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格道:“下回讓我的人聽你的,還你一回。”
這也是逗話。
郭解聽著,臉上沒表情。
美娃這才轉望郭解,扳著點臉:“今天怎麼有空了?”
這是埋怨郭解沒來!郭解道:“鏢局的事都熟了。”
這是說這才有空!蒙格道:“坐吧!”
美娃坐下了,郭解也坐下了。
蒙格道:“如今可以說了吧!”
美娃道:“什麼?”
蒙格道:“剛才我問他話,他說見你再說,省得再說一遍。”
美娃看了郭解一眼:“連多說幾句話都不願意了?”
郭解仍然沒表情、沒說話。
蒙格道:“我可是逗著玩兒的!”
美娃道:“恐怕沒人願意跟你逗!”
這是指郭解的反應。
蒙格忙道:“怎麼樣?還好麼?”
這是問郭解。
郭解說了話:“還好!”
蒙格道:“還習慣麼?”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習慣!”郭解道:“我原就在鏢局!”
“對!我忘了。”蒙格笑得有點勉強。
美娃突然說了一句:“怎麼了?看你心不甘,情不願的。”
這是說郭解!郭解道:“這兩天忙朋友的事,東奔西跑的,累!”
美娃眉梢兒微揚:“那何必急著今天勉強上這兒來,等歇息過來再說,也不要緊。”
顯然,不高興了!蒙格忙望美娃,以眼色攔她。
美娃看都不看蒙格。
郭解似乎不在意,臉上仍然沒表情:“我這個朋友,兩位都知道。”
蒙格抓住了轉移注意的機會:“我跟美娃都知道?”
“是的!”
“誰?”
郭解道:“記得麼?‘鐵血會’那個女的?”
美娃臉色一變。
蒙格像個沒事人兒:“‘鐵血會’那個女的?”
郭解道:“我央請你下令釋放的那個。”
蒙格“嗅!”地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女的,她算你的朋友?”
“總算認識!”
“忙她的事?”
“不錯!”
“你不是兩邊都不沾麼?”
郭解淡然道:“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連這兒都不能來?”
蒙格臉色微一變:“那怎麼能相提並論,咱們是朋友,從小就是。”
郭解道:“我不說了麼,‘鐵血會’的那個女的,也算是朋友?”
美娃冷冷道:“那你不是兩邊都不沾,你是兩邊都沾。”
蒙格道:“還真是!”
美娃道:“錯非是咱們這種交情,是不會樂意讓你們這樣的。”
郭解道:“你們兄妹不樂意?”
美娃道:“‘鐵血會’也未必樂意!”
郭解道:“‘鐵血會’憑什麼管我那麼多?不樂意頂多不來往。”
這話未免有弦外之音!蒙格跟美娃都臉色一變,美娃道:“你這是說,我們兄妹也……”
蒙格乾咳了兩聲,這是攔美娃說下去。
美娃臉上沒有表情,道:“不要緊,咱們跟拾兒這種交情,什麼話不能說?”
蒙格有點急,就待再說。
郭解已淡然道:“都不是小孩兒了,還能跟這個好,不許跟那個好?真正的朋友不是這樣的,否則這種朋友不交也罷!”
蒙格忙道:“拾兒說的是理。”
美娃卻凝視郭解:“拾兒,咱們這種朋友,可跟別的朋友不一樣。”
郭解道:“咱們這種朋友更應該互相知心、互相體諒。”
美娃道:“‘鐵血會’算什麼,他們是叛逆。”
郭解道:“在我眼裡沒有叛逆,在我眼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朋友。”
美娃道:“幹嗎說什麼都沒有,你何不說韃子!”
蒙格急道:“美娃!”
美娃道:“他本來就是這意思!”
郭解道:“這不是我的意思,在我眼裡本來什麼都沒有,否則我不會都當朋友。”
美娃道:“不要拿‘鐵血會’跟我們相提並論,他們不配。”
郭解道:“你可以這麼認為,我不能!”
美娃道:“你為什麼不能……”
蒙格道:“好了,好了,這是幹什麼?”
“問他呀!”美娃道:“許久不來了,一來就彆扭,還一付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兒。”
郭解要說話。
蒙格道:“拾兒,你是男人!”
郭解忍住了,沒說話。
蒙格道:“咱們這種朋友,何必為個外人爭得臉紅脖子粗的。說別的,說別的!”
美娃沒說話,可是寒著一張臉,也不看郭解。
郭解道:“其實也不必爭了,這個女的已經死了。”
美娃沒反應。
蒙格表現得也不覺太意外:“死了?”
