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何昌至此方知遇上煞神殺星,不由自主地脊背上直冒寒意。
何方忙道:“尊駕不可誤會,何某兄弟乃受申屠懷遠山主邀約而來……”
他不說申屠懷遠還好,怎知這四字是他催命太歲,邢無弼不禁臉色一變,扣著暗存掌心的一把白骨針倏地劈而打出。
何方何昌在邢無弼辛辣狠毒滿天花雨手法下怎能倖免,只覺胸腹面門多處一涼,接著飛麻襲體,不禁厲嗥出聲,滿地翻滾。
邢無弼倏的一鶴沖天騰起,穿空疾翻斜飛而出,去勢如流矢劃空,瞬眼無蹤。
何方何昌厲-慘叫之聲播揚山谷,引來無數江湖人物,紛紛掠來,其中兩人正是申屠懷遠及三尸魔君荀異,見狀不禁大驚失色,荀異疾伸兩指分點了何昌何方兩人數處穴道,喂服了丹藥。
荀異道:“申屠山主,何方何昌兩人身罹暗器似為白骨搜魂針,莫非白骨老魅亦在此現身麼,聞聽傳言老魅已為強敵誅戮,那麼又是誰咧?”
說時目光閃動之處,突然發現藍衣三煞屍體,不禁面色又是一變。
藍衣三煞屍體早經奔來群雄發現,但多數均為滿地翻滾的何方何昌所引,亦不明何故,自不敢妄自議論。
荀異目注申屠懷遠道:“申屠山主,你瞧見了那三具屍死體麼?”
申屠懷遠點點頭道:“瞧見了,似是藍衣三煞!”
“不錯,正是藍衣三煞!”
荀異道:“其中道理荀某委實想不通,矛盾異常,藍衣三煞與邢無弼相交莫逆,顯然並非死在邢無弼鬼刀之下,但何方何昌卻是傷在邢無弼獨門手法之下。”
話聲略略一頓,又接道:“荀某斷言邢無弼方才確在此處,發現了藍衣三煞屍體後驚駭莫名,但何方何昌為何來到此處?三煞既非死在何氏昆仲手中,邢無弼又為何猝施毒手?”
申屠懷遠道:“荀兄之言極是有理,但何可斷言必是邢無弼所為?”
荀異道:“一掌十六支,滿天花雨針無虛發,普天之下武林中能有幾人?”
何方何昌人已痛定醒轉立起,目中餘悸猶存。
申屠懷遠問知情由,不禁神態激動道:“果然是邢無弼,何方一提及老朽之名,立即猝施殺手,不是他是誰?”
荀異道:“無疑邢無弼在此發現藍衣三煞屍體,內心驚恐正待離去之際,卻為何方何昌遇上,哼,邢無弼,居然扮作村翁模樣騙過老朽!”
立即傳命追蹤邢無弼。
來人中有些並非申屠懷遠荀異門下,亦皆紛紛散去。
申屠懷遠道:“兩位何老師以後須多加小心,邢無弼手狠心辣,免遭不測之禍!”
何方何昌謝了荀異救治之恩,亦追蹤邢無弼而去。
山谷中僅留下荀異和申屠懷遠兩人。
荀異忽低聲道:“藍衣三煞乃邢無弼心腹死黨,死不為過,申屠山主你看出三煞是死在何種兵器沒有?”
申屠懷遠聞言不禁一怔,仔細審了察三具屍體一眼,察覺皮肉略不翻卷,斷骨之處如切腐略平整光滑,由不得面色大變。
若非吹毛可斷,切石若腐的干將莫邪之屬,焉能致之。
荀異道:“山主神目如電,當知三煞是何兵刃所殺,此人擁有出柄稀世寶刃雖系邢無弼之敵,但亦非我等之友!”
言外之意,申屠懷遠怎能不知,略一沉吟,頷首道:“兄弟認勾在邢無弼未授首前,此人決不致與我等為敵。”
荀異心中雖不以為然,口中卻答道:“但願如此?”
突然。
忽見山谷遠處忽現出一條瘦長人影如飛掠來。
荀異道:“來人似是山主門下尤泰,想必有甚麼重要發現!”
