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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秀才造反

    良久,良久,雲珠嬌靨微酡,帶著滿足的笑容,輕輕地移開了嬌軀,半俯螓首,低低說道:“先生從現在起,雲珠已是你的人了……”

    郭璞道:“姑娘,瓦罐難免井上破,將軍不離陣前亡,像我……”

    雲珠截口說道:“先生,真要如此,那並不是先生一個。”

    郭璞啞聲說道:“姑娘,你這是何苦……”

    雲珠微搖螓首,道:“我也不知道,也許這就是緣……”

    郭璞道:“當世不乏俊彥之士,還有那位皇上……”

    雲珠抬起螓首,道:“先生,我自當年至今,接觸過的男人不少,每個也都是武林好手年輕俊彥,可是我跟他們沒有情,他們對我也只有欲,就拿剛才來說,我從不知害羞、激動、溫馨,可是剛才……”

    嬌靨通紅,垂下螓首,但旋又抬起,道:“先生,你真不嫌雲珠殘花敗柳破身子?”

    郭璞揚眉說道:“我認為,在如今姑娘這一說是多餘,也足證姑娘對我還不十分了解……”

    雲珠道:“謝謝先生,我不承認十分,只有一分,那是先生的真姓名!”

    郭璞一震,旋即泰然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瞞姑娘……”

    他頓了頓,接道:“姑娘可知道南海郭家?”

    雲珠一驚,瞪圓了美目,道:“先生真是……”

    郭璞點了點頭,道:“那位皇上與姑娘都有過人的眼力。”

    雲珠忙道:“先生是郭家的哪一位?”

    郭璞道:“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行六,郭燕南!”

    雲珠“哦”的一聲驚呼,道:“郭家六兄弟,末者最高,六少,雲珠怎配,雲珠怎配……”

    郭璞道:“姑娘,情之一字貴心不在人,你不該說這話。”

    雲珠搖頭說道:“看來我是前生修來的……”

    她目光一凝,道:“六少,這就是你的真面目?”

    郭璞淡然一笑,扯落了臉上特製人皮面具。

    雲珠美目中異采暴閃,似有點昏眩,嬌軀一晃,螓首倏垂,香肩聳動,她又哭了,又哭了!

    郭璞忙道:“姑娘,你這是……”

    雲珠抬起螓首,帶淚而笑,那-樣兒好美,好動人:“不,六少,我是太高興了,太激動了,你知道,像我這麼個人,是不該有這麼好的-份的……”

    郭璞他生似沒聽見,痴痴地望著那帶雨的梨花般豔麗嬌靨,道:“姑娘,我不是好色之徒,但我幾乎忍不住……”

    雲珠紅了臉,嬌羞地白了他一眼,輕輕說道:“六少,戴上面具,說正經的。”

    郭璞一震而醒,忙戴上面具,道:“姑娘,關於那件事……”

    雲珠揚起嬌靨,道:“六少放心,剛才我是哄你的,其實,他想派個人到四川去,把曾靜、張熙押到京裡來審問。”

    郭璞心中一鬆,道:“姑娘,他決定派誰了麼?”

    雲珠搖頭說道:“這我倒沒聽說。”

    郭璞眉鋒微皺,點了點頭,道:“他真要這麼做了,那就沒有關係了……”

    他頓了頓,接道:“姑娘,這事先不談了,有件事我要問問姑娘,姑娘可知道,前些日子有頂先皇帝所遺‘九龍冠’……”

    雲珠截口說道:“是不是由‘廉親王’獻進宮的?”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姑娘可知道‘九龍冠’藏在宮裡何處?”

    雲珠搖頭說道:“這我要問問,前幾天我見他在御書房密室中玩賞過,至於是不是就藏在那兒,我就不知道了。”

    郭璞道:“那麼姑娘打聽一下,然後送個信兒給我。”

    雲珠美目凝注,道:“六少要幹什麼?”

    郭璞揚眉說道:“姑娘知道,那是先皇帝的遺物。”

    雲珠道:“六少是想把它拿回來?”

    郭璞毅然點頭說道:“是的,姑娘!”

