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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九宮絕招

    薛慕蘭走在前面,剛走到階前,就見一箇中年婦人迎了出來,朝薛慕蘭躬著身,陪笑道:“二姑娘來了,恕屬下失迎。”

    她一口叫出“二姑娘”來,薛慕蘭粉臉驀地一紅,立即沉下臉來,說道:“申大娘,你怎的口沒遮攔,幸虧丁兄、方兄不是外人,否則……我……是奉師尊之命,找你替他們安排住處來的。”

    中年婦人申大娘一楞,口中連聲應是,望望薛慕蘭,說道“二……二……這兩位……”

    薛慕蘭道:“丁兄、方兄已蒙師尊恩典收錄,你暫時可把他們安頓到東區去。”一面朝丁、方二人說道:“申大娘是專門管理住宿的管事,你們有什麼需要,只管找她好了。”

    申大娘道:“屬下遵命。”

    薛慕蘭又道:“你帶我去看看。”

    申大娘又連連應了兩聲是,心中暗暗奇怪,谷主吩咐,你交代了我就好,何用自己去看?看來這兩人和二姑娘極熟了,一面躬著身道:“屬下帶路。”

    她不敢再稱她“二姑娘”,一時可想不出稱呼她什麼來,因為這是從沒有過的事兒。

    三人由申大娘領路,來至一幢房屋前面,申大娘搶先走近木門,從身邊掏出一串鑰匙,開啟了鎖,推開木門,陪著笑道:“丁相公、方相公兩人往這幢最適合了。”

    薛慕蘭抬抬手道:“丁兄、方兄請呀!”

    丁劍南道:“自然薛兄請先。”

    薛慕蘭朝他笑道:“丁兄和我也客氣起來了。”說著就當先走入。

    申大娘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暗道:二姑娘平日對人冷冰冰的,這回對姓丁的有說有笑,原來……

    丁劍南、方如蘋、申大娘跟著走入。

    中間是一間起居室,兩邊各有一個房間,一共只有三間,但收拾得很乾淨。

    申大娘過去打開了兩間房門,讓兩人看了,房中床鋪被褥一應俱全,一面巴結的道:

    “丁相公、方相公看看還缺些什麼,只管請說。”

    丁劍南拱拱手道:“謝謝申大娘,這樣已經很好了。”

    申大娘道:“屋後有一條小溪,是從後山引來的山水,可以洗臉,一天三餐,到時候自會有人送來,二位相公臨時想到缺少些什麼,也可以告訴送飯的人。”

    丁劍南道:“謝謝你,申大娘想得真是周到。”

    申大娘笑道:“這是應該的。”

    薛慕蘭不耐的道:“好了,這裡沒你的事情了。”

    “是、是。”申大娘躬躬身道:屬下告退了。”

    薛慕蘭道:“丁兄、方兄請坐。”

    三人落了坐,薛慕蘭臉色酡紅,說道:“丁兄、方兄,現在我們已是一家人了,我也毋須再隱瞞了,我和四師妹卓雲和,因為行走江湖,都改扮了男裝,這一路上沒和二位明言,幸勿見怪才好。”

    她終於說明了,其實方才申大娘一聲“二姑娘”早就叫穿了。丁劍南、方如蘋故作不知,面露驚詫,雙雙站起,拱手道:“原來是薛姑娘,在下兄弟不知是二位姑娘,真是多多失敬。”

    薛慕蘭臉上一紅,嫣然笑道:“師尊門下,十個弟子,單數是男的,雙數是女的,我是五個女弟子之首。”

    丁劍南道:“薛姑娘告訴我們的芳名,大概也是……”

    薛慕蘭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我叫慕蘭,慕藺是出外用的名字,其實聲音差不多。”

    方如蘋道:“以後我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叫你薛姐姐,還是二師姐?”

    薛慕蘭笑道:“你們還是叫我薛兄的好,等正式拜師之後,看師尊怎麼吩咐再說了。”

    接著她以“傳音入密”朝丁劍南道:“丁兄,你們千萬記住,在這裡,即使沒有人的時候,你和方兄也不可談論師尊,或者說什麼和這裡有關的話,師尊練成了“天耳通”谷中的一言一動,她老人家只要查聽的話,都可以聽得到,你要告訴方兄,尤其你們尚未正式入門,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要特別小心。”

    丁劍南裝作不會“傳音入密”只是點著頭。

    薛慕蘭看他不會“傳音入密”仍以“傳音入密”問道:“你不會用“傳音入密”說話麼?”

    丁劍南又點點頭。

    薛慕蘭又道:“幾時我教你,其實“傳音入密”並不難。”

    丁劍南望著她,感激的道:“謝謝你。”

    薛慕蘭起身道:“我走了,明天一早,我會來領你們去見常長老的。”

    兩人跟著站起,送到門口,薛慕蘭款步行去,消失在樹影之中。

    兩人回人屋中,丁劍南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如蘋,方才她以“傳音入密”告訴我,這裡的谷主已經練成“天耳通”,只要稍加註意,我們的一言一動,都休想瞞得過她,要我們說話持別小心,不可談論她,更不可談論谷中的事。”

    方如蘋也以“傳音入密”說道:“她對你倒真關心,我還以為她和你說悄悄話,我不能聽的呢!”

    丁劍南道:“看你又多心了。”

    方如蘋道:“我多什麼心,我們在這裡,有她會關心你,對我們總是好事。”

    丁劍南道:“你知道就好。”

    方如蘋道:“我當然知道,你是個多情種子!”

