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兒輕輕哼了一聲,披嘴道:“人家本領比你大呢!好像他來得,我們就來不得。今天還一直戲耍著你。哼!我才不相信他有多大能耐?”
說著,拉了江青嵐的手就跑。
躍上風火牆,瞥見前面人聲鼎沸,燈光大亮。
同時鄰近屋脊上,飛起兩條人影,直向自己這邊過來。
瀾兒眼尖,連忙拉了江青嵐一把,伏到暗陬,兩條人影,業已飛近。
一個俗家裝束的年約五旬,面情倨傲,正是十幾年前黑道上早負盛名的鐵筆季子清。一個是和尚,年約四旬左右,生得又矮又胖,手持禪杖,看上去武功不弱!
兩人在屋脊上停止,只聽和尚開口道:“方才聽說王爺在寢宮中丟了一個金盒,關係極為重大。後來發現府中其猛如虎的十幾頭曹州狼獒,也悉數遭人用內家重手法擊斃,今晚來人,敢情就是八臂劍客?”
季子清冷嘿道:“除了這老匹夫,還有誰做得這樣乾淨俐落?不過今晚諒他也跑不了!
花大師,你就守在這裡,我到後面去瞧瞧!”
他沒等和尚開口,雙足一頓,人已憑空飛出。
江青嵐聽得心中一喜,暗想:原來展老夫子也來了,田承嗣寢宮裡,還丟了一個什麼金盒?
“嵐哥哥,這賊禿就是花彌勒!可壞死啦!”瀾兒輕輕的在他耳邊說著。
江青嵐奇道:“兄弟,你怎會認識他?”
說到這裡,恍然悟道:“啊!原來昨晚破廟中就是你乾的?”
瀾兒嫣然一笑,就說自己昨晚一直跟在他身後,後來發覺那幾個賊禿,竟然暗中偷放蒙汗藥。
自己怎樣把花彌勒鬼影子引開,怎樣把三個和尚吊在樹上。
又匆匆的在他臉上噴了一口冷水,因為怕兩人迴轉,才一直逗著他們追趕自己,輕輕的說了一遍。
江青嵐聽得極為感激,方想說話,卻給瀾兒輕噓了一聲,用手一指道:“噫!這賊禿怎麼還沒去?他武功其實比我們高得多。嵐哥哥,我去把他引開,你快出去,我們在客店裡見好啦!”
江青嵐還想阻攔,那知瀾兒話才說完,早已一溜煙的閃了出去,身法好快!
“咯”!瀾兒故意在屋瓦上弄出聲來。
果然!花彌勒也並不含糊,身站在七八丈外的屋脊上,這邊瀾兒身形才動,他猛的一個轉身,大聲喝道:“是誰?”
趁著月色一瞧,不由哈哈大笑。
“小鬼,你也來了!”身形暴進,猛的縱身撲去!
“嘻!賊禿,你又要和我捉迷藏了?”
瀾兒邊笑邊逃,直向院外跑去。花彌勒那裡肯舍,也緊緊的追了下去。
一逃一追,眨眼工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青嵐瞧著瀾兒輕功,比自己高出許多,心中也暗自高興,但怕他萬一有失,那裡還敢逗留?立即一長身,急忙向兩人奔去方向追下。
剛翻過一重屋脊,突覺黑暗中一股勁風,從側面襲到,趕緊往後一縮,銳風從鼻尖上直擦過去。臉上猶如刀刮般一陣劇痛,這人出手好不厲害?而且悄沒聲的襲到,自己差點被人削掉鼻子,不禁心中駭然!
只聽那人陰笑道:“小子!還不快快受縛,你想逃得出去?”
說話之人,手搖白金摺扇,一身文士裝束,原來正是陰陽扇白秀山。
他一招走空,身形跟進,摺扇刷的一聲,又已點到!
江青嵐心頭一急,旋身退步,嗆的掣出長劍,這時也無暇多說,劍尖一顫,就使出僅有一招的“乾坤一劍”,白秀山出手何等迅速,眼看劍尖正要點上對方胸口,驀覺劍光驟閃,噹的一聲!自己也不知如何一來,連人帶扇,被人家震得踉蹌後退。
江青嵐一招出手,那還顧得細看,雙足頓處,往前狂奔而出!
這時田王府中,反而燈光全滅,黑沉沉的只見無數重屋脊,綿綿不絕。
一時那裡還分得清東西南北,就盡往最暗之處所跑去!
陰陽扇白秀山,微微一楞,嘿然冷笑!
“今晚讓你小子逃出手去,區區也不叫白秀山了。”
突然身如飄風,向江青嵐身後,急起直追。
差幸當日江青嵐是在城隍山,練習輕功,腳程練得極為輕快。瞬息功夫,就越過七八重屋脊。
“站住!”
