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黑衣姑娘道:“孫成,總不能讓他還在東院吧!”
孫成忙道:“不敢,不敢,姑娘吩咐,姑娘吩咐!”
周展道:“姑娘,我推我這個老弟當個副總鏢頭。”
秦明忙點頭:“對!”
黑衣姑娘:“那就……”
郭解道:“姑娘,不能!”
“怎麼不能?”黑衣姑娘道。
周展道:“老弟,副總鏢頭還是委曲你。”
“謝謝周大哥好意!”郭解道:“總鏢頭也好,副總鏢頭也好,不能只靠這點所學。”
“那還靠什麼?”周展道。
“經驗、歷練,還有聲望!”
“可是你……”
“我年輕,初入江湖,也只出過一趟鏢。”
黑衣姑娘道:“那……”
“我原是個鏢師!”郭解道。
“可是……”
“姑娘要是給我個鏢師,我就留下。”
“從這會兒起,你就是‘京華鏢局’的鏢師了。”
“謝謝姑娘!”
大傢伙又都笑了。
黑衣姑娘望孫成:“其他的事交給你了!”
她轉身走了。
孫成忙應:“是!”
大傢伙擁上前,熱情招呼,“郭鏢頭”之聲不絕於耳。
孫成忙揮雙手:“行了,行了,大家散了,大家散了!”
大傢伙還捨不得走。
周展道:“行,往後每天都見得著。”
大傢伙這才散了,挺快的,轉眼工夫都走光了。
秦明道:“兄弟,從今後不用再在這兒幹這種活兒了,咱們也走吧!”
郭解道:“多虧了秦大哥了!”
“怎麼?”秦明道:“你知道了?姑娘告訴你了?”
“姑娘倒是沒明說。”郭解道:“不過我聽得出來。”
周展問:“怎麼回事?”
秦明說了,聽畢,周展道:“沒想到你還真有一套?”
秦明道:“那是多虧了姑娘是個公正講理的人,只是孫成一個人壞!”
周展道:“真說起來,孫成也不是個怎麼壞的人,只是有點勢利眼,他要真是個壞人,我也不會上他的當了!”
秦明笑了。
周展道:“走吧!上我屋坐去,今天總鏢頭跟幾位副總鏢頭都不在,明天我們倆再陪你見他們。”
說完了話,周展跟秦明陪著郭解走了。
周展跟秦明陪著郭解去了西院,西院是鏢師們住的地方,比東院大,屋子一間間。
郭解從周展、秦明口中得知,總鏢頭跟幾位副總鏢頭都不住在鏢局,因為他們都有家,就是鏢師,住在鏢局的也都是單身,或者是外地來的,在京裡的,或者是有家的,都不住在鏢局裡,原則鏢局雖大也住不下。
趟子手則都住在前院,也一樣,有家的不住鏢局。
郭解問:“周大哥跟秦大哥都還沒成家?”
因為他們兩個都住在鏢局裡。
周展道:“我家在外地,他還是一個人。”
這個“他”,是指秦明。
郭解道:“秦大哥到如今還沒成家?”
秦明一咧嘴:“那家姑娘願意嫁給我?這樣好,一個人飽,一家飽,也沒人管著,多自在?我打算打一輩子光棍兒。”
說話間,進了一間屋,周展的住處,挺不錯的,擺張床,有桌子有板凳的,是小了點兒,可是一個人住足夠了。
落了座,周展給倒上茶,說起話來了,當然是先說郭解,周、秦兩人最開心的,還是郭解這身武是跟誰學的,怎麼學的,是怎麼誅沙匪,殺鬼狐的-郭解說了,以前怎麼說,如今也怎麼說,當然他說的都是實話,他只是沒.提結識江萬山、江珊父女,因為提就不免涉及江珊,他心裡會疼,他也沒提有王爺跟郡主這麼兩個朋友,因為“京華鏢局”兩邊都不沾。
他只說從邊城保了趟鏢到京城裡來,沒提是什麼鏢,也沒提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提了這,就得提蒙格跟美娃,還有“鐵血會”。
說著,說著,話轉到了黑衣姑娘身上。
“她是東家的女兒。”周展道:“東家只這麼一個女兒,父女倆住後院。”
郭解道:“只父女倆?”
