,您可憐玉霜……”
郭燕翎道:“玉霜,郭家的家法你知道,大伯父的脾氣你也明白,我只有這兩種選擇,別無他途。”
玉霜還待再求,書房門突然被推開了,美婦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地走了進來,玉霜如遇救星,反過身來哭道:“大伯母,您請……”
美婦人微一搖頭,道:“玉霜,我是來勸你的!”
玉霜失聲說道“怎麼您也……”
美婦人道:“玉霜,玉珠是我生的,是我把他帶大的,懷胎十月,撫養他長大成人,前前後後近二十年,我何忍,我不痛?可是,玉霜,這是郭家的家法!”
玉霜呆住了,整個兒地呆住了。
美婦人上前扶住她的粉臂,道:“玉霜,跟大伯母回樓歇息去吧!”
玉霜悲痛欲絕地道:“大伯母……”
美婦人臉上掠過-絲抽搐,說:“孩子,別哭了。”
她扶起了玉霜,玉霜低著頭,不住地哭,在美婦人的攙扶下,緩緩向前行去,出了書房,走完畫廊,他聽見書房裡的大伯父陡揚沉喝:“來人!”
有人高應了一聲。
陡聽她大伯父說道:“傳‘玉龍令’,緝捕郭玉珠,倘敢抗令,格殺勿論。”
玉霜聽了那最後四個字,只覺腦中轟地一聲,眼前一黑,險些昏倒,這時候,她清晰地感覺到大伯母雙手抖得厲害,可是大伯母她仍然緩步往前走著……
書房裡,郭燕翎傳下了“玉龍令”之後,他人像虛脫了一般,突然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呆呆地,木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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