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晨心中好生不忍,眼淚湧出,用整個身子擋在嚴巨之前對那人說道:“求你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兩人,我……我用自己的命來換。”
那人又是吃驚,又是好笑:“你的命很值錢嗎?”轉頭打量傲天,喃喃道:“我倒忘了,他還有個兒子……”腳步便向那方移動。
雲晨大驚,死命抱住他雙腿:“求求你別殺他,要殺就殺我!”
那人頗為不耐,便要踢開他,突見他臉上痴狂之態,似是想起了什麼,眼光在他和傲天之間逡巡起來,過得片刻,恍然若悟,竟再次狂笑不止,道:“原來如此!你是為了這小子,為了他可以死嗎?”
雲晨默然不語,只是兩臂用力,生怕他掙開。
那人卻停下動作,凝視他良久,目光中又似憐憫,又似恨怨,突然道:“你鍾情於他,卻不知天下所謂正道者皆是薄悻之徒。”
雲晨哪肯相信,仍是不語。
那人接著道:“你倒問問那小子,肯不肯拋下一切,跟你雙宿雙飛,做一對同命鴛鴦?”
這等話雲晨怎問得出口,大是羞澀,只想道:“我知他心意,何必去問?”
耳畔卻響起傲天無比憤怒的聲音:“妖人住口!這些噁心言語,休得汙了我的耳朵。”
聽見這句話,雲晨渾身一震,不知不覺放開了手。
那人大笑道:“你這下明白了吧!”
雲晨茫然望向傲天,那臉上輪廓熟悉依然,卻又象陌生,他呆呆問道:“傲天,你心中……當我是什麼?”
嚴巨本已半天未曾出聲,此時卻狠狠罵了一句:“不知廉恥的小畜生……傲天,你若敢……”
那人又是一刀,將他餘下的話硬生生止住,回過身來拉起雲晨,便對傲天道:“你若在此處親他一下,我便信你是個真漢子,饒你不殺。”
傲天聽得此言,直氣得怒罵:“無恥!你這妖人,要殺便殺,何必將我父子如此羞辱?”
那人俯首看著雲晨,柔聲道:“你還不醒悟嗎?他寧願死都不肯親你一下,你還喜歡他?”
那人眼光中一股憐愛之色令雲晨陡感親近,不知不覺淚水流了滿臉,哽咽道:“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淚眼模糊中仍忍不住看了傲天一眼,但見他滿面焦急的看著嚴巨,哪有半點朝向自己?
安慰他的,只有眼前這個人,他甚至在替自己拭去眼淚,“別傷心,我這便殺了這些薄倖之徒!”
雲晨卻緊抓住他衣袖道:“不要殺他!”
那人怒氣上湧:“你還護著他?”
雲晨輕輕搖頭:“無論如何,他三番五次的救我,雖無情義,也要報恩。”
那人用個巧勁揮開他手,長刀已向傲天劈下:“對不住,我與他嚴家實在有血海深仇。”
傲天萎頓無力,眼睜睜看著刀鋒拂面,坦然受死。
被點了大穴的嚴巨卻在此時飛身而起,一掌擊在那蒙面人身後。原來他趁著時間拖延,竟暗暗衝開了右臂的穴道,又聚集了好半天的內息,只是面上裝得毫無抵抗之力,只待尋找機會一擊得手,眼前愛子有難,只得飛身相救,這一掌打出,卻是真的用盡了周身氣力,頹然倒地,再不能移動分毫。
那人背後中掌,全無防備,悶哼一聲,手中寶刀“當”的一聲掉落在地,也是受了重傷。
三人倒在一處,不住喘氣,雲晨快步走來,但不知該先扶起誰。
雲晨剛一走近,那人已然慢慢撐起身來,蒙面黑紗一片濡溼,顯是口中流出的鮮血所染。
傲天掙扎著開口:“雲晨,快撿起……那把刀,殺……殺了那個妖人!”
那人靜靜看著雲晨,目光一陣平和,也勉力道:“看來,我今天是不能得手了,你……你可願跟我走?從此以後,再不用理這些偽君子。”
傲天急道:“雲晨!別聽他的……此人……此人陰險毒辣……”
話猶未完,雲晨已接口道:“陰險毒辣?勝得過你父親嗎?”刀是拿在了手裡,眼神竟再不看他,徑自扶起那人,便要離開。
傲天呼喚道:“雲晨,別跟他去!”
雲晨腳步一頓,背對他問道:“你這麼管我,我是你何人?”
傲天道:“你是我平生最看重的朋友!”
雲晨冷笑一聲,攙扶著那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傲天看著他們緊靠在一起的纖細背影,不知是何滋味。這昏暗的房間裡便只剩下一對不能動彈的父子,等著下屬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