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一個是寬袍緩帶,方面大耳的老人!
這老人面容冷峻,雙目之中,隱隱射出冷酷無情的紫色光芒,兩片嘴唇,緊緊抿合在一起,生相十分嚴肅。
緊隨他身後的是八個身穿綠色半短長袍的漢子,年齡都在四旬以上,空著雙手,但看去身手矯捷,武功極高!
在這九人身後,又出現了三人,中間一個是身穿杏黃道袍,揹負長劍,手執拂塵,生得道貌岸然的老道人。
左邊一個是五短身材,面貌猥瑣的老頭,身穿土棉袍,腰間束著一條布帶,斜插一根兩尺來長的竹根菸管,一頭還吊著煙荷包,十足土老兒模樣。
右邊是一個身穿青綢長袍,面目清瘦,年在五旬以上的老者。他們身後也跟著二十來個揹負長劍,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
乾坤手陸鳳翔瞧到這一批人的出現,臉色不由驀地一沉,回頭向太極圈孫皓南對望了一眼!
原來當先那個紫袍老人,正是自詡“武林第一人”的黔靈神君南宮紇!
南宮紇會在這裡出現,而且和鐵扇相公、蛇居士等人沆瀣一氣,大家已並不感到驚奇。
因為七老會在五老峰受挫之後,他乘機收羅群邪,似圖一舉消滅中原武林,早在簡真人預料之中。
最令人驚奇的,卻是後面三人,那是堂堂十三門派中的峨嵋派掌門靈飛道人,和邛崍怪叟龐大千,還有一個是七閔五逸中的老二洞宮居士邵仁風!他們身後,那二十來個道士,敢情全是峨嵋門下。
靈飛道人居然盡出派中高手,明日張膽的和各大門派公開為敵!
黔靈神君南宮紇面上紫氣出現,大不刺刺的負手站停,一面用傳音入密,把鐵扇相公文紫宸叫回。
三手真人李成化也收起長劍,和大家站到一起。
雙方壁壘分明,嚴陣以待,但大家略一回顧,惟有毒蠱婆卻不知何時,走得沒了蹤影,一時也並不在意。
太極圈孫皓南幾乎氣炸胸膛,突然雙拳一抱,仰天大笑,道:“哈哈,靈飛道友,龐老哥,可惜來遲了一步,五老峰上一場盛會,就是缺你們峨嵋、邛崍兩派參與,豈非撼事?”
靈飛道人聽得臉上一紅,連忙稽首還禮,勉強笑道:“陸道兄,孫道兄請了,峨嵋、邛崍雖沒有參加,但十三門派,不曾到齊的又何止峨嵋、邛崍兩派?”
乾坤手陸鳳翔掀須道:“但其他門派,也並沒在此時趕到廬山!”
邛崍怪叟龐大幹獰笑道:“可惜還有一二門派,沒有趕上,否則也一樣難以下得了廬山?”
乾坤手陸鳳翔突然雙目一睜,精光閃動,大聲問道:“龐老哥此話怎說?”
龐大千乾笑道:“陸老哥闖蕩江湖數十年,明人何用多說?”
陸鳳翔長鬚飄動,點頭笑道:“陸某聽說你們兩位,昔年參與圍攻衛大俠,此事,陸某正想待廬山事了,邀集各派,向兩位問問清楚,兩位既然趕來,這倒正好,免得大家勞師動眾!可惜當年領袖武林的十三門派,真會出了敗類!”
靈飛道人狂笑道:“反正陸老哥、孫老哥也莫想出得廬山,貧道不妨實言相告,當年圍攻衛維峻的,豈止峨嵋邛蛛兩派而已!”
他話聲未落,群俠這邊,青城簡真人,雙手攜著兩個花朵般女兒,飄然走出,在黔靈神君身前兩丈來遠站定,朗聲笑道:“南宮紇,你可還認識貧道嗎?”
黔靈神君臉上紫氣微微一現,兩道銳利目光,盯著簡瑤,只是冷冷的道:“爾是何人?
恕老夫眼拙!”
說著濃眉一皺,向簡瑤低聲喝道:“婉兒,你也太以胡鬧,還不給為父退到後面去?
唔,你褚叔叔呢?”
簡瑤總究是南宮紇自幼扶養長大,心存畏怯,此時被他聲勢所懾,情不自禁的後退了半步。
白飛燕一手摸著青霓劍,橫眉瞪眼,盛氣的道:“瑤姐姐,怕他作甚?”