周展道:“東家夫人老早就過世了。”
郭解“噢!”了一聲。
秦明道:“東家姓梁,姑娘叫梁倩。”
周展道:“沒娘孩子,東家也只這一個,不免寵些慣些:養成她任性脾氣。不過她明事理,人也公正,這就難得!”
的確,一般這樣的姑娘,講理的不多。
說話間,孫成來了,說鏢師有住處,屋子也給收拾好了,就在西院,往後郭解吃飯,也都在西院了。
聽說郭解住客棧,孫成要派人去拿郭解的行李,秦明、周展也要幫忙。
郭解謝了他們的好意,婉拒了,因為他還要跟客棧結帳,再說也沒有什麼行李。
吃過晚飯,郭解就回客棧了,打算明天早上搬進鏢局。
也是晚飯後,蒙格上了美娃的小樓,正碰見侍婢們撤美娃的晚飯下樓。
蒙格看見了,美娃沒怎麼吃,甚至幾乎沒吃。
美娃正在小客廳坐著,身旁几上一杯茶,臉上沒一點表情。
蒙格在她身邊坐下:“吃過了?”
美娃道:“剛吃過。”
“我看見了,你沒怎麼吃。”
“不想吃!”
“妹妹!”
“怎麼了?誰沒個不想吃的時候?”
“不錯,誰都會有,可是你……”
“我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想吃?”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還為什·麼?”
“妹妹,你知道,我知道!”
“不要自作聰明,自以為是。”
“不要不承認。”
“你要我承認什麼?”
“妹妹,你不能這樣。”
“別勸我,沒有用。”
“美娃”
“你來一定有事,是不是?說正事。”
“沒有任何事比這件事更要緊。”
美娃目光一凝;“你說不說?”
“妹妹”
美娃要往起站。
蒙格忙攔:“好,好,我說,我說!”
美娃坐下了。
蒙格道:“我問過了!”
“什麼問過了?你問過什麼了?”
“你不是想知道,‘鐵血會’那個女人的姿色麼?”
美娃“噢!”了一聲:“怎麼樣?”
“不怎麼樣!”
“什麼叫不怎麼樣?”
“中等,不難看,也不算好看。”
“原來只是這麼個女人!”
“比你差多了。”
“不要拿她跟我比。”
“我只是……”
“其實,我不該怪你,這種事是沒法這麼比的,比年紀、比美貌、比身份、比地位,沒有理由,也說不上理由。”
“美娃”
“更不要勸我。”
蒙格欲言又止。
“上回你說要改別的法子。”
蒙格點了頭:“不錯!”
“我忘了問了,你要改什麼別的法子?”
“美娃,我不能讓他這樣。”
“你說誰?拾兒?”
“除了他,還有誰?”
“你是說……”
“不是讓他把心轉到別人身上。”
美娃微一笑,笑得有點悽然:“他的心只在我身上,又怎麼樣?”
蒙格懂這話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至少我有可能把他拉過來。”
美娃看了看蒙格:“哥哥,權位、榮華富貴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美娃”
“親人、朋友,還有其他的,它讓什麼都變淡薄了。”
蒙格揚了揚眉:“古來皆如此,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美娃沉默了一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打算怎麼辦?”
蒙格又揚了眉:“要是沒有那個女人,他的心就不會轉到她身上去了。”
美娃臉色一變:“再把她抓來?”
“怎麼樣?”
“不能!”
“不能?”
“那會讓拾兒認為,你當初放她,只是騙他!”
“我不怕……”
“你不怕?你為的是什麼,不是為拉拾兒過來麼?一旦讓拾兒認為你欺騙了他,你還想拉他過來麼?”
還真是!蒙格道:“只要能除掉她,在那兒除掉她都是一樣。”
“那更糟!”
