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玉指理理鬢髮,她倆衣袂飄飄,都緊靠著荀際。
小涵笑說:“我看不必了,三友已經是以三敵一,荀大哥更不宜再伸手相助,惹人譏笑,我們還是趕快上大冰岩吧!”
松友遠遠望見荀際等來至附近,心裡雖盼望這少年協助對付空亡叟,但以武林老輩名手身分,卻無法出口求援。
而且武林好手,愛惜英名,各存門戶之見,崑崙派乃武林八派中極負盛譽的一派,怎能自貶身價,求助一位年輕後輩。空亡老魔卻詫異道:“姓荀的小子,你受了老夫一掌,竟還敢來崑崙,莫非得活不耐煩了?”
荀際傲然不屑的郎聲回叱道:“空亡老魔!你暗中下手偷襲,算不得本領高強。在下正好用你的話回答你,大冰岩上也正是你葬身之地!”
空亡叟氣得立眉瞪眼,鬢髯戟張,但他被三友緊緊廝纏住,抽不開身,論功力雖較三友略深一半分,但冰川之上.無法施展全副功力,經三友聯劍交過,也就討不了一絲便宜,因此氣得喝叱連連,卻無暇來對付荀際。
荀際一臂攬著一個女孩子,讓她倆休憩了一陣。
他看出三友不至敗於老魔掌下,而爭取劍訣,又非常重要,遂暗說:“小涵的話很對,不如先上了大冰岩,不怕空亡叟不隨後趕去!”荀際朗聲長嘯,聲如龍吟,震盪得蒼空旋起一片迴響!
嘯罷,他用手一指空亡叟,喝道:“在下先上大冰岩等候著你!奉勸老魔休與正派人士為敵,虛心向上,在下尚不至因一掌之恨,拾掇你的老命!”
空亡老魔更加怒氣沖天,哇呀怪叫不已。
荀際扶著雲貞小涵,又如飛的向上遊縱去。
荀際體內罡功之氣,渾然一團托起雙足,他內功已臻化境,先天之氣源源而生,施展踏雪無痕輕功,只不過耗費三四成真氣,所以能有餘力,扶持二女,把她們嬌軀托起輕如飛燕,當然他這樣也頗為耗費真力。
幸喜二女功力也將就過得去,只要他略略扶助一點力道。就已奔騰自如,二女有恃無恐,都仰首蒼穹,在冰天雪嶺,滾滾急流上面,悠然自礙。他三人轉眼已馳至冰川巨流轉折之處。
冰川上流,自正南面雙峰之巔大冰岩源頭,洶湧而來,後面這一段,流勢更加湍急,冰塊激撞之聲,猶如雷鳴。
這時,荀際追及了凌姥姥、公孫隱和冷萼三人。
前面靈詮真人已瞥然無蹤,喀爾巴圖的紅色龐大身影,卻急急流而上,山風臘臘,吹起了冰流峰壁上面的浮雪,瀰漫空中,宛如遊絲飛絮,陽光之下,幻成一天異彩。雲貞急問:“那個道士怎麼不見了?”
凌姥姥嘆息說:“可惜老身一步來遲,武當這位道友,竟被妖僧一掌拍中腰眼大穴,倏羅掌寒陰之氣刺骨砭心,那還不——”她又搖頭輕嘆。
冷萼卻面有得色,冷冷說道:“武當峨嵋少林崆峒四派——暗算我師傅,天道好還,報應不爽,道士中掌滾翻冰流上面,被積雪浮冰一蓋,就隨波逐流而去,轉眼看不見影子了!你們來時,沒注意冰川上面他的屍體麼?”
雲貞想起剛才冰川流過處,似有般紅血跡。他們都惻然嘆息!