    雲珠道:“那好,等我打聽出它的藏處後,再將它的藏處跟機關消息設置圖一起送給六少!”

    郭璞搖頭說道:“姑娘,我只要前者,無須後者。”

    雲珠嫣然笑道:“我忘了,憑六少一身所學……”

    郭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珠道:“那麼是……”

    郭璞道:“就算是吧!”

    雲珠美目異采一閃,道:“我明白,六少是擔心他懷疑我?”

    郭璞微笑說道:“姑娘,不應該麼?”

    雲珠一陣激動,還帶點嬌羞,搖頭說道:“六少,我寧可他懷疑我,但我不放心六少……”

    郭璞笑道:“放心,或有點皮肉之傷,但絕無大礙,同時,目前也絕不能讓他對你有一點懷疑。”

    雲珠道:“我明白,可是……”

    郭璞截口說道:“別說了,姑娘,一切以大局為重。”

    雲珠默然不語。

    郭璞也沉默了。

    半晌,郭璞突然開了口,但有點囁嚅,道:“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

    雲珠抬眼說道:“什麼事,六少?”

    郭璞囁嚅說道:“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我命裡不只有一房……”

    雲珠展顏一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六少,雲珠不是不能容人的醋娘子,再說,得蒙六少不嫌,我已經知足了。”

    郭璞道:“謝謝你,姑娘,但算起來,我結識她在先……”

    雲珠美目轉動,一笑道:“六少,那就不是什麼命裡註定的了,分明是你心裡早有了人,又怕委曲了我,對麼?”

    郭璞霎時漲紅了一張臉,沒有說話。

    雲珠道:“也就因為心裡早有了人,所以忍心讓我……”

    郭璞忙道:“不,姑娘,這跟那無關,我原沒有這意思,可是老人家知道了,讓人帶來了信兒,非要我……”

    雲珠道:“六少,別說了,我情願居小,只是,她是誰?”

    郭璞遲疑了好一陣,方紅著臉憋出兩個字:“梅心!”

    雲珠笑了,毫無驚訝之色,道:“六少,看來我這雙眼永不會看錯人……”

    郭璞倒為之一怔,道:“怎麼,姑娘你知道……”

    雲珠道:“忘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對海爺沒情。”

    郭璞想起了雲珠以前對他說的話了,默然未語。

    雲珠又道:“只是,六少,你何以對海爺?”

    郭璞皺眉一嘆,遂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聽畢,雲珠也皺了眉,道:“這位姑娘跟我一樣,也痴得可憐,六少,你不說過麼?一切為大局。為大局就不該顧那麼多。”

    郭璞道:“你也贊成刺傷海青?”

    雲珠道:“事實上,並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郭璞又默然了……

    雲珠突然說道:“六少,記得我以前指她是‘洪門天地會’雙龍頭,我看對了麼?”

    郭璞點頭說道:“你看對了,她是‘洪門天地會’的雙龍頭。”

    雲珠“哦”的一聲,以手掩檀口,道:“領袖洪門,號令天下,好神氣!”

    郭璞笑了笑,道:“你也不差呀,統領大內侍衛‘血滴子’,再說,她也該謝謝你對她留情!”

    雲珠道:“別現在就偏心,六少,人家領袖的是英雄豪傑,我統率的卻是一些武林難以容身的江湖敗類,至於後者,怎麼說我也得為你。”

    郭璞未敢再多說。

    又談了幾句,不覺天色己大黑,“貝勒府”中已燃起燈火,雲珠矍然驚覺,站起來要走。

    郭璞並未挽留,跟著站了起來。

    雲珠卻深情無限地道:“六少,從現在起,在宮裡我更心神不定了。”

    郭璞輕輕執上柔荑,口慰玉人,道:“記得秦少游那闕詞兒麼?”

    雲珠點了點頭,輕輕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輕舉皓腕,微掠雲鬢,道:“六少,我會記住的。”

    郭璞道:“還有,為我保重!”

    雲珠嬌靨一紅,道:“六少,我已是你的人了,雲珠還算得烈女。”

    郭璞紅著臉點了點頭,倏揚雙眉,道:“除非他不要命了……”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誰不要命了,老弟?”