“怎麼?”
“拾兒”
“他怎麼知道是我?”
“想也知道!”
“這種事不能憑想,要的是證據,沒有證據,我不承認,淮也不能說是官裡。”
“那你要做得不留一點痕跡。”
“那是當然!”
“知道那個女人在那兒麼?”
“找她不是難事。”
美娃沒有說話。
蒙格站了起來:“我這就去把人派出去。”
他走了。
美娃仍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來,只是,她那一雙美目的光芒怕人。
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兩騎快馬到了王府,兩名佩劍黃衣人快步進了王府,快步進了蒙格原書房。
書房門窗關著,燈亮著!盞茶工夫之後,兩名佩劍黃衣人從書房出來了,退著出來的,而且低頭躬身,然後轉身走了,仍然是快步。
轉眼工夫之後,府外,大門外方向,蹄聲又起,由近而遠,很快遠去,聽不見了!第二天早上,郭解跟客棧結了帳,帶著他簡單的東西去了“京華鏢局”。
江珊留下的錢只多不少,結過帳還有剩,郭解就用剩下的買了些衣物,花那些錢的時候,他心裡又一陣疼。
他不想花,可又不能不花。
他想花自己掙的,可是衣裳眼下就得穿,總不能老這麼寒傖,怎麼等得了那麼久?帶著東西到“京華鏢局”的時候,秦明、周展跟孫成,還有一箇中年漢子已經等在大門口了,等了老半天了。
對秦明跟周展,郭解既感動又過意不去。
孫成叫過那中年漢子讓郭解認識,中年漢子姓馮,是西院管事。凡西院事,不論大小,都歸他管,往後有事找他。
秦明、周展、孫成、馮管事陪著郭解到了西院郭解的屋,大小,應用各物跟周展屋一樣,只是床上鋪的、蓋的都是新的,一疊新的衣物折得整整齊齊,放在那兒!夠好、夠舒服的了。
周展跟孫成說:“兩位,你們忙去吧!剩下的事交給秦明跟我。”
孫成、馮管事謝了又謝,走了。
秦明道:“兄弟,還行吧?”
他指的是眼前的一切。
郭解道:“何止還行,簡直太舒服了。”
接下來,周展、秦明陪著郭解吃早飯,地方當然在西院,相當大的一間屋,能坐好幾十個人。
鏢師們大部分昨天都在東院見過,不陌生,都過來熱絡招呼。
吃過了早飯,上秦明屋坐了一會兒,一樣的屋、一樣的東西。
坐了一會兒之後,秦明對周展道:“差不多了,應該來了!”
周展道:“差不多了。”
郭解道:“誰來了?”
周展道:“總鏢頭跟幾位副總鏢頭,他們都是吃過早飯才從家裡來,每天差不多這時刻到。”
秦明道:“兄弟,咱們見見他們去。”
那是應該!郭解由周展、秦明陪著到了前院,在前院一間大屋裡見著了剛到的總鏢頭跟四位副總鏢頭。
總鏢頭姓諸,四位副總鏢頭分別姓陳、楚、申、楊,都是成名多年的老英雄了。只是,郭解並不知道,他初入江湖,也從沒人跟他說過。
相反的,諸總鏢頭跟陳、楚、申、楊四位副總鏢頭則都聽過郭解,一聽說這個新來的鏢頭就是郭解,都相當客氣,也都很佩服,免不了問這問那一番。
正談著,孫成來了,說東家要見郭解,這兒沒說完的話只好以後再說了,秦明、周展陪著郭解跟孫成走了。
出了屋,秦明和周展也走了,東家要見郭解,他倆就不必陪了。
只剩下郭解一個人跟孫成去了後院。
進後院,往堂屋走,還沒到堂屋,堂屋的簾子已經掀起來了,從裡頭迎出兩個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年輕的女子,當然是那位黑衣姑娘梁倩。年紀大的男子,是位老者,穿著很樸素,五十多,人白胖,一臉和氣。
孫成跑步上前先躬身:“老爺子、姑娘,郭鏢頭到了!”
