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老頭兒深深的看了他兩眼:“你姓什麼,叫什麼?”
“有勞老人家動問,我叫郭解。”
“郭解,朱家,郭解!你家大人一定想讓你成為一個俠客。”
郭解微一笑,沒說話。
“學過武?”
“學過兩年。”
“念過書?”
“也念過兩年。”
“文武雙全!”
“不敢,那得談得上。”
瘦老頭兒沒再多說,剛才一句“文武雙全”,只是那麼說說,其實他看不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個如他所說的文武雙全,眼前這個年輕人也不像他所說的文武雙全,他道:“從那兒來?”
“漠北。”
“不近哪!”
“是的。”
“怪不得你會出來掙錢,那兒苦得很。”
“是的。”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沒人了!”
“這麼說你也還沒成親?”
“沒有,我那敢成親,又憑什麼成親。”
“難怪!”
何來這麼一句?郭解自是會問:“老人家……”
“沒什麼,我老人家只是隨口這麼說說。”
郭解沒再問。
“外頭不比家裡,什麼人都有,什麼事都有;年輕人經驗不夠,歷練不足,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
“多謝老人家指教。”
郭解話聲方落,一陣香風襲人,燭火一暗復明,破廟裡多了個人,是個中年美婦人,一身雪白,不只頭巾白,連腳上一雙繡花鞋都是白的;不只美,還媚,媚到了骨頭裡。
只聽她道:“老鬼,你在這兒?”
瘦老頭兒很平靜,似乎在意料中:“可不?”
“你什麼意思?”
“我老人家剛跟這年輕人說,外頭不比家裡,什麼人都有,什麼事都有;年輕人經驗不夠,歷練不足,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你說我什麼意思?”
“你是要管閒事?”
“我老人家就是不能看你害年輕男人!”
中年美婦人勃然色變,一時間她變得淒厲嚇人,但是剎那間她又恢復了,道:“老鬼,你弄錯了,我恨不得食他之肉、寢他之皮!”
“是麼?”
“信不信由你。”
“我先問問,你這是給誰戴孝?”
原來中年美婦人是戴孝。
“我男人。”
瘦老頭兒一怔:“巴‘活屍’?”
“我只嫁了這一個男人!”
原來這中年美婦人是殭屍似的黑衣人的妻子,這真是……
怪不得他會早死,而且是橫死。
瘦老頭兒霍地站了起來:“巴‘活屍’死了?”
“廢話!”
“他是怎麼死的?”
“我剛跟你說過,我恨不得食他之肉、寢他之皮,你說我男人是怎麼死的?”
“我老人家聽見了……”瘦老頭兒忽地一怔:“難道巴‘活屍’的死,跟他有關連?”
“你說呢?”
“跟他有什麼關連?”
“老鬼,你是不是裝糊塗?”
“我老人家裝糊塗?難道巴‘活屍’是死在他手裡?”
“要不然我找他幹什麼?”
瘦老頭兒叫了起來:“巴‘活屍’真是死在他手裡!”
“廢話!”
“我老人家不是裝糊塗,我老人家是不信,他能殺巴‘活屍’?”
“事實上他的確殺了我男人。”
瘦老頭兒霍地轉過臉去:“年輕人,真的?”
看來他還是不信。
郭解道:“老人家,其實她男人是自絕身亡。”
這是實情。
“我說嘛……”
中年美婦人厲聲道:“他胡說!”
瘦老頭兒目光一凝:“你剛才怎麼說?”
郭解道:“我說她男人是自絕身亡。”
中年美婦人道:“你還敢……”
她似乎要動。
瘦老頭兒抬手一攔:“慢著……”他望著郭解:“年輕人,我老人家清楚,巴‘活屍’是個剛烈高傲的人,可是他沒有理由自絕。”
“他有理由。”
“他有什麼理由?”
“他中了他自己的毒。”
“他中了他自己的毒?”