    丁劍南要待伸手去抱她。

    方如蘋後退一步,忙道:“你怎麼忘了她剛才說的話?在這裡,別以為沒有人監視我們,你給我老實些,萬一露了行藏,不但前功心棄,只伯還有性命之憂呢!我們且坐下來,說些心裡喜歡的話,否則如果一句話也不說,也是有悖常情之事,也會引起他們懷疑的。”

    丁劍南會意的點點頭,接著長長吁了口氣道:“表弟,你現還可以安心了。”

    方如蘋道:“表兄這話怎麼說呢?”

    丁劍南笑道:“咱們在江湖上尋求名師,現在終於找到了。

    方如蘋道:“我正在擔心呢!”

    丁劍南問道:“你擔心什麼?”

    方如蘋道:“谷主是不是肯收我們做徒弟?”

    丁劍南哈哈的笑道:“我們頭也磕了,谷主不是也答應了?”

    方如蘋道:“那谷主為什麼不讓我們叫她老人家師傅?”

    丁劍南道:“谷主自然要考考我們,看我們有沒有誠意?是不是能吃苦耐勞,拜師父有這麼容易?”

    方如蘋道:“所以咯,萬一谷主不肯收,我們怎麼辦?”

    丁劍南道:“我從前聽王師父給我說的故事,有一個人想去求仙學道,在一位仙人的洞府門口,足足跪了七天七夜,他向道心誠,終於感動了那位仙人,收他為徒。谷主不答應,我們就跪到她老人家的山前去。”

    方如蘋笑道:“這是老法子,我們去找鏢局老總鏢頭的時候,你也說過,他不肯收徒,我們就跪在他面前不起來。”

    了劍南也笑道:“當時在我們想來,張老鏢頭是武當派的人,人家能夠當上總鏢頭,武功一定很高,名頭也一定很響,我們能夠拜他為師,不就可以學到武當派的武功了?”

    方如蘋道:“唉,我們學的不知是不是九宮門的武學?方才薛兄說明天她要帶我們去見的那位常長老,是九宮門的高手,他要我們練給他瞧瞧,如果我們練的只是三腳貓,那真是丟人,所以我們不該說練過武的。”

    丁劍南道:“我們練過七八年武功,谷主早就試出來了,再說,谷主答應收我們做徒弟,她就是我們師父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徒弟的豈可欺瞞師父?”

    方如蘋道:“誰說要欺瞞師父了?”

    丁劍南話聲方落,耳中隱隱有人說了聲:“好!”

    這“好”字,方如蘋也依稀聽到了,他們練習洗髓經,已經有了七八成火候,聽來當然十分清晰,一聽就知這是谷主的聲音,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發出會心的微笑。

    這也幸虧薛慕蘭先透了口風,若是不知內情說錯了話,那就糟了。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門外有了腳步聲,只見一名身穿黑衣漢子手提食盒走了進來,把食盒往中間桌子一放,然後找著火摺子,點起油燈,說道:“二位請用飯了,用過之後,請仍把碗筷放入盒中,明日一早,小的會來收的。”

    丁劍南道:“多謝老哥。”

    黑衣漢子說了聲:“不用謝。”返身退出。

    方如蘋道:“表哥,我們快些吃吧,今晚該早些睡了,明天一早,薛兄要帶我們去見常長老呢!”

    兩人對面坐下,從食盒中取出兩付碗筷,四菜一湯,一籮白飯,就各自吃了起來。

    一面卻以“傳音入密”,商量明天去見常長老時,應該怎麼說法?他如果問起內功修為,如何答覆。好在白衣仙子那冊九宮劍掌圖解上,也載有練功口訣,兩人看過,只是沒有練習而已,(他們練成達摩洗髓經,乃是佛門無上心法,自然用不著再練九宮門的內功)這時經兩人仔細的就記憶所及,互相作了一番補充,已可把口訣完全背出來,大概明天可以應付得過去了。

    吃過飯,把盤碗一起收入食盒之中,兩人也就各自回房。

    丁劍南因谷主練成了“天耳通”隨時可以查聽自己兩人的動靜,自然不敢再找方如蘋糾纏,回到房中,也就上床練功。

    第二天,天色才亮,兩人就已起床,後院果然有一條溪流,掬水洗了把臉。(兩人是經公孫先生易的容,不怕用水洗的。)

    不多一回,晨旭已經照到階上,那黑衣漢子果然提著食盒走入。放下食盒,取起昨晚的食盒,退了出去。

    早餐是稀飯和饅頭,還有四碟小菜。兩人用過早餐,收入食盒之中。

    過沒多久,只見薛慕蘭悄然從樹林中行來。

    丁劍南早就站在院前等侯,看到也就欣然迎了上去,說道:“薛兄早!”

    薛慕蘭霎著一雙明亮的美眸,低低問道:“方兄呢?”

    丁劍南道:“表弟在裡面,在下想,你應該來了,所以特地出來看看的。”

    薛慕蘭臉上微微一紅,深深注視了他一眼,問道:“昨晚還睡得好嗎?”

    丁劍南道:“太興奮了,沒有睡好,所以天一亮就起來了。”

    薛慕蘭咬著嘴唇,偏頭輕聲問道:“幹麼太興奮?”丁劍南故意囁嚅道:“因為……因為……”他俊臉忽然紅了起來。

    薛慕蘭瞟了他一眼,幽幽的說道:“你不用說啦!”不用說,是說她知道了。

    這時方如蘋也從屋中跑了出來,喜道:“薛兄來了,快到裡面坐。”

    薛慕蘭道:“我是來帶你們去見常長老的,不用坐了。”

    “啊”方如蘋道:“小弟真有些怕去見常長老呢!”

    薛慕蘭奇道:“為什麼?”

