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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再次見到她家相公的“那個女人”,是在近一個月後的端午節,場面既“浩大”又尷尬,滿兒差點拔腿就逃,可惜人羣太擁擠,她無處可逃,頂多躲到某人背後去而已,可那樣實在是無濟於事。

    天亡我也!

    好吧!既然逃不掉,她只好提著心拎顆膽,擠出一臉假笑與對方面對面來個另類接觸,同時腦袋裏拚命轉圈圈,思索著該如何應付即將面臨的問題。

    首先,是嚷嚷著説要回家抱兒子與青梅竹馬私奔的女人怎麼還在這兒溜達?這實在很難解釋——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問題,另一個麻煩更恐怖!

    很不幸的,當兩下里不期而遇之際,陪伴在妻子身邊的正好是那位“痴情的青梅竹馬”,而丈夫則亦步亦趨地緊跟在“那個女人”後頭,兩邊四頭這一碰面,丈夫沒看妻子一眼,妻子心裏頭卻七上八下地直喊天!

    這下子可真是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王瑞雪很直串地脱口而出。“你不是説要……”

    “啊!在這兒、在這兒!”為了阻止她再往下説,滿兒搶先發出一聲難聽的尖叫,再慌忙扯過一臉莫名其妙的曹玉奇來。“我那天説的就是他,他就住這兒嘛!我不在這裏還能往哪兒去?”先應付過這一關再説,另一關……

    唉!只好晚上乖乖等著看可愛的娃娃臉發飆吧!

    “哦……”王瑞雪恍然大悟地瞄了曹玉奇一眼。“原來就是他呀!”

    “是、是,就是他、就是他!”滿兒那張笑臉簡直比哭還難看。“那……你們呢?”她也瞥一眼王瑞雪身後那一大票人,獨獨不敢看“她家相公”。

    王瑞雪聳聳肩。“姊的幾位客人一塊兒請姊出來看熱鬧,反正是難得的節日嘛,所以大家就一起跟來了。”

    “這樣,那……那我就不耽擱你們了,你們……”滿兒嚥了口口水,“嘿嘿!請便,我們也……咳咳,自便。”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這一回,她會癱個幾天下不了牀呢?

    當天夜裏,一入夜她就心驚膽戰地窩在牀角落等待,連燈滅了都不敢去加油添燭,這樣白眼瞪著黑漆漆的屋裏,看著看著也能稍微看出點東西來了,所以,當他出現時,不必特意去感受他的怒意,她也能瞧見一條黑漆漆的影子挺立在牀前開始脱衣服了。

    “等等、等等、等等,先……先聽人家解釋嘛!”她戰戰兢兢地叫道。“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是人太多了,所以人家才會跟弘升走丟了嘛!那……那人家也有去找他呀!可就是找不著嘛!那怎能怪人家嘛!”

    黑漆漆的影子已經脱到長褲、靴子了。

    她不禁微微抽了口氣。“喂喂喂!先聽人家説完好不好?那個……人家會去碰上曹師兄也不是有意的呀!就是……就是那樣碰上了嘛!他看我一個人,所以……所以就堅持要陪人家,那也是他關心……不不不,是多事、是多事!總之,人家不是故意的,他也……”

    黑漆漆的影子慢條斯理地爬上牀,坐到她身前,雙手穩定而堅決地開始脱她的衣服。

    她不覺低下眼,屏息注視著那兩隻忙碌的手,當然,她也可以做一點聊勝於無的掙扎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她的不服氣,但她不敢,因為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很生氣,而且只要她一抵抗,保證他會更生氣。

    “不要這樣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那個……你可以為了工作日日夜夜糾纏在一個女人身邊,人家就不能交個很單純的朋友嗎?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大爺?”

    黑漆漆的影子輕手推她躺下,開始脱她的長裙、褻衣、褻褲。

    “而且,人家也是怕壞了你的事,所以才臨時抓曹師兄來作擋箭牌的嘛!你瞧,人家多為你著想,而且也要有夠聰明才能臨時想到那一招,對吧?對吧?所以説……”她叨叨絮絮地説著,沒注意到黑影已經擺好最佳攻擊姿勢了。“即使你不打算獎勵人家一下,至少也不要……哇!這樣就進來了,很痛耶!”