“不錯。”
“他怎麼會中了他自己的毒?”
“他想用他的毒傷我,我把他的毒拍了回去。”
瘦老頭兒“噢!”地一聲道:“我老人家明白了,他沒躲掉!”
“不錯。”
“他明知道活不了了!”
“應該是。”
“年輕人,你真行,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你殺了巴‘活屍’!”
中年美婦人厲叱欲撲。
瘦老頭兒抬抬手:“你上吧,我老人家不管了。”
中年美婦人一怔,沒動:“怎麼說,你不管了?”
“沒錯,我老人家不管了。”
“你不是來管閒事的麼?怎麼又不管了?”
“你可別弄錯,我老人家可不是怕你,也不是認為你該找他報仇。”
“那是什麼?”
“他都能殺了巴‘活屍’,還用我老人家操什麼心?”
還真是!“老鬼,你是說……”
“你報不了這個仇了,我老人家勸你就此回頭,找個人改嫁算了。”
中年美婦人道:“老鬼,誰不知道我夫妻情愛甚篤。”
“我老人家知道,可是我老人家是為你好。”
“不必!”
“你要是不聽老人家的,恐怕就要做對同命鴛鴦了。”
中年美婦人厲笑:“老鬼,你說我報不了這個仇?”
“你自己知道,你比你那男人如何?”
“你是說我不如我男人!”
“我老人家不是說了麼,你自己知道。”
“我自己當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會來了。”
“我老人家卻覺得可惜。”
“可惜?”
“像巴‘活屍’那樣的,可以死;像你這樣的,不能死。”
中年美婦人臉色一變:“老鬼,你敢……”
“天地良心,我老人家可沒別的意思;我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能幹什麼?我老人家說的是實話,你應該高興才對。”
中年美婦人臉色恢復了:“你既然這麼說,我謝謝你,你可以走了。”
“你叫我老人家走?”
“你既然不管這個閒事了,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我老人家只說不管,可沒說不看熱鬧。”
“你想看熱鬧?”
“說看熱鬧是假的,會死人的事有什麼好看的?再說我老人家也看多了,想看看這年輕人能讓巴‘活屍’自絕的身手,才是真的。”
“那你就留下看吧!小心濺一身血。”
“我老人家不怕,你上吧!”
“你怕我不上!”
中年美婦人一聲冷笑撲向郭解。
她撲是撲,可是沒出手,只是挺著胸撲向郭解。
瘦老頭兒一怔,叫道:“這算那門子拼命法?”
郭解也一怔,他不能向著堅挺高聳的酥胸出手,滑步躲了開去。
中年美婦人如影隨形,依然是挺著胸,不出手。
瘦老頭兒叫:“說什麼你們夫妻情愛甚篤,你才守了多久的寡……”
郭解更不敢出手了,又躲。
中年美婦人緊迫不捨,硬往上撞。
瘦老頭兒忽然怪叫:“年輕人,不對!小心她身上有東西!”
郭解兩眼閃寒芒,出雙掌,一託一揚。
中年美婦人身軀離地飛起,然後斷線風箏似的往廟外飛去,飛出廟外轟然一聲,一團火光,然後什麼也不見了。
瘦老頭兒驚叫:“真是,天!”
郭解肅然欠身:“多謝老人家。”
瘦老頭兒抬手攔:“別謝我,她明知不是你的對手,所以犧牲自己以求跟你同歸於盡,我老人家冤枉了她。”
郭解道:“我沒有想到她會在身上藏了這種東西,我不該讓她死。”
“不,年輕人,照這麼看,她既然找上了你,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郭解沒說話。
“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女人,倒是可敬,巴‘活屍’能娶這麼一個女人,也該含笑瞑目了。”
郭解說了話:“老人家說得是,這位可敬。”
瘦老頭兒目光一凝:“年輕人,你好高絕的‘接引’功力!”
“老人家誇獎。”
“你說你來自‘漠北’?”