申屠懷遠凝目望去,果是尤泰,一俟臨近,喝道:“尤泰為何形色匆忙?”
尤泰欠身稟道:“邢無弼南下逃逸,向鄂北襄陽奔去,屬下等暫行停住追蹤欲請示山主,那知卻已陷入重伏!”
申屠懷遠面色一變,鬚眉激動,厲聲道:“邢無弼麼?”
“不是!”
“誰?”
“雷音谷主!”
荀異及申屠懷遠兩人聞是雷音谷主不禁面現震恐之色,申屠懷遠道:“尤泰,你親眼目睹雷音谷主麼?”
“未曾!”
尤泰搖首道:“但囑下親眼見得雷音谷主門下吳勝多人,尚聯合玄陰教九尾天狐何素素及黃山天旋星君門下現身!”
荀異詫道:“既未見雷音谷主本人,難知雷音谷主生死?”
尤泰躬身答道:“回荀老前輩的話,那吳勝言代雷音谷主轉告,白帝城前車之鑑,絕不容山主及荀老前輩干預,而且前仇必報,除非……”
底下的話似難以出口,不禁嚅囁猶豫。
“除非什麼?”
“除非山主及荀老前輩負荊請罪,屈身為奴,不然誓將山主荀老前輩伏屍劍下難消此恨!”
換在平時,這一雙蓋世兇邪怎還忍耐得住,此刻,深知事態嚴重,不禁再望了一眼,申屠懷遠道:“葛兄,你我現在該如何?”
荀異嘆息一聲道:“並非荀某怕事,匹夫之勇,無濟於事。”
當日白帝城因邢無弼逃逸遷怒雷音谷主確是我等之錯,如今已是騰笑江湖,切不可一錯再錯!”
“怎麼!”申屠懷遠道:“荀兄猶妄念與雷音谷主冰釋前嫌麼?”
荀異道:“並無此意,荀某耽憂的是雷音谷主設下陷阱,志在取我等性命!”話聲略略一頓,又道:“藍衣三煞就是一例!”
申屠懷遠面色大變,道:“荀兄是說雷音谷主已將黃山孽龍潭內玉勾斜得在手中了麼?”
“荀某是說黃山天旋星君石中輝,還有‘白眉蜂尾’至今不知落在何人手中!”三尸魔君荀異面色凝重道:“是以你我不能不從長計議,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申屠懷遠道:“荀兄說得極是,但眼前我等手下陷入重伏,不能坐視不救!”
荀異道:“當然要救,但荀某認為我等已在對方嚴密監視中,
不如化整為零,讓對方狐疑不解!”
申屠懷遠頷首贊同,道:“你我快走吧!”
山谷中又自靜蕩蕩地杳無人跡,天空忽飄灑一陣陣牛毛細雨,醉濟顛鄭奇及風塵俠丐樂宸忽一閃而出。
鄭奇嘻嘻一笑道:“調虎離山之計已售,但願十日之內平安無擾,舒老弟得以安然救出其父?”
樂宸望了藍衣三煞一眼,皺了皺眉頭,道:“舒老弟尚未成行,須焦叔平吐出隱秘後再定,你我速回白雲觀覆命,待窮叫化命門下弟子移去三煞屍體。”
鄭奇一躍飛落在三尸之前,灑下化骨散,轉瞬間,三尸化為一灘黃水,一聲走字出口,雙雙疾掠而去……
其實,天旋星君石中輝及九尾天狐何素素仍在九華赤鶴嶺。
何素素忙於佈設玄陰教總壇,大興土木,鳩土興建,設下天羅地網,懼焦叔平前來尋仇。
天旋星君石中輝雖重言諾,卻與何素素若即若離,了無半點當年恩愛情分。
何素素恨得癢癢地,但無可奈何。
那日,玄陰教一名弟子趕回九華報訊謂東方亮已逃回伏牛。
何素素道:“原要他逃回伏牛,可知白雲觀妙塵妙莊可曾尾隨東方亮之後探得玉虛洞天確處麼?”
“未曾,伏牛山麓群英畢集,宇內高手均紛紛在新野郊外現跡,妙嚴妙莊追蹤東方亮險遭不測!?”
“莫非妙嚴妙莊行藏底蘊均為人知曉麼?”