    丁劍南笑道:“表弟說,見了常長老,萬一我們練的是三腳貓,會被常長老笑掉大牙。”

    薛慕蘭笑道:“這有什麼關係?他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你們練不好也是應該的,他會指點你們。”

    方如蘋聳聳肩道:“好嗎,這叫做醜媳婦總要見婆婆的,躲也躲不過的事。”

    這話聽得薛慕蘭笑了,說道:“那就走吧!”當下就領著兩人走去。

    谷中到處都是一片森林,但林間有許多岔路,不到地頭是看不到房屋的。

    常長老住的地方,並不太遠,那是一幢精緻的小樓房,前面也有一個小小的花圃。

    薛慕蘭領著兩人,剛走近花圃,只見一名青衣少女迎了出來,躬身道:“小婢見過二姑娘。”

    丁劍南心中暗道:看來薛慕蘭在谷中地位果然不低!

    薛慕蘭問道:“常長老起來了嗎?”

    青衣少女道:“早就起來了,在書房裡抽菸呢!”

    薛慕蘭道:“好,你去通報一聲。”

    青衣少女應了聲一聲,立即返身進去,不大工夫,就翩然回出,說道:“常長老請二姑娘到書房裡坐。”

    薛慕蘭朝身後二人說道:“你們隨我進去。”她走在前面,跨上石階,走人屋中,進門是一間寬敞的客室,書房是在左首。

    青衣少車李書房門口站停,側身道:“二姑娘請進。”

    薛慕蘭領著兩人跨進書房,只見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瘦高老者放下旱菸管,站起身來,呵呵笑道:“二姑娘今天怎麼有空來看老夫。”

    他目光一抬,看到薛慕蘭身後兩位,接著笑道:“二姑娘還帶來了二位客人,歡迎歡迎!”

    薛慕蘭朝瘦高老者抱拳一禮,說道:“我有好久沒來向常老問候了,今天是奉家師之命,帶他們來晉見常老的。”

    說著,回身道:“這位就是常長老。”又指著丁、方二人,說道:“這是丁南強,這是方仲平,因為他們學的是九宮武學,你老是九宮名宿,所以特地來見見你老的。”

    丁劍南、方如蘋連忙抱拳施禮道:“後學丁南強、方仲平見過常長老。”

    常長老聽說兩人是九宮門的弟子,不覺目光一注,口中哦了一聲,抬手道:“二姑娘,兩位老弟請坐。”

    薛慕蘭在旁邊一張椅子落坐,一面說道:“丁兄、方兄也請坐下來。”

    兩人跟著坐下,青衣少女端上一盞香茗。

    常長老目光炯炯,朝兩人問道:“二位老弟的尊師是那一位?”

    丁劍南欠身道:“在下和表弟是在先父黃安任上的時候有—天去逛九真山,在茅蓬裡遇上一位老道人,和先父談得很投契,老道長說在下二人資質不錯,就收我們做徒弟,先父看他相貌古樸,頗有道氣,就要我們拜他為師……”

    常長老聽得很仔細,這時問道:“令師是怎麼樣子的一個人?”

    這點,丁劍南二人昨晚就商量好了,不假思索的道:“師傅頭簪一支白玉如意,眉毛很長,差不多遮到眼睛,雙目細長,臉色紅潤,頦下留著黑鬚……”

    常長老問道:“是不是瘦瘦高高的?”

    丁劍南本待說中等身材的,但經他一問,不覺心中一動,連忙點頭道:“是的。”

    常長老又道:“說話聲音很洪亮?”

    丁劍南面有喜色,說道:“是的,原來常長老認得他老人家?”

    常長老道:“你再說下去。”

    丁劍南道:“此後每隔幾天,在下和表弟就到山上茅蓬去一次,師傅要我們坐功練氣,早晨練一套掌法。”

    “後來又教了我們一套劍法,這樣過了五年多,有一天,師傅送了我們每人一口長劍,過幾天再去,他老人家已經不在了,後來就一直沒有見過他老人家了。”

    常長老道:“是令師告訴你們,他是九宮門的人?”

    丁劍南道:“沒有,師傅一直沒有說過什麼門派?”

    常長老又道:“令師道號叫做什麼?”

    丁劍南道:“在下兄弟問過他幾次,師傅都沒有說,只是朝我們笑笑。”

    常長老道:“那麼你們怎麼知道是九宮門的弟子?”

    丁劍南道:“在下兄弟一直都不知道,昨天是谷主問我們的呀。”

    “唔!”常長老口唔了一聲,朝丁劍南道:“你們練的是一套掌法,和一套劍法?你把掌法練給老夫瞧瞧。”

    這是早在預料中的事,丁劍南應了聲“是”站起身來。

    薛慕蘭道:“常老,要不要讓他到院子裡去練?”

    常長老道:“不用,在這裡就可以了。”

    他是存心考考丁劍南,九宮掌法,腳踩九宮,但練純熟了,進退之間,有三步迴旋,就可以施展,因為九宮身法,是可以隨時變換的。

    丁劍南朝常長老拱拱手道:“在下不到之處,務望長老多多指教。”

    常長老道:“你只管練好了。”

    丁劍南擺了一個起手式,就接著把二十一式掌法,源源使出。他不敢使勁,這趟掌法,只用了三成功力,但身法迴旋,掌勢開闔,身子不住的飛旋,進退輕靈,掌勢卻凝而不吐,雖然只有數步方圓的空地,他練得十分純熟,有如流水行雲,極為自然。

    常長老目不轉瞬的看著他每個細節,卻不住的點頭。

    丁劍南練完一套掌法,氣不喘,臉不紅,依然身在原地拱拱手道:“在下練得不好,常長老多加指點。”

    常長老道:“你練得很好,練了幾年功夫,已有五成以上火候,足見你平日如何勤練了。”

    丁劍南臉上一紅,欠身道:“常長老誇獎。”

    常長老正容道:“練武一道,不能絲毫勉強,好就是好,壞就是壞,不用老夫誇獎。”

    丁劍南心中暗道:“此老倒是心口如一,爽直的人,口中應了聲“是”。

    常長老一指方如蘋,說道:“現在該你了,你練劍好了。”

    這回,他站了起來,說道:“二姑娘,咱們把椅子移開些吧,有四五步光景,也差不多了。”

    薛慕蘭跟著站起,大家把椅子移開,站到邊上,中間就空出了五六步見方的空地。

    方如蘋走到中間,鏘的一聲抽出長劍,抱劍道:“常長老多加指點。”

    常長老目光一注,說道:“好劍!”

