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剛避得一劍,即聽到一聲厲喝:“老妖婆,你敢壞我好事,擋我財路,還不替我滾出來受死?”
老尼一聽厲喝,已無法再沉靜了,陡然一聲長嘯,大袖在桌面上一拂,剛好將滿貝子未曾飲用的那杯茶,整個的抖潑在金燕的臉上,金燕通體一震,打了兩個噴嚏,醒了過來,一見這個場面,不由得嚇了一跳,叫道:“滿哥哥,這是怎麼回事?”
老尼—袖拂出後,立即接住兩把長劍的猛攻,見金燕醒來,立即喚道:“小姑娘,手釧是誰給你的?”
金燕一聽有人問她綠玉手釧,立即大喜,剛想開口,驀卻疾風襲體,猝然間一閃身避了並去,回首一看,敢情偷襲她的,竟是已然使她頗俱信心的滿哥哥,不由得心中一寒,悽然說道:“原來你昨夜是想害我的……”
一個人影閃過眼簾,金燕一聲尖叫:“哎呀!原採你這臭賊沒死,你昨天裝得倒是十分逼真,乾脆你再死一次吧!”
金燕說完,拔出長劍,但見寒虹一閃,冒失鬼連叫也未叫出聲來,已然身首異處,命赴黃泉道上去了。
這間客室,能有多大,衝進幾個人去,立即將室中搗得天翻地覆,老尼匆促中,又問了金燕一聲。
金燕道:“這是師父給我的,老師傅怎麼稱呼?”
老尼微笑道:“好!我們往外闖,闖出去慢慢再談。”
老尼說完,立即撤出一柄拂塵,刷的一個盤旋,反手一捲,立將對方三柄長劍卷出了手。
只兩三招,老尼已將衝進來數人的長劍,全部卷飛,騰身縱出門外去了。
金燕回頭看了滿貝子一眼,倏然翻身,長劍已然抬起,斜斜的,緩緩刺出,這是雷霆十二劍招的手式,只要對方出劍相攔,或閃身避走,就決難逃過這狠辣陰毒綿綿不絕的雷霆十二劍招。
可是意料之外的事,層出不窮,金燕寶劍刺到中途,忽然停住了,因為滿貝子長劍握在手上,—動不動,兩眼中滿含幽怨的情意,深深地凝視在金燕的臉上,一眨不眨,逼得金燕手中長劍,不自主地慢慢墜了下來。
突的,精靈鬼一聲大叫:“小王爺,你……”
金燕聞聲一驚,道:“原來你是個王爺,好呀!我不能饒你。”就在這萬分危急的當兒,室外老尼叫道:“小師妹,別傷他,我們快闖!”金燕聞聲又是一怔,恨恨地說道:“師姐第一次吩咐,不得不遵,暫饒你一命。”語落人已衝出門去。
此刻,在室外院中,老尼已被十數人圍在核心,橫衝直闖,也沒法衝得出釆,金燕一見大怒,劍鋒一震,震起一團劍花,騰身而起,直如鷹穿林,掠波巨鳥,倏然從人頭上飛過,落在場中,立即聽到兩聲慘叫。
老尼連忙止住道:“不要多傷人,我們快往外闖。”金燕寶劍飛舞,凌厲無匹,劍招出手,快如閃電,且又怪誕異常,在這人群中根本無法留手,刷刷兩劍,又是兩聲慘叫,老尼眉頭一皺,趁這空隙,往外飛縱,並出言叫道:“我們走,別再傷人啦!”
金燕身形何等快捷,老尼身形剛起,她已隨著縱到,一陣疾走,竟沒發覺有人追來,老尼笑道:“是師妹把他們殺怕了!”事實不然,是滿貝子小王爺,吩咐精靈鬼將她們喝住了,叫她們不要追的。
二人一陣疾走,翻過了數座山峰已出來數十里地,老尼停下身子,說道:“你該是我們最小的師妹啦!稱叫什麼名字?”