“哈哈哈哈!”簡真人仰天長笑,用手一指那堆熊熊烈火,朗聲說道:“南宮紇,你要找褚無忌,何不去問問那堆諸天邪火?”
黔靈神君目光一轉,瞥了還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一眼,臉上紫氣陡盛,厲聲道:“婉兒,你褚叔叔喪在何人手下?”
簡真人大笑道:“褚無忌作惡多端,可惜他經不起岔道一掌,便爾惹火自焚!”
南宮紇目中紫氣暴射,厲喝道:“爾是何人?”
簡瑤自幼由南宮紇扶養長大,自然知道他目射xx精光,已是暴怒,一時怕他驟下殺手,趕緊輕輕拉了一下乃父袍袖,低聲道:“爹……”
簡真人早已朗笑一聲,道:“貧道青城簡問天,南宮紇,你總還記得十七年前,為了覬覦一枝九葉靈芝,便遽下毒手,用‘紫雲掌’殺害她們親孃,貧道茹恨十七年,天幸父女重逢,正要找你老賊,索還舊賬……”
簡真人說到後來,聲音沉痛,兩道眼神漸漸精光如火,一襲道袍也歙歙無風自動!
黔靈神君南宮紇臉色青中透紫,越來越是難看,目光隱隱露出狠毒,瞧瞧簡瑤,又瞧瞧白飛燕,面上肌肉,一陣痙攣,突然厲聲喝道:“婉兒,你快過來,他……他胡說!胡說……”
簡瑤想到自己親孃慘死之狀,不由一陣傷心,滾下兩行清淚,顫聲道:“南宮紇,我已經不是南宮婉了,蒙你扶養十七年,請受簡瑤一拜,錯過今天,你便是我的殺母仇人……”
說著,盈盈拜了下去。
黔靈神君額上已綻出汗珠,急急喝道:“胡說!婉兒,你是我的女兒,你……你不可聽他胡說”
“胡說”兩字,才一出口,驀地臉露殺機,厲喝道:“姓簡的,你真該死!”
右掌手背,猛向簡真人當胸揮出!
“哈哈,來得好!”簡真人蓄勢已久,一見對方“紫雲掌”出手,狂笑一聲,右掌起處,數十年勤修苦練的“五嶽掌”迎著擊出!
不!他身形一長,左手五指,同時屈指連彈,青城派另一種絕學“神燈指”也一連串彈出十數縷尖銳勁風,往南宮紇身前死穴襲去!
這當真是十七年椎心苦修的盡情一擊,雙手發出兩種威力極強的玄功,以期一雪沉冤!
雙方掌風,懸空一接,發出“轟”然巨震!
不,這聲巨震之中,還夾雜著一連串的“嗤”“嗤”輕聲,那是“神燈指”戳上黔靈神君護身“紫氣”後發出來的!
黔靈神君南宮紇號稱“武林第一人”,身得紫府真傳,但在巨震響起,身形也不禁連連晃動,後退了一步!
簡真人全力一擊,吃虧更大,一個身子,登登地直退了四五步,血氣一陣翻騰,臉色立呈蒼白!
“爹,你……”簡瑤、白飛燕大驚失色,同時驚呼!
“嘿!”南宮紇想不到對方功力,居然也會有如此深厚,臉上紫氣飛揚,嘿聲出口,身如電射,倏然向簡瑤逼來,口中低聲喝道:“婉兒,不可輕信人言,為父……”
“瑤妹,快去照顧簡老前輩!”凌雲鳳纖腰扭動,一下擋在簡瑤身前!
不!閃到黔靈神君南宮紇的身前!
這下可把崔氏瞧得大急,自己女兒武功再高,總究修為尚淺,怕也不是黔靈神君的對手,慌忙跟縱而來,落到女兒身邊!
乾坤手陸鳳翔、太極圈孫皓南、智能禪師,三手真人李成化,也怕南宮紇在盛怒之下,出手追擊,一起圍了過來!
這原是電光石火之事,南宮紇瞧到擋住自己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不由微微一怔,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倒不好輕易出手,腳下一停,兩道森森紫光,帶著不屑之色,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喝道:“婉兒你過來!”