    輕輕地,黑影終於出聲了。

    “我就是要讓你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牀!”

    一聽,心窩頓時一陣痙攣,滿兒想再説什麼,卻已無法出聲了,只能無助地任由他在她體內徐徐點起一把熾熱的激情之火;同時,-影中,她也只能瞧見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圓,可愛得不得了,卻閃熠著冷冽森然的詭譎光芒。

    死定了!

    柳佳氏滿兒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

    並不是她真的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牀,而是肌肉痠疼無力得只能摔下牀,還險些因為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到夜壺裏爬不起來,於是,她只好乖乖地躺在牀上睡覺,免得出更大的醜。

    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又回覆到活蹦亂跳,正想再給他偷溜出去逛逛的時候,曹玉奇卻特地跑來看她了。

    天哪,瘟神!

    “聽貴府的婢女説你病了,小妹,看你的臉色,應該沒事了吧?”

    病了?

    是啊!是病了,被他這個瘟神害的!

    不過,這也不能真的怪他啦,説到底,罪魁禍首是她自己呀!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一點……呃,女人家的小毛病而已,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可是一想到“她家的相公”若是知道這位“痴情的青梅竹馬”居然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跑來探病,她的“病”恐怕會更嚴重的“復發”了。

    嗚嗚……真想哭給他看!

    “那就好,不過……”曹玉奇神情寬慰地微笑。“為何都不見你的夫君呢?”

    哦!完蛋了,這下她又該如何解釋呢?

    “他……呃,他有工作,所以叫我在這兒等他,”她打著哈哈。“你也是男人,應該瞭解吧?”

    “我是瞭解,但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這麼久,雖説有侄兒照顧,可也不太妥當吧?”曹玉奇頗不以為然地説,

    “也沒什麼妥不妥的,”滿兒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自己都能照顧我自己了,弘……呃,日升也不過是陪陪我而已嘛!”

    “可是……”曹玉奇遲疑了下。“那位金公子他多大歲數了?”

    “二十七。”

    “二十七?”曹玉奇吃驚地喃喃道。“那你的夫君……年歲應該不小了吧?”

    滿兒愣了一下,險些失笑。“呃,他是……咳咳,大我很多。”九歲應該不算少了吧?

    曹玉奇深深看她一眼。

    “小妹,老實告訴我,你是為了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才嫁給你夫君的嗎?”

    滿兒想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這麼想過。”

    曹玉奇不由得愧疚地嘆息了。

    “對不起,當初我要是能夠果斷一點,你就不需要如此委屈了。”

    “我不覺得委屈呀!”滿兒笑咪咪地説。“嫁給他我很幸福,真的!”雖然有時候會害她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曹玉奇的眼神顯示出他並不相信她的話,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説下去了。

    “你外公知道你嫁人了嗎?”

    “不知道,”滿兒兩手一攤。“雖然我想通知他們,可是他們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

    “咦?你不知道嗎?”曹玉奇略一思索。“也許他們並沒有搬太遠,因為上個月我還曾在木瀆看到過你那兩位舅舅,雖然沒有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但我確定是他們沒錯,所以……”

    “你説什麼?”冷不防地,滿兒忽地跳起來一把揪住曹玉奇的衣襟。“你説你看到我兩位舅舅了?雲舅舅和天舅舅?”

    瞧她抽不冷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跳將過來尖叫,曹玉奇不禁嚇了一大跳。

    “是……是啊,有……有什麼不對嗎?”

    滿兒兩手更用力地把曹玉奇給扯到跟前來,幾乎唇對唇了,曹玉奇一見她那豔紅的絳唇就在眼跟前,不由得口乾舌燥地吞了口口水,可一聽到她那陰森森的語氣,背脊又馬上泛了涼,什麼慾望都冰冷了。

    “在木瀆?”

    “是……是木瀆。”

    丹鳳眼瞪得更大。“你確定是他們?”