四五條人影,同時截住去路,後面陰陽扇白秀山更一路高喊著:“別放過那小子!”
聲音搖曳,人也疾追而來。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江青嵐心頭大急,連對方人都沒瞧清,右手長劍一振,又是一招“乾坤一劍”,向前面掃去!
一陣金鐵交鳴,四五個人全覺得眼前一花,踉蹌後退!
江青嵐一招得手,方想從人影中竄出,驀覺一陣急勁風聲,已向身後襲到。
急切之間,不假思索,回過頭來,又是一招“乾坤一劍”,向前推出!
白秀山吃過這一招的虧,那敢硬對,扭身擺腰,向旁躍開!
摺扇微微一擺,一點寒星,又向他“臂儒”穴上劃到。
江青嵐身形微側,待再使這一招時,白秀山早已躲開,摺扇又向自己後心點到。
陰陽扇白秀山乃是成名多年的人,江湖經驗自然老到,眼看對方只是使此一招,並無別的厲害招法,跟著擊出。心中一轉,就想了避重就輕,閃電出手的應付之法。
這一來,果然奏效,江青嵐終究缺乏對敵經驗,三招一拆,早已累得手忙腳亂!
這時,方才被震退的四五個人,也立時包圍過來,他們這一群“天雄教練”,因白秀山身份較高,不敢一擁而上,但全都手持兵刃,耽耽而視!
江青嵐被白秀山逼得四面疾轉,“乾坤一劍”一招也發不出去,心中又急又怒,猛的大喝一聲,左腳橫跨,右臂疾振,刷刷刷,一連劈出四五劍。
“嘿嘿!原來你不止一手!”
白秀山陰惻惻的笑聲飄來,雨點般扇招,也同時灑開!
一片扇影之中,七八支劍光,交互而起!
“追魂八劍”雖是通天劍法中的絕招,但到底江青嵐初學乍練,和人家功力懸殊,是以只能把白秀山的扇勢抵住,要想贏人家,又談何容易?
何況時間越長,對自己越是不利,四面八方,聞聲趕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三十六策,當然逃為上策!要逃,就非得使出“乾坤一劍”,先把對方震退不可!
他心念疾轉,長劍如輪,把“追魂八劍”,連綿使出。
剛到第八招上,陡然劍尖顫動,迅疾無比的一連劃出九個小圈!
這一著,他是連續使出,等白秀山發覺他故技重施,又是那一招怪招之時,要待躲避,已是不及,劍光如電,耀眼生花,噹的一聲,白金摺扇,突然脫手震飛。嗤!一大片衣袖,也被江青嵐劍尖劃破!白秀山不愧為“雁門上賓”,腳尖點處,一條人影,跟著摺扇飛起。
半空中伸手一撈,居然接個正著!
江青嵐連連使用這一招劍法,連番獲勝,精神一振,方要突圍而出。
驟聽吆喝連聲,環伺在側的十幾個人,刀光劍戟,和一片“別放過這小子”的叫囂之聲,同時發出!
來勢洶湧,端也不可輕視,江青嵐劍眉一剔!
“來得好!”
長劍往身前一圈,使了一招“雲霧迷山”,先把全身護住,然後展開“通天劍法”。
要知這批田王府的“天雄教練”,原也是江湖上有名人物,武功兵刃,各成家數。
雖然比不上獨角獸公孫無忌等人,自然也不會太差,否則,田承嗣那會聘他們擔任“天雄教練”,訓練“外宅男”呢?
十幾個人一哄而上,江青嵐就沒有機會再使“乾坤一劍”,而且要應付從四面八方襲來的長短兵器,忙於拆卸封架,無形之中,就守多於攻。
平時出手攻敵,還不覺得經驗缺乏,一旦變為守勢,立有捉襟見肘之感。
差幸他這套“通天劍法”,乃是崆峒派鎮山絕藝,他功力雖淺,仗著劍法本身的變化奧妙,還不致立時落敗。
正當此時,只聽附近一棵大樹上,忽然響起一陣叮叮咚咚的阮咸之聲。
(阮咸,古樂器,琵琶之屬,相傳為阮咸所作,形如今之月琴,有長頸十三柱。國史纂異:“武后時,有人破古冢,得銅器似琵琶,身正圓,人莫能辨,元行衝曰:此阮咸所作器也”)
絃聲響處,一大蓬銀絲,急如驟雨,疾灑而至。
立時有七八個人,應聲栽倒,骨碌碌滾下屋去!
江青嵐正殺得性起,錚錚清音,驀然入耳,心頭禁不住咚的一跳!
那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霓裳曲”啊!
每當月白風清,煙景如畫之際,紅線姑娘的妝樓上,時常飄出這種悠揚仙音。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自己不是也“每向玉階廊下立,滿身清露聽仙音”嗎?