“武林群雄不知,但焦叔平知情,妙嚴妙莊返回白雲觀後又險遭不測,如非聞風逃出,白雲觀已毀為瓦爍。”
何素素臉上先還有笑容,聞言不禁花容失色道:“這是何故?”
“焦叔平密報白雲觀實乃淫窟,被囚的良家子弟不計其數,致新野知縣調動官兵星夜搜覓,但已是一座空觀。”
何素素切齒痛恨罵道:“本教主不把你這醜鬼亂劍分屍,怎消心頭之恨!”
“教主暫且息怒,風聞吳天老怪已取得青鋒利,暫交焦叔平退去山外強敵,那名震關外的藍衣三煞藍楚威,藍漢雄,藍秦武就喪身在焦叔平的青鐔劍下!”
何素素脂粉面龐立時罩上一層嚴霜,揮手示意那名弟子退下,軒面望著坐在身旁的天旋星君。
只見天旋星君如老僧入定般漠然無動於衷,不禁氣得跺了跺腳,嗔道:“中輝,你是怎麼啦?一句話都沒說,總不成還得給賤妾出個主意嘛!”
石中輝淡淡一笑道:“你是一教之主,我這個局外人怎能胡出主意,焦叔平看來已決意除去你這玄陰教主,石某有何能為?”
何素素嗔道:“如此說來,你是效那徐庶故智,身在曹營,終身不劃一策了!”
天旋星君慨嘆一聲道:“素素,焦叔平有青鐔劍之助,無異如虎添翼,你總不能赤手空拳,以卵敵石!”
何素素眸中神光一亮,道:“莫非你弦外之音叫賤妾需取得玉勾斜不可?”
天旋星君遙首答道:“緩不濟急,何況要取得玉勾斜無異難於登天?”
何素素鼻中冷哼一聲,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天旋星君面色一變道:“石某在黃山廿餘年,籌謀取得玉勾斜幾乎無日不之,難道說是無心麼?”
何素素知石中輝動了真怒,忽轉狐媚笑容道:“中輝,你為何這麼大的火氣嘛!賤妾又不是說你。”
當年賤妾在家師劍器譜上窺得玉勾斜落在黃山,乃勸你去黃山草創基業,早日取得玉勾斜除去焦叔平,那知你廿餘年來一去杳無音信,賤妾不得已乃設計除去焦叔平,怎奈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天旋星君道:“追悔又有何用?”
何素素道:“並非追悔,而是當年未能及早向家師索取那冊劍器譜,譜內載有馭劍之法!”
天旋星君道:“現在你不是取有劍器譜麼?為何不前往孽龍潭?”
何素素嬌笑道:“其實也不叫做劍器譜,名乃賤妾杜撰,這本冊笈首底兩頁缺失,均是手抄圖繪,紙色黃舊,且遭蠢蛀,字文不全,晦澀難解!”
天旋星君道:“何不取出石某一觀?”
何素素伸手入懷,囊中一摸,只覺空空如也,竟是不翼而飛,不禁面色大變。
天旋星君目睹何素素神色有異,詫道:“怎麼?遺失了?無用之物,如此什襲珍藏則甚?”
何素素不禁怒道:“你不知其中尚有馭劍無上心法!”
石中輝冷冷一笑道:“你就該默記在胸,參悟玄奧!”
何素素道:“賤妾不是說過晦澀難解麼?”
沉思劍譜在何處失落,只覺茫然。
天旋星君道:“不要想了,分明是遇上空空妙手,施展神偷絕技將那冊劍譜取走了!”
何素素搖首道:“不對,賤妾貼身不離,絕不致一無所覺!”
天旋星君默然無語。
九尾天狐何素素身形疾閃望廳外掠了出去。
廳外忽閃入玄陰教高手盛光劍,躬身笑道:“石大俠,教主柳眉帶煞,怒衝衝出去,又不知多少人遭殃,只有大俠能夠勸陰!”
天旋星君詫道:“教主發怒就會言目殺人麼?”
“不錯!”盛光劍道:“教主很少發怒,但動了真怒,每次死在教主鞭下的決不會少於十人!”
天旋星君目中怒光逼射,厲聲道:“如此暴虐不仁,焉能成事,玄陰教必曇花一現,恐遭瓦解!”