荀際並不因靈詮道士喪身冰流稱快,卻懊喪不曾親手施預見懲戒,為隱者報復仇恨,引為遺憾。
一行六人,又上溯激流,轉眼攀登了數里之遙。
公孫隱和三女,功力已衰,荀際又不能逐一幫助她們,他所給予的助力,當然首先顧的是雲妹妹了。
凌姥姥只能偶然扶助冷萼一下,她本身飛馳許久也略見吃力。
凌姥姥眉頭緊皺,思量找個可以歇腳之處,大家休息一陣,突然發現東面冰壁上被人以大開山掌力,劈下許多冰洞,但冰沿高僅四尺,像公孫隱的身體,方可直腰而立,冰洞又似經人用利器加以鑿削。
這和冰川轉折處,靈詮真人休息的冰洞,顯然都是一人所鑿。有意留給後來的人歇腳的。公孫隱跑得氣喘汗出,他看見小涵雲貞,被荀際各牽著一隻玉臂,她倆腳步已很沉重,全是荀際以內力把她們提掖起來。
公孫隱喘吁吁跳進峰壁冰洞之上,急得滿頭大汗嚷道:“荀師哥,你好偏心,也不幫我一點忙,專嬌慣貞姐姐和涵姐姐!她倆那麼大人了,也不害臊,不如就請你抱著吧!”
說得雲貞立即吵鬧起來,小涵卻尷尬得洞紅了臉。
荀際把二女安頓在冰洞上面,讓她倆坐下去運功調息,但是冰壁上面奇寒澈骨,而且非常滑溜。荀際笑說:“師弟你本身內功比她們強些,不是我不幫你忙,我也只有兩隻手呀,這一陣我從沒手裡閒著。”
冷萼似喜似嗔,嬌聲喚道:“際哥,你不找個地方休歇一下麼?你又要幫助我們,別太累著了!”荀際走向她身旁,見冷萼冷得嘴唇發青。
再看一下,雲貞小函何嘗不是一樣,凍得發抖。
原來這裡已距大冰岩很近,高峰之巔,已在雪線以上,終年冰雪交封,她們盛夏中來此,當然都是綃薄衣服了。
一路奔波,真氣渙散之後,那能擋得住冰峰酷寒?
荀際不曾想到處自身帶著一顆毒龍靈珠,自然暖意洋洋,再看凌姥姥怨急急盤坐行動,凌姥姥嘆口氣說:“可惜老峰竟忽略了這一點,冰峰之上奇寒難禁,萬一今夜不能離開大冰岩,涵丫頭她們可真要受罪了。”
她看見荀際面色紅潤,容採煥發,不由嘆道:“小俠身挾毒珠,自然不覺奇寒襲體了!況且你內功醇厚,還能抵稟得住。你想想待回子到了大冰岩,探鑿萬丈玄冰,如非龍珠在握,只怕你也難以禁受呢!天賜異寶,足證小俠洪福齊天,天遁劍訣只怕就應落在小俠手中了。”
荀際忙謙遜了兩句,他走過去試握了一下冷萼的柔荑,果然凍得發青,像是五條冰柱,荀際不勝憐惜。
連運起罡氣之氣,由掌心傳了過去,一股熱流,貫革而入,荀際為冷萼推動一身血脈,貫通奇經八脈。
冷萼的玉手,漸漸回覆了溫暖之意,而經他以內丹罡功之氣,助她本身的元氣,周流循環十二重樓,冷萼立感任督二脈,暢通無阻,平時練習內功所不能到達之處,都已豁然暢通。
她惟恐荀際耗費真力過甚,輕聲喚道:“際哥,你不要多替我費神,你還要在大冰岩應付一下惡魔,我身上已好多了,而且內功也增進了一步!”
荀際這才把本身真氣緩緩收回。
荀際閉目斜倚冰壁少頃,做了一段坤乾二品玄功。
冷萼覺得剛才這一剎那,兩人似已合為一體,心裡不勝歡欣鼓舞,足見心上人愛己之深,是如何的關切她!
冷萼又自己努力行動,貫通十二重樓,天庭玉戶,龍關鳳闕,一時俱通,只差一點尚未能衝破生死玄關而已。
荀際一路奔馳,也耗力不少,所以也須略事行動調息,片刻即已復元,他又走至雲貞身旁,把毒龍珠塞入雲貞懷中,低聲說:“別讓隱弟弟看見了,你先暖和一陣!”
雲貞卻翻翻秀眸,笑說:“你給了我,你不怕冷麼?”
