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如風心細如髮,觀察入微,他說的兩件事,差不多全給他猜中了!
賈者二確實遇上了危險!
那是他們和徐少華別後,走了約莫三五里光景。
走在前面的三眼二郎王天榮在馬上舉目四顧,說道:
“二弟,就在這裡吧!”
他話聲一落,立即飛身下馬。
賈老二咦了一聲道:
“王老八,你在這裡下馬作甚?這裡前不靠村,後不靠店,荒涼得很。”
他說話之時,笑面財神壬貴在他後面也下了馬。”
王天榮面色獰厲,喝道:
“老子叫你下馬,你就下馬。”
賈老二一楞,望著他,說道:
“下馬就下馬,小老兒多少也是一個總管,你兇什麼?連史大莊主對小老兒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
他口中雖然還在吹著,但看到三眼二郎王天榮額頭上一道刀疤都綻紅了在一豎一豎的動著,心頭也有些機伶伶的,連爬帶滾,跳下了馬鞍。
壬貴笑嘻嘻的道:
“賈總管,你懷裡那個玉瓶,不是還有酒嗎?”
賈老二馬上笑道:
“有,有,原來二位口乾了,想潤潤喉嚨,菸酒不分家,你們要喝,怎不早說。”
他如今落了單,伸手從懷中取出酒瓶,再也不敢先喝,就一伸手把紫玉雕龍扁瓶遞了過去。
王天榮並沒伸手去接,只是冷冷的道:
“老子不喝。”
壬貴滿臉堆著笑容,拱拱手說道:
“兄弟是請賈總管自己喝的。”
賈老二笑嘻嘻的道:
“你們真的不喝?”
“少廢話!”王天榮厲聲喝道:
“快把酒喝了,就可以上路了。”
賈老二笑道: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其實小老兒坐在馬上一樣喝酒,也絕不會摔下來,還勞動你們兩位下馬休息,只是為了等小老兒喝酒,真是不好意思。”
壬貴陪著笑道:
“咱們兄弟不是這個意思。”
賈老二喝了口酒,問道:
“那是什麼意思。”
王貴堆著笑道:
“咱們兄弟的意思,是賈總管喝完了這瓶酒,可以去做一個酒鬼。”
“哈!壬老十,你這話說得對極!”貿老二又咕的喝了口酒,聳聳肩笑道:
“小老兒的師傅是出了名的酒仙,小老兒從小就叫做酒鬼。”
壬貴依然陪著笑道:
“你老誤會了,咱們兄弟是奉命來送你老哥上路的,但咱們兄弟和你賈總管相交一場,所以讓你老先喝完這瓶酒再上路,可以瞑目一點。”
現在賈老二聽出來了,他剛喝第三口酒,還沒到喉嚨,就“哺”的一聲噴了出來,張目道:
“你們要殺小老兒?我……身上又沒油水,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你們要……謀財害命,……小老……兒又沒有財,我……不去廬州,不當長安居的掌櫃就……就是了……”
王天榮兇巴巴的道:
“老子奉命行事,你老小子乾脆一點!”
賈老二驚慌失措,張口結舌的道:
“你……你們究竟奉……奉誰的命……”
壬貴堆著笑道:
“咱們兄弟自然是奉史大莊主之命行事。”
賈老二不信的道:
“小老兒……不信,史大莊主說得好好的,要……小老兒去當掌櫃……”
王天榮喝道:
“不信也得信,你做鬼去問史莊主好了。”
說話之時,霍地抽出一柄雪亮的鋼刀來!
他一抽刀,壬貴也立即抽出刀來,陪笑道:
“賈總管,你老哥只管放心,咱們兄弟出手俐落,你老決不會有任何痛苦的。”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把賈老二夾在中間,看情形已經快要出手了。
賈老二一呆,自言自語的道:
“看來倒是不像假的了!”
他舉起酒瓶,咕咕的連喝了兩大口酒,叫道:
“這回我賈總管真的要歸天了!”
“啊,老天爺救命!”