金燕見過了禮,報過名字,老尼又道:“想不到師父最後收個這樣出色的師妹,師父都說我們姐妹們沒出息,我們還不服氣,今天看了你這一身絕妙功夫,真使得我這做師姐的羞慚死了。”
二人談了一會,暮色已然四合,金燕知道這位老尼是他的第八師姐,法名自性,可是年紀在師姐妹中卻是最大,她因為輕功最佳,而人又嗜動,所以沒有固定的尼庵,她終年雲遊各地,穿流於師姐妹群中,傳遞各方的消息。
數日前,歇足與大悲庵中,即發現庵中的尼眾,有些肅穆正直,有些輕浮鬼祟,不覺犯疑遂留了下來,準備查訪寺中惡跡,再邀集幾位同門,對她們設法勸阻,或將她們除去,可是當她知道這大悲庵中主持,乃是名望甚高的佛門老尼,法華師太時,也不禁嚇了一跳,法華師太性情乖僻,但還不失為一正直之人,而且更有一個宗旨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要犯她,她決不饒人。
而法華師太出外雲遊,已近年未歸,寺中即出現此種妖孽,不過自性老尼她也放心了,她知道法華師太不是淫邪之人,一旦她雲遊歸來,也會自理。正當她準備離去之際,卻讓她見到金燕手腕上的綠玉手釧,這不能不使她意欲探個究竟。
不想,卻因此讓她救了金燕,自性老尼問起金燕此事之起因及意欲何往,金燕將前事說了,並答說欲到長春洲去拜望活神仙,及探視黃小龍等事。
自性老尼笑答:“師妹也實在太美啦!難怪別人不起邪心。”遂從懷中取出個人皮面具,說這是她在未出家前之物,戴起來可易釵而變,變成一個怪樣子,為了怕這位小師妹江湖經驗缺乏,自性老尼親自護送她南下,並沿途介紹些同門姐妹與她認識。
既有自性老尼陪同金燕南下,當也不易再生事故。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自性將金燕送至粵省新寧,因長春洲不是常人可去之地,逐與金燕珍重道別。
金燕憑了腕上的綠玉手釧,經過一月時間的尋找,終於踏上了浮游的長春洲,拜見了長春洲主人活神仙,隨後道明來意,要見見黃小龍。
活神仙感到大出意外的驚訝!驚訝未了,金燕姑娘已然痛淚滾流,隨後金燕說明一切,在活神仙聽完金燕話後,告知金燕,在金燕所說差不多的日子裡,的確有人持了他的“天符令”來,但卻不是一人,而是兄弟兩人,他們也不姓黃,而是姓史,已然藝滿下山去了。活神仙偏偏又說,遣留在神州上,只有唯一這麼一塊“天符令”,也就是半仙尼手中的一塊,他不相信有人敢從中去奪他的“天符令”。
金燕迷糊的猜測了半天,但她卻始終沒敢懷疑師父有騙她的行為,因為這四年來,半仙尼對她實在太好了,她連起了這種疑心都感到有罪。
於是,金燕點不歇足,立即又要返回神州,意欲親自探訪小龍的下落!臨辭出時,活神仙突然將她喚住,做出一顆紅紅的血果相贈,命金燕立即吞服。
血果取出時,已有一股迷人的香甜昧,刺鼻衝腦,引得金燕早已饞涎欲滴,血果接過後,哪還需活神仙再事吩咐,早已整個的送入口中。
不想血果入嘴,立即清香滿口,隨津化液,緩緩順喉而下,連一點皮核都沒有,金燕不覺心中大奇!