那會聽錯?不是她,誰能彈得如此神似?
眾人亂成一片,驚叫聲,栽倒聲!他悠然神往,一無所覺。
“江公子,你還不快走?”
一聲極其輕微的嬌喝,灌入江青嵐耳鼓之中,這分明是紅線姑娘的聲音!
他悚然一驚,連忙刷刷幾劍,躍出圈子。
“何方小子,敢暗箭傷人?”陰陽扇白秀山身若電射,往大樹上撲去!
一聲輕脆的冷笑,和一條紅影,由大樹上憑空飛起,像浮空掠矢般,向黑暗之處投去。
白秀山喝了聲:“那裡走?”緊跟著紅影,銜尾疾追!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江青嵐雙足一點,堪堪縱起,忽然屋角上也同時飛起一條黑影,竟迎著自己撞來!
兩下相距甚近,對方來勢甚快,江青嵐心中一驚,趕緊一挫腰,向橫裡躍開!
“嘿!小子,你跑得了嗎?”
黑影身形一晃,悠然欺近,探手就往自己當胸抓來。
江青嵐退出半步,業已瞧清來人,原來是一個矮胖子。雙目炯炯,極為銳利,空著一雙手追來。
不由膽子驟壯,翻腕一劍,就向他抓來的手腕削出!
“哈哈!”矮胖子不閃不讓,右手依然疾探而進!
不!他肩頭骨節,格格作響,手臂忽爾暴長了五六寸。一把已抓住江青嵐右手手腕,喝道:“你往那裡跑?”
江青嵐想不到這矮胖子手臂會突然伸長,自己右腕被拿,左手一起,雙指疾向對方兩眼點去。
矮胖子不知怎麼的手一伸,又將他左手拿住。
江青嵐心頭大急,左足一頓,右足“魁星踢鬥”,對準他心頭踹出,雙手同時用力一掙。
矮胖子嘿的笑道:“小子,安靜些,落入我侯長勝手裡,你別想倔強!”
一邊說話,雙手就微微用勁。江青嵐只覺被握之處,宛若兩道鐵箍,驟然鉗緊,手腕一麻,骨痛欲裂,不但長劍頓時嗆然墮地,右腳那裡還踹得出去?
“小子,你逃上西天,咱佛爺也要追你上佛國!”
一聲暴喝,遠遠傳來,一條嬌小黑影,倏地飛近,口中叫道:“啊!侯師哥,快替我擋一陣,快!”
侯長勝驀然一怔!黑影業已掠近眼前,他正是瀾兒。
江青嵐方要叫出,只聽侯長勝道:“你……你是……”
瀾兒搶著道:“是我,我是瀾兒,侯師哥快放了他,那人追來了!他欺侮我。”
侯長勝果然放下江青嵐,雙掌一錯,問道:“誰敢欺侮你?”
“侯老哥,快別放過他!”
一團人影,氣咻咻的趕來。月光照到光頭上,亮晶晶的,原來是花彌勒。
瀾兒叫道:“侯師哥,欺侮我的就是他!賊禿!”
花彌勒追得暴跳如雷,根本沒聽清楚他們說些什麼?
暴喝一聲,縱身又向瀾兒撲去!
侯長勝睹狀大驚,連忙伸手一攔,口中說道:“花大師,這是我小師……”
“砰!”花彌勒全力撲出,吃侯長勝一擋,兩人全都震退了一步!
“噫!侯老哥,你怎麼幫起外人來了?”花彌勒銅鈴似的眼睛,露出迷惑之色。
瀾兒哼了一聲道:“賊禿,告訴你,他是我師哥,你知道不?”
他話才說完,一手拉了江青嵐,回頭道:“侯師哥,我們走啦!”
侯長勝因方才一攔,怕花彌勒引起誤會,忙道:“花大師請勿見怪,他是兄弟的小……”
花彌勒急道:“侯老哥,你別糊塗,那是奸細!”
侯長勝忽然想起方才被自己抓住的青年,和瀾兒一起走了,不由問道:“花大師,你說奸細是誰?”
花彌勒頓足道:“快追!那姓江的小子,是潞州來的奸細!”
“呃!”侯長勝被他說得目瞪口呆。
“好!快追!”
這幾句話的時間,瀾兒卻拉著江青嵐,已經跑出八九丈外!
只聽身後侯長勝叫道:“瀾兒,快停下來,我有話問你!”
瀾兒很快放下拉著江青嵐的手,急道:“嵐哥哥,你快跑,我去去就來!”
江青嵐道:“這……”
瀾兒揮手道:“快跑,再遲來不及了,我不要緊。”說著回身就向侯長勝迎去。
瀾兒剛走,江青嵐還沒開步,只聽一聲劃空朗笑,電射而來。
接著颼颼飛落三四條人影,定睛一瞧,不由暗暗叫苦。
原來這幾個人,正是田王府第一高手獨角獸公孫無忌和鐵筆季子清,花彌勒,鬼影子何異!