突然間賈老二大叫一聲,身形一矮,從馬腹下爬了出去,拔腿就跑。
王天榮厲笑道:
“老小子,看你能跑得出多遠?”點足飛撲過來。
壬貴也不怠慢,跟著縱身掠起。
但賈老二總究先跑了一步,比兩人多奔了一丈來遠。
兩人隨後跟蹤奔掠,但三人腳程大概差不多,跑了一會,這一丈距離,還是沒有拉近。
賈老二為了逃命,自然沒命的奔跑,他忽然舍了大路,卻向山上跑去。
後面兩人自然緊迫不捨,賈老二連縱帶跳,跑了一陣,還以為他們沒追上來,腳下一停,喘著氣,回頭看去,這一停,王天榮追上來已不過五六尺距離。
賈老二“譁”的一聲大叫,又趕緊往上跑去。
王天榮、壬貴接連的提氣,已跑得氣喘如牛,眼看又漸漸的拉遠到八九尺遠近,兀自迫不上他。
王天榮氣得咬牙切齒,喝道:
“老小子,今天你跑上天,老子就追上天去。”
這樣一前二後,一逃二追,足足跑了一頓飯的工夫。
前面的賈老二已經跑上一處絕壁,但見兩山對峙,壁立千仞,下面是一道看不見底的深澗,前無去路,後有追兵。賈老二終於停下來了!
王天榮、壬貴直喘著氣,也跟了上來。
賈老二叫道:
“二位慢來,你們說過,讓小老兒喝完酒再動手的。”
王天榮一臉厲色,舉手抹了把汗,喝道:
“你現在還往哪裡逃?”
賈老二忽然笑道:
“小老兒不逃了,你們總該讓小老兒把酒喝完吧?”
說完,果然從懷中取出酒瓶,咕咕的喝了起來。
王貴在旁笑道:
“王老大,就讓他把酒喝完吧!”
賈老二不消幾口,就已把扁瓶中的酒喝完,然後把扁瓶塞入懷中,笑嘻嘻的道:
“王老八、壬老十,你們來吧,小老兒失陪了。”
說完,雙腳一跳,手舞足蹈的往千丈絕澗跳了下去。
王天榮、壬貴急忙奔近過去,探首下望,但見壁立千仞的絕壑之下,雲氣蓊然,深不見底,哪裡還有賈老二的人影?
王天榮怒聲道:
“這老小子真絕!”
壬貴道:
“莊主只是要咱們逼著他,試試他的身手,沒想到他除了跑得快之外,一點武功也不會,狗急跳牆,他真的會從絕崖上跳下去。”
王天榮嘿然笑道:
“他並不知道不跳下去,反而不會死的,其實這老小子也死不足惜。”
他對賈老二叫他“王老八”猶耿耿於懷!
壬貴學著賈老二聳聳肩道:
“現在人已經跳下去了,咱們也只好這樣回去覆命了。”
這是第二天早晨。
徐少華、藍如風用過早點,走出客店,胡老四、餘老六已在門口等著,客店小廝早已牽著兩匹馬在伺候。
店門前,忽然走來一個臉色冷做,身穿灰布長衫的漢子,看了徐、藍二人一眼,抱拳問道:
“不知哪一位是雲龍山莊的徐少莊主?”
徐少華並不認識此人,但他卻一口叫出雲龍山莊來,不覺微微一怔,連忙抱拳道:
“在下就是徐少華,兄臺……”
那灰衣漢子冷冷的道:
“少門主在范家崗恭候大駕,務請徐少莊主前往一敘。”
徐少華詫異的道:
“少門主?在下並不認識,不知邀約在下有什麼事嗎?”
灰衣漢子道:
“徐少莊主去了自然知道。”
藍如風問道:
“貴門是哪一門派?”
灰衣漢子道:
“少門主沒有交代的事,在下無可奉告。”
說完,轉身揚長而去。
徐少華道:
“奇怪,我又不認識他們少門主,約我到范家崗去做什麼呢?”
胡老四道:
“少莊主,在下看此人路數有些不對。”
藍如風道:
“他怎麼不對?”