就在這個當兒,倏的,金燕腹中沸如火燒,不覺大驚,忽聽活神仙了亮的音響,起至半空,說道:“此為‘九葉天蘭寶’,凡間數千年難得一見的練武至寶,功能換骨易筋,滌毛洗髓,爾趕快自行盤坐熟功,以本身內力真氣,導引遊走周身百穴,直上十二層樓,如此三轉,功力必現,屆時爾當自知。”
金燕人本靈惠,一聽活神仙的指導,雖感丹田火灼難熬,也不自覺立即盤坐行功,依言而行。
起始,真氣導引旺火,每經一處,痠痛無法言表,可是功行一週後,痠痛漸減,功行二轉,痠痛全失,待功行三轉安畢,非但周身涼爽,舒泰異常,且還感到身子飄飄欲起,真有難以控制之概。
這一來,金燕不禁狂喜萬分,欲待道謝,活神仙早巳隱身不見,金燕只得望空跪拜,道謝而去。
返回中原後,想起小龍哥曾住滇省昆明,遂起程再行入滇,沿途略加打聽。
這日來到鄂中,聽得“人皮寶衣”再度出世的捎息,遂也易裝加入棋府筵之列,席間,發現小龍形態好似面熟,不由自主多看了兩眼,不想,因此卻引來小龍一雙精光炯炯的神目,像要看穿她心事般的,將金燕嚇了一跳。
終於,金燕挑撥似的,慫恿小龍前往廳中一試,小龍本就有心顯露的,那能再受她的挑撥。
這卻真正合了金燕心意,小龍一離席入廳,她這也離席出廳而去,因為五年前金燕與小龍一起時,也曾知道人皮寶衣之事,金燕遂用偷天換日手法,將人皮寶衣取走?在留字棋神時,又連想及來時途中所聞乾隆皇帝出遊一事,遂附帶著修了一封書信給千手觀音楊士桐,不想卻因此使楊士桐驚駭,不便示人書信而蒙受不白之冤。
金燕盜得“人皮寶衣”後,發現人皮寶衣已失去原有的柔軟光滑,連那伸縮的彈性也失去了效用,金燕以為是偽品,遂也候在一旁,靜觀其變。
千手觀音楊士桐被青風幫幫主截住,陰爪閻婆相助,雙戰青風幫陰陽二老怪時,金燕就用折暗器手法相戲。
這暗器手法,乃是長耳哥哥酒仙所授,黃小龍也會,可是黃小龍困一心勤習人皮寶衣上蓋世奇學,對這門工夫,略為疏忽,而金燕於齊天峰上,無日不手握碎石,隨意揮灑,早已被其練得出神入化。隨後,金燕見小龍立身廳前,遂也加以戲弄,誰想,黃小龍報名大竭,將金燕驚得跳了起來,一聲“哎呀”再不反顧,撤身就走,這—刻,金燕的確不好意思現身相見,可是她也算計到,小龍必會隨後追來,待引至無人之處時,再行露出真面目相見不遲。
就在她準備停身在梁子湖畔,與黃小龍相見時,卻遇到棋神廖元阻路相責,憑金燕目前的功力,她哪把宇內四奇等人放在眼裡,不過,她還是想試試自己的功力,究竟到了如何程度,是否可以輕易的就將棋神廖元,這種人物打敗。
最後,金燕對自己本身的功力感到滿意了,就在棋神廖元施出毒辣三大絕招時,金燕卻輕易的閃開避走了,因為她也聽說,宇內四奇中棋神廖元為人最是慷慨正直,不願使這種人當面出醜,下不了臺,不過金燕這一走,仍然使得棋神廖元情面上十分難堪,楞在那久久沒法移動。
金燕雖然閃走了,但她可沒有遠去,她繞在小龍身前身後,為了要尋找一個較為幽美的所在,露出她本來面目,特意現身相引,小龍終於追來了,可是金燕突然感到十分難為情,一別五年,不知道小龍如今對其印象如何?以至行行復行行,始終拿不定主意,現身與小龍相見。
說巧不巧,竟會遇見窮家幫中三位長老惡鬥青風幫,更不幸的是就在金燕白衣飄飄,月夜現身,正準備與黃小龍相會時,半路上殺出個易釵而變的侯麗珠姑娘,而侯麗珠的兩句衝頂的話,又把金燕姑娘氣憤得抽身就走。
真走了嗎?沒有,金燕跑出去數里之地,立即想到自己的愚蠢,小龍是自己的丈夫,怎麼可以任由他與別的少女鬼混呢?