    “確……確定,”

    “好!”一把扔開他,砰一下又坐回凳子上,“太好了!”她喃喃道。

    她先一步找到了,現在只要她立刻去警告他們快快離開就行了!

    不對,她還沒有找到他們,只聽説他們在那兒出現,所以她得先找到他們。不過,想要去找他們便得先甩開弘升,這個嘛……

    嗯!要甩開那個笨花花公子應該不會太困難。

    “曹師兄,幫我個忙!”

    “什麼忙?”

    “很簡單,請你……”

    心中厭煩,表面卻不曾流露分毫的玉含煙送走知事大人後,面現疲態地回到繡房裏,打算推掉幾位名士才子的晚宴好好休息一夜,沒想到才打開門,在房裏等待多時的王瑞雪便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迎向前來+

    “不好了,姊,又出事了!”

    黛眉一皺,玉含煙連忙進房把門關上,再屏氣凝神靜聽片刻,直到確定周遭左近沒有其他人之後,她才把妹妹拉到牀沿坐下。

    “好,鎮定一點,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又出事了啦!”王瑞雪氣急敗壞地眺起來在牀前走過來走過去。“肇慶那邊堂口裏的人又被清廷派人一個不漏的全抓走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半年來,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堂口被抓了,是不是有內奸啊?若是的話,究竟是哪兒出的內奸?或者每個堂口都有內奸?可他們又是怎麼混進來的?明明……”

    “瑞雪,我説鎮定一點!”玉含煙不但沒丁點焦急之色,反倒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冷靜。“這種時候需要的是冷靜,而下是像你這種猴子跳腳!”

    停住了腳步,“好嘛!”王瑞雪終於找回一點理智了。“那姊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先告訴我,被抓的堂口都是屬於誰的?”

    “五個日月堂的,三個哥老會的,還有三個是咱們天地會的。”王瑞雪一一説出了堂口的地點和被毀的順序。

    “這樣嘛……”玉含煙沉吟半晌後,反問:“大哥那邊怎麼説?”

    “大哥很肯定説一定有內奸,但不知在何處,也不知多或少,只判斷出這次的內奸非常厲害。”

    “的確是很厲害,”玉含煙同意道。“二十幾年來,清廷始終不知道天地會根本沒有消失過,只不過是隱蔽在暗處而已。但這一回,不但被挖出天地會仍舊存在的事實,甚至連堂口也被揪出來毀掉了,還陪襯上哥老會與日月堂的堂口,倘若只是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也實在太可怕了。”

    “大哥也這麼説,所以……”説著,王瑞雪又坐回牀沿。“大哥要咱們天地會所有分堂的人全數趕回總堂口,以免再被各別擊……”

    “不!”玉含煙美眸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這樣正好中了那個人的計!”

    “嗄?計?什麼計?”

    玉含煙徐徐起身踱向窗-,望著秦淮河畔綿延數百米的水閣河房,一房連一房,一廳接一廳……不自覺地,她眯起了雙眼。

    “他在引誘我們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瑞雪,想想那些堂口被毀的順序和地點,你也應該可以捉摸得出來。”

    “咦?是嗎?”王瑞雪真的很認真地想了又想,反覆想了再想,驀然“耶?!”她失聲驚叫。“他……他在找……”

    “對,他在找天地會的總堂!”玉含煙回過身去,“如果我們現在回總堂,他就會知道總堂在哪裏了。所以,現在我們不能動,必須先找出他是如何知道那些分堂地點的,也就是説,我們必須先找出內奸!”

    “怎麼找?”

    眉宇輕顰,王含煙又開始沉吟了。“恐怕不會很簡單,因為這個人確實太厲害了,他的智慧應該與我在伯仲之間,甚至在我之上也未可知,所以我們必須慢慢來,否則會被他有所警覺而回避開去,因此……”

    她毅然抬眸。“請大哥通告各地堂口,從此時此刻開始,各地堂口暫停通遞消息,人員也不可任意流動,倘若真有必要,只准許堂主之間的聯絡,其他一概不允許!”