盛光劍緊接著低聲道:“武林傳言,雷音谷主與石大俠及本教聯手,為涮雪白帝城前恥,欲將荀異申屠懷遠連根株滅,那荀異申屠懷遠為先發制人,業已向九華趕來!”
天旋星君不由怔得一怔,道:“此乃空穴來風,無中生有,教主知道麼?”
盛光劍道:“雖是空穴來風,但荀異申屠懷遠卻深信不疑,此乃借刀移禍之計,顯系邢無弼所為,風聞邢無弼亦在來九華途中!”
天旋星君皺眉道:“這事極其緊要,豈可不稟知教主?”
盛光劍苦笑一聲道:“教主在氣怒中誰敢晉言,誰就難免一死!”
忽聞遠處隨風送來一聲刺耳淒厲嗥叫。
盛光劍面色一變道:“教主在鞭人了!”
天旋星君神色激怒,大喝一聲道:“咱們走!”
雙肩微振,掠出廳外,循聲撲去。
只見何素素面罩嚴霜,手挽絞筋軟索長鞭,身前跪著十數個勁裝漢子,個個身上衣破露出數條深長血榴,殷紅鮮血涔涔溢
出。
叭的一聲,長鞭又自揚空揮出。
天旋星君身逾鷹隼,凌空飛墜,五指疾若電光石火一把抓著長鞭,大喝道:“住手!”擰腕一振,何素素身不由主地踉蹌跌出數步,卻緊握鞭柄不放,怒道:“中輝,你竟敢喧賓奪主!”
天旋星君面色漠然如冰道:“不敢,石某不忍見你倒行逆施,故而阻止!”說著一躍近前悄聲說了數語。
何素素面色大變,疾挽著石中輝掠回大廳。
片刻之後,玄陰教偵騎四出……
伏牛山廣裘千里,竣嶺祟山、峭壁危崖、深林密莽、翳蔽天日,亙古未有人行不知凡幾,蟲豸蛇獸,橫行無忌。
焦叔平一行七人擇秘徑而行,日落時分巳自踏入一片幽森峽谷,澗流湍壑聲如雷鳴,壑壁峰頂古木蓊翳,只覺伸手不見五指。
巴上雲擇一隱蔽之處停下,吧噠一聲燃亮了一支松油火摺,導入崖壁石洞內。
石洞很淺,方廣及三丈左右,系人工鑿成,石質青瑩光潔如五,巴上雲將火摺插在壁上,一洞光明如晝。
焦叔平含笑道:“童賢弟請坐!”
東方亮帶了甚多滷菜,席地而坐,將一包包荷葉打開,俱是醬肉、滷雞、香味撲鼻。
童寒向巴上雲道:“到了地頭麼?”
巴上雲道:“對澗就是玉虛洞天,但我等腳程較快,提早了一個時辰來此!入洞後童兄慎入敗露行藏,言語應常加惕省。”
童寒忙道:“童某尚忘懷了已是吳景雲身份!”說著盤膝坐下,取用酒食。
七人悄聲商量進得玉虛洞後如何行事之策。
約莫已進半個時辰,焦叔平忽慨嘆一聲道:“焦某已自省悟蝸牛角爭何事,石火光裡寄此身,人生百年,不過彈指歲月,決意脫除樊籠後,從此再不涉足江湖!”
巴上雲道:“何素素如找上總壇上咧!”
焦叔平笑笑道:“這賤婢作惡多端,要知天道好還,焦某不用出手,自有人誅殺她!”
忽地一陣狂飈捲入,插壁松油火炬幾乎吹熄,一暗後突風定火明,洞口立著一長瘦老叟。
這老叟三角臉,上豐下銳,蛇目蒜鼻,掀唇穢齒,一部花白稀髭,根根見血,貌像獰惡,身著一襲褪色皮舊長衫,肩頭除兩支長劍外,尚有八支澄黃如金的梭形暗器,粗如拇指,長僅九寸,敢情是種極歹毒霸道的暗器。
山風狂勁,那老叟衣袂瑟瑟飛舞,他貌像本就醜惡,映著火光更顯得陰慘慘地,令人不寒而慄。
焦叔平緩緩立起,道:“尊駕身入此洞,即是不速之客,何妨共飲一杯。”
老叟獰笑道:“雀巢鳩佔,你等是何來歷?”