胡老四道:
“在下兄弟雖是藉藉無名小卒,但在江湖上也混過一二十年,看人,多少總還看得出來。方才咱們出來之時,就看到他一直站在對面一家雜貨鋪門口,看樣已經站得很久了,少莊主一走出店門,他就迎了過來,這分明就是衝著少莊主來的了。”
藍如風撇撇嘴道:
“就算他衝著大哥來的,又能怎樣?”
餘老六道:
“看樣子少莊主和他們少門主有什麼怨隙了。”
徐少華道:
“我連他們少門主是誰都不知道,更談不上怨隙了。”
藍如風道:
“走,我們到范家崗去瞧瞧,究竟是哪一門派的少門主?”
四人一起上了馬匹。
藍如風問道:
“你們知不知道範家崗在哪裡?”
胡老四道:
“就在南門外,從這裡去,不過六七里路,也是咱們必經之路。”
徐少華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人家已經等在那裡,不好不去赴約。”
當下仍由胡老四、餘老六走在前面領路,出了南門,五六里路,很快就趕到了。
但見一座小山崗的林前,一排站著八個身穿灰布長衫的漢子,在八個灰衣漢子前面,一方大石上,卻坐著一個白衣少年。
胡老四、餘老六老遠就一帶韁繩,朝左右分開,讓徐少華和藍如風兩騎走在前面。
藍如風在馬上偏過頭來,說道:
“小弟還當是誰,原來是白骨門的人!”
徐少華早就看到那白衣少年了,這人他自然認識,十幾天前在廬州城外,還和自己交過手。這就策馬徐行,到得林前不遠,便勒住馬韁,一躍下馬,朝白衣少年拱拱手道:
“兄臺見邀,不知有何見教?”
白衣少年神色據傲,坐在石上,明明看到徐少華過來,卻並不理睬,直到此時才緩緩站起,一手按劍,冷然道:
“徐少華,你亮劍。”
徐少華望著他道:
“前次在廬州城外,雙方只是誤會,兄臺……”
白衣少年冷聲道:
“住口,本公子叫你亮劍,你還不亮劍?”
藍如風跟在他身後,冷笑道:
“我大哥只是為了息事寧人,誰還怕了你們白骨門不成?”
白衣少年冷峻的目光瞥了藍如風一眼,冷然道:
“你們雲龍山莊口氣倒是不小,唔,你不是還有一個叫賈老二的總管嗎,怎麼不敢來見本公子?”
徐少華道:
“賈總管有事去了,並未跟徐某同來。”
白衣少年嗆的一聲抽出長劍,目光橫顧,說道:
“本公子長劍已經出匣,我由一數到三,你再不拔劍,本公子就要出手,那時休怪我劍下無情,一……”
“住口!”藍如風喝道:
“好個狂妄之人,大哥,我先去教訓教訓他。”一抬手,掣出劍來。
徐少華連忙擺手道:
“三弟,這位兄臺既然堅欲賜教,還是由愚兄來領教他幾招。”
說話之時,徐徐從腰間抽出長劍,拱手道:
“兄臺那就請賜招吧!”
白衣少年冷峻的哼了一聲,喝道:
“接招!”
身形一晃,白衣飄忽,疾然欺上,抖腕一劍直刺過來。
徐少華看他那副目中無人的狂傲樣子,心頭也是有氣,口中喝了聲:“好!”
不避不讓,長劍起處,使了一招“神龍點頭”,朝著對方刺來的長劍上斜削而出。
這一招,雙方都凝足了內勁,但聽“鏘”的一聲,雙劍交擊,兩人各自被震得斜退了半步。
白衣少年一退即上,長劍揮處,立即幻起一團白霧般的劍光,朝徐少華迎面擲來,冷芒四射,令人目為之眩!
徐少華對他凌厲攻勢,心頭也暗暗震驚,身形微側,避開對方正面,長劍疾發,以攻還攻,一連三劍,還擊過去。
“雲龍劍法”出劍有如雲龍在天,隱見夭矯,劍光忽隱忽現,輕靈無比。
這回各自展開劍法,演成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但見白芒閃動,兩條人影盤旋交錯,全都為劍光繚繞,無法分辯敵我!