    方如蘋也擺開了起手式,然後一劍接一劍的練出。她當然也只敢使出三成功力,但劍法展開,劍勢愈演愈快,寒光飛閃,刷刷有聲,一丈方圓,都是激盪成風的森寒劍氣.但她身形飄動,前後不出三步,同樣使得像行雲流水,揮灑自然,絲毫不受場地限制的影響。

    九宮劍法九九八十一劍,她足足使了一盞茶的工夫,才演練完畢,劍光乍斂,她也毫無面紅氣喘的現象,躬身道:“在下不知練得如何,要請常長老點撥。”

    “哈哈!”常長老大笑一聲道:“好極,你這手劍法,至少也有五成以上火候了,差不多練了十年了吧?”

    方如蘋道:“只有七八年,常老,在下真是沒有錯的地方嗎?”

    常長老捋須笑道:“你們果然是九宮門下,正宗劍掌,哈哈,兩位老弟資質果然不錯!”

    說到這裡,面容一正,問道:“你們可知道遇上的這位老道長是什麼人嗎?”

    丁劍南、方如蘋同聲道:“不知道。”

    常長老道:“九宮門,老夫已是碩果僅存的一個,但據老夫所知,上一代還有一個,那就是老夫功師叔一瓢子,他老人家中年慕道,雲遊四海,有如閒雲野鶴,老夫還是二十幾歲的時候見過幾次,此後就一直不曾見道他老人家,你們師父,就是老夫師叔一瓢子無疑,哈哈,老夫今年六十有九,居然在這裡遇上了二位小師弟,豈可不喜?”說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承認兩人是小師弟,那就證明兩人說的也沒有假了。

    薛慕蘭聽得芳心大喜,慌忙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常老,多了兩位小師弟,也恭喜丁兄、方兄在這裡遇上了常老這麼一位同門師兄。”

    丁劍南,方如蘋心裡當然明白,自己兩人是照著九宮劍譜練的,那有什麼茅蓬老道的師傅,這不過是歪打正著,正好給自己說對了而已,但在此時此地,他們下能不裝出又驚又喜的模樣,望望常長老,好像楞住了,—時不知怎麼說好。

    過了半晌,丁劍南才道:“常長老說的是真的?”

    常長老呵呵笑道:“師門之事,老夫怎麼會騙你們?小師弟可是不相信嗎?”

    他站起身伸手從壁上取下一柄劍鞘,積塵甚厚的長劍用口吹去灰塵,說道:“你們瞧瞧,老夫這柄劍上,不是也鐫了九宮門的標誌,和你們劍上鐫的不是一模一樣的嗎?”

    丁劍南、方如蘋仔細看了,果然和自己兩人劍上鐫的完全一樣,不覺點點頭喜形於色道:“這麼說,我們真是九宮門的人了。”

    兩人心中卻暗暗佩服師叔、師父,果然設想周到,這一著可說完全成功了。

    常長老仍然把長劍掛到壁上,笑道:“千真萬確,你們兩人是師叔一瓢子的傳人,絕不會錯了,哈哈,你們還不叫老夫師兄嗎?”

    丁劍南、方如蘋慌忙拜倒下去,口稱:“師兄在上,小弟丁南強、方仲平拜見師兄。”

    常長老張大了口,呵呵大笑道:“二位小師弟快快請起,哈哈,老夫真想不到咱們九宮門終於有了傳人,這是一件多麼可喜之事。老夫一向疏懶成性,沒收半個徒弟,也不想想九宮門的武學豈不要到老夫而失傳,老夫豈不是成了九宮門的罪人?老夫有時一念及此,不覺愴然淚下,如今好了,老夫惶恐的擔子可以放下來了,待罪的心情,也可以平復了,以後……哈哈,光大本門,是二位小師弟的事了。”

    丁劍南覺得此老真情流露,心頭也極為感動,一面說道:“若非師兄證明,小弟兩人連出身門派都不知道呢,師兄年齡比小弟二人大得很多,今後要師兄多加指點才好。”

    “這還用說?”嚴常長老道:“你們有空時常到這裡來,老夫指點不敢說,不過老夫積幾十年練劍之功,稍有心得,可以和你們談談。”

    薛慕蘭心知他們師兄弟要談的是本門劍法,自然不能當著自己說出來,這就站起身道:

    “難得丁兄、方兄是常老的同門師兄弟,師尊的意思,本來就因為他們二位是九宮門下,要我帶來見見常老,就是想要常老點撥他們的,這下就更好了,丁兄、方兄就留下來和常老談談,我先告退啦!”