呂穿陽面色一變,身形邁前,即待出手。
焦叔平沉聲喝道:“呂賢弟不可鹵莽?”
呂穿陽鼻中輕哼一聲,又退了回去。
焦叔平本人醜惡,與那老叟不相上下,哈哈怪笑道:“這就是怪事了,在下等數日前便已來至,山野洞穴,任人登臨,怎可說是尊駕的,尊駕又是何人?”
老叟勃然大怒,霍地雙掌平胸推出,潛勁重逾山嶽立時壓向洞內,陰惻惻笑道:“老夫如不將你等壓成肉醬,也不知老夫厲害!”
“未必!”
焦叔平雙掌倏翻,施展佛門絕學“菩提無相神功”推出。
兩段潛勁一點,老叟不由雙臂微震,只覺對方潛力柔中帶鋼,弱而轉強,不禁大駭,知遇上極厲害的對手,忙大喝道:“且慢!”
焦叔平聞聲將掌勢穩住,雖然如此,老叟身形已被逼得退後半尺,再退數丈便自墜下百丈峭壁。
只聽焦叔平陰森森一笑道:“此乃尊駕自找,怨不得我等,須知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等身入此處,足見非泛常人物,只怪尊駕有目無珠,膽敢耀武揚威,尊駕有話快說!
老叟面色異樣難看,心中怨毒無比,沉聲道:“老夫並不畏懼你等,只是誤認你等是玉虛洞天兇徒!”
焦叔平道:“尊駕是否去過玉虛洞天?”
“這到未曾?”
“那麼何以誤認我等就是玉虛洞天兇徒?”
“老夫費盡艱辛,於昨晚才找來此處,據聞玉虛洞天就在此洞對崖,幸老夫昨天到得晚了一點,無法覓出玉虛洞門!”
焦叔平略一沉吟,搖首答道:“尊駕之言未必可信,此處乃伏牛腹地,若是尊駕昨晚來遲,就該在此坐守,就該在此坐守,為何匆匆離去,而且此洞對崖更非玉虛,須翻越七重嶺壑,才是確地。”
老叟不禁一怔,繼而冷笑道:“老夫並不受愚?”
焦叔平立應聲道:“既是如此,尊駕就在洞外守候吧!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掌勢猶自未撤。
老叟面色暴變,目中怒火猛熾,厲喝道:“你等再不知機,別怨老夫心辣手黑了。”
話猶未落,焦叔平掌勢驟猛。
老叟身形連晃,但仍無能禁受得住如山掌勢,又自逼得退後半寸面色大變。
焦叔平冷笑道:“螢米之技,也敢頤指氣使,自找喪身之禍,怨不得在下?”
老叟厲聲大叫道:“罷了!你我同歸於盡!”
焦叔平道:“在下實瞧不出尊駕有何驚人武功能使在下等同歸於盡?”
老叟面色鐵青,目中蘊滿殺機.冷笑道:“老夫肩後八支霹靂雷火金梭,可自動飛出,休說這三丈洞穴,就是整座山峰亦為震成劫灰!”
焦叔平不禁望了吳景雲東方亮一眼。
兩人已知焦叔平心意,東方亮悄聲向巴上雲,呂穿陽等四人寥寥數語。
倏地,焦叔平掌勢驟猛,實又疾卸。那老叟頓感掌勢又強,心中大驚,猛進全身真力孤注一擲。
那知自己真力猛推時,對方潛勁倏又回撤,身形不由自主地望洞內踉蹌衝入。
東方亮六人身形疾閃,手掌飛攫奔走之瞬間巳將老叟肩後一雙長劍八支霹靂雷火金梭悉皆攫走。
焦叔平兩指如戟,迅如電火石火飛點在老叟“精促”穴上。
老叟只覺氣窒飛麻襲體,一聲大響,摔跌在地。
焦叔平哈哈笑道:“得罪尊駕了,你我無怨無仇,在下也不想取你性命,何妨坐起,飲杯水酒壓驚如何?”