這真是一場罕見的鬥劍,除了交錯流動的寒芒,還可以聽到雙劍交擊,不時發出震懾人心的鏘鏘劍鳴之聲!
兩人打了四五十招,依然難分勝負。
白衣少年似是打得興起,口中大喝一聲,左手隨著揚起,一隻本來白哲如玉的手掌,剎那之間變得肌肉內陷,骨節突出,宛如灰白枯骨一般,朝徐少華當胸拍來。
藍如風看得大驚,高聲叫道:
“大哥小心他的‘白骨掌’!”
徐少華不待他叫喊,他早已發覺了,身形一側,左手五指一轉,使出矮小老兒教他的“雲龍第十九式”來。等到五指一攏,已經一把抓住了白衣少年脈門。
白衣少年用力一掙,但脈門被扣,左手勁力減弱了許多,自然不易掙脫。
徐少華道:
“在下和兄臺無怨無仇,咱們比劍不分勝負,正好罷手,不知兄臺意下如何?”
他因對方“白骨掌”厲害,一時自然不敢輕易放手。
此時兩人已成了近身相搏,右手三尺長劍已經用不上了。
白衣少年心頭又急又怒,一聲不作,右手使了記“大阿倒持”,用劍柄朝徐少華左肋撞來。
徐少華左手緊扣對方脈腕,左腳突然飛起,斜踢而出。
那一排站在樹林的八個灰衣漢子眼看少門主被人扣住左腕,相持不下,八人同時吆喝一聲,迅快拔出鬼頭刀,紛紛朝場中衝了過來。
胡老四、餘老六也及時拔出鋼刀,正待躍出。
藍如風一擺手道:
“你們兩個站著不用出去。”
同時左手一揚,喝道:
“你們給我倒下!”
他在趕到范家崗之時,看到白衣少年身後站著的八名漢子,個個生得十分漂悍,早就暗作準備。
此時左手揚處,不知他打出的是什麼細小暗器,那八個灰衣漢子堪堪衝出,就像木排一般,連哼也沒哼一聲,就一下撲倒地上,一動不動!
這下直看得胡老四、餘老六大為驚異,同時道:
“藍公子,好手法!”
就在此時,突聽“砰”的一聲,徐少華和白衣少年人影倏分,不,徐少華一個人忽然凌空倒飛出去尋丈之外,一跤摔倒地上。
藍如風看得大吃一驚,急忙飛縱過去,問道:
“大哥,你怎麼了?”
伸手把徐少華扶著站起。
徐少華緩緩吸了口氣,說道:
“三弟,愚兄沒事。”
只聽一個冷峻的聲音問道:
“是什麼人,放倒他們的?”
藍如風回頭看去,才發現白衣少年面前,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身穿白袍,神情冷肅的中年人。
此人臉型瘦削,顏下留著一部黑鬚,雙目神光如電,直向自己二人投來!
原來徐少華正扣著白衣少年脈門的人,是被白袍人一腳踢飛出來的。
藍如風挺挺胸,冷冷的道:
“是我把他們放倒的。我大哥和他無怨無仇,根本不認識他,他約我們到范家崗來,非和我大哥動手不可。既是雙方交手,也應該遵守江湖規矩,他們竟然仗著人多,一擁而上,朝我大哥衝殺上去,我把他們放倒,又有什麼不對?”
白袍人沉嘿一聲,朝白衣少年道:
“少遊,你去看看,他們中的是什麼暗器?”
白衣少年應了聲“是”,俯身朝一個灰衣漢子身上檢查了一遍,站起身道:
“回二叔,他們身上並無傷痕,不像是暗器所傷。”
白袍中年人隨著走上一步,目光一注,看到躺臥在地上的灰衣漢子面呈淡青,不覺沉哼一聲:“雨過天青!你怎麼惹上雲南藍家的人。”
白衣少年道:
“回二叔,他們是徐州雲龍山莊的人。”
白袍人目光直注藍如風,冷峻的道:
“你是雲南藍家的人?”
藍如風道:
“是又怎樣?”