    是海貝勒。

    郭璞一驚,忙鬆了玉手。

    雲珠又紅了嬌靨。

    適時,步履聲由遠而近,青石小徑上走來了海貝勒。

    郭璞與雲珠忙迎了上去,雙雙說道:“海爺!”

    海貝勒哈哈笑道:“你兩個竟敢在我這花園內私訂終身,這還了得。”

    他如今竟然春風滿面,喜笑顏開,跟半日前進宮時簡直前後判若兩人。

    雲珠嬌靨更紅,垂下螓首。

    郭璞窘迫地應一聲:“海爺……”

    海貝勒又自笑道:“恭喜二位,賀喜二位,只可惜我遲迴來一步,只能聽見那後兩句,不過,該夠了,你兩個都放心,雲姑娘說得對,她如今已是你的人了,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別的事我辦不好,這件事就是碰掉腦袋,我也非替你們辦好不可,姑娘只管宮裡去,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你一指頭,明天我再進宮說一聲,把姑娘要出來……”

    郭璞忙道:“海爺,那倒不必,有了您的話,我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海爺,那件事怎麼樣了?”

    海貝勒一擺手,道:“老弟,我剛高興起來,別讓這件事掃了我的興頭……”

    他望了雲珠一眼,道:“怎麼,姑娘,你要走?”

    雲珠微頷螓首,道:“是的海爺!”

    海貝勒道:“怎麼,我一回來你就走?”

    雲珠紅著臉忙道:“不是的,海爺,天太晚了,我怕……”

    海貝勒笑道:“我說著玩兒的,姑娘,快回去吧,他正在找你呢,也讓我帶句話,要你趕快回去!”

    雲珠道:“怎麼,海爺,宮裡有事兒麼?”

    海貝勒搖頭說道:“沒事兒,他只是片刻離不得人。”

    雲珠“哦”了一聲,道:“那麼,海爺,我告辭了!”

    海貝勒向著郭璞道:“老弟,送雲姑娘去,待會兒回來咱們再說。”

    郭璞應了一聲,偕同雲珠向大門行去。

    海貝勒沒說送,也沒有動,這是他的識趣處。

    郭璞也沒有多耽擱,送雲珠出門,望著雲珠上馬離去之後,便即匆匆折了回來。

    他回來之後,海貝勒已坐進了小亭,臉上的神色已大不如適才,向著郭璞淡淡地擺了擺手,道:“老弟,坐!”

    郭璞應聲坐在了他對面。

    坐定之後,海貝勒半天沒開口。

    最後還是郭璞忍不住了,打破沉寂,抬眼說道:“海爺,王府的事兒,很糟麼?”

    海貝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件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郭璞道:“海爺,這話怎麼說?”

    海貝勒道:“當然,他還能說什麼?自然是說盡好話撫慰廉親王跟我,而且命‘宗人府’與‘內務府’料理善後,一方面隆重厚葬,一方面厚恤家屬,可是他對你卻十分震怒,因為你壞了他的大事,揭了他的底牌,讓王公大臣們對他極度憤慨不滿……”

    郭璞揚了揚眉,道:“這是意料中事,所以我事先向您稟報請示,因為我擔不起這個皇上必然怪罪的罪。”

    海貝勒笑了笑,道:“老弟,而我也替你擔了,如今已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這是我跟他拍了半天桌子的結果。”

    郭璞淡然說道:“海爺,您認為已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麼?”

    海貝勒道:“他親口告訴我不加追究了,不過他絕不容再有下次。”

    郭璞道:“海爺,您由來是那麼相信人?”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怎麼,老弟?”

    郭璞道:“咱們這位皇上的為人,您還不清楚麼?表面上他對您說不加追究,而暗地裡他卻派人要暗殺我。”

    海貝勒瞪目說道:“老弟……”

    郭璞道:“海爺,您記得雲珠託您轉給我的那封信?”

    海貝勒道:“當然記得,那是我一時回不來,所以才交人帶給了你。”

    郭璞道:“我所說的,是雲珠在信上告訴我的,您請看!”