郭解道:“要不我怎麼說,這兩天忙她的事。”
美娃冷冷一句:“他們又不是沒有人!”
郭解像沒聽見:“據他們說,是上吊自盡!”
美娃仍然沒反應。
蒙格道:“上吊自盡?這是什麼事想不開?”
郭解道:“我認為不是自盡!”
美娃微有反應了。
蒙格也一怔:“你認為不是上吊自盡?”
郭解道:“不錯!”
“你怎麼會認為……?”
“有可疑之處!”
“有可疑之處?”蒙格道:“有什麼可疑之處?”
郭解道:“像她那種人,要自盡只會自動心脈或者嚼舌,不會像一般女人一樣,上吊或服毒。”
美娃說了話:“那可不一定!”
蒙格道:“真是!”
“還有可疑之處!”郭解道。
蒙格道:“還有?”
郭解道:“她帶的有兩個人,可是那兩個當時都進高粱地解手去了。”
蒙格道:“解手怎麼了?”
美娃道:“還不許人家解手?”
郭解道:“兩個人都吃壞了,拉肚子,有這麼巧的事麼?”
蒙格道:“倒不是沒有……”
“怎麼沒有?”美娃道:“難道不許兩個人都吃壞了?”
郭解沒說話。
蒙格道:“那你認為是……”
郭解道:“遭人謀害!”
美娃又有了反應,這回臉色一變。
蒙格只是微一怔:“遭人謀害?”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拾兒,攸關人命,可不能……”
郭解道:“我有憑據。”
蒙格道:“你有憑據?”
郭解道:“我問明瞭那兩個人在什麼地方吃的東西,跑去一打聽,賣吃喝的全說了。”
“賣吃喝的全說了?”
“不錯!”
“賣吃喝的怎麼說?”
“他承認拿了人家的錢,在酒裡動了手腳。”郭解道。
蒙格道:“你是說他拿了謀害那個女人的人的錢?”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怪不得那兩個人會都吃壞肚子,這麼看來那個女人是遭人謀害了,沒有錯!”
美娃沒有說話。
蒙格又道:“賣吃喝的認識那個人麼?我是說謀害那個女人的人?”
郭解道:“不認識!”
蒙格道:“那就麻煩了。”
郭解道:“怎麼?”
“上那兒找那個人去?”蒙格道。
“麻煩是麻煩了些!”郭解道:“不過我還是找到了那個人!”
美娃臉色又一變!蒙格也又一怔:“怎麼說,你還是找到了?”
“不錯!”
“怎麼找到的?”
“我從賣吃喝的那兒,問清楚了那個人的年紀、像貌、衣著打扮。”
“憑這就找到了?”蒙格道。
“不錯!”郭解道。
蒙格道:“怎麼會?”
郭解道:“許是冤鬼纏身,報應當頭!”
美娃臉色又一變!蒙格緊盯著郭解:“你真找到那個人了?”
顯然,他有點不信!郭解道:“真找到那個人了。”
“何許人?”蒙格問。
郭解道:“說了你也不知道!”
“何妨說說?”蒙格道。
郭解道:“武林中人!”
蒙格道:“武林中人?武林本就是這麼回事,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
郭解道:“那個人是奉命行事。”
美娃臉色又一變!“奉命行事?”
蒙格道:“那個門派?那個幫會?”
郭解道:“我往他的上頭追,你再也想不到我追到了那裡,追出了誰。”
蒙格忙道:“你追到了那裡?追出了誰?”
“西山……”郭解道。
美娃脫口叫:“‘西山’?”
蒙格倒沒怎麼樣:“京郊的‘西山’?”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那個人的上頭在‘西山’?”
郭解道:“‘西山’上有座‘西山書院’。”
美娃又叫:“‘西山書院’?”
蒙格也道:“‘西山書院’?”
郭解道:“是的,‘西山書院’。”
“‘西山書院’怎麼了?”
“你知道‘西山書院’?”
“知道,怎麼會不知道?”
“你知道‘西山書院’有個南宮遠?”
美娃叫:“南宮遠?”
蒙格道:“南宮遠?我不知道,他是何許人?”
郭解道:“你可知道當世七大高人,佛、道、儒、神、仙、鬼、狐?”
蒙格道:“這我聽說過,其中的鬼、狐,不是死在了你手裡麼?”
郭解道:“南宮遠就是其中的‘儒’!”
蒙格道:“怎麼說,當世七大高人之一的‘儒’,在‘西山書院’?”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這個南宮遠在‘西山書院’是……?”