只聽黑衣姑娘叫:“郭鏢頭!”
郭解欠了身:“姑娘!”
黑衣姑娘抬手向老者:“這是我爹!”
郭解又欠身:“東家!”
白胖老者滿臉堆笑:“郭鏢頭,裡面請,裡面請!”
進了堂屋,分賓主落座,孫成倒上茶,黑衣姑娘則站在白胖老者身邊。
只聽白胖老者道:“郭鏢頭,我姓梁,叫梁和堂。”
郭解欠身:“是,東家!”
白胖老者梁和堂旁指:“這是小女!”
黑衣姑娘道:“我叫梁倩!”
郭解又欠身:“是,姑娘!”
梁和堂道:“往後都是一家人,郭鏢頭不要這麼客氣。”
“是!”郭解應了一聲。
“郭鏢頭的事,小女都告訴我了,本要懲處孫成,但有郭鏢頭寬懷大度,給他講情,也就饒了他這事。”
“總管事的事,請東家不要再提了。”
梁和堂馬上轉了話鋒:“郭鏢頭能到‘京華’來,是‘京華’的造化。”
“東家抬舉!”
接著又是一陣問這問那,跟剛才總鏢頭、副總鏢頭問的一樣。
郭解以往怎麼回答,如今還是怎麼回答。
梁和堂在聽,梁倩也在聽,女兒聽得比做爹的仔細。
坐了一會兒,郭解告辭走了,梁和堂、梁倩父女送出了堂屋,孫成陪著往前走。
郭解走得不見了,梁倩道:“您看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梁和堂道。
“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梁和堂揚了拇指:“是個難得一見的:”
“有這麼一個,抵上別的十個不止。”
“只是……”
“只是什麼?”
“他這麼樣一個,那兒不能找飯吃,怎麼偏上咱們這兒來了?”
“不跟您說了麼,他是個兩邊都不沾的。”
“是麼?”
“可不!您讓他上那兒去?吃官飯去?”
“那倒不是,兩邊都不沾的地方多得很。”
“他原就是個保鏢的,如今到了京裡了,還有比‘京華’大的鏢局麼?”
“但願你對!”
“您是怕……”
“我怕他是個吃官飯的!”
“您說他是為什麼?”
“臥底!”
“官裡真要對付咱們,用得著費這麼大事麼?”
梁和堂沉默了一下:“我還是那句話,但願你對!”
“您放心就是了,絕錯不了。”
梁和堂沒再說話。
郭解回到了西院自己的屋,剛坐下,秦明就來了:“完事了?”
郭解應了一聲。
“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見個面!”
“都有誰?”
“東家,還有姑娘!”
“東家一定很高興?”
“怎麼?”
“‘京華鏢局’能有兄弟你,他還不高興?”
“也沒什麼。”
“兄弟你就別客氣了。”
郭解轉了話鋒:“周大哥呢?”
“他有點事,出去了。”
“咱們就這麼閒著麼?”
“不出鏢,可不就這麼閒著。”
還真是,不出鏢的時候,鏢師跟趟子手還能幹什麼?
“不大好吧!”
“什麼不大好?”
“咱們吃人家的飯,拿人家的錢,老這麼閒著……”
“那不能怪咱們,沒有生意上門,有什麼法子。”
“老是這樣麼?”
“倒不是老是這樣,只能說這樣的日子居多。”
“沒生意,可是這麼多人,飯得照開,錢得照給?”
“那當然,養兵千日,用於一時嘛!總不能生意來了,臨時請鏢師。”
這倒是!“東家能支撐麼?”
“這麼多年,還不是就這麼過了。”
“這麼說,東家有錢?”
“那是一定!”
“做生意,不為賺錢,這是圖什麼?”
“那誰知道!”秦明說完了這話一怔,接著又道:“真的,做生意不為賺錢,這是圖什麼?以往怎麼沒有想到?”