簡瑤、白飛燕,兩柄晶瑩寶劍,全已出匣,守護著正在運功調息的父親。
清徽道人、清貞子、梅花道人、萬雨蒼、以及宋秋雲、修玉嫻、萬雨生、齊長治、陸鳳蓀、孫正一干人全都手仗兵刃,凝神戒備。
凌雲鳳空著雙手,冷冷的道:“南宮紇,瑤妹方才不是已經對你說清楚了嗎?你是她的殺母仇人,她不是你的女兒。”
黔靈神君發紫的臉上,緊閉著嘴唇,起了一陣輕微抽搐,不知是憤怒,還是痛苦,默默地打量了凌雲鳳一眼,突然面露殺機,右手微微一抬,陰狠的道:“小丫頭,你可知在老夫面前,只有順我者生?”
凌雲鳳“無相神功”,早已提足十成功力,聞言淡淡的道:“那也不見得!”
“你……”黔靈神君揚起的右手,連“找死”兩個字,還沒出口,忽然手掌一收,訝異的道:“你是雪山神尼的何人?”
要知“紫雲掌”乃是紫府門的無上絕學,黔靈神君十年勤修,功力已達超凡入聖的境界,右手雖還沒揮出,但這一抬之間,“紫氣”已隨念而生,不想真氣一動,陡覺這少女身前三尺,竟然有一道虛若無物的無形氣體!
心頭不禁大感驚凜,因為這道氣體,不類玄門罡氣那般剛勁,分明是雪山神尼的“無相神功”!
就在他話聲才出,崔氏跨上一步,向凌雲鳳叫道:“鳳兒不得無禮!”一面朝黔靈神君頷首道:“神君說的,正是先師!”
她緩緩說來,但這幾個字,鑽到南宮紇耳中,不由心頭猛震,做夢也想不到和自己師傅天山神僧齊名的雪山神尼傳人,也會雜在各大門派之間,參與廬山之會。
自己滿以為各大門派和七老會之爭,雙方經過一場酣鬥之後,再也沒人足和自己頡頑。
但雪山神尼一派,和自己紫府門的武功,各有所長,自己雖不把各大門派,放在眼內,可是這母女兩人,倒是自己一個大敵!
心中想著,臉上紫氣不住閃動,傲然的道:“賢母女一向不在江湖走動,何必捲入是非?”
崔氏微笑道:“神君遠處黔靈,又何苦與群邪為伍?”
黔靈神君冷哂道:“江湖之事,各有因果,豈是賢母女所能瞭解,老夫相勸,實是好意,聽不聽悉隨尊便。”說畢,仰天一聲長笑,袍袖揮處,身形倏然後退!
他這一長笑揮袖,站在他身後的一大堆人,同時紛紛移動,向後撤退,他們來時是由黔靈神君等人領先,此時卻是由身後的門下弟子,先行撤退。
只有南宮紇和靈飛道人、邛崍怪叟、洞宮居士、鐵扇相公、蛇居士、石鼓仙、赤腳仙等人,依然站在原處,列陣相待,似乎有阻攔群俠去路之意太極圈孫皓南看他們退得奇怪,不禁心中一動,自己一千人所站之處,雖是一個平坡,但山腰以下,卻只有一條山徑,可通山下,四周全是絕崖陡壁,莫非他有什麼陰謀不成。
心念轉動,立即當先躍出,大聲喝道:“南宮紇,你既然勾結群邪,率眾而來,自然和咱們有一爭短長之意,這等率眾而退,不知是何用心?”
南宮紇仰臉大笑道:“爾等身在絕地,難道還想生離廬山不成?”
乾坤手陸鳳翔不禁臉色一變,道:“想不到方外二奇天山神僧的傳人,居然心似鬼域,要知你這等陰謀,恐怕還未必能夠得逞?”
凌雲鳳披嘴道:“天山神僧在圓寂之前,早已留下清理門戶的人,像他這種敗類,那能算得天山門下?”
黔靈神君聞盲大喝一聲:“丫頭,你是找死!”
右手一揮,一蓬勁急無儔的罡風,向凌雲鳳狂卷而來!
凌雲鳳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她方才和衛天翔聯手,鬥過威鎮西陲的碧眼神君,以為黔靈神君南宮紇雖強也差不了多少!