郭解道:“‘西山書院’由他主持。”
蒙格道:“‘西山書院’是他主持,這我倒不知道!”
美娃道:“你提這個南宮遠,難道你追出的就是他?”
郭解道:“不錯!”
“難道他就是那個人的上頭?”美娃道。
“不錯!”郭解微點頭。
蒙格道:“原來他是當世七大高人之一,那麼他派人謀害‘鐵血會’那個女人,就不足為奇了!”
美娃道:“這倒是!”
郭解道:“武林中人派人殺人,是不足為奇,只是那南宮遠他也是奉命行事,就另當別論了。”
蒙格、美娃雙雙臉色一變,蒙格道:“怎麼說,那個南宮遠,他也是奉命行事?”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你是說,他的上頭還有人?”
郭解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蒙格道:“他是當世七大高人之一,怎麼上頭還有人?”
郭解道:“那是因為還有人比他高。”
蒙格道:“這是個什麼門派,什麼幫會?”
郭解沉默了一下:“那‘西山書院’是官家的一處秘密機關。”
蒙格、美娃雙雙臉色大變。
美娃急望蒙格。
蒙格已在轉眼間恢復了鎮定,凝目望郭解:“這是南宮遠說的?”
郭解道:“是的!”
蒙格道:“他還說了別的吧!”
郭解道:“他也告訴我,是奉誰的命行事了。”
蒙格道:“所以今天你來了?”
郭解道:“不錯!”
蒙格道:“所以你彆彆扭扭的?”
郭解道:“那是美娃說的,我沒有別扭,你覺出來了麼?”
蒙格道:“你居然能從頭說到尾,真沉得住氣!”
郭解道:“咱們是朋友。”
蒙格道:“拾兒,你繞的圈子太大了。”
郭解道:“我說了,咱們是朋友。”
蒙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道:“上次我下令放了她以後,宮裡很生氣,命我追回她的性命,我總不能告訴你……。”
郭解道:“所以你派出了人?”
蒙格微點頭!郭解道:“你可以迫殺她,不必謀害她。”
蒙格道:“我不能讓你知道。”
郭解道:“真要如此,我不會怪你!”
蒙格道:“拾兒,謝謝!”
郭解道:“蒙格,我話還沒有說完。”
蒙格一怔:“你話還沒有說完?”
郭解道:“南宮遠告訴我,那個女的招郡主嫉恨。”
蒙格、美娃神情都猛一震,蒙格道:“他告訴你的?”
郭解道:“他說是你告訴他的!”
“他告訴你的真不少!”
“他不失為一個信人。”
“怎麼說?”
“他敗在了我手下,必得跟我說實話。”
“我正想問,南宮遠會敗在你手下?”
“只能說僥倖!”
“你……”
“蒙格,這無關緊要。”
蒙格沉默一下,點了頭:“對,這無關緊要。”
只聽美娃道:“好吧!我承認,她是招我嫉恨。”
郭解道:“她怎麼招你嫉恨?”
“不是她,你不會對我那樣。”
“美娃,她比我大得多,而且是個孀婦。”
“這沒有什麼?”美娃冷笑:“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一旦動了情,根本……”
郭解正色道:“美娃,不要如此糟蹋人。”
美娃道:“我……”
郭解道:“蒙格、美娃,你們冤殺了一條人命。”
“冤殺?”美娃道:“你看看你如今……”
“如今如何?”郭解道:“朋友一場,任伺人都會如此。”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了。”
美娃還待再說。
蒙格道:“拾兒,我們兄妹當真冤殺一條人命?”
郭解道:“蒙格,話是我說的,信不信也由你。”
蒙格沒有說話。
美娃道:“那你為什麼拒我於千里之外?”
郭解道:“美娃,那跟任何人無關,你我都長大成人了,不是當年了。”
美娃道:“可是我還是……”
“美娃,你也不是了,你只是一時如此,稍假時日你就會有所改變,因為我根本不適合你,什麼都不能給你……”
“不……”
“美娃,蒙格在這兒,你問問他!”
美娃沒說話,沒問蒙格,因為蒙格跟她談過這個。
蒙格道:“拾兒,你說吧!你要怎麼辦?”
郭解道:“我要怎麼辦?”
“不錯,你要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
“你是說……?”
“咱們是朋友,好朋友。”
“拾兒……”
“不是麼?蒙格?”