公孫無忌身穿一襲古銅色長袍,負手而立,狀極威武。
他瞧了江青嵐一眼,口中說道:“果然是這小子!不過今晚來人,斷不止他一個。”
花彌勒忙道:“公孫先生說得極是,剛才有一條紅影,偷放暗器,打傷了不少教練,白老哥現已追下去了!”
公孫無忌微微點頭道:“今晚來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何異,你快通知侯兄,前去接應,務必把來人擒獲,如果是硬點,就格殺勿論好了。”
何異躬身領命,應了聲“是”,立即飛去。
公孫無忌這才轉臉向江青嵐冷冷的道:“姓江的,你們今晚來了多少人?”
江青嵐朗聲笑道:“區區魏郡,小生還不放在眼裡,要來就來,要去就去,何用多人?”
花彌勒喝道:“小子,你在公孫先生面前,還敢放肆,真是找死!”
他說到死字,一個矮胖身軀,突然欺近,伸手就向江青嵐脈門上抓來。
這一手原本平淡無奇,但花彌勒使來,卻是出手奇快,認穴準確!
江青嵐方才被通臂猿侯長勝抓住雙手,吃過大虧,而且一柄長劍,也在那時掉落。
此際一看花彌勒抓來,心頭微凜,立即身軀往後撤出半步,左腕一拾,手掌直豎,掌緣吐勁,疾向花彌勒抓來手腕切出!
“嘿嘿!小子,你還有兩手三腳貓?”
花彌勒右腕不收,突然改抓為格,往上迎來!
拍的一聲,斫個正著!江青嵐一掌好像切在鐵板之上,震得手臂直麻,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暗想:原來這禿驢果然厲害!難怪瀾兒說他武功比我們高出很多。
心中想著,人已往後疾退。
花彌勒冷哼一聲,跟著跨上了一大步,使兩人距離依舊保持甚近。
手腕再翻,駢指如戟,又向江青嵐胸前點到!
江青嵐連後退都來不及,一股勁風,已拂上胸口!危急之中,連忙吸氣縮胸,身向右偏,但已稍嫌遲了一點。
花彌勒指鋒,從自己肋上劃過,差幸他練了五年崆峒心法正宗內功,雖然這一劃,覺得肋上隱隱作疼,卻也並未受傷。
心頭既驚又急,再看花彌勒因一招走空,上身微往前傾,立即左足飛起一腿,右腳乘勢跟著踢出!鴛鴦連環,左起右落,倏忽之間,連接踢出了七腿,真如飛馳電卷,神速已極!
這是八臂劍客展元仁由“追魂八劍”的身法之中,研化演變出來的“七絕連環”。
一經使出,疾如風輪,使人無法躲閃。
江青嵐雖未學得老夫子功夫的神髓,也只見人影亂閃,腿影縱橫,花彌勒被他踢得手忙腿亂,硬是逼退了六七步之多。
但花彌勒總究是成名多年的人,避開了前面七腿,乍退便進,雙掌一掄,立即乘風撲回。
他這一次雙手齊發,使的居然是陰山派最歹毒的“分筋錯骨手”!
忽拿忽拍,虛實互用,拿筋錯骨,招招不離開敵人全身關節穴道。
江青嵐雖然不識這套手法,但見他來勢鋒銳,手法詭異,一片掌風,老是環繞在自己全身要害,進攻辛辣凌厲,兼而有之。不由也咬緊牙關,全力拒攻,晃眼之間,已封拆了十餘個照面。
江青嵐他以前所以能贏得銀燕子柳琪,震退獨角獸公孫無忌,無非仗著崆峒絕學的“追魂八法”和無名老人傳他的一招“乾坤一劍”,招法玄奧而已。此時和花彌勒徒手相搏,各憑真實功夫。
任你天資最佳,到底只學了五年武功,和人家數十年苦練的功力相比,相差甚遠,是以這一陣工夫,他就覺得對方壓力,愈來愈重。連封架都漸感困難,禁不住直向後退!
就在他後退之際,忽然手肘無意碰到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劍鞘,方才長劍業已失落,但劍鞘卻依然還掛在腰間。
他正苦於徒手作戰,無法應敵,這一碰上劍鞘,心頭一喜。暗想展老夫子時常說起一個人劍術練到出神入化的時候,就是隨便折上一枝柳條,一樣可以代替長劍。自己這時手頭沒有兵器,何不也拿它代替一下,反正比徒手總要好些!
心思疾轉,右手一伸,很快的摘下劍鞘,握到手中,身形後退之際,猛然大喝一聲。
刷地一招“五丁開山”,對著花彌勒迎面劈去!