老叟掙扎坐起,只覺如同廢了一身武功般,不禁廢然長嘆道:“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東方亮笑道:“聽尊駕口氣,是想毀了玉虛洞府不可,究竟尊駕與何人有仇!”
“鍾離春!”
“尊駕怎知鍾離春在玉虛洞天內!”
“老朽聞聽邢無弼之言?”
“尊駕姓名來歷可否賜告?”
“老朽要命無常勾君遲!”
焦叔平忽飛起一指,勾君遲應指倒下。
巴上雲道:“總壇主為何不取他性命!”
焦叔平道:“他醒過來了也如常人一般,無能為惡,但願我等能除去鍾離春?!”
呂穿陽疾掠在洞口,高聲道:“明月已現,映至對崖峰頂,再過片刻,便可動身了。”
焦叔平與吳景雲東方亮步出洞口,只見對崖天空可見雲絮飄浮,崖下卻是雲迷霧繞,莫辨景物。
東方亮暗道:“明月峽玄秘就在此了,定須月華映射穿透雲氣,禁制立即引發,雲霧消散,洞門呈顯,前古仙真修練之處,的確不凡。”
吳景雲立即掏出五顆丹藥,分贈於巴上雲等人,道:“立即服下,入洞後算準時刻裝作發作模樣!”
巴上雲等四人毫不遲疑,吞嚥下腹。
焦叔平託在掌心,向巴上雲道:“現在服下,稍時如裝作不像,豈非弄巧成拙,四位賢弟先行發作,焦某再依樣葫蘆如何?”
呂穿陽光道:“屬下平日裝得就視似異常,總壇主就瞧作屬下神色裝模作樣即可?”
焦叔平哈哈一笑道:“好,你我一言為定。”一顆藥丸立即送入口中。
驀地。
一輪明月立現玉虛洞天對崖,只見雲霧鬱迷翻滾急速消散,呈現十數丈方圓缺口。
焦叔平不禁暗噫了聲,只見月華聚束成一道柱形白光,映視在對崖一方石壁,石壁之前滕覆密翳,但見石壁移開現出一圓洞門。
四人疾逾飛鳥般沾足山石躍下谷去,奔向玉虛洞天。
澗谷中雖然急流湍奔,但有嶙峋怪石高出水面,呂穿陽等四人路徑純熟,焦叔平東方亮吳景雲卻亦步亦趨,不虞失閃,安然到達洞前。
一行七人進入洞府,只覺身入幽冥,徑曲路岔,相隔數丈才有一盞昏黃燈光,饒是他們個個目力銳厲,夜能見物,也相當費力。
沿途陰暗處均安有伏樁,見得焦叔平均恭敬行禮。
但焦叔平吳景雲東方亮暗感驚駭,瞧出岔徑穩如蛛網,更隱涵陰陽生克,乃極厲害的奇門禁制。
三人均胸羅奇學,一目瞭然,暗暗熟記於胸。
約莫里計,眼前豁然開朗,果然另有洞天,花香襲鼻,流泉淙淙,迎面只見一處半圓形洞門。
勒石橫額:“玉虛洞府”四個古篆。
但見其內飛掠出一身裁魁梧錦衣大漢,躬身行禮道:“焦壇主回來了,屬下勝千里不知,相迎來遲,望請恕罪!”
焦叔平張口欲言,突面色一變,吳景雲東方亮立即搶前一步
挾住。
此乃原定之計。
巴上雲道:“山外強敵紛紛現蹤,所幸尚無法找到本門確處,但總壇主力驅強敵,身負微傷,為此延誤返回之期,藥力發作,煩請通知十二護法賜藥!”
話音甫落,呂穿陽連打兩個寒噤,面色蒼白,忙道:“不好,我等速回總壇!”
勝千里疾忙轉身望內奔去。
七人疾回總壇議事廳,此原是一座石崖,人工鑿開,共有廿餘間石室,最大一間作為議事廳。
焦叔平倒在虎皮交椅上,面現痛苦之色,額角冒出豆大汗珠。
其餘巴上雲、呂穿陽、董方亮兩人絲毫無異。
吳景雲緊護在巴上雲身側,蟻語傳聲道:“稍等賜藥之人入內,在下要如何自稱,此人來歷希速賜告!”