白袍人道:
“很好,你把‘雨過天青’解藥交出來。”
藍如風道:
“給你們解藥可以。”
他伸手一指白衣少年,又道:
“他無緣無故邀約我們來此,要和我大哥比劍,又使出‘白骨掌’來,若不是我大哥出手得快,把他左腕扣住,大哥豈不就傷在他泊骨掌,下了,所以要我給你們解藥,他就得先向我大哥道歉。”
“哈哈!”白袍人仰首向天長笑一聲道:
“白骨門的人,從不向人道歉的。”
藍如風道:
“他不道歉,我就不給解藥。”
徐少華勸道:
“三弟,冤家宜解不宜結,這些人躺在地上,沒有解藥怎麼成?你就給他們解藥吧!”
白袍人沉嘿一聲道:
“你們兩個小娃兒以為仗著雲南藍家的‘雨過天青’,就可以目中無人了,老夫就把你們兩個拿下,叫藍啟天道歉了,再把你們領回去。”
話聲未落,突聽遠處傳來一聲清越的長笑,說道:
“什麼人要藍某道歉?”
隨著話聲,但見一道藍影劃空飛來,朝場中瀉落!
藍如風喜道:
“是爹來了!”
徐少華急忙舉目看去,場中已多了一個頎長的藍衣人,這人年約五旬,修眉鳳目,臉如滿月,頰下飄著五絡黑鬚,氣宇軒朗!
這人正是名聞天下雲南藍家的掌門人藍啟天。他目光一注,不覺呵呵笑道:
“兄弟還當口出大言的是誰,原來會是白二兄,兄弟有什麼開罪之處?要兄弟道歉呢?”
白袍人也怔得一怔,他沒想到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自己說的話,會被藍啟天聽到,聞言就拱拱手道:
“藍兄來得正好,令郎施放貴門‘雨過天青’,毒倒敝門八名弟兄,還要舍侄向他道歉,這話如何說法?”
藍啟天也怔得一怔,還沒開口。
藍如風急忙叫道:
“爹!”一面拉著徐少華的手,說道:
“大哥,快來見過我爹!”
藍啟天轉眼望著兩人,不,他目光不由得轉到了徐少華的身上,一陣打量。
藍如風臉上一熱,急忙鬆開了拉著大哥的手。
徐少華恭敬的作了個揖,說道:
“小侄徐少華拜見藍怕父。”
藍啟天問道:
“這位小兄弟……”
藍如風急忙搶著道:
“他是……孩……兒的結義大哥,雲龍山莊少莊主徐少華。”
藍啟天點點頭,算是答禮,一面朝藍如風哼道:
“胡鬧,都是你在胡鬧,還不快去把解藥給他們聞了。”
藍如風道:
“爹,理屈不在我,那個穿白衣的約大哥到這裡來比劍,他們卻仗著人多,一擁而上,孩……兒若不使出‘雨過天青’來,我們四個人早就傷在他們刀下了。這個穿白袍的隨後趕來,不問情由,就把大哥一腳踢得凌空飛出,還說要把我們拿下,叫爹去他們白骨門道歉,再把我們領回來,這話爹總聽到了。”
藍啟天仰首笑道:
“白骨門縱橫江湖,自然不會把咱們雲南藍家放在眼裡,你放倒了他們的人,總是真的,還不快去把他們弄醒了再說?”
藍如風自然聽得出爹的口氣來,心中暗暗高興,回身朝胡老四、餘老六兩人招招手道:
“胡老四,餘老六,你們過來。”
胡老四、餘老六兩人,久走江湖,先前聽到白袍中年人竟是白骨門的老二白元輝,已經心裡暗暗打鼓。如今又聽到這個藍袍人會是雲南藍家的掌門人藍啟天,更是震驚不止!
他們跑了二十年江湖,可從未遇上過這樣的大人物,這兩個人隨便伸出一根指頭,就會教你沒命!