“是的。”
“你真來自‘漠北’?”
“真的。”
“‘漠北’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
郭解沒說話。
“年輕人,你是跟誰學的?”
郭解還是沒說話。
“不能說?”
“老人家原諒。”郭解說了話。
“好吧!我老人家問點能說的,你怎麼會惹了巴‘活屍’?”
“我傷了幾個沙匪,其中一個是他的外甥。”
“你知道?”
“他說的。”
“沒錯,他是有那麼一個外甥;就因為他,所以‘大漠十兄弟’才橫行這麼久,沒想到卻傷在你手裡,你又有什麼引‘大漠十兄弟’覬覦的?”
實在瞧不出。
“不是我……”郭解告訴了瘦老頭兒。
聽畢,瘦老頭兒道:“難怪,是該有個人伸伸手了。”
郭解沒說話。
“也許你想說,你為什麼不伸手?”
郭解道:“不敢,老人家一定有理由。”
“你怎麼知道?”
“否則老人家一定會伸手。”
瘦老頭兒沉默了一下:“我是有理由,不怕你見笑,我惹不起巴‘活屍’。”
郭解沒說話,他不好說什麼。
“不止是我,放眼當今,惹得起巴‘活屍’的還真沒幾個。年輕人,想不到你會是其中的一個。”
還真是讓人想不到。
郭解還是沒說話,他還是不好說什麼;承認,不安;不承認,又透著假。
“這一下,七個剩五個了;一旦傳揚出去,準會震驚武林。”
郭解說了話:“七個剩五個?”
“佛、道、儒、神、仙、鬼、狐!”
“老人家是說……”
“怎麼,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麼?”
“佛、道、儒、神、仙、鬼、狐!”
“我不知道。”
“教你武功的人,沒告訴你?”
“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怎麼會?”
“我不知道。”
“他都告訴過你什麼?”
“什麼也沒告訴過我。”
“是真的?還是不能說?”
“是真的。”
“怎麼會有這種事?”
“老人家,不該有這種事麼?”
“當然,他是你師父,既然放你出來,該告訴你一些武林事。”
“說不定連他老人家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
“不可能?”
“當然!”
“老人家怎麼知道?”
“道理很簡單,從他教給你的這身武功看,他絕對是位高人;既是高人,怎麼會不知道武林事?”
“可是他老人家沒告訴我。”
“那是他沒告訴你,不是他不知道。”
“其實,不是他老人家放我出來的,是我自己出來的。”
“偷跑出來的?”
“不是。”
“那你說不是你師父放你出來的,是你自己出來的。”
“他老人家過世了,家裡已經沒人了。”
瘦老頭兒一怔:“原來……”他忽又一怔:“你剛說家裡已經沒人了。”
“是的。”
“你師父跟你家裡……”
“我跟他老人家住一起,他老人家養我、教我。”
“原來如此,你自己家裡也沒人了。”
“是的。”
“你師父也只一個人?”
“是的。”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郭解不吭聲了。
“這也不能說?”
“他老人家不許說。”
“你這個師父不許說的,還真不少!”
“他老人家根本不許提他。”
“為什麼?”
“他老人家沒告訴我。”
“你也沒問?”
“沒有。”
“為什麼不問?”
“他老人家既然沒告訴我,就一定有他老人家不告訴我的理由,何必問?”
有道理。
瘦老頭兒看了郭解一眼:“你是個好徒弟。”
不知道是不是好話!
郭解把它當好話:“謝謝老人家。”
瘦老頭兒又深深的看了郭解兩眼,微一點頭:“好吧!我告訴你。”
“老人家要告訴我什麼?”
“我告訴你佛。道、儒、神、仙。鬼、狐是什麼意思。”
“謝謝老人家。”
“不用客氣,咱倆總算有緣,你坐!”