    常長老點點頭道:“二姑娘請覆上師尊,代老夫問好。”

    薛慕蘭躬身一禮,就退了出去。

    常長老叫道:“秋煙姑娘,你去廚房裡關照一聲,中午老夫這裡有兩位小客人,要他們多添幾個菜。”

    門外青衣少女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常長老忽然目注二人,以“傳音入密”說道:“二位小師弟注意,你們如果不會“傳音入密”,就以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字,千萬不可出聲,而且一個在寫字的時候,一個必須和老夫說話,你們記住了。”

    他這話的意思,丁劍南兩人自然懂,那是怕被谷主聽見了,他們卻故意裝作不懂,目露諒奇,望著常長老。

    常長老續以“傳音入密”說道:“老夫知道你們不懂我的意思,但目前很難和你們解釋,你們只要聽了老夫的話,回答老夫就好了。”

    說到這裡,才緩緩說道:“二位小師弟一手劍法,已有相當根砥,不過本門還有三招救命絕招,不在普通劍法之中……”一面以“傳音入密”問道:“二位小師弟,你們到了這裡,可曾有人要你們服下什麼藥丸嗎?”

    丁劍南依然臉有驚奇之色,用手沾著茶水,在桌上寫道:“沒有。”

    常長老接著道:“這三招劍法,名為“一劍九乘”、“九劍歸一”、和“九九還原”,這也可以說是本門劍法中的精英所在,你們聽清楚了。”

    接著仍以“傳音入密”說道:“還好,你們那是還沒被迷失神志了。”

    丁劍南不知他的用心,自然不敢寫字。

    常長老仍以“傳音入密”說道:“你們兩個是我小師弟,也是本門的希望所寄,老夫和你們雖屬初次見面,但老夫實在不願你們在這裡耽下去,更不忍本門精英被迷失本性,受人利用,你們應該體會老夫這片苦心……唉,你們已經來到這裡,再要出去,那是談何容易?

    但只要不被迷失本性,總有生離此地之望,老夫……唉,老夫不是也坐困於此,一籌莫展嗎?”

    丁劍南還是望著他沒有作聲,心中好生作難,看他情形,極似出於一片真心,但焉知他是不是在套自己口氣?

    常長老看他沒有作聲,接著又以“傳音入密”說道:“咱們且不談這些,以你兩人的劍法而論,可說已窺門徑,現在老夫傳你們三招劍法的口訣……”

    接著仍以“傳音入密“傳了兩人口訣,一面又不厭其詳的逐句加以闡釋。

    丁劍南、方如蘋對劍術已有極深的造詣,自可發覺這三招劍法果然非同小可,“一劍九乘”是一招出手,九劍同發,“九劍歸一”是把九道劍光合併為一道匹練,追擊敵人,最難的是“九九還原”。

    練到上乘境界,一招之中,可以前後左右連發八十一劍,最多的敵人,也可以在一招之間悉數解決,這當然需要勤加練習,非一朝一夕所能臻此。

    常長老已有很久沒有開口了,(“傳音入密”沒有聲音)他方才說過傳兩人口訣,所以谷主縱然查聽,也只當他是在傳兩口訣了。直到此時,才開口說道:“你們都記住了嗎?”

    丁劍南、方如蘋同聲道:“小弟記住了。”

    “好!”常長老道:“你們抽出劍來,今天先練第一招,以十天為限,等練熟了,老夫再傳你們第二招。”

    兩入依言抽出長劍。常長老從丁劍南手中取過長劍,把第一招“一劍九乘”先以極慢姿勢比劃著示範一遍,然後要兩人跟著練習。

    丁劍南、方如蘋依樣畫葫蘆,練了一遍。

    常長老看得大為驚喜,說道:“二位小師弟果然天資穎悟,這招劍法居然一練就會,很少錯誤,哈哈,老夫還說十天,看情形你們三天就可以練熟了。”

    他只把兩人極少的不合之處略予糾正就要兩人繼續練劍。

    要知兩人練成洗髓經,一經演練,就氣注百脈,何況他們在練習九宮劍法之前,已經練會“五雲劍法”這一招“一劍九乘”,雖然一招出手,九劍同發,只要懂得訣竅,無非一個“快”字,別無難處,不過練了頓飯工夫,就已練純熟了。

    常長老是劍術大行家,他看你練劍,並不是看你劍招熟不熟,而是看你出劍之時,氣勢順不順?只有氣勢順了,發劍就純出自然,毫無牽強之處。

    他也是老江湖,身在迷仙岩,有些話可不能說,這兩位小師弟能在短短的頓飯工夫,就把“一劍九乘”練純熟了,這豈非練武的天才,自己說出來了,萬—給谷主聽到,她把兩人列入門下,九宮門豈不失去了兩個精英?

    他心中越是高興,也越感到沉重,這兩個小師弟,師叔調教不易,不知怎麼會投到迷仙岩來的,一面含笑道:“夠了,你們可以歇一回了。”

    兩人依言收起長劍。

    不多一回,只見兩個黑衣漢子送來酒菜,青衣使女擺好杯筷,就欠著身道:“常長老可以請二位少俠入座了。”

    常長老點點頭道:“來,小師弟,咱們用飯了。”

    三人坐下之後,青衣使女手捧銀壺,給三人面前斟滿了酒。

    常長老興高采烈的笑道:“二位小師弟,來,今天是老夫最高興的日子,能在這裡遇上同門,咱們先乾一杯。”

    丁劍南道:“老師兄,你老年紀比我二人長得很多,長兄為父,你老是同門先進,和我們師父一樣,小弟二人應該先敬你老一杯。”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常長老看他們對自己如此尊敬,也自喜歡,同樣一飲而盡,呵呵笑道:“哈哈,你這老字加得好,老夫確實痴長了你們幾十歲,稱得上老字,不過江湖後浪推前浪,你們前途無量,老夫已經是不中用的人了。”

    青衣使女又給三人斟滿了酒。

    常長老舉杯道:“二位小師弟,咱們再乾一杯。”

    丁劍南道:“老師兄,小弟二人都不會喝酒,陪你老喝了這一杯,就不能喝了,下午我們還要練劍呢!”