這時聽到藍如風的叫聲,趕緊垂著雙手,應道:
“小的在。”
藍如風從懷中取出一個天青色小瓷瓶,遞了過去,說道:
“這是‘雨過天青’的解藥,你們拿去,給他們每個人鼻孔抹上少許,就會醒來。”
胡老四應了聲“是”,雙手接過瓷瓶,立即和餘老六替躺臥著的八人把藥粉抹在他們鼻孔之中,然後由胡老四捧著瓷瓶,送回給藍如風。
不過轉眼工夫,那躺在地上的八人紛紛打著噴嚏,一齊醒轉,站了起來。
藍啟天嘿然道:
“白二兄現在還要把他們小兒兄弟擒回去,再由兄弟上貴門去道歉之後領回來嗎?”
白元輝冷峻的臉上飛過一絲不悅之色,說道:
“藍兄此話,是在責問兄弟了?”
藍啟天大笑道:
“兄弟和賢昆仲雖無深交,也有過數面之緣,小孩子家不懂事,雙方起了衝突。白二兄總是長了一輩的人,小輩縱有不是之處,就是教訓教訓他們,兄弟也無話可說,似乎用不著扯上兄弟,白二兄方才那一番話,雖是在小輩面前擺威風,豈不也損到兄弟了嗎?”
白元輝也跟著大笑道:
“藍兄這話,豈不也是在小輩面前擺威風嗎?”
藍如風插口道:
“他說過白骨門從不向任何人道歉,他們不對也是對的。”
藍啟天大笑道:
“難道咱們雲南藍家是專門向人道歉的?”
白元輝臉有怒容,嘿然道:
“藍兄這是什麼意思?”
藍啟天道:
“白骨門不向任何人道歉,兄弟管不著,但你白二兄方才卻說要兄弟去向白骨門道歉,豈不大輕視兄弟了?所以希望你把這句話收回去,免傷雙方和氣。”
徐少華聽得暗暗忖道:
“江湖上往往為了一句話,引起意氣之爭,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面子問題!”
白元輝嘿嘿冷笑,說道:
“藍兄不覺得逼人太甚嗎?兄弟縱然不才,也未必就會被藍兄一句話唬得倒,不錯,雲南藍家以用毒名聞江湖,白元輝就怕你了嗎?”
“哈哈!”藍啟天又是一聲仰天大笑,說道:
“兄弟對你白二兄何須使毒?”
白元輝目中精芒連閃,也仰首向天,沉笑道:
“這麼說藍兄是要和兄弟較量武功了,好,藍兄劃的道,兄弟自當奉陪。”
話聲一落,鏘的一聲抽出一柄狹長長劍。
藍啟天嘿然冷笑一聲,口中說道:
“好!”
也嗆然劍鳴,掣出了長劍。
長劍出匣,雙方已到了即將出手的時光!
就在此時,突聽遠處有人大聲叫道:
“二位不可傷了和氣!”
一匹健馬飛馳而來!
徐少華抬目看去,這馬上人正是絕塵山莊的管事杜耀庭。
這時馬匹已漸漸馳近,杜耀庭慌忙一躍下馬,陪著笑朝藍、白二人連連拱手,還沒來得及開口!
藍啟天已冷然問道:
“爾是何人?”
杜耀庭欠身道:
“在下杜耀庭,是絕塵山莊的管事,二位都是敝上敦請來的貴賓,不可因細故有傷和氣。”
徐少華心中暗道:
“藍掌門人和白元輝都是史伯父請來的貴賓,他請二人前來,不知又有什麼事?”
白元輝返劍入鞘,問道:
“杜管事,史兄已經到了洪澤湖去了嗎?”
杜耀庭道:
“敝上業已動身,大概很快就會趕去。”
“好!”白元輝一面回頭:“少遊,咱們走。”
說著,率同白少遊和八個漢子回身就走。
藍啟天目光一顧藍如風,說道:
“風兒,你也隨為父到洪澤湖去吧!”
藍如風急道:
“爹,孩兒還要和徐大哥去找二哥呢:”
藍啟天看了徐少華一眼,問道:
“你二哥是誰?”
藍如風哈的笑道:
“二哥就是絕塵山莊史伯父的女兒。”
藍啟天聽得奇怪,問道:
“你們找她何事?”