這時,卻見一群數以千計的兀鷹,作勢盤旋而下。
對面冰壁下面,似有突出的岩石,把沖流下來的冰塊阻住,堆疊起來數丈之高,成了一座冰山。
冰山和冰峰之間,似有什麼食物,群鷹已掠飛而集,遠遠發出一陣啄食之聲。凌姥姥坐處較高,她驚叫道:“鷹群啄食什麼東西?難道冰川上面,還有野獸不成?”
公孫隱恢復了原有精力,好奇心動,嗖的一聲小身子橫竄過去。緊跟著是活潑玲瓏的雲貞小姑娘。
荀際怕她倆遇險,忙也身形一長,電射一般緊隨而去。
三人躍上那座冰山,鷹群傑傑長唳,衝飛而起,向三人一陣風似的飛撲而上,灰呼呼的宛似萬點灰星。
公孫隱雙掌齊揮,雲貞也舞動了一隻毒龍角。
呼隆隆立即劈落下去數十隻兀鷹。
荀際覺得山頂鷹群與人爭,何必多事殺戮,遂發出一蓬柔性真力,迎著飛來的鷹群捲去。那些兀鷹,羽翩壯健,乘性鷙猛,以為三人來爭奪它們的食物,所以成群結隊,飛撲而上。
傷了數十隻同伴以後,大群兀鷹又被荀際掌風捲得踉蹌翻跌,和後面的兀鷹互相撞擊,立即激起一片哀鳴長唳!
但兀鷹仍然奮不顧身,前仆後繼的衝了過來。
荀際於鷹群卷退之後,已望清冰山和峰壁之間,陷成一座冰窟,而冰窟中正血肉淋漓,躺著兩具死屍體。
面目依然清晰,辨出正是陰山雙厲——薛瑤和墨琪。
雙厲死於何人之手,就難以推測出來了!
但見雙厲胸前骨骼粉碎,內臟齊流,顯然震斃他們的人,掌力十分雄厚。鷹群正以這兩個魔頭屍體作為一頓美餐。
荀際見別無異狀,遂招呼隱師弟、雲貞一同縱回原處。
凌姥姥也深深嘆息,又詫異道:“憑陰山雙厲的微末行動,怎能上得冰川上游?”
荀際想起在玄陰崖頭觀戰時,曾見一黃一藍兩道身自群魔頭頂飛越而過,料必是正派中的頂尖高手。
但不知何故將雙厲劈死在大冰岩下!
荀際心念,冰川上下匪易,正邪兩方已喪命三人,崑崙三友尚與老魔惡鬥方酣,恐也不免造成傷亡!
而玄陰崖上,又不知廝殺結果如何?
接踵而來冰川的,又有凡人?豈非一場彌天浩劫?
他輕輕喟嘆了兩聲。眾人都精力復原,尤其冷萼容光煥發,她一身功力,竟在短短一剎那間,百尺竿頭湧進一步。
這都是她荀哥哥的賜予!怎不使這個落落寡合的女孩子,芳心平添無限溫暖。她心說:“際!你是真心愛我了!”
小涵一路行來,荀際把她和雲貞同樣的照顧,也芳心脈脈,認為荀大哥確是個多情少年,對自己也情意殷殷。
三個女孩子,都心裡深自慶幸,但云貞卻是得天獨厚,先獲得荀際定情的幸運寵兒。正因為荀際愛她們之深,所以漸漸都嫉意萌生,恨不得使眼前的其他兩位,退出情場!現在正在患難緊急關頭,同舟共濟,一致協助心上人爭取冰岩藏寶,應付群魔,所以利害一致,尚未反目。
眾人功力復原,又互相扶掖著向大冰岩奔馳。
轉眼已至大冰崖下,這兒已是冰川的發源之地.冰崖高懸十丈餘高,寒冰積雪,翻滾而下,巨大的冰塊,有時類似一座山丘,撞激下來,聲如雷霆,震撼著曠朗瓊絕的蒼空和絕峰冰壁,而這懸崖上面,正是所謂大冰岩了。
察玲瑪峰尖位居左方,高度較低,噶達素齊老峰咀轟然穿出雲表,兩峰間連合環抱而成一面幽巖,為萬年冰雪所封。亙古以來,未經全部消融,由雪層融化後結成一層層的玄冰,堆滿了這座幽巖。
由於幽巖已經填滿,表層冰雪至夏際融化之後,崩裂滑滾而下,形成了這條巨大無倫的玄陰冰川。
至此,眾人駐足不前,冰崖坡度險陡,加以激流奔騰,連公孫隱也呆呆望著,自問沒有飛躍上去的本領。
凌姥姥望望荀際,笑嘆道:“這是最後一道難關,老身雖能勉強拔縱上去,但是卻無力攜帶她們了!小俠有何良策,把她們一齊帶上去?”