    說著,自袖底取出了那封信,遞了過去。

    海貝勒未接,卻霍地站起,道:“我去找他去!”

    郭璞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道:“海爺,使不得!”

    海貝勒臉色鐵青,怒聲說道:“怎麼使不得?”

    郭璞淡淡笑道:“他若問您是誰說的呢?”

    海貝勒道:“現有人證,是雲珠!”

    郭璞道:“海爺,您能這麼說?”

    海貝勒一怔,說道:“那麼我不說是誰說的。”

    郭璞道:“空口無憑,他若來個絕口否認,您豈奈他何?不是白生氣麼?”

    海貝勒怔住了,半晌始道:“老弟,那麼以你之見……”

    郭璞道:“海爺,您先請坐下來。”

    海貝勒默默地坐了下來。

    坐定,郭璞說道:“海爺,我又要向您報個備了。”

    海貝勒濃眉一軒,道:“老弟,你莫非要……”

    郭璞道:“海爺,我不能束手等死!”

    海貝勒皺眉說道:“老弟,你若明白地跟他的人鬥……”

    郭璞道:“算不得明白,海爺,您知道,什麼叫暗殺?他不會讓那些人打著‘血滴子’的旗號的,因為他當面向您說過不追究的話,既如此,我又怎會把他們當成‘血滴子’?”

    海貝勒瞿然說道:“老弟的意思是……”

    郭璞道:“沒有人把罪往自己身上攬的,我當然裝不知道。”

    海貝勒道:“老弟,這樣妥當麼?”

    郭璞道:“那麼您說該怎麼辦?您既不能去找他,我又不能束手待斃,除放手周旋之外,還有什麼法子?您知道,這不能怪我,我這是逼於無奈的自衛。”

    海貝勒默然不語,半晌始道:“老弟,我既不願你受到絲毫傷害,也不願你傷了他的人,可是卻又苦於不能找他當面說去。”

    郭璞道:“海爺,我向您保證,除非我萬不得已,我不殺他們。”

    海貝勒道:“真的,老弟?”

    郭璞道:“我還敢矇騙您?可是,海爺,在必要時,那該例外。”

    海貝勒道:“行了,老弟,只是記住,非萬不得已,你說的。”

    郭璞毅然點頭,道:“是的,海爺,我說的。”

    海貝勒嘆道:“老弟,這麼一來,只怕他更要視你知眼中釘了。”

    郭璞淡然笑道:“海爺,這不是從現在才開始的事。”

    海貝勒搖頭說道:“憑良心說,咱們這一回也太令人難堪了。”

    郭璞揚眉道:“海爺,難道說他這種殘害手足的做法對?”

    海貝勒道:“我沒有說他對,老弟!”

    郭璞道:“那麼,海爺但問一個‘義’字,又何必計較其他!”

    海貝勒道:“唉,實在說,他身為皇上,為了鞏固他的帝位,他是不得不削除異己的,這似乎無可厚非!”

    郭璞道:“海爺,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你該明白,廉親王、怡親王二位,做那既不參政、又無實權的賦閒親王,已然那麼多年了,他還擔心誰能把他怎麼樣?再說,海爺也該明白,那些淬了毒的暗器,如非我出手快,您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海貝勒搖了搖頭,默然未語,但旋又說道:“老弟,我也是這趟進宮才知道的,怡親王跟廉親王聯合起來,要對付他,這已是進行多年了。”

    郭璞呆了一呆,道:“海爺,有這種事,誰說的?”

    海貝勒道:“我還能騙你?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郭璞道:“海爺,如今可是死無對證!”

    海貝勒搖頭苦笑,道:“老弟,這件事不談了,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郭璞道:“您請說。”

    海貝勒道:“老弟,你恐怕最近要出趟遠門兒了。”

    郭璞一愕,道:“出遠門兒?上那兒去?”

    海貝勒道:“四川!”

    郭璞心中一跳,道:“四川?為什麼,幹什麼去?”