這下,她可輕估了人家,要知碧眼神君白駝派的武學,創自白駝老人,武功最高,總究走的是旁門一道。
凌雲鳳學的佛門“降魔大法”正是這一類邪魔外道功夫的剋星。但饒是如此,凌雲鳳要是沒有衛天翔的道家“太清心法”聯手抗敵,也一樣會在碧眼神君手下吃了大虧。
這會,黔靈神君卻大不同了,天山紫府門的武功,原是三百年前“宇內三奇儒釋道”中紫衫客一脈相傳。
由紫衫客再傳而至天山神僧,由阿難大師再傳而至雪山神尼,武功各有所長,和碧眼神君在武功上先受了剋制,自然不同。
閒言表過,卻說凌雲鳳一見南宮紇揮掌擊來,冷哼一聲,左手一揮,也把“無相神功”,向前推出,硬接南宮紇掌勢。
乾坤手陸鳳翔睹狀大驚,他怕姑娘吃虧,也大喝一聲,運起崑崙絕藝“乾元指”,往黔靈神君“紫雲手”掌風中點去!
這一下,三種威懾天下的絕藝,三種不同的潛力,驟然相觸。
三人各自心生震駭,乾坤手陸鳳翔和凌雲鳳,合兩人之力,硬接一掌,還是被“紫雲手”震得摔出七八尺遠。
但黔靈神君南宮紇也被柔和的“無相神功”,剛勁偽“乾元指”兩種不同的力道,震的向後連退三步!
就在三人身形全都受震後退之際,靈飛道人、邛崍怪叟、洞宮居士、鐵扇相公等人,為了防範對面群俠搶攻,紛紛掣出兵刃。
一干群俠,都已看出眼下情勢,已十分險惡,試想對方諸人,無論人數武功上,都並不弱過自己這邊。
但南宮紇卻親自斷後,想把五大門派中人,困在山腰之上,必然另有陰謀,此時大家雖還瞧不出南宮紇要用什麼方法,對付自己一行,但想來定是異常毒辣手段無異!
三手真人李成化和萬雨蒼站得最近,低聲說道:“南宮紇敢情想用當年圍攻衛盟主的方法,來對付咱們了!”
萬雨蒼微微一愕,道:“他圍攻衛盟主的方法,怎樣對付我們?”
三手真人低聲笑道:“我們除非重新退上五老峰,否則站在這片坡上,正是他火攻和用毒的最好目標!”
萬雨蒼略一打量,悚然驚道:“不錯,烏蒙毒蠱婆不見蹤影,可能等他們的人退盡之後,又重使故伎,咱們重新登峰,一時雖可無慮,但勢必被困峰上,活活餓死,如要衝下山去,山徑陡仄又有南宮紇等一干人扼守要隘!”
三手真人李成化低聲道:“所以最好的辦法,莫如咱們先繞到他們身後,截住他們下山退路。”
萬雨蒼道:“那麼事不宜遲,咱們快走!”
說著輕輕拉了崑崙清徽道人衣角,向前衝去!
清徽道人先前見兩人竊竊私語,接著又拉了自己一下衣袖,心中方自一怔,便立即跟了過去。
萬雨生瞥見自己大哥和三手真人李成化掣出長劍,向前奔出,也急忙拔劍相隨,跟蹤掠去。
這時,南宮紇等人手下百來名弟子,已有半數續退下山腰。
群邪中以南宮紇為首,居中策應,左邊是鐵扇相公文宸、蛇居士屈七、石鼓仙祝青、赤腳仙瞿雷。
右邊是峨嵋靈飛道人,邛崍怪叟龐大千、洞宮居士邵仁風三人,雁翅般嚴陣以待,擋住群俠下山去路。
三手真人李成化,萬雨蒼仗劍掠出,他們在起始之初,早已估計好情勢,如要攔擊他們去路,必須先衝破他們雁翅般行列。
左邊鐵扇相公四人,兩個是名列十三邪的人物,兩個是長白三仙中的高手,武功修為,各有專精,要想硬闖過去,極非易事。
右邊的峨嵋掌門靈飛道人,邛崍怪叟和洞宮居士三人,武功極高,因同屬十三門派中人,劍招路數,較為熟悉,而且又少去一個敵人,較易應付,於是就選從右側衝入。
靈飛道人一見三手真人李成化掄劍衝到,不由敞聲笑道:“李成化,你有多少道行,也敢向貧道動手?”
左腕一振,一片劍網向三手真人身前灑開!