“是,咱們是好朋友,可是……”
“可是,蒙格,我要告訴你,我並不是不怪你們兄妹,我會永遠怪你們。”
蒙格呆了一呆:“拾兒……”
郭解道:“蒙格,我有件事要你點個頭。”
“你有件事要我點個頭?”
“是的!”
“如今你還有什麼事要我點頭的?”
“有!”
“什麼事?你說!”
“那南宮遠,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蒙格臉色一寒:“當然!”
“你是不是要懲處他?”
“當然!”
“就是這件事。”
“怎麼樣?”
“不要懲處他!”
“不要懲處他?”
“抬抬手,放過他!”
“為什麼?”
“因為我求你!”
“你……”
“我求你!”
“總有個原因。”
“不要問原因。”
“這……”
“蒙格,我求你。”
“可是……”
“蒙格,相信南宮遠絕不會有第二回,他總是你一大臂助。”
蒙格沉默了一下,點頭:“好吧!”
郭解道:“你答應了?”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謝謝你!”
“這還用得著謝?”
“告辭!”
郭解站起來往樓梯口就走。
蒙格一怔,忙也站起:“拾兒……”
郭解像沒聽見,已到了樓梯口。
蒙格沒再叫。
郭解已下了樓,很快就聽不見樓梯響了。
蒙格緩緩坐了下來,沒說話,美娃也沒說話,兄妹倆之間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靜寂裡。
兄妹倆沒說話,臉色也很難看。
片刻之後,還是美娃打破了這份靜寂:“怎麼會讓他知道了?”
蒙格冷哼一聲:“南宮遠真會辦事!”
美娃道:“不是南宮遠,是他派的那個人扯出了他。”
蒙格道:“所以我說他真會辦事。”
“知道那是誰麼?”美娃問。
“不知道!”蒙格道:“南宮遠沒稟報。”
美娃道:“問南宮遠就知道了。”
蒙格道:“你是說……?”
美娃道:“這種人你饒得了他?”
蒙格沒說話。
美娃道:“你只答應他放過南宮遠,他也只要你放過南宮遠。”
蒙格說了話:“我知道!”
美娃道:“要以我看,你連南宮遠都不該放過。”
蒙格一怔:“怎麼說……”
美娃道:“你怎麼會答應放過南宮遠?”
“我能不答應麼?”蒙格道:“讓他知道是咱倆要那個女的死了,再說他總是朋友!”
美娃道:“哥,這個朋友已經完了。”
蒙格又一怔:“你是說……”
美娃道:“難道你想不到,往後他怎麼來,又怎麼相處?他不會來了,就算他會來,彼此間也彆扭。”
蒙格臉色更難看了:“難道小時候的這個朋友,就這麼完了?”
美娃道:“當你要我不要對他動真時,就已經完了。”
蒙格道:“那不能怪我,我說的是實話。”
“沒人怪你!”美娃道:“要怪只能怪什麼都變了,要是咱們都還在‘漠北’,他就還是咱們的好朋友。”
蒙格道:“是咱們變了?”
“都變了!”美娃道:“尤其咱們如今是皇族!”
蒙格沒說話。
美娃又道:“真說起來,他還是咱們的朋友了,倒不要緊,可千萬別變成咱們的仇敵。”
蒙格一怔:“你是說……”
美娃道:“我擔心他成了‘鐵血會’的朋友。”
蒙格道:“不會吧!”
“不會?”美娃道。
“他一直是兩邊都不沾。”蒙格道。
美娃道:“人是會變的,尤其是經過這件事之後。”
蒙格神情震動,臉色變了:“真要是這樣,‘鐵血會’還得了。”
美娃道:“但願我是多慮!”
蒙格目光一凝:“你說怎麼辦?”
美娃道:“我只是想到了告訴你,至於怎麼辦,主意還得你拿!”
蒙格瞿然道:“只有一個法子……”
美娃道:“我也想到了。”
蒙格驚叫:“美娃,怎麼你…?”
美娃道:“朝廷的安危為重,是不是?”
蒙格道:“可是他總是……?”
“哥!”美娃道:“咱們剛說過,這個朋友已經完了。”
蒙格道:“可是他總會是……”
美娃道:“朝廷的安危重於一切。”
蒙格沒說話。
美娃道:“堂堂昂藏鬚眉七尺軀,難道你還不如我這個女人?”
是不如,青竹蛇兒口,黃峰尾上刺,都不如!蒙格臉上掠過一絲奇異表情:“我怕動不了他!”
美娃道:“你是怕沒有人能?”
蒙格“唔!”了一聲。
“現成的人!”美娃道。
“現成的人?”蒙格問。
美娃道:“南宮遠!”