    “好,知道了,那之後呢?”

    玉含煙再次轉回去面對秦淮河。

    “之後就要看看我與‘他’之間,究竟是‘他’棋高一著,或者是我計勝一籌。”

    木瀆是一座蒼翠悦人的水鄉商鎮,在羣山的環抱下,香溪、胥江在腳邊靜靜地流過,二水一清一濁,清水濁水終究融於一體,鎮上河道縱橫橋街相連,小鎮人家或臨街或枕河,粉牆黛瓦重脊高檐,其獨特格局是一般江南小鎮少有的清幽盎然。

    如果不是急於找人,滿兒一定會以更悠閒的心情來欣賞這座小鎮的雅趣,可惜她急得要死,匆匆頭尾走兩回了,卻都沒有去給他注意到那二水有何不同,那一正一斜的橋又是多麼有趣。

    直到第三回,驟而停步在一家茶樓前頭,她定睛一看,旋即驚喜地一路叫進去了。

    “雲舅舅!天舅舅!”

    先曾見過柳兆惠的人再來見過柳兆雲,肯定會很驚訝,因為他們兩人一模一樣,也就是因為如此,年已四十多歲,本性冷靜沉穩的柳兆雲一得知雙生弟弟被清廷處決之後,便一反常態衝動得立即加入哥老會,併發下誓言要為宛如生命另一半的雙生弟弟報仇。

    至於本就屬於熱血一派的柳家老三兆天就更別提了,老大一要吆喝,青紅皂白都還沒有分清楚,他就搶著跟上去要跑第一了。

    然而,這柳家三兄弟血性是夠血性了,卻都沒有去給他認真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便一古腦的把妻兒幼女全扔給他們的年邁老父去頭痛,害得老父只好拖家帶眷地匆匆落跑,免得被他們給連累了。

    而他們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兒喝茶閒磕牙啃瓜子!

    “滿兒?!”一個茶喝一半,一個瓜子啃半顆,兩人都愣住了。“你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從江寧來找你們的呀!”滿兒緊張兮兮地兩邊看看。“舅舅,能不能找個僻靜地方,我想跟你們談些緊要的話?”

    兩人狐疑地相覷一眼,柳兆雲即點點頭,起身領前走出茶樓。

    兩炷香後,他們經過虹橋來王在明月寺後方的古楓林,三人相對默然片刻,滿兒正想説話,柳兆雲卻搶先開口了。

    “滿兒,你知道是誰害死你惠舅舅的嗎?”

    心頭一震,滿兒吞了口唾沫,勉強撐起無辜的笑容。

    “不是山西巡撫提督嗎?”

    “不對,山西巡撫提督只是抓到他們,並奉皇命處決你惠舅舅,但山西巡撫提督為何會特別追緝他們,這必定有原因。”

    “就算是如此,雲舅舅又怎會認為我知道原因呢?”

    “因為……”柳兆雲兩眼徐徐眯起。“你惠舅舅在啓程去往京師之前曾經對我提起過,他要找你去做一件大事,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他是去找你,這是肯定的。”

    滿兒沉默片刻。

    “雲舅舅真想知道?”

    “告訴我!”柳兆雲重重地説。

    考慮了一會兒,“好吧!”滿兒兩眼徐緩轉向柳兆雲望定。“惠舅舅是匕首會的人,他和雙刀堂的同伴跑到京師去綁架滿清皇族,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會被通緝的原因。”

    雙眸驀睜,“綁架皇族?!”柳兆雲驚呼。“為什麼?”

    “因為他們想用皇族人質交換匕首會和雙刀堂被抓的兄弟。”

    柳兆雲愣了好半晌,這才與柳兆天相顧一眼,再同滿兒對視了好半天。

    “我明白了。好,那現在換你了,你要同我們説什麼呢?”

    “我要説的是……”滿兒不打算使用拐彎抹角的方式,這是她來木瀆途中就已作好的決定。“兩位舅舅已加入哥老會了嗎?”

    柳兆雲臉色驀沉。“誰告訴你的?”