李成化自然知道靈飛道人功力深厚,一手峨嵋“亂披風劍法”,罕會敵手,當下一語不發,發劍急攻。
此時點蒼雙雁和清徽道人,也同時衝到,洞宮居士邵仁風接住清徽道人,邛崍怪叟龐大千陰嘿一聲,右手劈出一股掌風,把點蒼雙雁前衝之勢,擋得一擋,右手迅速從腰間拔下旱菸管,身形微側向萬雨蒼執劍右腕叩去。萬雨蒼身隨劍動,抖出一片精芒劍花,乘隙攻到。
他們這邊才一動手,智能禪師、清貞子、梅花道人也同時向右側掠去。
鐵扇相公文紫宸、蛇居士屈七、石鼓仙祝青、赤腳仙瞿雷,一見三人疾衝而來,正待迎戰,倏然間一陣衣袂風響,一道銀色匹練,已落到鐵扇相公和蛇居士之間,往裡欺去!
鐵扇相公定睛一看,凌空飛落的是一個手仗精瑩短劍的少女,不由冷哼一聲,手中鐵扇一舉,疾點過去。
那知人家身形閃動,不但點出一扇,落了個空,同時劍光雷奔,快速無比的削上右腕,迫得鐵扇相公撤扇向側閃!”
原來來人正是簡瑤!
她和妹妹白飛燕兩人,仗劍守護父親身側,簡真人總究功力深厚,方才和黔靈神君南宮紇力拼之下,雖被震得血氣翻騰,但經過一陣調息,便已好轉。
簡瑤心思慎密,自幼由南宮紇扶養長大,對南宮紇平素為人,自然十分清楚,他無故率眾後退,當然有著極其狠毒的陰謀。
因此三手真人等人出手搶攻右翼,她心中一動,立即向宋秋雲、修玉嫻、白飛燕三人,纖手一招,翩然向左側飛掠過去。
她這一動作,和智能禪師、清貞子、梅花道人可謂不謀而合,但卻先了一步,此時一劍逼開鐵扇相公,趁勢往裡衝去!
這左側四人,都是久負盛名之人,武功豈同等閒。
鐵扇相公撤扇閃退之際,蛇居士草已雙臂抖動,襲到身前,同時石鼓仙赤腳仙也一左一右,擋住去路。
但這一瞬之間,智能禪師、清貞子、梅花道人也已趕到,和鐵扇相公文紫宸、石鼓、赤腳兩人,一齊動上了手!
黔靈神君南宮紇眼看左右兩側,全已有人衝入,不由怒喝一聲,左手一揮,他身後八個綠衣人,一語不發倏然分作兩股,迅速加入左右兩側作戰。
這邊宋秋雲、修玉嫻、白飛燕三位姑娘,也一起趕到左翼,和四個綠衣人相遇,激戰起來。
簡瑤短劍揮動,使出“五禽身法”,再次和蛇居士屈七展開搏鬥,但一眼瞧到四個綠衣人攔著宋秋雲三人,動上了手,不由高聲叫道:“宋姐姐,這是黔靈八靈,武功詭異,而且左手有毒,你們可得小心!”
這幾方面的發動,分頭說來,感到話長,其實南宮紇施展“紫雲手”,震退陸鳳翔、凌雲鳳兩人,差不多隻是先後發生之事。
陸鳳翔眼看自己這邊,已有多人出手,向對方左右兩翼衝去,自己非把南宮紇纏住不可,身形一頓,厲笑道:“紫府絕藝,果然高明!”
喝聲之中,雙拳一挫,身隨聲發,躍起兩丈來高,在半空中突然迥翔下撲,一掌維身,一掌下擊,使出崑崙“雲龍三折”身法,向南宮紇撲去!
崔氏瞧得心頭一凜,陸鳳翔雖然是崑崙名宿,武功不凡,但和黔靈神君相較,決非對方之敵。
他這一招,無非情急拼命,自己一時不好出手,這就低聲喝道:“鳳兒,還不快去接應!”
凌雲鳳被南宮紇揮手震退,心有未甘,此時再經娘一喝,拔劍折腰,身如電發,人還未到,“大悲劍法”中,一招“楊枝甘露”點點寒光,已向南宮紇身前灑落!
恰好太極圈孫皓南也在兩人被震後退之際,從肩上撤下太極圈,此時眼看陸鳳翔倏退乍進,向南宮紇撲去!