想著想著,立刻又掉首回奔,自此以後,她就一直盯著黃小龍身後,黃小龍的一舉一動都沒能瞞得了她。
黃小龍對侯麗珠的熱情,使金燕心痛,然而那種發乎情止乎禮的舉動,又使金燕安心不少。
終於黃小龍得知窮家幫幫主黑蝙蝠安然無恙之後,留書而去,這封留書,金燕較侯麗珠先看,當她看完信後,心情激動得眼淚再也忍不住,落如泉湧,擱下書信,立即隨後追去。
因為黃小龍去找小銅神,耽誤了些時,金燕反追到前面去了,金燕輕功較小龍為高,這一來,越離越遠,走了好幾天也沒相遇,最後在廬州金燕才發現黃小龍,但是當她見著黃小龍時,小龍已然酒醉服下了“滴血穿腸”的毒藥,金燕以為他只是酒醉,看他睡得香甜,只在小龍臉頰上親了一下就離去了。
第二天,沒見小龍出來,入夜後金燕再也找不到小龍的影子,不覺驚疑,找到張斯風一問,張斯風哪裡肯說,最後,承受不了金燕狠毒的迫供手法,只得將這事詳細說了,並還告訴金燕毒藥的厲害。
這事,怎能不使金燕嚇得膽落魂飛,暴跳如雷,盛怒之下,點了張斯風的殘穴,廢去其一身武功。
張斯風兄弟張斯雨,率領著手下八個頭目,中途所發生的事,都是金燕一手所攪,她並非有心劫救小龍,她曉得將小龍劫出來,她也無藥解救小龍身上的毒,她只是借這驚嚇他們,使他們心生恐慌,中途不敢稍歇,以防夜長夢多,早些將小龍送到地頭,她好早些盜取解藥解救小龍。
算盤打得不錯,可是事實大謬不然,天剛黑,金燕就偷進了青風幫,憑身子的靈活快速,神出鬼沒的輕功,讓她找到了幫主的住處,依然未曾被人發覺。
然而,“滴血穿腸”的解藥,到底是什麼解藥,是什麼顏色樣子,金燕根本不知道,她又有什麼辦法偷呢?費盡了腦筋,她也想不出一個較為妥善的方法,最後,她想到只有用強逼的手段,來向青風幫幫主毒純陽討取解藥了。
在未曾採取行動前,金燕找到小龍,一見小龍受毒後的情況,禁不住深責痛悔,早沒與小龍現身相見,似乎這全是她一人的錯,越想越痛,越想越悔,終於粉臉伏埋在小龍的前胸,輕輕地垂泣,哭得好不傷心。
黃小龍這會,吞服過了金燕的藥丸,又曾經金燕以本身純陰之體、精純的內功輸氣,身子已輕鬆得多了,話能說,手足也能動,只見他深深地喘出一口氣,右手輕柔地愛撫著金燕的頭,說道:“金燕……燕妹……我終於見著你了……這些年來,你好嗎?我想得你好苦啊!……”這兩句話,勝過千言萬語,金燕停止了悲泣,緩慢抬起了淚臉,嬌甜十分她破涕笑了一下,輕柔地說道:“龍哥!你現在身子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比較好一點,我把你揹出去好嗎?其他的事我們以後慢慢地談!……”
倏的,夜空裡一聲暴喝:“賤婢!你做的好事,還不替我滾了出來,這些年也枉我痛你一場。”
這真是晴天霹靂,可也莫名其妙,金燕知道這一次不能再躲,再躲的話,小龍哥的生命可就十分危險,小龍與青風幫所結的冤仇,金燕完全清楚,他明白青風幫幫主毒純陽恨他之深。
於是,金燕低頭在小龍耳邊說道:“龍哥!你安心躺著,待我出去會會他們,我還得想法要他們交出解藥。”
說完站直身子,將臉上的淚痕擦了擦,沒見她晃肩舉步,只見人影一閃,金燕已挨門站住,這份快捷,真是武林罕見,黃小龍被金燕這一下驚得呆住了,可是心裡頭也暗暗歡喜。
金燕手剛推門,外面又是一聲暴喝:“賤婢!還不替我滾出來,你想躲得了嗎?光兒!你進去把她叫出來,她也知道沒臉見我嗎?”