花彌勒正在著著進逼,冷不防江青嵐會不退反進,突出奇招,而且手上還多出二尺來長的兵器。
兩人距離本近,何況一逼一迎,這黑黝黝的兵器,立時劃到眼前,風聲急勁!任你花彌勒武功再高,也不由慌得往後暴退了一丈來遠!
江青嵐一招得手,精神陡振,手腕一抖,劍光飛灑。“追魂八劍”,以攻代守,源源出手。
花彌勒是何許人?一招被迫,倏然引退,但等一眼瞧清對方手上二尺來長的兵器,只不過是一柄劍鞘。
他嘿然冷笑一聲,早已快如鷹隼,又凌空撲來,雙掌像雨點般擊到。
江青嵐手上有了一柄劍鞘,膽氣已壯,刷刷刷,八臂同舞,劍光如輪,那裡還存怯意?
崆峒絕藝的“追魂八劍”,果然不同凡響!
雖然江青嵐手中只是一柄劍鞘,但施展開來,兩三丈方圓,劍影縱橫。居然和橫行江湖黑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花彌勒一雙肉掌,打成平手!
連負手旁觀的獨角獸公孫無忌,鐵筆季子清也凜然變色!
可是在江青嵐來說,雖然一時急中生智,以劍鞘代劍,挽回劣勢,遏住了花彌勒凌厲攻勢,但只不過打成平手啊!
屋瓦上不是還有比花彌勒更強的勁敵,獨角獸公孫無忌,和鐵筆季子清兩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監視著自己?
“追魂八劍”,已用到最後一招,別說還有兩個高手,就是要戰勝花彌勒,也一無把握!
今晚要想逃出田府,看來可真比登天還難,自己只剩下唯一可以制勝的絕招“乾坤一劍”
了,此時不使,更待何時?
他心念疾轉,奮力使出“追魂八劍”的最後一招。
緊接著力透右腕,劍鞘震動,立時劃出無數個小圈,宛如一片黑網,猝然灑開!
花彌勒幾曾見過如此神妙劍法?但覺對方這一招鋒銳得猛不可當,方自回身閃避,瞥見人影一閃,江青嵐早已身似電閃,斜掠而去!
江青嵐急縱直竄,堪堪躍出四五丈遠,寒風乍拂,季子清鐵筆如椽,業已擋住去路,直奔胸前!
他早已料到自己一動,準會有人攔襲,身形一頓,“乾坤一劍”又已疾劃而出!
季子清的鐵筆,固然是江湖一絕,但那能和這招博奧精深的絕學相比?
無數黑影小圈和鐵筆相撞,“喀”的一聲,劍鞘雖折,但餘勁猶在。
季子清莫名其妙的被震退了四五步!
就在江青嵐驚喜之際,驀聽有人在身後嘿的一聲冷笑,笑聲才起,陡感萬斤壓力,撞上後心,兩眼一黑,撲的往前栽倒!
花彌勒一陣哈哈大笑順手一抄,正待把江青嵐身子抓起,就在他剛一俯身,瞥見一條淡淡黑影,由屋脊上貼瓦低飛,一掠而前。
連人影還沒看到,人家早已搶起江青嵐,疾飛而出。眨眼之間,就去得無影無蹤!
此人身形之快,簡直疾逾閃電,淡若幻影,連秦嶺系一代高手的公孫無忌,也眼睜睜瞧著人家把人搶去,措手無及。
花彌勒驚愕之餘,向獨角獸望了一眼,道:“公孫先生,這是八臂劍客?”
公孫無忌臉色鐵青,微微的搖了搖頭,一揮手,就向屋下飛落!
這一晚,江青嵐沒有迴轉住的客棧,但他房中,油燈卻剔得很亮。
一個面目黧黑的少年,支頤獨坐,似乎還在等著他回來,那正是瀾兒!
時間三更,四更,五更了,他蹙著長長的眉毛,露出一臉愁容。不!焦灼不安,心事重重。
天色吐出了魚白色,他已無可再等,回眼默默地望著這問斗室,黯然離去!
這一晚,魏郡田府,固然被鬧得天翻地覆,人心沮喪,但潞州薛府,也同樣發生了事故。
乃是表公子江青嵐突然一去不返,而且職掌內記室的紅線姑娘,也在同一天失蹤。
大家平日都知道表公子對紅線姑娘,十分傾心,這會,敢情雙雙私奔了?當然這種事,是瞞不過薛嵩的,他為人正直不阿,治家尤嚴。那個時候,講究禮法,即是普通百姓人家,也關防甚嚴,何況閥閱顯赫的節度使府?