巴上雲蟻語傳聲道:“他一進入巴某即告以姓名,自稱屬下吳景雲參見護法!”
吳景雲點了點首,不再言語。
議事廳內鴉雀無聲,沉寂如水。
門首忽人影疾閃,現出一個短小精悍老者,身著黃帶金鑲藍青色裝,滿頭白髮,攏梳束髻,雙眉斜垂兩頰,銀白搖風,頷下雲鬚繞腮,面色紅潤,雙目開闔之間精芒逼射。
只聽巴上雲蟻語傳聲道:“鍾離春!”
吳景雲心神微震,忖念之間已編好一套說詞。
鍾離春步履如風,瞬眼已來在身前。
吳景雲忙躬身行禮道:“屬下吳景雲參見護法!”
東方亮接著亦行禮報告。
鍾離春鼻中輕哼一聲道:“總壇主該在限時三日前回來,為何遲至如今?”
吳景雲答道:“總壇主一行相遇強敵故而延阻誤時,屬下兩人返山途中相遇,未知詳情,請護法賜藥,一問總壇主便知!”
鍾離春道:“遇何強敵?”
吳景雲道:“總壇主只說出此人名叫勾君遲!”
鍾離春目中神光猛熾,詫道:“什麼?勾君遲!”說著忙取出五顆墨黑丹藥分送與焦叔平五人口中。
焦叔平雖已發作,卻靈智清醒,苦笑了笑低聲道謝。
鍾離春目光轉註在吳景雲東方亮兩人面上,冷冷說道:“你們兩人過了九日限期……”
不待鍾離春話了,吳景雲即答道:“稟護法,此事說來話長,容總壇主詳稟,免得雜亂無章!”
“對,容焦叔平詳稟!”焦叔平痛苦之色已自消失無蹤。立起抱著接道:“鍾離護法請坐!”
鍾離春頷首坐下。
巴上雲四人立時設席相待,菜是陳滷臘味,配蔬醬豆之屑,俄頃之間即已擺上一桌豐盛的酒席。
鍾離春道:“老朽還要去覆命,怎好在此飲酒!”
焦叔平嘆息一聲道:“此非片言可盡,而且與鍾離護法大有關係!”
鍾離春面色微變道:“怎麼與老朽大有淵源?”
焦叔平敬了一杯酒後,長嘆一聲道:“焦某蒙門主先命屬下了卻私下恩怨,其實是身負兩付要務?”
“這個老朽知道。”
東方亮三人探出九尾天狐何素素已去黃山,故兼程趕往黃山,則為了探明何素素落腳之處,再傳訊焦某趕往了卻毀身之仇,再也為了奪取劍譜。
那知何素素已組設玄陰教,徒眾甚多,耳目極廣,與黃山萬石山莊聯合,聲勢浩大,震盪江湖。”
鍾離春道:“想當然爾,他二人乃昔年愛侶!”
焦叔平目蘊怒光,道:“僅是石中輝何素素兩方也不足於震盪江湖,尚有一方穿針引線加入,頓時聲威大振,江湖側目。”
“但不知是那一方?”鍾離春道:“必是江湖上卓著盛名的幫派?”
“雷音谷!”焦叔平答道:“雷音谷主就是令徒!”
鍾離春不禁面色一變,詫道:“雷音谷?雷音谷主在何處?”
“北雁蕩大龍湫下!”
鍾離春不禁心絃猛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淡淡一笑道:“老朽來此玉虛洞之前,武林之內尚未有雷音谷主其名,老朽當年是有衣缽傳人,但不知是否是他?”
焦叔平也不追問雷音谷主來歷,只滔滔不絕講述江湖近來發生之事。
鍾離春凝神靜聆,面上神情頻頻變異。
焦叔平忽道:“是以東方亮吳景雲陳慶奎三人尾隨何素素至黃山外,正欲回身返轉本門之行,不慎為雷音谷主察出可疑,遂陷入重伏,三人拼死衝出重圍,無奈陳慶奎為妖婦暗器所算,昏迷不醒。
在重重追捕下陳慶奎又陷入妖婦手中,但陳慶奎身懷本門靈藥早經東方亮吳景雲二人取得服用!”