他自然知道陸鳳翔的心意,如在平時比武動手,陸鳳翔既已出手,自己自然不好再上,但此刻情勢不同,所有在場之人的生死,都和這一戰關係重大。而且單打獨鬥,乾坤手陸鳳翔決難抵擋得住。
不!即使加上自己,能否和黔靈神君一拼,也難有勝算,一時那還顧得了什麼江湖過節?
太極圈一振,口中喝道:“陸老哥,兄弟也要伸量自詡武林第一人的黔靈神君,到底如何了得”。一圈精虹同時閃電劃到!
三人這一發動,當真像山崩海嘯,何等凌厲,劍光圈影,掌風罡氣,集中向黔靈神君狂湧!
黔靈神君南宮紇一向自高自大,幾曾把武林中人,瞧在眼裡?此時驟逢勁敵,不禁精神大振,爭雄之心陡起!
仰天發出一聲長笑,右腕掣動,嗆啷啷長劍出鞘,身前登時湧起朵朵紫雲,漫天流動,響起一陣陣清若龍吟的金鐵接觸之聲!
這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拼鬥,南宮紇以一敵三,居然絲毫不見遜色!
崔氏因自己不便出手,才要女兒出手,此時目注場中,雙眉微皺,暗暗慨嘆,天山絕藝,果然不同凡響,看來衛賢侄要向他尋仇,真非易事!
心中沉思,連身邊有人振衣直出,都絲毫不覺!
“哈哈,南宮紇,你再接簡某一掌試試!”原來出場之人,正是青城簡真人,他眼看山坡上沒有動手的,已只剩下自己和崔氏兩人。
黔靈神君劍花繚繞,力敵三人,但除了凌雲鳳的劍法,足可和他抵擋一陣之處,乾坤手陸鳳翔,雖在三十六招“天罡掌”中,不斷使出崑崙鎮山絕學“乾元指”。
太極圈孫皓南,同樣在一圈圈精虹中,拍出掌風,但兩人不僅絲毫無法傷他,還屢次被逼後退!
這種逼退,完全是南宮紇周身的一層護身真氣的反彈作用!
簡真人陡然想起方才自己把“五嶽掌”“神燈指”,同時施展,自己當時原存心用“五嶽掌”對南宮紇的“紫雲手”,而以“神燈指”乘隙出手,暗襲對方。
那知明明點中他身前十幾處大穴,並不見他有絲毫負傷現象,原來也就是被他這層護身真氣擋住。紫府門的“紫氣”功夫,普天之下,就無人可以傷他!
那麼自己十七年勤修苦練,豈不也完全白費?
簡真人想到這裡,眼前登時浮起了十七年前,嬌妻慘遭毒手的一幕景象,一時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振衣而出!
但就在他袍袖飄忽,一步步往戰圈逼近之時,陡然聞到山風之中,夾雜著一陣極其濃重的硫磺氣息!
心頭驀地一怔,霎時定住身形。
這剎那之間,兩邊叢中散出的硫磺氣息,竟然愈來愈重,簡真人向四周略一打量,臉色凝重,回頭朝崔氏問道:“夫人可曾聞到什麼氣息?”
崔氏點頭道:“不錯,好像有人在林中撒下硫磺,莫非黔靈神君想縱火焚山?”
話聲才落,只聽一聲金鐵大震,太極圈孫皓南已被南宮紇長劍震飛,人影疾退。
南宮紇一招得手,劍光連閃,同時把陸鳳翔、凌雲鳳一齊迫開,橫劍卓立,哈哈一笑,說道:“不錯,爾等身入絕地,全得葬身在這片山坡之上!”
他話聲一落,仰天又是一陣裂帛狂笑!
這一聲懾人狂笑,直震得群山相應,所有的人,全都紛紛停下手來!
南宮紇笑聲乍歇,低喝一聲:“快向後退!”
左右兩翼在這一瞬間,果然立時縮小距離,齊向後撤!
此時五老峰一條山徑上,忽然有一條人影,飄然走下!此人身法有若流水行雲,快速已極,眨眼工夫,已走到十丈遠近。
“毒蠱婆在兩邊深林,撤下歹毒無比的‘吸血陰蠱’,扼守登峰山徑,居心叵測,祁某奉教主之命,代為誅去。”
眾人定睛瞧去,原來此人正是先前業已離去的千面教總護法五行叟祁離,他怎會又從五老峰下來?