像這種私奔醜事,關係門風,薛嵩公事上的憂慮,加上了私事的氣惱,這一天,他的脾氣特別不好,晚上也輾轉反側,久久不能成眠。
第二天清晨,日上三竿,他一覺醒轉,瞥見床前多了一個金盒,不!金盒下面,還壓著一張信箋!
難道是緊急軍情,侍女們不敢驚動自己,才壓在床前的?
心中想著,立時伸手取過,但映入眼簾的,是一筆娟秀字體,那是內記室紅線姑娘的筆跡!
她又寫些什麼?薛嵩打開信箋,只見上面寫著:“妾生逢離亂,母癭殘疾,得遇明公於顛沛流離之間,矜其寡弱,載與俱歸,奈老母宿疾難痊,徒耗藥石,恩庇窀穸,德銜泉下。
妾復承遺掌箋表,職司內記,身套羅綺,口窮甘鮮,寵待有加,榮亦至矣!
當今國家建極,慶且無疆,而魏邑掠地千里,擁兵自重,背違天意,肆意殺傷。
妾一婦人,敢忘板蕩?午夜輾轉,冀解主憂,於是覘其形勢,視其有無之心乃決。
子夜三刻,即達魏郡,越重垣,歷數門,遂及寢所,外宅男止於房廊,睡聲雷動,中軍士卒,步於庭無廡,傳呼風生。
妾發其左扉,抵其帳寢,見田王止於帳內,鼓趺酣眠,頭枕文犀,髻包黃谷,枕前露一七星劍,劍前仰開一金盒,盒貯機忽,中多逆跡。
將此菱菱,何用血流於五步?視彼諳諳,不覺命懸於手下,寧勞擒縱,只益傷嗟!
時則臘炬光凝,爐香燼委,侍兒四布,兵器森羅,或頭觸屏風,鼾而蟬者,或手持巾拂,寢而伸者,妾拔其簪珥,縻其襦裳,如病如昏,皆不能寢,遂持金盒以歸。
出魏城西門,將行二百里,見銅臺高揭,漳水東流,晨飆動野,斜月在林,忿往喜還,頓忘於行役,感知酬德,聊副於心期。
所以漏夜三時,往返七百里,入危邦,道經五六城,冀滅主憂,敢言其勞?
將以相遺,足寒敵膽,亂臣知懼,列士謀安,而今而後,兩地或可保其城池,萬人或可全其性命,妾一婦人,功亦不微,庶酬大德,用敢請辭。
但期還其初服,以悠以遊,遁跡塵中,棲心物外,澄清一氣,生死長存已耳。臨書惶悚,惟明公察之,紅線再拜。”
薛嵩一口氣讀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紅線,她果然是奇女子!
一夜工夫,不但往返數百里,而且還進入警衛森嚴的田承嗣內宅,盜出金盒!
而且看信上語氣,這金盒中還是田承嗣逆跡昭彰的機密文件?
薛嵩手心中微微沁出汗來,急忙放下信箋,打開金盒,赫然呈露在面前的,竟是一大疊田承嗣極機密的軍事行動計劃,和勾結各藩鎮的往返公文。
他迅速闔起金盒,一手緊掩在蓋上,雙目仰視,怔怔出神!
紅線姑娘已經悄然遠引,不知她給自己,帶來的是禍是福?是一下就能遏止田承嗣的妄動野心?還是加速他逞兵倡亂?
想到這裡,立即不迭傳諭,吩咐薛榮,速請老夫子到密室議事。
自己也急匆匆盥洗,緩帶輕裘,袖了金盒,逕向密室踱來。
這間密室,乃是薛嵩平日計議軍情大事之所,就是連貼身侍候的家將薛榮、薛華,未奉呼喚,也不敢擅入。
八臂劍客展元仁到時,薛嵩早已紆尊降貴迎候多時,他不容老夫子見禮,一手拉住,就引著走入密室。
薛榮端上了茶,悄悄退出。
薛嵩讓老夫子坐停,才取出紅線留書,和一個金盒,請老夫子過目。
展元仁把信箋讀完,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暗暗叫了聲慚愧,自己在崆峒派中,算得數一數二的高手,居然也會走眼,連人家身懷絕學,都瞧不出來。
那麼前晚侵入內宅的六名賊人,也準是她打發下來的。
不是嗎?家將們明明說,看到的是一條紅色匹練,自己當著人家,怎會想不起來?他低頭沉思,只聽薛嵩笑道:“老夫子且請看過盒內文件,再作計議。”
展元仁依言打開金盒,看了一遍,才道:“督帥仁愛及民,天助人助,才有紅線姑娘這種天壤奇女,立此不世之功,只此一舉,已足寒敵膽。”
薛嵩長眉微微軒動,問道:“老夫子有何高見?”