郭解還站著,聞言又席地坐下。
容得郭解坐好,瘦老頭兒又說了話:“佛、道、儒、神、仙、鬼、狐,是七個人,當今武林中的七個高人,七個頂尖人物……”
郭解道:“原來他們是七個人!”
“你念過書不是?”
“是的,念過兩年。”
“那你就能從字面上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人物。”
“是的,可是老人家說七個只剩五個……”
“鬼、狐已經死了,都死在你手裡,從此除名。”
郭解呆子一呆:“老人家是說,那一對夫妻……”
“姓巴的號稱‘活屍’,鬼指的是他;他女人姓花,號稱‘妖狐’。”
“原來……”
“七個高人他夫妻佔了兩個,可是先後都死在你手裡。”
“他們兩個也算高人?”
郭解似乎不信。
“那是你高,可是天下武林都視他夫妻為七大高人裡的兩個;‘大漠十兄弟’裡的一個,是姓巴的外甥,所以‘大漠十兄弟’一直沒人敢惹,就是最佳例證。”
“另外五位也不敢惹?”
“這七個高人雖然稱佛、道、儒、神、仙、鬼、狐,那不是排名,而是這麼說順口,其實他們七個的修為差不多;鬼、狐佔了兩個,又是夫妻,惹‘大漠十兄弟’就等於惹了鬼、狐,誰都會考慮考慮。”
“如果真如老人家所說,那還算得什麼高人?”
“你是說……”
“高人就不該有所顧忌,任那幫沙匪橫行。”
“小夥子,高人並不意味都是俠義。”
“老人家是說……”
“像姓巴的跟姓花的這夫妻倆,算俠義麼?”
還真是。
郭解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還有就是與世無爭,啥事兒都不管的,像佛、道、儒,一個和尚,一個老道,一個窮酸,兩個出家人,一個讀書人,他們就從不聞問武林事。”
郭解說了話:“老人家,佛是和尚?”
“可不!”
“老和尚?”
“算算和尚年紀是不小了。”
郭解沒說話。
“怎麼?”
郭解說了話:“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
瘦老頭兒也沒在意,道:“所以所謂高人,只能說他們是眼下武林中的頂尖人物,而且我剛才也說錯了,不是剩下五個,該是剩下六個。”
“六個?”
“不錯。”
“怎麼會?”
“小夥子,我老人家有我老人家的道理。”
“老人家是說……”
“那多出來的一個,是你師父。”
郭解一怔:“他老人家?”
“可不!”
“老人家……”
“你不明白?”
“是的。”
“我說給你聽,先前我懷疑你那個師父,是這幾個裡的一個;後來一想,又覺不對……”
郭解凝神聽。
“我剛跟你說過,這七個的修為都差不多,或許有個高低,但高不了多少,也低不了多少;其中任何一個教出來的徒弟,絕不可能讓姓巴的跟姓花的夫妻倆,先後死在他手裡……”
有道理。
郭解沒說話。
“你師父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他的修為一定比這幾個還要高;你想,他還能算不得高人麼?既然又是一個高人,怎麼能說天下武林的高人,剩下五個了呢?”
更有道理!郭解點了頭。
“其實,說六個都不見得對!”
郭解不免微一怔:“怎麼?難道……”
“沒聽人說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你師父這麼一個高人,大傢伙都不知道,又怎麼見得沒有別的了呢?”
也有道理。
郭解又點了頭。
瘦老頭兒忽然站了起來:“小夥子,我老人家走了,這兒讓給你了。”
郭解忙跟著站起:“老人家怎麼要走?”
瘦老頭兒道:“小夥子,我老人家是為你來的,既然你用不著我:老人家操心了,我老人家還留在這兒幹嗎?”
“如今已經這麼晚了……”
瘦老頭兒一擺手:“不要緊,我老人家根本也不是來睡覺的?再說經過這一番折騰,也沒法兒睡了。”
“我是說已經這麼晚了,老人家上那兒去?”
“不用擔心,我老人家自有去處;小夥子,有緣再謀後會吧!”