藍如風道:
“二哥跟史伯父負氣,一個人走了,孩兒和徐大哥,還有杜管事,就是奉史伯父之命,一起來找她的。”
藍啟天頷首道:
“好吧,你們找到二哥,就趕快到洪澤湖去好了,為父在洪澤湖大概還要盤恆一些時間。”
藍如風聽爹答應了,心裡自然高興,連忙應了聲“是”。
藍啟夭沒有再說,轉身飄然而去。
杜耀庭躬身道:
“在下恭送藍掌門人。”
藍啟天走後,徐少華急忙問道:
“杜管事,二弟可有消息嗎?”
杜耀庭忙道:
“昨天前還有人在城裡見過大小姐,而且幾座城門,也都派了人,誰也沒見大小姐出城,可見大小姐仍留在桐城無疑,昨晚在下等人把大街小巷都找遍了,依然毫無頭緒,恰好聽說二位公子出城來了,在下所以特地趕來。”
藍如風道:
“杜管事的意思,是要我們仍回桐城去了?”
“是的。”杜耀庭陪笑道:
“二位公子是找大小姐的正主,在下只負責傳遞消息,大小姐既然沒有離開,二位公子自然要回城去了。”
“好吧!”徐少華點著頭,又道:
“只是偌大一座桐城,如何找得到二弟呢?”
杜耀庭道:
“只要大小姐不曾離去,一二天之內,在下有把握找得到的。”
於是大家又回到桐城客店。
杜耀庭向二人告辭,匆匆走出。
中午時分,徐少華、藍如風用過午餐,依然不見杜管事回來。
徐少華站起身道:
“三弟,我們出去走走。”
藍如風道:
“胡老四他們呢?”
徐少華道:
“他們二人還是留在店裡的好,萬一杜管事有什麼消息,就可以留下話來。”
兩人相偕走出,交代了胡老四、餘老六幾句,就出了客店,走上大街。
藍如風問道:
“大哥,我們要上哪裡去呢?”
徐少華道:
“我們找一家茶樓喝茶去。”
藍如風笑道:
“大哥怎麼想上茶樓去喝茶呢?”
徐少華道:
“茶樓酒肆,龍蛇雜處,二弟到了桐城,就忽然失去蹤影,莫要出了什麼事,也許在茶樓上可以聽一點眉目,亦未可知。”
藍如風笑道:
“我想杜管事一定帶了不少人來,如果茶樓酒肆可以聽到消息,杜管事早就得到消息了。”
兩人邊說邊走,只見一條橫街口上,就有一家叫高升樓的茶園。
徐少華伸手一指道:
“我們就上高升樓去。”
高升樓有五間門面,正當大街和橫街的十字路口,樓下較雜,是大眾化的茶座,價錢也較低,茶客大半都是販夫走卒之流。
樓上是雅座,茶客也較高級了。
人,本來是沒有高低之分,只要你衣著光鮮,就是男盜女娼,也一樣被人看成“高級”
了,這是世鳳使然,誰也無法免俗。
高升樓一進大門,就有一道寬闊的樓梯,樓梯兩邊各有一道門,那是樓下茶座,登樓才是雅座。
樓梯迎面就有八個朱底金字:“登樓雅座,步步高昇”。
自古迄今,誰不想高升?
登高升樓,正好討個口彩,因此高升樓的生意就特別興隆。
徐少華、藍如風並肩登上樓梯,就有一名穿著青布長衫的茶博士哈腰道:
“二位公子爺請。”
他抬著手,把二人領到一張空桌邊上,又道:
“二位公子爺這一桌請坐可好?”
高升樓的雅座,果然不錯,不但四壁掛滿了名人書畫,全堂桌椅,也都是紅木雕花,古色古香!
徐少華兩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茶博士又道:
“二位公子爺喝什麼茶?”
徐少華道:
“清茶就好。”
茶博士退下之後,徐少華目光略一打量,樓上茶客幾乎已有七八成座頭,有的高談闊論,有的交頭接耳,雖然不算喧譁,卻也頗為嘈雜。
一會工夫,茶博士就送上茶來,藍如風取起茶壺,給大哥和自己面前斟滿了茶——
幻想時代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