展元仁忙道:“盒中文件,正是魏博逆跡,他一旦機密盡失,就是野心再大,也不敢冒然妄動。依元仁下見,督帥不妨照紅姑娘信中行事,遣人送還金盒,使他知所警惕。”
薛嵩附掌笑道:“老夫子所言,正合老夫之意。”
說著提起筆來,寫道:“昨夜有客從魏中來,雲自元帥枕邊,獲一金盒,不敢留駐,謹卻封納。”
當下連同金盒,一起密封之後,派了一名專使,立即起程,送給雁門郡王田承嗣。
第二天,田承嗣也派了一位專使,資同繪帛三萬匹,名馬三百乘,和其他珍寶,向薛嵩謝罪。
並且還帶來了田承嗣的親筆信:“某之首領,系在恩私,便宜知過自新,不復更貽伊戚,專膺指使,敢議姻親,役當奉轂後車,來則揮鞭前馬,所置紀綱僕,為外宅男者,本防他盜,亦非異圖,今並脫其甲裳,放歸田畝矣。”
朝廷前因風聞兩河不寧,要薛嵩的長女,嫁給田承嗣的兒子,一面又要薛嵩的兒子,取滑臺節度使令狐彰的女兒為室,使三鎮互為姻婭。
但這件事,卻因潞、魏兩州的緊張形勢,擱置下來,這時田承嗣卻趁機挽人前來作伐。
薛嵩因對方既然解散外宅男,表明態度,心中大喜,也就一口答應。
那知兩鎮之間,雖然因紅線盜盒,消敉了爭端,使兩地保其城池,萬人全其性命。
但江湖上,卻因紅線盜盒為導火線,引起一場由私人恩怨轉變的門戶之爭,卻愈演愈烈。
原來那晚田承嗣不但被人盜走了貯藏機密文件的金盒,和一柄最心愛的七星劍。
所有值班街侍,也全被人家點了昏睡穴。
不僅如此,第二天還發現連一名府中歌伎紅綃,也同時失了蹤。
這在野心勃勃的田承嗣來講,固然當頭一棒,驚懼絕倒。
但身為田王府上賓的秦嶺系高手獨角獸公孫無忌,這個大筋斗,也栽到了家。
平日裡把名比命看得還重的江湖上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第三天,潞州節度使遣人送還金盒,田承嗣在驚懼之下,深覺自己所敦聘而來的人,全不可恃,於是忍痛下令,解散外宅男,一面也派遣專使,向薛嵩責書謝罪。
當然,這一來,公孫無忌等人,更無顏再待,紛紛辭去。
但這筆賬,大家都一古腦兒記到八臂劍客頭上。不!記上了崆峒派的賬。
江青嵐在昏迷之中,極其輕微的呻吟了一聲,但他還沒有完全醒轉,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有人喊道:“好啦!好啦!江公子快醒過來了。”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入耳尖細。
江青嵐被她這一叫,當真醒了過來。
只聽另外一個女子低聲叱道:“你別大驚小怪!公子怎麼吩咐來著?這七天要我們小心伺候!噫!江公子眼皮在動了,你……你快去請公子來!”
先前那個應了一聲,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似乎走了出去。
江青嵐聽得十分清楚,只是全身骨絡,好像散了似的,一點動彈不得。
後心腰脊之間,更是沉重,甚至連眼皮也無法睜開。
心中卻十分納罕,自己還記得在田王府,最後用“乾坤一劍”,震退鐵筆季子清,但後心卻被萬斤壓力撞了一下,就不省人事。
難道已經被人救出來了?這又是什麼地方?
聽兩個女子的口氣,請她們公子?敢情自己就是她們公子所救。
什麼七天?自己已經昏迷了七天?
他一邊想,一邊暗自運氣,那知不運還好,這一運氣,陡覺背部,痛澈心肺,禁不住一陣呻吟。
完了!自己敢情脊骨已斷,這……這回落了個一生殘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他的思維,但沉重得好像壓了重鉛的眼皮,終於逐漸抬起,目光呆滯了好一陣,才慢慢轉動,眨了一下,移到床前站著的三人身上。
那是一個服飾華麗,唇紅齒白,臉如冠玉的少年公子,和兩個使女打扮的少女。
六道眼神,都一致十分關切地望著自己
那少年公子一見江青嵐醒來,不由喜道:“恭喜江兄,總算脫離了險境。”
江青嵐嘴皮動了一動,還沒出聲。
少年公子忙道:“江兄此時剛剛醒轉,千萬不可說話。”
其實江青嵐要想說話,也無從出聲,他只是用散漫無力的眼睛,作了一個感謝的表示。
然後又望著少年公子,露出期待之色。
少年公子會意的笑了一笑,低聲說道:“江兄身中花彌勒的‘五陰重手’,昏迷了七日,方始醒轉,實在不宜多耗精神。三日之前,雖然服了專治五陰寒毒的‘純陽散’,但臟腑受傷,元氣耗損,這時須趕快服下‘坎離丹’,安心靜養為是。”
說到這裡,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臘丸,用手剖開臘衣,裡面是紅黑各半的一粒藥丸。
這時站在公子身邊的使女,立即倒了半杯溫水,伺立一旁。
少年公子小心翼翼的把丹藥放入杯中,和勻之後,再由使女用玉匙漸漸灌入江青嵐口中。
藥丸入口,江青嵐只覺一陣異香,直沁心脾,霎時之間,有一股暖流,由丹田布達全身。
耳邊只聽少年公子的聲音又道:“這坎離丹功奪造化,江兄服藥之後,七天以內,千萬不可妄運真氣,致功虧一簣,留下大害。
這裡乃是小弟別墅,十分清靜,江兄只管安心養傷,一切等傷勢痊癒,再作詳談罷!”