荀際默默低頭想著,淡淡一笑說:“既已來至冰岩下面,不成還讓妹妹們折回不成,只有憑在下功力試上一試,每次揹負一位,多費幾番跋涉吧!”
雲貞已欣然跳過來,雙臂一伸,道:“荀哥哥,第一個揹我上去!”
小涵嘆口氣說:“可惜來時不曾帶有長索,否則只要師傅上去之後,就可——”凌姥姥不信荀際輕身功夫已至凌空步虛程度,背上個人加了一倍重量,就需要高出一倍的功力,這談何容易。
她眼中神色迷茫,惟恐非荀際所能辦到。
荀際卻把身形一伏,讓雲貞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猛然身形一長,運足全身罡功之氣,嗖的一聲,凌空直直拔升上去。
去貞緊緊貼在他背上,心裡也提心吊膽,暗暗祈禱上蒼,不要出什麼亂子!但荀際研習璇璣玉圖第三種善機篇玄功之後,玉鼎開闔,玄關大啟,他三花升頂,五功朝元,這一縱已拔升了七丈多高!
而且背上還揹著個雲妹妹,的確是驚世駭俗駭人聽聞的絕頂輕功了——凌姥姥在下面不由驚叫道:“好俊輕功!”
荀際運用隱者那本書上的微妙身法,雙袖微揮,氣貫窗門,人如輕煙一縷,雙掌砰砰震空猛拍,借上了力,立又飄飄上升。
一連兩次拍空借力,已拔升了十二三丈之高。
然後雙腿上提,猛然向後一蹬,人如脫弦之箭,斜斜向冰岩上面飄落下去。冰岩景物,已豁然收於眼底。
只見上面碧然堆起的一列列高約數丈的冰山丘壑,茫茫一白,周圍約有數頃方圓,接近崖邊處坡度極陡。
無法落腳,幸他功力深厚,一直揹著雲貞,飄落一列冰丘上面,巖上寒氣凜列,罡風揚的飛雪,瀰漫如同白霧。
所以略遠些的地方,就無法望得清楚。
又冰岩上面由冰雪形成的丘壑,形狀千奇百怪,幽窈玲瓏,就是你在這列冰丘上面,也無法把冰岩一覽無餘。
雲貞落下冰丘,嬌笑道:“原來是這麼個鬼地方!怎麼上面一個人也不見?剛才那個紅衣番僧,應該先上來多時了,難道他飛不上來了!”
荀際忙阻止她道:“假如冰岩上面有人,都一定是絕頂功力之流,敵友未分,不可招惹他們!冰丘形勢過於複雜,又豈知那妖僧不潛伏在附近!我還要下去接涵妹們,你切不可大意!”
雲貞呵呵手,把一雙龍角,輕輕揮動笑說:“也不算很冷,待回子我再把毒龍珠還給你好麼?”
荀際點頭說:“千萬就在此等候,不要走開,等大家到齊之後,再開始行動!”雲貞嗯聲應說:“我曉得!”
正說時,眼前紅影一晃,怪聲喝道:“兩個娃兒,你們是什麼人?快些報上師承門派,姓名來歷,大藏法王喀爾巴圖,手下不殺無名小卒!”