蒙格道:“他不行,他是他手下敗將。”
美娃道:“一個南宮遠不行,再加一個呢?”
蒙格道:“再加一個?”
“忘了?”美娃道:“你還有一個。”
蒙格似是想起來了,“噢!”地一聲,道:“真是當局者迷。
對,南宮遠跟他聯手,應該另當別論!”
美娃道:“別忘了還有南宮遠派出去的那一個。”
“不會忘!”蒙格站了起來:“我這就去下令!”
他要走。
“慢著!”美娃伸手一攔。
蒙格收勢停住。
美娃道:“我看你不只當局者迷,簡直糊塗。”
蒙格道:“怎麼?”
美娃道:“這怎麼能就這麼下令?消息走漏了怎麼辦?”
蒙格道:“那……”
美娃道:“你得親自跑一趟。”
蒙格微怔:“我得親自……?”
美娃道:“坐下,我教你。”
蒙格坐了下去!這是一座小土丘!說它是座小山,它矮了些,也不該在城裡,所以只能說它是座土丘。
土丘是土丘,可是它跟小山沒什麼兩樣,上頭長滿了樹,還有一座小廟,就是沒什麼香火!廟前有片草地,坐在草地上,半個京城可以盡收眼底!有人上這兒來,人不太多,而且是在白天!這時候不會有人上這兒來了,這時候已經上了燈!不,有人上這兒來!半空中落下一個人來!那是郭解!郭解從半空中落下之後,從那座小廟裡出來個人,那是江珊!初降的夜色裡,江珊快步走走到郭解面前:“怎麼樣?”
郭解道:“聽了你的。”
江珊神色微松:“都見著了?”
“都見著了!”郭解道。
“都承認了?”
“都承認了,由不得他們兄妹不承認。”
“是因為那位郡主嫉恨麼?”
“不錯!”
江珊沉默了一下:“就這麼,一條人命沒了,人命何價?人命不值一文!”
郭解沒有說話。
江珊道:“他們知道不知道做的不對?”
郭解道:“沒聽他們說!”
“那麼他們也不覺得愧疚!”
“也沒聽他們說!”
江珊冷笑:“真好!”
郭解沒說話。
江珊吸了一口氣:“其實,也就這樣了。”
郭解雙眉微揚:“朋友完了!”
江珊微微一怔:“也只能這樣了。”
郭解道:“我跟他說好了,讓他放過南宮遠。”
“他答應了?”
“答應了。”
“言而有信?”
“這要是言而無信,豈不是太過份了。”
“但願他能言而有信。”
“他不動南宮遠,南宮遠也應該信守他的承諾。”
“你是說不動我爹?”江珊道。
郭解道:“不錯!”
“我爹他該羞煞愧煞。”
郭解沒說話。
江珊又道:“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說……?”
“讓‘鐵血會’知道麼?”
郭解遲疑了一下:“不該不讓人家知道!”
“一旦‘鐵血會’知道了,怕只怕……”
江珊沒說下去。
郭解道:“要怎麼辦,那就只有隨他們了。”
江珊道:“又是一場血風腥雨。”
郭解沒說話。
江珊道:“你打算什麼時候……”
郭解道:“我打算今夜就去。”
江珊道:“不等明天了?”
郭解道:“能讓人家早一天知道,就讓人家早一天知道。”
江珊道:“那就走!”
郭解道:“你也要去?”
江珊道:“是呀!”
郭解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去了,回家跟你爹說一聲去,也好讓他放心。”
江珊道:“你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郭解道:“你總得回去跟你爹說一聲。”
江珊道:“你答應他的事,一定做到,事實上你也已經做到了,不用說。”
郭解道:“我認為還是說一聲好。”
江珊目光一凝:“你認為我是兇手的女兒,去了不大好?”
郭解道:“你應該避開那種場合。”
“他們不知道我是江萬山的女兒,只知道我是你的朋友。”
“可是你自己知道!”
江珊道:“你是說……”
郭解道:“我不怕他們會認出你來,我只怕他們有些言語會讓你受不了。”
江珊道:“你是說他們會罵我爹?”
郭解道:“恐怕免不了!”
“我不怕!”江珊道:“人家一條命都沒了,我還怕聽人家罵麼?殺人都該償命,我爹他該捱罵。”
“他奉命行事,也是不得已。”
“他要不投靠,誰能命他行事?”
郭解沒說話。
江珊道:“走吧!”
郭解遲疑了一下:“好,走!”
兩人同時騰離土丘,直上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