江青嵐也覺服藥之後,似乎另有一種催眠作用,少年公子既然如此鄭重,諒來自己傷勢,確實非同小可,也就丟開一切,闔上眼皮,昏昏睡去。
當他再度醒轉,慢慢睜開雙眼,略一打量,只見自己所住的這間房內,陳設佈置,均極精雅。
前面半問,六扇落地雕花長窗,和一排圖書,牙籤琳琅。
案頭上,還置放著周敦商彝,古趣盎然!
這時溫煦日光,正由窗極中透入,照得分外明敞。
床前,銀釭未滅,旁邊還坐著一個青衣使女。
敢情她守了一個晚上,沒有安歇,這時正在打盹!
江青嵐心知自己這條性命,九死一生,全是那少年公子所救。
暗想:瞧他這份氣派,分明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年齡也和自己不相上下,能在田王府如許高手之中,把自己救出,這份功夫,自己那裡能及。
他說自己中的是“五陰重手”,五陰重手,以前聽展老夫子也曾說起過。
那是陰山派最歹毒的功夫,擊中人身,陰寒之氣,侵入臟腑,就會使人血脈凝結,寒凜而死!
噫!自己昨晚還覺得神志恍惚,渾身癱瘓似的,今天怎會一無感覺,病痛若失?
心念轉動,立即把手足一伸。
奇怪!這不是已和好人一樣了嗎?
不由想起昨晚少年公子給自己服的那粒“坎離丹”,半紅半黑的藥丸,功效竟有如此之大!
唔!他說過坎離丹功奪造化,可當真不假!
正當江青嵐手腳一仲一動之間,已把坐在一旁的使女驚醒。
只見她揉了揉眼睛,驚道:“啊!江公子,你醒過來了?我家公子吩咐,你服下靈藥,七天之內,不可輕動,現在還只有三天呀!”
江青嵐聽得一怔,什麼?明明是昨晚的事,她竟說已有三天。
難道自己這一睡,又睡了三天?
“姑娘如何稱呼?小生傷患之中,多蒙照顧,心實不安,貴主人此時有否起身,煩姑娘請他屈駕一談如何?”
那使女睨了江青嵐一眼,臉上一陣紅暈,低低的道:“婢子春雲,奉我家公子之命,前來伺候,公子不可客氣!
我家公子和少夫人,前七天因公子沒有醒轉,一直陪著,很少離開,直到三天前,公子醒來服了‘坎離丹’,才算放心。今天一早,也來過了,吩咐婢子,等公子一醒,立即前去通報。”
說著替江青嵐拉好錦被,返身又道:“婢子這就前去稟報我家公子。”
邊說邊走,很快的奔了出去。
一會工夫,那少年公子業已搶步進來。
江青嵐方要掙扎著坐起身來,少年公子大驚失色,連忙止住道:“江兄重傷初愈,服下坎離丹,尚未七日,千萬不可稍動。”
江青嵐見他說得如此鄭重,也就依言躺下,一面說道:“小弟多蒙兄臺仗義援救,復起沉痾,大德不……”
少年公子不讓他說下去,連連搖手道:“江兄快不可如此說法,令師兄對小弟恩深如海,區區微勞,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江兄也並非小弟所救。”
江青嵐聽得心中大奇,自己幾時鑽出一個師兄來?
而且還是少年公子的恩人!
這從何說起,敢情他認錯了人?
“兄臺……”
他才叫了一聲兄臺,底下的話,還沒說出。
少年公子搶著笑道:“江兄勿急!待會你就明白。”
說著回頭向使女揮手道:“春雲,你快請少夫人出來,和江公子相見。”
江青嵐被少年公子這一陣玄虛,真鬧得滿頭玄霧,莫測高深。
就在他微微發怔之際,只聽房門外環佩叮咚,蓮步細碎。
一個紅裳麗人,手扶著小丫環,婷婷嫋嫋的走進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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