只見那位喀爾巴圖,已自一面冰堆後面,唿地縱上了冰丘,喀爾巴圖虎視眈眈,瞪著他倆。當然他也不敢輕視這一雙少年男女,能飛上大冰岩,這份功力就非同尋常了。喀爾巴圖奇怪的是,武林中從何而來這麼兩位年青高手?
雲貞已嬌聲喝道:“臭喇嘛,你管不著!好狂妄的口氣,誰耐煩理你!”
荀際是仇人見面,不由怒氣勃發,但仍先戟指叱道:“來人你可是巴喀爾圖紅教喇嘛?”
喀爾巴圖傲然傑傑怪笑說:“娃兒竟敢直呼本法王佛號,真是不識進退,毫無禮貌!你倆雖然年青,既有本領上得大冰岩,也可算武林同道。本法王勸你倆人退下冰岩,免得暴屍當場,這兒的藏寶,你娃兒休得夢想!”
荀際厲叱如雷,道:“妖僧住口!藏寶劍訣,又豈你所配過問?你可知小爺的來歷麼?我此來除了收取本門劍訣,還要料理一個孽障!”
喀爾巴圖獰笑叱問道:“什麼本門劍訣!莫非你是玄門廣成一宗門下?你年輕輕的又和誰結下深仇?”
荀際朗聲叱道:“小爺正要為先師太上隱者復仇,取你這妖僧的性命!我也讓你聽明白了,我就是隱者惟一門徒荀際!”
喀爾巴圖滿臉猶疑之色,道:“娃兒信口胡說,長孫渺一生未收弟子,你妄想挾高人以自重,騙得過本法王麼?快快實說你是何人門下?”
恰當此際,側面一疊清嘯,嘯音清澈高亢,聲震雲霄,顯得此人內功非常高深,嘯音大起,番僧身形一旋,露出震驚模樣,急急向四面搜視。冰丘上面,已落下一位頭挽丫髻,寬袍大袖,神彩超逸的白髮老人。
老人縱至他們身旁,一指喀爾巴圖喝道:“妖僧,老夫逍遙遊子,久欲找你代我長孫師兄復仇雪恨,今日可算上蒼有眼,你自己送到老夫手中了!”
老人又向荀際,和顏喚道:“荀際賢侄,承你慨贈璇璣玉圖抄本,劣徒公孫隱屢蒙關照,老夫始知隱者臨終之際,收了賢侄這朵武林奇葩。廣成一宗法統,幸得傳人,老夫何勝欣慰!只與賢侄尚未見面,西寧衛暫取玉圖原本一閱,留下丐幫金龍符,想賢侄必能料到是什麼人取走此寶,又臨時尚有要事未及與賢侄說明,賢侄莫怪老舉動不倫不類吧!”
荀際一聽,正是逍遙子師叔,想起隱者身死首丘巖,不由悲從中來,慌忙超前以晚輩參見,悽然說道:“師叔,愚侄來至王屋山,不幸只與先師相依二日,先師就……”他說至此,已嗚咽不能成聲。
逍遙遊子雙手扶起荀際,連說:“賢侄不必悲傷,先把仇人懲處一番,以伸令師生前遺恨為要!這位姑娘又是何人?”
逍遙遊子心中,自然也驚奇不置,以雲貞的年齡,怎會有飛渡冰川的功力?喀爾巴圖卻傑傑怪笑,道;“逍遙客!長孫渺身中劇毒,本法王恐他喪命冰岩,內家絕學失傳,以禮向他借閱八品玄經,一時言語失和動起手來,結果本法王自行離去,不忍過分逼他,本法王從不乘人之危,這也說不上深仇大恨,你如不能見諒,我也絕不懼怯你逍遙客!”
逍遙遊子冷笑道:“妖僧,你倒會巧言飾辯,憑你的微末道行,豈是長孫師兄的敵手,當時你落敗狼狽逃去,還有臉編這套謊話!”