聽他口氣,方才趁大家不備,悄然退走的烏蒙毒蠱婆,在林中偷放“吸血陰蠱”,然後潛伏山徑,準備阻截大家登峰,此時已被誅去。
自己一行,既已走到山腰,那會再回頭登峰?
毒蠱婆的潛伏登峰要道,和南宮紇等人的攔阻下山小徑,敢情同出一個陰謀,那麼這片平坦山坡上,果然埋伏了極大毒著?
黔靈神君南宮紇橫劍凝立,兩道紫光稜稜的眼神,瞥過五行叟祁離,縱聲笑道:“祁離,你雖殺了毒蠱婆,其實大勢毫無用處,須知只要老夫揮手之勞,爾等那有再往峰上逃命的機會。”
五行叟祁離點了點頭,緩緩的道:“不錯,這片山坡下,你埋下了百十來斤硫磺火硝!”
黔靈神君臉色一變,紫氣登時大盛,厲喝道:“你如何知道的?”
五行叟微笑道:“區區鬼域會倆,如何瞞得過教主神目。”
說到這裡,哈哈一笑,又道:“毒蠱婆費數十年心血培養的‘吸血陰蠱’,一經放出,立即鑽入土中,只要有人在上面經過,聞到人氣,就會沾上人身,鑽入毛孔吸血,可謂歹毒已極。但天生一物,必有一制,‘吸血陰蠱’雖然惡毒無比,生性就是怕硫磺火硝,神君埋在坡下之物,正好用作消滅兩邊林中的‘吸血陰蠱’之用,真是物盡其利……”
黔靈神君冷酷的臉上,紫氣越來越盛,猛喝一聲,左手向五行叟急揮出去!
五行叟祁離,早有準備,他不敢和黔靈神君硬接,身形一閃,打橫躍開。
“叮,叮,叮,叮,叮……”山下忽然響起一陣急驟的清磬之聲,叮叮盈耳!
隨著磬聲,只見左側森林中忽然走出一個揹負長劍,濃眉稜眼,面如淡金的漢子,他身後也同樣緊跟著八個黑色勁裝,臉黑如鍋,手抱鬼頭刀的彪形大漢!
啊!右側森林中,也同樣走出一個揹負長劍,面若淡金的漢子,他身後也同樣緊跟著八個黑色勁裝,臉黑如鍋,手抱鬼頭刀的彪形大漢!
瞧這兩撥人一身打扮,一眼就可認出是千面教的手下!
敢情黔靈神君南宮紇一網打盡群豪的陰謀,已被千面教獲悉,才派遣手下,把埋藏坡下的硫磺火硝,一起取出,用來撲滅毒蠱婆放在林中的毒蠱!
黔靈神君南宮紇瞧到自己一番心機,全被千面教破壞,不由怒極而笑,厲聲喝道:“老夫和千面教河水不犯井水,不料你們居然敢破壞老夫大事,哈哈,老夫不把你們千面教悉數殲滅,就不叫黔靈神君。”
五行祁離冷笑道:“黔靈神君,即使你不找千面教千面教也正要找你呢!”
南宮紇雙目紫光如電,獰笑道:“祁離,你認為交什上幾句江湖過節,老夫就能容你們安然離去?哈哈,哈哈……”
五行叟祁離冷哼的道:“南宮紇,不能安然離去的,恐怕不是祁某吧?”
黔靈神君嗔目道:“那麼難道還會是老夫?”
五行叟祁離,並沒正面作答,只是用手向山下一指,道:“南宮紇,你瞧瞧山下,就知道了!”
他此話一出,大家依言向山下瞧去!
原來這一陣工夫,山前一片平地上,此時燈球火把,照耀通明,遠遠望去,人影幢幢,為數不下百人!
黔靈神君南宮紇微微一怔,嘿然道:“想不到千面教居然傾巢出動!”
話聲才落,只聽腳下遠遠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說道:“千面教教主有請黔靈神君南宮紇大俠,和峨嵋派掌門靈飛道人,邛崍怪叟龐大千,在山前候教!”
從山腳到山腰,少說也有一二里光景,此人隨口說來,聲音凝而不散,清晰傳來,足見此人內功修為,已非等閒之輩。
南宮紇一襲紫袍,氣得無風自動,沉聲道:“好,老夫正要瞧瞧千面教主,到底是何等人物?”