瘦老頭兒真是說走就走,話落,燭火一暗復明,他人已經不見了。
看來,這個瘦老頭兒也是位高人。
應該是,不然怎麼敢來管花“妖狐”的閒事。
瘦老頭兒不見了,等到瘦老頭兒不見了,郭解才想起忘了問人家尊姓大名,怎麼稱呼了。
沒辦法了,瘦老頭兒說有緣再謀後會,只有等後會時再問了。
郭解過去躺在門板上,他以雙手當枕,睜著眼望廟頂。
一時半會兒他睡不著,他怎麼睡得著?為省錢夜宿破廟,沒想到碰上這麼多的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
只知道是讓步履聲吵醒的,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神案上的半截蠟早燒沒了,門口站著個人。
那個人是個女的,小姑娘,十六七歲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很美,一身俐落打扮,也一臉的機靈像。
郭解忙坐了起來。
小姑娘說了話:“你這個人,嚇我一跳。”
郭解沒說話。
小姑娘接著道:“直挺挺的躺在這種地方,尤其是躺在門板上,我還當是……”
她住口不言,還當是什麼,沒說出來。
不用她說,郭解明白,只是他還是沒說話。
“哎!你醒了沒有?”小姑娘問了話。
“醒了。”郭解不能不說話了。
“醒了怎麼不說話?”
“我說什麼?”
“你怎麼不問問我,把你當成了什麼?”
“我知道。”
小姑娘一怔:“你知道?”
“不錯。”
“真知道?”
“真知道!”
“什麼?”
“死人。”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你可別生氣!”
郭解沒說話。
“你生氣了?”
“沒有。”
“那你怎麼不說?”
“我不是已經說了麼?”
“真沒有生氣?”
小姑娘有點羅嗦,許是小姑娘都這樣。
“真沒有。”郭解似乎沒在意。
小姑娘似乎放心了,笑了!笑起來更美,花兒開了似的:“那我進來了?”
郭解道:“你隨時可以進來。”
“真的?”
她還真是羅嗦。
“當然,這座廟又不是我的!”
大實話!小姑娘進來了,一直走到郭解面前,眨動著一雙美目,歪著頭看了看郭解:“你這個人很有意思。”
郭解沒說話。
“這座廟不是你的。”
郭解說了話:“本來就不是我的。”
“我還能不知道!”
真是,不用想也知道。
郭解又沒說話。
“你怎麼睡在這兒?”
郭解說了話:“我住不起客棧。”
“怎麼,連客棧都住不起?”
恐怕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飢。
看小姑娘的穿著打扮,應該是。
“不錯。”
“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
“瞧我問的,要是本地人,誰會不回家?”
郭解沒說話。
“我也不是本地人。”
郭解還是沒說話。
“你是不是不愛說話?”
“怎麼?”郭解說了話。
“不然你怎麼老不說話,都是我說。”
郭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你是不是討厭我?”
“討厭你?”
“是呀!”
“那怎麼會!”
就是嘛!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誰會討厭?當然,郭解不是因為這,而是萍水相逢,又剛見面,根本談不上討厭不討厭。
小姑娘又笑了,更美:“那就好,能讓我坐坐麼?”
她要坐下,坐門板上。
當然了,姑娘家愛乾淨,能跟郭解一樣,席地就坐?“你請!”
郭解要站起來。
小姑娘忙道:“哎!你幹什麼?”
“我讓你坐。”
“我一個人那坐得了整塊門板?你也坐!”
“不了……”
“怎麼?你還有什麼顧忌呀?我都不怕,你怕什麼?看你不像是個迂腐的人。”
“這……”
“你不要動,你不坐,我也不坐了。”
郭解沒動,道:“我不起來了,姑娘請坐就是。”
他往一旁讓了讓。
“這不就是了麼?”小姑娘含嗔的望了郭解一眼,擰身坐下了,就坐在郭解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