紅衣喇嘛,被他說得滿臉通紅。
喀爾巴圖自主於隱者手下,自知密宗邪功,煉至極峰,還是敵不住廣成玄門的功夫,所以這番碰上了逍遙遊子,狂態大為收斂。而且荀際和雲貞,均能飛登冰岩,功力也必臻上乘,以一敵三,那是絕難討好的。
喀爾巴圖信口搪塞,還表示他舉動光明清高,結果卻被逍遙遊子幾句話駁得惱羞成怒,他已暗中運起邪功,蓄勢待發。
荀際介紹雲貞見過師叔。
逍遙遊子目注云貞手中的一雙毒龍角,嘆息道:“賢侄福緣齊天,老夫來此半日,正苦冰岩玄冰其深不測,沒有神物利器,徒喚奈何,這一來就事半功倍了!”
他又眼珠轉了兩轉,懷疑說:“蟄龍頷下尚有一顆珍貴無比的玄珠,賢侄既已力殲蟄能,此珠可曾一併到手?”
雲貞笑說:“珠子麼,正在我身上呢!要不要給師叔看看。”
他忙說:“歐陽姑娘,此珠乃稀世至寶,千萬珍重藏好!不必看了!”猛一旋身,向紅衣番僧叱道:“喀爾巴圖,你在長孫隱者中毒之後,劫奪八品玄經,行為卑鄙無恥已極,你知罪了麼?如若有心悔過,從此立誓回西藏,永世不與中原正派人士為敵,老夫尚可容你改過自新,今日大冰岩尋覓劍訣事,也不許你插手!你聽明白了麼?快快接受老夫告誡,從速離去!”
喀爾巴圖以西藏紅教喇舜第一高手的身份,怎能接受逍遙遊子這種訓誡,氣得鬢髮倒豎,目中煞氣暴射,怒吼道:“逍遙客,你未免欺人太甚!大冰岩上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本法王一世英名,豈能受你折辱!好!就在這兒見個真章分曉,本法王真想再領教一下廣成玄門絕學。”
荀際向師叔道:“師叔請照料她,還有隱師弟也在冰岩下面,凌姥姥帶來她的徒弟周小涵,和親戚冷萼姑娘……”
逍遙遊子不及細聽下去,只說:“那賢侄快去接應她們。老夫此來,已在冰川沿途冰壁上鑿闢下許多洞穴,以備劣徒公孫隱功力衰竭時休歇之用,華山一奇和賢侄想也混得很熟,她此次來崑崙,毋寧說是了卻她一件心願!當然有助於我們了。”
喀爾巴圖暗中默運功力,他不敢輕易發難。
荀際悽然說道:“弟子願和妖僧一拼,親手為先師雪恨!”
逍遙遊子嘆了口氣說:“賢侄遠來奔波勞頓,老夫也不容他猖狂,賢侄不可輕敵,妖僧紅教密宗功力,也非等閒,還是愚叔來收拾他吧!”
逍遙遊子心中,當然不十分相信,荀際功力已能完全繼承隱者所學,況且同門師兄弟情誼,為隱者復仇,他也是責無旁貸。逍遙遊子說完,立即大袖飄揚,身形如電,旋撲過去,手掌一翻,呼隆劈出一招“翻天地覆”!
逍遙遊子已是七十多年內家修為,功力只略次隱者一籌,他這一掌拍出,同樣有排山倒經的威勢,震起了一蓬旋飈。
喀爾巴圖以密宗顛倒陰陽大修羅十足功力,揮掌相迎,空隆一聲爆震,兩條人影一紅一藍,倏然而分。
喀爾巴圖身軀踉蹌晃了一陣,退後幾步,逍遙遊子也略為退後半步,保見紅影翩翩,喀爾巴圖又連連搶攻了四掌。
他功力雖然少遜,但修羅掌法“偷天換日”、“化影移形”、“偷樑換柱”這幾招,也奇詭無倫,與中原武林各派門路又自不同。
逍遙遊子則以一套內家奇學三十六天罡手相戰,雲貞在旁,目眩神馳,她見這兩位頂尖高手,出手都神奇莫測,互相拆卸化解,只差毫釐之間,都是很輕妙的閃開敵人攻招,又能乘虛反撲,確實身法手法妙到極點。
她不由心裡暗暗稱奇,看得出神。
荀際因師叔既然吩咐下來,不能搶著出手,遂叮囑雲貞就在一旁掠陣,毋需出手幫助,因為逍遙遊子收拾這妖僧,必勝無疑。他惦記著下面的小涵公孫隱等,遂以一式“潛龍昇天”,直躍升數丈。
然後頭下腳上,雙臂齊揮,依“鵬搏九霄”、“八翼凌風”兩式,斜斜盤旋飛翔,向冰岩下面電射風馳一般飄旋下去。
荀際二次降落冰川上面,卻見凌姥姥已準備帶著小涵聳身躍起,公孫隱也現出焦急徘徊等不及的樣子。
冷萼笑指空中盤旋而下的荀際,道:“好,際哥哥回來了!他去了這半天,看來冰岩必然極為險峻,躍上去以後還有一段艱難的路程呢!”