郭解沒說話。
秦明又道:“這恐怕只有東家自己才知道了。”
那是當然!郭解還是沒說話。
秦明想了一下:“他父女都不錯,應該不會有別的。”
郭解說了話:“秦大哥來鏢局多久了?”
“我是老人,好幾年了。”
“那一定熟知東家?”
“當然,要不我怎麼說不會有別的?”
其實,郭解看出來了,梁和堂是個練家子,而且修為還不錯。
只是,至今沒聽周展跟秦明說起,他既不能問,又不能說,萬一梁和堂深藏不露,不願讓人知道,他一問一說,豈不是揭穿了梁和堂!到如今秦明沒提,不知秦明不知道,還是沒當回事!郭解沒說話。
秦明又道:“其實,兄弟,真說起來,那不關咱們的事,是不是?”
郭解點了頭:“秦大哥說得是!”
既不關別人的事,也就沒必要探討了。
郭解轉了話鋒,說了別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該吃午飯了,吃過了午飯,秦明回屋歇息,郭解回了自己的住處。
八成兒,午飯後都歇息了,靜得很,郭解也躺上了床。
如今他忙麼?不忙,有空麼?有,不但有,還多得是!可是他沒有想到上王府去。
不止沒有想到,他甚至怕去。
他怕見美娃,怕接觸到美娃那雙目光,怕聽到美娃表示情意的話!因為他不能接受美娃的情意!雖然,以前,在“漠北”,他跟美娃互相喜歡過,美娃不再出現之後,他也確會思念過美娃一陣。
但,那畢竟已時過境遷,而且那時候兩人都還小,尤其,如今的美娃貴為郡主,兩人之間的情,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甚至,想跟他們兄妹之間,維持單純的朋友,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就因為這些,使他沒有想到上王府去,甚至怕去!他想到的,只有江珊!晚飯前,周展跟秦明一起來找郭解了。
郭解一邊讓坐,一邊道:“周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展道:“剛回來!”
秦明道:“兄弟,周大哥有事跟你說。”
郭解這才發現,周展臉色有點凝重,他道:“什麼事?”
三個人坐下,坐下之後,周展才道:“剛回來的時候,我發現鏢局周圍的情形不對。”
不對,什麼不對?
“周大哥是說……?”
“鏢局周圍布上了人!”
“布上了人?什麼人?”
“不知道是那一路的,看不出來。”
“是麼?”
“兄弟,哥哥我是老江湖了。”
老江湖目光敏銳,憑經驗看事,是錯不了了的。
“多少人?”
“不在少數,把鏢局都圍上了。”
“那咱們……”
“不能動聲色。”
“不能動聲色?”
“鏢局不能樹敵,人家沒動之前,咱們絕不能動。”
秦明道:“咱們要是先動手,就成了招惹人家了。”
“那……”
“他們要動,也是在入夜以後。”周展道:“到那時候再應付不遲。”
“周大哥,他們想幹什麼?”
“不知道,不過不外兩樣,報仇、搶劫。”
秦明道:“照你說的看,不像是咱們之中的某個結下的樑子。”
“不錯,要是的話,他們就在外頭截人了,那只是對付一個,如今得對付這麼多。”
郭解道:“那是搶劫!”
“準是!”秦明道:“我跟兄弟上午還說呢!咱們東家有錢。”
“怎麼知道?”周展道。
“你想呀!生意不多,這麼多口子飯得照開,錢得照給,沒錢支撐得住麼?”
周展呆了一呆:“這我倒沒想到!”
“還有呢!”秦明道:“做生意不為賺錢,咱們東家圖的是什麼?”
周展又呆了一呆:“這以往怎麼都沒想到?”
郭解道:“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周展道:“這倒是!”
郭解道:“周大哥跟總鏢頭說了麼?”