    常長老點頭道:“好,好,你們那就隨意,多吃些菜。”

    兩人還是陪他喝了一杯,青衣使女再給三人斟滿了酒。

    常長老目光一抬,說道:二位小師弟,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老師兄的名字吧?”

    丁劍南道:“小弟正想請教。”

    常長老一手摸看長髯,笑道:“老夫常千里,昔年人稱九劍追魂,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們當然沒聽人說過了。”

    九劍追魂常千里在三十年前,可說是名動天下的大劍客,已有二十年沒在江湖出現,浪淘盡千古英雄,自然沒有人知道了。

    常千里一面喝酒,一面和兩個小兄弟說著三十年前的江湖掌故,自然兩人聽得津津有味。常千里也在此時,趁機詢問兩人如何投到谷主門下來的。

    丁劍南就把自己兩人只學了一套劍法,一套掌法,已經練了多年,因此起了尋師訪友之心,記得從前安慶永鏢局總鏢頭曾給先父保過鏢,自己認識他,而且他又是武當派的,所以和表弟結伴想去找他,能夠拜他為師……

    常千里大笑道:“這些開鏢局的哪有什麼真才實學?你們兩個雖然只練了一套劍法,一套掌法,已經強過他太多了。”

    丁劍南道:“那是小弟兩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學的是九宮門的武學,只當武功比人家還差得遠,才到安慶去的。”

    他把路上結識薛慕蘭、卓雲和二人,後來到了安慶,老鏢頭已經退休,失望而回,蒙薛慕蘭二人引介,一同來此,詳細說了一遍。

    常千里聽得不住點頭,呵呵笑道:“你們得蒙谷主恩准,列入門牆,這是天大的造化,普天之下,像谷主這樣功參造化的師父,只怕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飯後,略事休息,常千里又把第二招“九劍歸一”也傳給了兩人。他本來說要兩人三天之後行練第二招的,現在卻在下午就教他們了,那是看出兩人已把第一招練熟了,只是沒有說出口來而已。

    這一招“九劍歸一”如果練到上乘境界,和以氣馭劍也差不多,可以射出一道匹練般的劍光,取敵數丈以外,但若是隻練到純熟,那就要接第一招“一劍九乘”把九道劍光合而為一,縱身飛擊出九八尺遠就可以了。

    比起第一招來,反而容易了許多,兩人自然不需太多時間,就練會了。

    兩人縱然極盡掩飾,只用出三四成功力,但常千里目光何等犀利,看他們縱身刺劍之際,劍風嘶然,心頭止不住暗暗驚喜,照這情形看來,這兩個小師弟不出十年,定可在武林中大放異彩,只可惜他們明珠暗投,竟投到迷仙岩來了。

    但繼而一想,他們若不是投到迷仙岩來,也就遇不到他們了,自己身為師兄,如何才能把兩人救出去呢?

    他花白的眉頭,不覺緊緊的打了結,一手捻著蒼髯,只是怔怔出神。

    天色漸漸接近傍晚,常千里含笑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再來吧!”

    說到這裡又以“傳音入密”說道:“你們如果遇上二姑娘,只可說第一招還沒練熟,說老夫說的,要三天後才能教你們第二招,切記。”

    丁劍南點點頭。

    黨千里忽然哦了一聲,問道:“你們認不認識路?不認識就要秋煙送你們回去。”

    丁劍南道:“小弟兩人住處離這裡極近,不用送了。”

    常千里點頭道:“好,那你們去吧!”

    兩人別過常千里,一路上自然不敢多說,只是說些想不到自己兩人果然會是九宮門下,常老師兄一見如故,對自己兩人居然如此愛護,言下流露出不勝欣喜之狀。

    回到住處,也只說些這一招劍法,自己兩人務必多加練習等等,這都是為了怕谷主察聽之故。

    沒有多久,黑衣漢子送來晚餐,飯後,丁劍南就以“傳音入密”討論這“老師兄”會不會故意套自己兩人口氣?

    方如蘋認為常千里教自己兩人劍法,和他關切的眼神看來,絕非虛假,那是他認定自己兩人是他的小師弟之故。

    正說之間,丁劍南耳中聽到門前七八丈外,似有極輕的腳步聲朝屋中走來,急忙以“傳音入密”說道:“有人來了,我們要裝著不知道才好。”

    方如蘋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表哥,我現在該稱你二師兄了。”

    丁劍南笑道:“對,我們投師學藝,就該排排師門,現在我世該叫你三師弟了,不過,我們如果蒙谷主收到門牆,可能要排到十幾名去了,那時,你又要改口稱我十幾師兄,我也要改口稱你十幾師弟了。”

    兩人說到高興,不覺笑在了一起。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你們什麼事,笑得這樣高興,一聽就知說話的薛慕蘭了。

    丁劍南、方如蘋同時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只見薛慕蘭臉含甜笑,翩然從院外走入。

    她今晚換了一身女裝,秀髮披肩,眉如春山,眼如秋水,穿一襲淺紫衣裙,越發出落得嫵媚秀逸,清麗動人!

    丁劍南只覺眼睛一亮,口中忍不住啊了一聲,等到“啊”聲出口,方知自己失態,忙道:“薛兄換了女裝,在下……差點認不得了。”

    方如蘋看在眼裡,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含笑道:“你呀,還不快請薛兄裡面坐?”