    海貝勒淡淡說道:“是的,老弟,四川,兩天前嶽鍾琪有一紙密摺遞了上來,說有兩個不知死活的讀書人勸他造反,被他扣住了,特上書請示定奪,皇上準備派你去四川把那兩個押進京來交刑部審問……”

    郭璞大感意外,瞪目搖頭說道:“海爺,這,這不可能!”

    海貝勒道:“怎麼不可能,老弟?”

    郭璞道:“皇上一直懷疑我是南海郭家的人……”

    海貝勒截口說道:“懷疑你是個南海郭家的人又如何?”

    郭璞道:“要我去押解人犯,這不是開玩笑麼?那未免太冒險了,難道不怕我在路上把他們放了,來個逃之夭夭?”

    海貝勒道:“而事實上你並不是南海郭家的人。”

    郭璞道:“可是他懷疑我是。”

    海貝勒道:“如今這不是個絕佳的證明機會麼?”

    郭璞搖頭說道:“可是對皇上來說,那是太冒險了。”

    海貝勒道:“老弟,也許他如今已知道你不是南海郭家的人了。”

    郭璞道:“海爺,我看內情絕不那麼單純,這麼重要的人犯,皇上他不是那麼糊塗的人。”

    海貝勒道:“可是這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郭璞冷笑說道:“海爺,我明白了,這我不敢接受。”

    海貝勒道:“老弟,是不能還是不敢?”

    郭璞道:“海爺,是不敢!”

    海貝勒道:“是因為責任太重?”

    郭璞點頭說道:“也是,出了差錯,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也對不起海爺。”

    海貝勒道:“可是皇上認為你是唯一適當人選,你要會出差錯,換個人就不必談了。”

    郭璞道:“海爺認為如此麼?”

    海貝勒道:“是的,老弟!”

    郭璞淡然笑道:“海爺委實是直腸子,毫無心機!”

    海貝勒道:“怎麼說,老弟?”

    郭璞道:“容我為海爺說明,第一,他把我調離您,可以使您眼不見地暗殺我,第二,押解這兩個重要人犯,沿途有人攔劫,這是必然的事,那我勢必要拚命保護這兩個人犯,當然,我有幾分把握把人犯安全護送抵京,對他來說,那最好不過,萬一我護不了人犯,縱不死在他人之手,他也可以有個藉口,正大光明地判我個罪,置我於死地……”

    海貝勒道:“老弟,這也許是你疑心多慮!”

    郭璞道:“海爺,這是明擺著的事,我不信海爺看不出。”

    海貝勒皺眉說道:“老弟,你知道,皇上是沒有收回成命這一說的,而且我也當面一口答應了下來,那怎麼辦?”

    郭璞淡淡笑道:“海爺是幫他把我推下了火坑!”

    海貝勒道:“老弟,我不信任何人能奈何得你。”

    郭璞道:“海爺,您錯了,單打獨鬥,我或有把握,但為攔劫這兩個人犯,沒有人會跟我單打獨鬥的,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我十有九死,縱然能回來,恐怕也差不多了。”

    海貝勒道:“老弟,必要的時候,你的生命為重。”

    郭璞笑道:“海爺,那回來仍是死路一條。”

    海貝勒毅然說道:“那你就別回來!”

    郭璞淡淡笑道:“那我何以對海爺之知遇?”

    海貝勒一怔,嘆道:“看來他是料準了這一點。”

    郭璞道:“可能還有一點,只不過我不敢斷言。”

    海貝勒道:“老弟,你說!”

    郭璞道:“他想除去海爺!”

    海貝勒臉色一變,道:“老弟,他只對我時有不滿,恐怕還不至於……”

    郭璞道:“我無意挑撥海爺跟他的感情,可是,海爺,他一直懷疑我是南海郭家的人,這一著,是試我,假如我將兩個人犯押回來,那表示我不是南海郭家的人,最好不過,假如我是南海郭家的人,半途把重犯放了,他恐怕就要找海爺了……”

    海貝勒道:“找我幹什麼?”

    郭璞道:“我是海爺的人,他不找您找誰?”

    海貝勒道:“找我他能把我怎麼樣?”