鍾離春始知東方亮吳景雲何以不曾發作之故,遂長長哦了一聲。
焦叔平遂敘出伏牛山外群英畢聚,風雲洶湧,莫不是為了本門而來,白雲觀主之行因要命無常勾君遲硬阻之故,以致功敗垂成。
鍾離春面色一變道:“勾君遲不足畏懼,最可怕的倒是邢無弼。”
江湖諸般傳言確使邢無弼處於不利之境,但他心機陰沉,狡詐多智,倘不出老朽所料,那金龍令符、避毒珠、白眉蜂尾俱巳為他擁得,也只有邢無弼曾來過玉虛洞天!
焦叔平道:“啟稟鍾離護法,不出十五日武林群雄必受邢無弼之誘,相繼來犯本門,焦某等身受門主洪恩,敢不同心竭力,驅退來犯。
怎奈焦某乃外壇弟子,臨敵之間,恐有力不從心之感?螻蟻之命死不足惜,恐誤了門主大事!”
鍾離春知焦叔平言中涵意,指受藥物所制,三天必須易服,強敵來犯之際,突然發作將如何得了。
遂匆匆立起,面色凝重道:“俟老朽回見門主稟知,定有一個對策,門主正參悟啟開丹笈藏匣之秘,功行吃緊,絕不容旁鶩干擾!”
言畢疾如電射掠出廳外而去。
吳景雲道:“董兄,速傳令下去,壇外弟子布守總壇,除內洞護法外不得驚擾,說強敵即將犯山,我等須商議退敵大計!”
董慕欽聞命匆匆奔出,又匆匆返回。
吳景雲似在思索什麼?
突低聲道:“諸位瞧出那鍾離春神色沒有,他雖不明言雷音谷主是否他衣缽傳人,但他神色喜憂參半,可見是他胸中隱秘,門主必不知情!”
呂穿陽詫道:“藥物或心靈控制之下,一切均無隱秘可言,鍾離護法怎能懷有此項隱蔽!”
吳景雲搖首一笑道:“鍾離春心機之深,不下於邢無弼,可見鍾離春無時不刻均在設法脫困!”
巴上雲等人均同意吳景雲之言判斷無差,不要說是鍾離春,就是他們何嘗沒有如此想法,只要取到真正解藥,便可鴻飛冥冥,誰還有心情關心玉虛洞天安危。
吳景雲道:“因此從而可知六丁六甲亦非昊天老怪心腹死黨,同床異楚,各存私慾,一俊邢無弼到來,我等必無倖免不說,那六丁六甲亦難逃免死狗烹之禍。”
是以我等欲取得真正解藥,非從六丁六甲著手!但不知六丁六甲除鍾離春外尚有何人,小弟概不知情!”
巴上雲道:“吳賢弟睿智卓見委實不差,愚兄想起一事,六丁六甲共是十二人,但有一跫姓老者病故,不久即遞補一人,並非在本門甚久。”
而是去歲陷身洞中,受另一護法之勸投身本門,方才聞聽賢弟之敘江湖傳聞,莫非此人就是乾坤七劍梅九齡。”
吳景雲愕然望了焦叔平一眼。
呂穿陽道:“六丁六甲雖有姓名,但不知真假,說出也是無用。”
吳景雲道:“無妨,且說出聽聽,至不濟即在鍾離春身上著手。”
巴上雲報出其餘十一護法姓名及長像形貌武功。
焦叔平聽出果無其父舒長沛之名,不禁微感失望。
焦叔平以目示意制止,笑道:“稍時鐘離春必重來總壇,在下可使他墜入術中而不自覺!”
話音才落,忽聞廳外傳呼道:“鍾離護法到!”
焦叔平道:“我等出迎!”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傳來道:“不必了!”
鍾離春身影宛如飛鳥般掠了入來,面現愉悅笑容道:“門主聞聽老朽轉達焦總壇主之言,雖略感震驚,但夷然無懼,本門前洞中洞設有奇門禁制三處,處處都是死亡陷阱,何況尚有毒禽猛獸,來犯者必遭全軍覆滅之禍!”
焦叔平搖首笑道:“焦某不敢贊同,依焦某之見,不如先發制人,三重奇門禁制不可恃,因武林中不乏能人!”
鍾離春勃然作色道:“總壇主,你膽敢違忤門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