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6
餘淮去了本市的一所重點工科大學,一邊上學一邊照顧他媽媽,還是努力在三年內就修完了全部學分。
“他跟我說,他復讀過一年,最難受的時候朋友發短信勸過他,沒什麼好難過,大不了比別人都多活一年不就賺回來了。所以他特別努力,上不了清華,就鉚足了勁兒要跟同學們同一年畢業。”
我當然知道這句話。
因為是我發給他的。
“那時候我的病已經好轉了,不能幹重活,但是不用住院了,我覺得都好了。不過他說要去美國讀書的時候,我還是擔心,家裡都沒有錢了,哪能供得起他?他說拿了全額獎學金,自己打工,不用家裡幫忙,那些保證金什麼的都是親戚們湊的。我心裡也不好受,他上一個志願被我耽誤了,這次我不能再拖著他了。”
“誰知道現在……”餘淮的媽媽嗚嗚哭得越來越傷心,“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死?”
我安靜地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世界有太多天降橫福,太多飛來橫禍。我沒成熟到可以坦然看待的地步,只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當一切發生在餘淮身上,我實在沒辦法用平常心對待。
“你別怪阿姨拉著你絮叨。阿姨心裡苦,也知道他和他爸更苦,不能一天到晚跟他們唸叨死啊活啊,那不是讓他們更難受嗎?是我把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給坑了啊,他之前還特別高興地跟我說他遇見你了,說你現在發展得可好了,他在你面前都覺得抬不起頭,說自己也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如你獨立,見到你就又高興又難過。我心想那怪誰?那不都怪我嗎?……”
餘淮的媽媽就這樣哭了很久,最後才羞澀地放開了我的手。
我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漂亮話來寬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