    丁劍南被她手肘碰得不禁臉上一紅,說道:“對,對,薛兄請裡面坐。”

    薛慕蘭粉臉微酡,嫣然一笑,舉步走入,說道:“我是跟二位賀喜來的,你們雖然由我和四師妹向師尊推薦,但師尊因你們說不出師門來歷,還不太相信,因為師尊試出丁兄內功已有相當火候,不可能連自己師門都還報不出,方才經常長老認了你們師弟,我回去稟報師尊,她老人家才含笑點頭,認為你們說的果然全是真話,還誇獎你們確是練武上上之才,僅憑兩人自己修習,能練到四五成火候,實在難能可貴,足見你們對練武如何心切了。”

    丁劍南道:“多謝薛兄,在下兄弟……”

    薛慕蘭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你們到了這裡,就是自己人了,幹麼還要說謝?”

    她目光一抬,接著朝丁劍南道:“我昨天答應過你,要教你“傳音入密”的,以你們兩人的內功,只要稍加練習,就可以應用,以後我們說話就方便了,這時候是師尊入定的時候,我才溜出來的,丁兄,你隨我來,到較為空曠的地方去練,你學會了,再教給方兄好了。”

    方如蘋心中暗道:“哼,你不會在這裡教,我們兩人不是都可以學了麼?你這是藉口想約大哥出去罷!”

    儘管心裡打翻了醋缸,臉上卻欣喜的道:“我們聽人說過“傳音入密”,我說出來了,只有一個人可以聽到,可惜沒有人教我們,薛兄原來還會傳音入密表哥快跟薛兄去練呀!”

    薛慕蘭道:“你隨我來。”回身往外走出,丁劍南只好跟她走去。”

    谷中到處都是密林,也有很多小徑可通。這時天色早已黑了,兩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薛慕蘭才回過身來,仍以“傳音入密”說道:“這時候是師尊入定的時間,才能教你練習“傳音入密’如果給師尊知道,她老人家會懷疑我有什麼存心了,因為師尊練成了天耳通,平常我們在谷中都不敢說話,怕被師尊聽到了,所以我們平常都是用“傳音入密”交談的,但在師尊面前,你就是用“傳音入密”說話,她老人家也可以發覺有人在說話了。”

    丁劍南道:“真是謝謝你,處處都這樣照顧我們。”

    薛慕蘭含情脈脈的看了他一眼,才幽幽的道:“我平日很少理人,就是師兄妹之間,我也不大理他們,不知怎的,和你丁兄卻很談得來,這也許是緣……”

    說到“緣”字,聲音已經漸漸低了下來。

    丁劍南當然聽得見,他連幾丈以外蚊子飛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他只好說道:“這是薛兄瞧得起在下。”

    薛慕蘭道:“丁兄,我們再走過去些,那裡有塊大石,可以坐下來。”

    她走在前面,不過一箭來路,棵大樹下面,果然有一方橫臥的大石,石前大約有四五畝見方一片草坪,四面都是合抱

    大樹。

    今晚正好是蛾眉月,細細彎彎的斜掛在天空。

    薛慕蘭緩緩走近大石,坐了下來,她還留出左邊一半,抬頭道:“你也坐下來呀!”

    丁劍南只好和她一起坐下,但卻極為拘束。

    薛慕蘭偏著頭,低低的道:“你好像很拘束是不?這是師妹們白天練武的地方,晚上不會有人來的。”

    丁劍南道:“但……但萬一給人看見了,總是不太好。”

    薛慕蘭輕笑道:“我都不伯,你怕什麼,師尊門下,並不禁止男女同門交往,孔子說的,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我們交往,只要思無邪就好了。”

    丁劍南道:“薛兄說得是。”

    薛慕蘭輕笑道:“我換了女裝,你還叫我薛兄嗎?”

    丁劍南囁嚅的道:“那……”

    薛慕蘭低低的道:“你不會叫我名字?”

    丁劍南道:“這個……”

    薛慕蘭低垂粉頸,輕聲道:“丁兄,我們相識已非一天,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

    丁劍南道:“人非草木,姑娘……”

    薛慕蘭不待他說下去,紅著臉靦腆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說出來,我不是隨便動情的人,今晚我要說的話,都已說了,出我之口,人君之耳,有這一彎銀月可以作證。”

    她這是指月為證,剖心示愛!

    丁劍南不忍堅拒,身在虎穴,更不能拒絕她,何況銀月當頭,夜涼如水,有花朵般清麗絕俗的佳人,並肩而坐,情話綿綿,此情此景,那一個男人會不動心?

    他情不自禁伸過手去,輕輕握住了她柔荑般纖手,說道:“薛姑娘,謝謝你,在下……”

    薛慕蘭任他握住了手,身軀不自禁的有些輕顫,幽幽的道:“你又要說謝了,人之相知,貴在知心,你好像一直把謝字掛在嘴上的。”

    丁劍南道:“那你要我說什麼?”

    薛慕蘭甜甜一笑道:“什麼都不用說了,就這樣靜靜的坐一回不好嗎?”

    但求兩心相照,無言勝似有言!

    丁劍南果然沒有說話,只是悄悄的又把左手覆了上去,把她玉手合在自己兩手中間。

    這樣過了好一陣工夫,薛慕蘭身軀和他靠近了些,才低聲道:“我現在就教你“傳音入密”的口訣,你要記住了。”

    丁劍南點點頭,他鼻中隱隱可以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一顆心早已迷迷糊糊,而薛慕蘭卻認真的把“傳音入密”的練法,輕聲在他耳邊解說著,她怕他記不住,自然要說得十分詳盡。

    丁劍南本來就會,用不著聽,他只是領略著耳鬢廝磨,口脂微聞,已經陶然欲醉了。

    就在此時,他忽然警覺有人欺近到五丈左右,心頭一凜,急忙輕輕捏了她纖手一下。也就在此時,兩人同時聽到了一聲冷笑!