凌姥姥挾起小涵,人已騰空而起。
她向荀際叫道:“小俠往返接應她們,殊令老身慚愧,所以老身勉強帶涵丫頭上去,以免你往返奔波耽延過久,誤了正事!”凌姥姥的心理也何嘗不爭強好勝,不能示弱於荀這個年青人,遂挾著小涵奮力拔縱而上。
荀際雙足落地,忙說:“隱師弟,可巧拜見了師叔,他老人家已和喀爾巴圖交上了手,命我回來接應師弟的,這就一同上去吧!”
又仰首和凌姥姥打個招呼說:“請姥姥先行一步!在下帶他們隨後跟來!”又說:“因和師叔談話耽延了片刻,往返還不大費事!”遂一手各握二人——冷萼公孫隱一隻手臂,令他倆也各運功提氣,減輕本身的重量。
荀際運足全身罡功,喝聲“走”,牽引著冷萼公孫隱,扶搖而下,一縱拔升了五丈多高,緊接著又以梯雲縱身法,二次左腳輕點右腳面,微一借力,又竄起兩丈,他們三人雖然縱起稍遲,卻已漸漸追上了凌姥姥。
下面一條龐大身形,自下游疾馳而至。
公孫隱掉頭一望,看出正是那位空亡老魔,不由驚呼道:“師哥,老魔追上來了!只怕崑崙三友,已竟落敗!”
空亡叟飛抵冰岩下面,獰吼如雷,叱道:“華山一奇,姓荀的小子!竟然要搶先飛登冰岩,還帶上去這幾個乳臭孩子,老夫一齊送你們超生極樂世界去吧!”
他嗖地一縱數丈,雙手齊發,兩把閃閃生光的細小物件,散為兩大蓬星花芒雨,絲絲噓噓,直向荀際凌姥姥兩處襲來。
饒倔空亡老魔身法再快,仍與荀際等相隔數丈之遠。但荀際雙手各抓著個人,其勢無法迎敵,而一蓬芒雨,又疾馳如箭。破空而來挾著絲絲銳風,顯出力道十分兇猛,荀際已帶著二人,連連躍起十餘丈高。
他雙臂向前一帶,雙腳在空中斜斜一蹬,以“鯉躍龍門”的姿勢,星流電掣一般,倏然向前猛竄,快得難以形容。
空亡叟打出來的這兩蓬精巧暗器,乃是他數十年來橫行武林極為霸道的“百步神亡”,用百步蛇只尾蠍等十種極毒之物毒液煨制而成,只要沾上衣服,立即毒氣自汗毛孔中滲透而入,一時三刻,不治而死!此物本質,卻是極細的魚刺,經藥物焙制極為柔勒,老魔內功固已登峰造極,但百不神芒質量甚輕,所以在五丈之內,尚能控制自如,命中敵人,超出五丈以外,神芒也會力道消失,等於鴻毛飄飛了。
公孫隱生性伶巧,他看見下面一蓬芒雨飛了上來,慌忙發掌向下猛拍,這樣同時可以加強飛縱的速度,也捲起一股強風,立即把芒雨震落下去。於是他三人方能安然脫險,向冰岩上面的第一列冰丘,平平飄旋過去。
荀際向冰丘上面望去,不由大吃一驚!叫出聲來!