“還沒有,我打算跟你說過之後,再去跟總鏢頭說。”
秦明道:“要說得快,總鏢頭跟副總鏢頭他們,也快回去了。”
“可不,快吃晚飯了。”
“咱們這就去。”周展先站了起來。
三個人快步趕到前院,正是時候,總鏢頭跟四位副總鏢頭要走還沒走。
周展把事情一說,總鏢頭跟四位副總鏢頭馬上放下了手上的東西,一陣問這問那,一陣推測、探討,得到的結論是稟報東家。
於是,總鏢頭、四位副總鏢頭,還有周展,去了後院。
郭解跟秦明沒去,他倆沒有必要去。
他倆吃飯去了,吃完了飯,把周展的那一份帶了回來。
果然,他倆剛進屋,周展就來了。
秦明道:“怎麼樣?”
郭解道:“讓周大哥先吃飯。”
周展道:“我邊吃邊說……”
三個人坐下了,周展邊吃著飯,道:“跟東家說了。”
秦明道:“東家怎麼說?”
“東家嚇壞了,也難怪,這麼多年了,那受過這個?”
這像個修為不錯的麼?看來鏢局的人不知道梁和堂會武,也都沒看出來。
周展接著又道:“他不住的作揖,要大傢伙救他,這就用不著了。你說,咱們這些人,誰能不管!”
“總鏢頭他們沒回去吧!”
“那能回去?已經知會大傢伙準備了。”
“等你吃完了,咱們也準備準備。”
周展望郭解:“兄弟有兵刃麼?”
郭解道:“沒有!”
“鏢局有的是,待會兒給你找一把。”
“我很少用兵刃。”
秦明道:“兄弟你是可以不用。”
“那倒不是,我是非萬不得已不傷人。”
“你傷人那用得著兵刃?”
周展道:“不用兵刃就沒那麼大煞氣。”
秦明點頭:“這倒是!”
周展很快的把飯吃完了,他端著碗盤跟秦明走了,說待會兒再來。
不到盞茶工夫,周展跟秦明又來了,兩個人都提著兵刃,周展是劍,秦明是把厚背九環大刀。
秦明道:“我就這樣了。”
周展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前院看看,總鏢頭是怎麼安排的吧!”
三個人去了前院,前院已站著不少人了,諸總鏢頭跟申、楊兩位副總鏢頭在,陳、楚副總鏢頭則沒看見人。
只聽諸總鏢頭高聲道:“諸位,後院方面,我已經請陳、楚兩位副總鏢頭,帶著幾位鏢頭過去了,剩下的地方,咱們眼前這些人分配分配。”
原來陳、楚二位帶著人往後去了。
沒錯,是該如此,後院是重地,應該派出兩位副總鏢頭負責。
接下來,諸總鏢頭分配地眼前這些人,周展跟秦明分配到了西院,都分配完了,最後只剩下了郭解,諸總鏢頭道:“郭鏢頭剛來,暫不指定地方,到時候看那兒需要幫忙,就往那兒去吧!”
不限一個地方,救急,那兒都得管。
能者多勞嘛!·話鋒一頓之後,諸總鏢頭揮手:“大傢伙去吧!”
散了,各往該去的地方去了。
周展道:“兄弟,我們回西院了。”
郭解道:“兩位大哥小心!”
答應聲中,周展、秦明提著傢伙走了。
就在這時候,站門的一名趟子手匆匆進來了,近前一躬身:“總鏢頭,門外有個人要見您!”
諸總鏢頭道:“什麼人?”
“一箇中年人!”
“幹什麼的?”
“他說見著您自會告訴您!”
“只他一個人?”
“是的!”
諸總鏢頭遲疑了一下:“請他進來!”
“是!”
那名趟子手領命而去,轉眼工夫後,帶進一個人來,身材頎長一名中年人,一身黑衣,唇上留著小鬍子,相當英武,還帶幾分瀟灑。
那名趟子手道:“總鏢頭,就是這位!”
諸總鏢頭道:“你去吧!”
那名趟子手轉身匆匆走了。
諸總鏢頭凝目望來人:“尊駕……”
來人抱拳:“諸總鏢頭!”
諸總鏢頭答禮:“不敢,諸金標!”
黑衣小鬍子道:“我姓鐵!”