    薛慕蘭驀然一驚,急忙縮回手去,倏地站起,叱道:“是什麼人?”

    丁劍南也及時跟著站起,目光一抬,只見左側林間人影一閃,緩步走出一個錦袍少年,這人濃眉朗目,臉型瘦削,神情倨傲,嘴角間還噙著冷笑!

    丁劍南兩天前的晚上,和方如蘋躲在樹林裡,曾經見過,他是她們的大師兄。

    錦袍少年目光像利箭般盯注著丁劍南,冷冷的道:“二師妹雅興不淺,居然在這裡和這小子情話綿綿,說個沒完。”

    薛慕蘭看清現身的會是大師兄,一張粉臉驟然紅了起來,但聽了他的話,心頭又羞又氣,幾乎窒住了,透了口氣,才冷聲道:“大師兄居然管教起小妹來了。”

    丁劍南看得出,錦袍少年的目光對自己好像怨毒甚深,心頭不期一凜,但馬上明白過來,薛慕蘭說過,她很少理人,敢情是把自己當作了情敵。

    錦袍少年哼道:“這小子果然是個小白臉,難怪你要把他引進來,為的是朝夕可以相處了。”

    薛慕蘭氣得臉色由紅轉白,憤然道:“大師兄,我一向很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自己,說話要有個分寸。”

    錦袍少年道:“我說話怎麼了?你把來歷不明的野小子引到迷仙岩來,這有分寸?你是被這小子迷昏了頭。”

    薛慕蘭道:“是我把他引到師尊門下來的沒錯,師尊也見過他了,他是九宮門下,常長老的小師弟,這有什麼不對?你身為大師兄,怎好如此誣衊人家?”

    丁劍南看兩人鬧翻了,自己究是初來,這就拱拱手道:“薛姑娘,好了,不用說了,這位兄臺也許是誤會……”

    錦袍少年聽得大怒,喝道:“小子,你是什麼東西,這裡也有你說話的餘地?”身形電閃般直欺過來,揮手一掌朝丁劍南臉上摑來。

    這下可把丁劍南激怒了,偏頭轉身,讓過來勢,劍眉一軒,朗喝道:“閣下一再出言無狀,你是仗誰的勢?在下還未入門,才一再隱忍,你們是師兄妹,不可失了和氣,丁某好意相勸,你居然敢在迷仙岩出口傷人,出手打人,那是沒把谷主放在眼裡了。”

    錦袍少年出手被他讓過,心頭更怒,獰厲的道:“好小子,你說什麼?你還未入門,就敢用師尊的大帽子壓人,今晚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叫公孫龍。”

    丁劍南挺直身子,朗聲道:“在下犯了迷仙岩那一條,你要教訓在下,可敢和在下去到谷主面前評理?”

    “和你小子評什麼理?”錦袍少年口中喝道,揮手一掌,凌空直劈過來。

    丁劍南身形向旁閃開,喝道:“你真的要出手傷人?”心念忽然一動,暗道:莫非是谷主有意要他出手相試的?

    丁劍南身形堪堪移開,薛慕蘭卻一下擋在他身前,急道:“大師兄,你怎好向他無故出手?”

    錦袍少年目光森寒逼人,喝道:“二師妹,你還不讓開,這小子今晚我非劈了他不可。”

    丁劍南卻在此時鏘的一聲撤出長劍,大聲道:“薛姑娘,你只管讓開,士可殺,不可辱,他如此瞧不起在下,在下也不想拜師了,縱然打不過他,也要和他一拼。我真想不到谷主門下的大弟子,竟是這般不講理的人。”

    薛慕蘭聽他說出這樣話來,已是粉臉變色,機伶一顫!

    錦袍少年獰笑道:“好小子,你不想拜師,就能活著離開迷仙岩嗎?”

    丁劍南道:“我是死是活,不用閣下操心,大丈夫威武不屈,你以為死就能威脅我嗎?”

    錦袍少年不屑的道:“你以為有一支劍在手裡,就能和我硬拼了?”

    丁劍南道:“人爭一口氣,我即使拼不過你,也要一拼!”

    話說到這裡,突然耳邊響起薛慕蘭“傳音入密”說道:“丁南強,這時我已無法勸解,不過不要緊,師尊運功快要醒了,你只要支持十招八格,師尊一定聽到,就會喝住大師兄了。”

    丁劍南心中一動,暗道:看來她倒是真心向著我,從她口氣聽來,這句“我無法勸解”,分明是得到谷主的暗示,自己果然沒有料錯,這公孫龍要和自己動手,是谷主授意來的,目的自然要試試自己劍法路數了。

    錦袍少年神色獰厲,點頭道:“好,你果然有種,接招!”雙手倏地一翻,似掌似爪,當胸抓來。

    這一抓就可看出他的功力深厚,疾勁颯然,如同有物。

    丁劍南故意裝出十分緊張,長劍當胸,腳下滑出,展開九宮身法,長劍刷刷劈出兩劍,才把對方這一抓之勢,避了開去,目光一動,果見薛慕蘭雖然滿臉關切,但人卻退了開去。

    錦袍少年哼了一聲,右手未收,左手又是一掌迎面擊來。

    丁劍南隱藏了六成功力,劍上只使出四成力道,身形閃避之際,長劍故意朝他劈來的掌風橫截過去。

    但聽鏘然劍鳴,手腕劇震,他是故意試試對方力道的,發覺自己雖只運起四成功力,對方掌力雖猛,也只不過對自己使了五成力道而已!一面故意裝作被震得站立不穩,身子一歪,踉蹌後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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