    郭璞道:“他不必說海爺私通叛逆,單指海爺糊塗,把一個南海郭家的人留在府裡,這一條就夠海爺受的。”

    海貝勒道:“是他把你安插到我這兒來的。”

    郭璞道:“可是他把監視我、調查我的使命,交付了海爺。”

    海貝勒鬚髮微張,啞口無言,但旋即他挑眉說道:“既如此,老弟,你可以不接受,我找他去!”

    郭璞忙一搖手,道:“不,海爺,慢著,我接受!”

    海貝勒一怔,道:“怎麼,老弟,你又接受了?明知是個火坑,你怎……”

    郭璞道:“我也要往裡跳,一方面我為報答海爺之知遇,洗刷自己,一方面我要看看他能不能奈何我!”

    海貝勒皺眉說道:“可是,老弟你……”

    郭璞笑道:“我都接受,海爺,怎麼猶豫起來了?”

    海貝勒略一沉默,猛然點頭,道:“好吧,老弟,接受了,你要帶多少人,我找他去!”

    郭璞搖頭笑道:“海爺,一個人照顧兩個重犯,那當然不行,一旦有所搏鬥,那也難免顧此失彼,所以我打算帶幾個人去,可是我不要他的人,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海貝勒道:“那……老弟,你要帶誰?”

    郭璞道;“假如您捨得,請把八護衛撥給我兩個。”

    海貝勒道:“對你還有什麼捨不得的?那不就等於是你的人,你挑吧!”

    郭璞道:“謝謝海爺,我要海騰、海駿!”

    海貝勒笑道:“真會挑,論武功、機智,數他兩個為最!”

    郭璞道:“海爺,何時啟程?”

    海貝勒道:“那要等他下旨。”

    郭璞道:“我總該有個身分證明,不然嶽鍾琪怎會輕易交人?”

    海貝勒道:“你放心,那自然有。”

    郭璞道:“海爺,在這兒,我預先請託,請照顧雲珠。”

    海貝勒慨然說道:“老弟,你也真是,這還用你說?你的人還不就是我的弟妹,只管放心,雲姑娘要有絲毫差錯,你唯我是問,我以這顆項上人頭擔保。”

    “不敢,海爺!”郭璞道:“我先謝了!”

    海貝勒豪邁而真誠地道:“自己兄弟,還用著這一套麼?只是,老弟,我有一事不明。”

    郭璞道:“您請說!”

    海貝勒道:“你剛才說,他這麼做,也是為了除我,那麼他不是要冒那失去兩個重要人犯之險麼?”

    郭璞笑了,道:“原來是這件事……”

    他頓了頓,接道:“您別替人擔心,人犯絕跑不了的。”

    海貝勒惑然說道:“老弟,怎麼說?”

    郭璞揚了揚眉,笑了笑道:“您以為他只派了我一個?”

    海貝勒一怔,道:“怎麼,難道他……”

    郭璞道:“該另有高手派出,暗中跟隨左近,專等我放了人犯,或護不住人犯時截奪人犯,這樣人犯既丟不了,也能夠以此罪您,這豈不是兩全其美、極為周全的妙策?”

    海貝勒點了點頭,沒說話,但,旋即他站了起來,道:“老弟,你歇著去吧,我到怡親王府走一趟去。”

    郭璞跟著站起,道:“海爺,這麼晚,您還去……”

    海貝勒道:“我去看看梅心回去了沒有,要是還沒有,我送她回去。”

    郭璞“哦”了一聲,道:“那麼我跟您去一趟!”

    海貝勒擺手說道:“不必了老弟,家裡還要你照顧。”說著,舉步出亭而去!

    郭璞跟進一步,道:“對,海爺,我跟雲珠的事,您可別對梅姑娘提。”

    海貝勒回身說道:“怎麼,老弟,喜事兒還怕人知道?你又不是大姑娘家?”

    郭璞赧笑說道:“海爺,您別介意,女人家嘴都夠快的,萬一傳揚出去,傳到了宮裡,目前怕不太好!”

    海貝勒想了想,笑道:“好吧,老弟,我不說就是!”轉身往前行去。

    郭璞也未多說,跟在後面一直送出了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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