“尊駕是……”
“鏢局四周的人,是我帶來的。”
諸總鏢頭一怔:“原來……尊駕這是何意?”
“我來見總鏢頭,就是為實話實說。”
“請說!”
“我帶著弟兄們,準備天黑動手,還請總鏢頭諸位置身事外,不要插手。”
諸總鏢頭又一怔:“要我等置身事外,不要插手?”
“免得多加傷亡!”
諸總鏢頭揚了眉:“這就是尊駕的理由?”
“不,理由是個人恩怨,諸位犯不著插手。”
“個人恩怨?”
“不錯!”
“尊駕可否多說一點?”
“沒什麼不可以的,貴鏢局有個人,原跟我們是一條路上的,他背叛了我們,做了對不起我們的事,改名換姓跑到京裡來躲藏,最近我們才好不容易找到他。”
原以為是來搶劫梁和堂呢!原來不是!“有這種事?”
“我句句實言!”
“這種事倘若屬實,我們當然不便過問,只是……”
“總鏢頭可以把他叫出來問之當面,我若有半句假話,絕不敢驚擾貴局。”那應該假不了。
“倘若尊駕所言屬實,諸某自會讓他到鏢局外跟尊駕作了斷。”
黑衣小鬍子抱拳:“多謝總鏢頭!”
“但不知尊駕說的是那一個?”
“此人姓唐,叫唐人青。”
“尊駕恐怕找錯了地方?”
“怎麼?”
“‘京華鏢局’沒有唐人青這個人。”
“總鏢頭,這是他的真名實姓。”
“那他的化名是……”
“梁和堂!”
還是東家!總鏢頭脫口道:“東家!”
“不錯!”
諸總鏢頭定了定神:“尊駕沒有弄錯麼?”
“總鏢頭,我們查證多時了,梁和堂這個‘堂’的諧音,是他的姓,他有個女兒叫梁倩。”
“不能單憑這幾個字……”
“總鏢頭,我們也見過他的人。”
“人沒錯?”
“人沒錯,姓名不對,我們才著手查證,我們也怕弄錯!”
“尊駕”
“總鏢頭何不把他叫出來,問之當面?”
“我不是信不過尊駕,尊駕既然這麼說,想必不假!”
“那麼……”
“可是,尊駕,是我們東家,我們就為難了。”
“為難?”
“不錯!”
“諸位有何為難之處?”
“這麼多年來,我們吃東家的、拿東家的……”
“我明白了,諸位吃他的、拿他的,不能不管?”
“不錯!”
“諸位都是江湖上朋友,就不顧江湖規矩了?”
“這種事,我們在江湖上應該說得過去。”
“這麼說諸位是非管不可了?”
“事非得已,還請尊駕海涵。”
“總鏢頭也能不顧傷亡?”
“江湖生涯,本是刀頭舐血,保鏢這一行,更是朝不保夕。”
“總鏢頭,我告訴你我姓什麼了,可是還沒告訴你,我叫什麼!”
“駕的大號……”
“我姓鐵,叫血!”
諸總鏢頭神情一震,脫口道:“‘鐵血會’!”
“‘鐵血會’的事,諸位也要管?”
“我們東家,原是貴會中人?”
“這總鏢頭就不必多問了。”
“尊駕”
“總鏢頭只答我一句,管是不管?”
“我們實在很為難!”
“好!”黑衣小鬍子轉身要走。
“尊駕,這兒是京裡。”
黑衣小鬍子霍然回身:“唐人青就是以為此地是京城,我們縱然找到他,也不敢動他,你們都看看吧!”
他又要轉身,郭解說了話:“我們總鏢頭是好意!”
黑衣小鬍子望郭解:“我不願多添傷亡,是歹意?”
郭解道:“我以為‘鐵血會’是個講理的地方!”
“‘鐵血會’當然講理。”
“講理就不該怪我們這些人。”
“我並沒有怪誰,你們既是非管不可,那也只有任由你們了!”
“傷亡不見得只在我們!”
黑衣小鬍子臉上變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