    “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雲舅舅,我要説的是……”滿兒以異常嚴肅沉重的表情面對他們,希望他們能瞭解她眼下要説的話的嚴重性。“請兩位舅舅馬上離開哥老會、天地會和日月堂愈遠愈好,否則再過不久,你們也會如同惠舅舅一樣的下場!”

    兩隻瞳孔乍然放大即縮,犀利地盯住滿兒好一會兒後,柳兆雲才謹慎地問:“你為什麼這麼説?”

    “因為……”滿兒嘆著氣,明白如果不説出一點實情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相信她的話。“清廷已經派人混進你們之中了。”

    迅速的,柳兆雲與柳兆天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追問滿兒。

    “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

    盯住她及時遊移開的視線,“不,你知道。”柳兆雲肯定地説。

    視線又回去了,“不,我不知道,”滿兒很鎮定地面對他們説出謊言。“我唯一知道的是……”她頓了一下。“你們知道十一年前是誰毀了三合會嗎?”

    柳兆雲怔的一怔。“不,我們不知道,雖然雙刀堂與匕首會的那幾位大爺們知道是誰,但哥老會一直躲藏在台灣,天地會更是隱蔽不現身,所以那幾位大爺都沒有把知道的實情透露出來。”

    “不知道啊……”滿兒皺眉。“那你們知道是誰毀了雙刀堂和匕首會嗎?”

    柳兆雲依然搖頭。“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不是嗎?”

    “怎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滿兒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柳兆雲雙目一凝。“你知道?”

    滿兒聳聳肩。“我只知道毀掉三合會與毀掉雙刀堂、匕首會的人是同一個,同時也是正準備要毀掉天地會、哥老會、日月堂的人,所以説,舅舅,他真的很厲害,只要被他盯上了就無路可逃,你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不盡快脱身不行呀!”

    聽著聽著,柳兆雲的目光也愈來愈怪異,當滿兒説完之後,他依然詭譎地註定她好半天,看得滿兒也愈來愈忐忑。

    “雲舅舅,你為什麼這樣……”

    “你認識那個人,對吧?所以你才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雙手不安地扭絞了一下,“我不認識!”滿兒仍是堅決否認。

    “是嗎?”一絲陰鬱之色忽地閃過柳兆雲眼底。“滿兒,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懷疑你和兆惠的死有關?”

    一驚,“-?那怎麼可能?雲舅舅怎會這麼想?”滿兒大聲抗議。“我若是想加害你們的話,現在又何必來警告你們?”

    “可是……”柳兆雲慢條斯理地説。“兆惠説要去找你,結果他死了,你卻沒事……”

    “那是因為他不是找我去綁架皇族的呀!”滿兒脱口道。

    “那麼他究竟是去找你做什麼?”

    “他是找我去刺殺……”衝口而出的話甫説一半,滿兒忽地噎了口氣,繼而驚慌地捂住嘴。“不不不,我沒説什麼,我是説惠舅舅要我幫忙,可是我不敢,所以……所以……”她竟然妄想以這種亂七八槽的方式扭轉乾坤。

    不過,柳兆雲可沒那麼容易被矇混過去。“他要你去刺殺誰?”他緊咬住了她那句末完的話。“刺殺那個毀掉匕首會與雙刀堂的人?因為……你不僅認識他,而且跟他很親密?”

    “不!不!不!不是!”滿兒拚命搖頭,開始退後。

    柳兆雲則步步往前逼近。“你從江寧來,所以目前他也在江寧?”

    “沒有!沒有!沒有!”

    “你是他的女人?”

    “不是!”滿兒尖叫。

    “你是!”柳兆雲站定腳,兩眼飛向早巳掩到滿兒身後的柳兆天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自後抓住滿兒。“滿兒,你畢竟還是成了漢人的叛徒了。”

    “不!”滿兒怒吼。“我是想救你們呀!舅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救我們?”柳兆雲冷笑。“我卻只想為兆惠報仇,不擇手段!”