山下有人冷嘿一聲,接著又高聲說道:“敝教主並請雪山崔夫人,崑崙派陸大俠,武當孫大俠,暨各大門派高人,移駕山前一敘。”
乾坤手陸鳳翔因自己一行,如非千面教暗中派人把埋藏土下的火藥取出,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聽說千面教主也親自趕來,還要大家到山下相見,目光不期向大家掃了一眼,只見崔氏臉含微笑,向自己微微點了點頭,不由呵呵笑道:“孫老哥,千面教主既然已來山下,咱們正好面謝解圍之德!”
黔靈神君向陸鳳翔、孫皓南、簡真人略一拱手,冷冷的道:“諸位如欲賜教,老夫就在山下恭候!”
簡真人厲喝道:“簡某不自量力,下山之後,第一就要向你索還血債。”
南宮紇微嘿一聲,轉身便向峰下走去。
這裡暫且按下不表,卻說衛天翔離開五老峰,沿著山徑,一路飛躍,剛剛奔近山腳,瞥見路邊一顆大樹下面,箕坐著一個老人!
衛天翔目光一瞥,認出那人竟是邛崍怪叟龐大千,此時安詳的坐在石上,吸著旱菸!
一眼瞧到衛天翔走近,他敲去菸灰,緩緩站起身來,兩粒小眼珠轉了一轉,臉露譎笑,緩緩站起身來,陰陰的笑道:“衛少俠,想不到我們會在此地相逢吧!”
衛天翔連忙拱手道:“龐老前輩,想必剛才趕到,廬山之會業已結束,目前陸老前輩,孫老前輩等各大門派之人,還在山上……”
邛崍怪叟點頭道:“這個老朽已經知道,老朽是在此地等候一個人!”
衛天翔見他說話時神色閃爍,心中總覺此人外形畏瑣,內心陰沉,有點不齒其人,但因對方總究是十三門派的一派之尊,自己遇上了,不得不敷衍幾句,這就問道:“不知龐老前輩等的是誰?”
邛崍怪叟陰嘿一聲,目光盯著衛天翔徐徐的道:“老朽等的不是別人,正是衛少俠你!”
衛天翔驚奇的道:“龐老前輩在這裡等候晚輩,不知有何吩咐?”
邛崍怪叟臉上閃過一絲譎笑,冷冷的道:“等候衛少俠的,豈止老朽一個?”
衛天翔見他神色不善,心中更是驚奇,不禁問道:“不知龐老前輩同來的還有什麼人,等候晚輩,究竟為了什麼?”
邛崍怪叟漫不經意的用手摸摸純鋼菸頭,腳下緩緩移動,好像在地上找尋什麼。
但他這一移動,已在不知不覺之間,轉到衛天翔右側,正好擋住衛天翔回頭往峰上跑去的後路。
一面微微抬頭,露出詭秘的笑容,道:“衛少俠聰明過人,何不猜上一猜,和老朽同來的是誰?”
衛天翔道:“龐老前輩有什麼指教,何妨明說,晚輩身有要事,還須趕去衡山。”
邛崍怪叟臉色一沉,陰惻惻的說道:“那也由不得你!”接著又譎笑道:“好在等你的人,和衛少俠都是舊識,見了面,你就知道。”
衛天翔給他說得疑竇叢生,正待再問,瞥見前面林中,已緩緩轉出兩個人來!
舉目瞧去,這兩人一個身穿杏黃道袍,頭挽道髻,揹負長劍,手執拂塵,一派道貌岸然,但另一個身穿青色道袍,面目清癯!
這一道一俗,全都臉罩寒霜,緩緩走來。
黃袍老道兩道精光熠熠的目光,掃過衛天翔,回頭向邛崍怪叟問道:“龐道友,他就是姓衛的小子?”
邛崍怪叟還沒回答,衛天翔不禁劍眉一剔,接口道:“衛天翔和道長素昧平生,何以才一見面,就出口傷人?”
黃袍道人發出一聲嘹亮的長笑,接著臉色一沉,道:“小子,上次你化裝龐老哥,混上峨嵋,暗下劇毒,臨走還毀去凌虛觀大殿,你當貧道認不出來?”
青袍老者更是一臉仇怒,厲聲喝道:“小子,你毒死老夫五弟,今日叫你難逃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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