原來雲貞已不見蹤影,連逍遙遊子喀爾巴圖,也都已不在原處。冰丘上面飛雪如霧,白茫茫的寂靜如死。
凌姥姥落後數丈,但幸也未被空亡叟百步神芒襲中。
凌姥姥奮力飛竄,緊隨著他們飄落冰丘之上。
荀際捂口高聲大叫:“雲妹妹,你在哪裡?”又叫道:“師叔,你和妖僧在那裡廝鬥,為何不見歐陽姑娘?”他一連喊了三遍。
四周依然寂靜無聲。
公孫隱急急問道:“怎麼?他們原來都在這裡,師哥何必著急,冰岩地形複雜,想必是追鬥妖僧,翻向後面去了!不信就一同去找找!”
凌姥姥笑道:“有逍遙客照料,你雲妹妹不會出忿兒的。”
荀際也發覺自己失態,勉強笑笑說:“雲妹真不聽話,我再三叮囑也就在此地等候我們,她偏要追下去看師叔和妖僧的一場惡鬥!”
突見空亡老魔一條龐大身影,已凌空冰丘上面飄旋過來,荀際恨他剛才下手偷襲,一聲震喝,道:“老魔,禮尚往來,剛才蒙你送來一蓬暗器,在下不能不回敬一份兒薄禮!”說著抓起地上一把冰屑雪花,迎面擲去。
白茫茫雪花冰屑,散為一片白星,荀際這次用上了八九成力道,冰屑劃空激嘯,捲起一股強烈的旋飈。
空亡叟過於輕視這些少年人,他身軀直直向他們立足之處飄來,人在虛空,頗難發掌迎敵,但老魔功力畢竟十分雄厚,他竟冷哼一聲,左腳斜斜一蹬,左掌向外猛拍,竟以移形換位身法,猛然橫飄丈餘。
他讓開震捲過來的飛雪冰屑,仍被餘威掃中,身形一陣搖擺,幾乎震落下去,空亡叟再次奮力竄起。
他冷冷怪聲喝道:“姓荀的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
他人剛一落下冰丘,立即白髮倒豎,雙目暴睜,一雙鮮紅如血的怪手,已疾如風雨,向荀際周身要穴撲來。
荀際身形隨著巧妙的腳步陡然換了位置,也呼的橫拍一掌,把空亡叟的雙臂,震卷得歪向一邊。
空亡叟這次出手運足全力,早試出荀際這一掌力道委實驚人,不由咦了一聲詫道:“小子,你居然煉成了玄門罡功,老夫倒看走眼了!來來來,老夫倒要會會你這長孫老鬼的高足!”
凌姥姥卻已嗖地竄落荀際身前,揮揮手說:“空亡老魔,大不欺小,還是老身陪你走幾招吧!”
空亡叟嘿嘿陰笑,道:“老婆子,剛才一蓬百步神芒,居然沒送掉你的老命,當然你是活得不耐煩了!何必替這小子撐腰!”
三十年前,空亡叟和華山一奇,曾搏鬥過一次,走近千招不分勝負,老魔此次重出江湖,仗有三種兇橫霸道的暗器,射影神蜮和萬妙神香,也已毀去,老魔非常痛心,還有一種殺手鐧,制勝的奇器,卻還不肯輕易使出。
因為這最後的一張王牌,一旦施展出來,三聖三奇,就有了防備,研究出對策,他必須把武林中頂尖高手聚集一處,方肯痛下煞手,一至於百步神芒,對付崑崙三友之流,也不見得有十二分把握的。
老魔在冰川上面,雖仗著紫霞通天掌力,逼退了崑崙三友,但消耗內力不少,所以也不便再和凌姥姥惡拼。
凌姥姥看出他外強內荏,立即冷笑叱道:“老魔少說廢話,剛才你和三友拼鬥時,老身從旁插上一手,你還不早已栽了下去!你以為憑本領可以收拾荀小俠麼?那簡直是夢想,荀小俠功力尚在老身之上,如非他震劈蟄龍,松梅二友,也難免喪命蟄龍爪下!”
凌姥姥又諷又刺,又替荀際說了一篇大話,果然空亡叟有些赫然心驚,他隻眼眨閃著,打量了荀際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