    “你……你想幹什麼?”滿兒開始驚慌了。

    “不幹什麼,只不過要拿你作餌去釣出那個人,然後剖他的心、開他的腹為兆惠報仇,我相信兆惠必定也是他害死的!”

    “才下是,”滿兒憤怒的尖叫,想為無辜的人抗辯。“明明是皇上下的旨意,與他根本沒有……哦,不!”她再一次捂住自己的嘴,絕望的。

    柳兆雲揚起勝利的目光。“你果然認識他!”

    滿兒搖頭。她絕不再説半個字了!

    柳兆雲冷哼。“你不説話沒關係,我們有你的人在手便足夠了。”話落,他便與柳兆天挾持著滿兒飛身躍進明月寺裏了。

    原來哥老會的蘇州分會就在明月寺裏,不知裏面有多少真和尚多少假和尚?

    不一會兒,明月寺裏又飛出一人朝西南方向去了。

    不是和尚。

    一進入書房,王瑞雪便瞧見玉含煙撐著下巴專注地凝視著左前方某個定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居然是在角落裏打盹兒的小天。

    瞧他腦袋歪一邊,長而濃密的睫毛安詳地躺在蘋果股嫩紅的雙頰上,小小的嘴兒尚淌著一線長長的銀絲在唇角,清純憨厚的五官沉澱著甜蜜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十七歲的少年,倒像只有七歲的純真稚童。

    簡直是白痴!

    她不覺猛翻白眼。“姊,你到底在想什麼呀,他……”

    “噓!”玉含煙一驚,忙比著手指暗示她噤聲,然後將她扯到門外去。“小聲一點!”

    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拜託喔!就算你明講給他聽,他也聽不懂啊!”

    “我不是怕他聽,”玉含煙壓低了聲音説。“我是怕吵醒他。”

    王瑞雪張了張嘴,又無奈地合上。“好吧,我認輸!姊,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該如何處理那個內奸的問題了?”

    玉含煙搖頭。“不,我是在想,十一年前三合會在一夕之間被毀,兩年前雙刀堂和匕首會也在半日之內就被連根拔起,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譬如説,是同一個人毀掉的?”

    王瑞雪眨了眨眼。“很有可能喔!”

    玉含煙頷首。“我也這麼認為,甚至我還認為這次的內奸恐怕也是那個人。”

    王瑞雪低低喘了一口氣。“那……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確實,倘若真是那個人的話,我們的處境的確很危險,因此,我們更應該步步為營,非常謹慎小心地設下圈套,只要不讓對方察覺是圈套,便有機會逮住那個人了。”

    “真不曉得那傢伙到底躲在哪裏?”

    這種問題沒人能回答,“存孝呢?”玉含煙轉開話題。

    “我叫他買東西去了。”

    “小飛?”

    “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來啦!”王瑞雪咕噥。“大概這一、兩天就會回來一趟吧!我想。”

    玉含煙柳眉輕攬。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鬼,老是這樣三天兩頭不回家。”

    “誰知道,或許他……”

    “小姐!”小翠兒遠遠的叫過來了。“太少爺那邊有訊兒!”説著,把一張字條兒遞給玉含煙。

    玉含煙只一眼便神情凝肅地命令王瑞雪,“去把小飛找回來。”

    “為什麼?”

    “因為內奸就在咱們這兒!”

    “什麼?!”王瑞雪驚叫。“誰説的?”

    玉含煙舉舉手中的字條兒。“大哥説的。”

    “那……”王瑞雪猶豫了下。“姊是懷疑小飛?”

    “除了他,還有誰的嫌疑最大?”

    王瑞雪張了張嘴,合上,轉身匆匆離去,“我去找他!”

    望著王瑞雪消失的方向許久,玉含煙才泛起苦笑,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説要抓賊,沒想到賊竟然就在自己身邊,我這龍頭作的還真是丟臉呀!”

    原來鼎鼎大名的秦淮三絕之一的玉含煙便是天地會的雙龍頭之一,這可叫隱蔽隱到家了,説給誰聽誰都不信!

    不過話又説回來,能識破她的身分找到她頭上來的人不是更厲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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