這裡話音方落,門開處,屋前已站定一個青衣姑娘,金燕閃眼一瞥,見屋外一排站著四個人,三個白鬍子老頭是幫主毒純陽與陰陽二老怪,金燕認識他們,他們可沒和金燕照過面。
另外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夥子,生得十分英俊,但卻愁眉雙鎖,金燕不識,不由多看了兩眼。
突的,三個老頭“咦!”“噫!”怪叫,而年輕小夥子反倒愁眉盡展,說道:“爹!我說不是她!你偏偏不信,這下總可以相信了吧!”聲音清脆嘹亮,顯露出心中的歡愉。
驀然地,喝聲又起,叫道:“什麼地方鑽出你這臭丫頭,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到青風幫裡來撒野,老虎頭上抓蚤子,你是嫌命長啦?”
金燕見陰老怪,一開口就罵他臭丫頭,心裡不禁暗罵道:你敢罵我臭丫頭,我要不給你嚐嚐滋味,你也不知道我的厲害。遂道:“老怪物,你問我嗎?你是和我說話嗎?你家姑娘可是千金之軀,你要不稱我金姑娘,我就不跟你講話!”話說得憨態十足,可也悅耳萬分。
陰老怪這一下可氣炸了肚皮,“哇哇”一聲怪叫“臭丫頭,你敢瞧不起你家陰老爺,你有幾個腦袋?”語音未落,人已趨前,猛力推出一掌,掌風如濤似浪,疾帶勁嘯。
金燕一聲嬌笑,隨著一個旋轉,恰好將那疾勁的掌風,借這旋轉之便,全部卸去,只聽她笑著說道:“誰要不稱我—聲金姑娘,我就不和他說話,也不和他過招。”話講得頑皮透頂,姿態美妙至極,根本就瞧不出她是怎麼躲過這一掌的,而且人立原地,半寸也沒移動,這一著可真把三老一少,全都給驚住了。
倏然,一聲怒吼,陰老怪趨身過招,雙掌連連翻飛,忽掌忽指,可是,只聽到一聲聲的嬌笑,陰老怪連對方的袖襟衣角也沒沾到一點。
一陣急攻過後,根本連對方的人影也分辨不出來了,陰老怪禁不住冷汗暗流,心想:別人還沒出手呢!
自己已然狼狽不堪,假如自己再不知好歹,一旦惹惱了她,自己哪還有命在。
思忖及此,連忙抽身跳出圈外,回首一看,“怪呀!青衣少女依然阻在門口,站在原地,臉不紅,氣不喘,根本就象沒這回事一樣,陰老怪再不能否認,面前這位青衫姑娘,是個身懷絕世奇功的人。
陰老怪感覺到了,毒純陽這位旁觀者心裡更是明白,可是他心裡有苦說不出,他招手叫他兒子姚光近前,附耳說了兩句話,姚光點了點頭,回身走到青衫少女身前,先打拱行禮,正待開口……
金燕將頭一偏,說道:“誰要不稱我金姑娘,就別想我跟他說話!”
姚光行禮畢,見金燕這付腔調,禁不住臉上一熱,可是又不得不卑恥的說道:“金姑娘……”
金燕一聲歡欣嬌笑,恬心悅耳,“格格格”地好不開心,笑完始道:“這才對呀!我還以為今天就沒人叫我金姑娘,我就真該羞死啦!”
黃小龍躺在房中臥榻上,手足因為服了金燕的丸藥,已能輕微的移動,但是要想爬起身來,還是辦不到,雖然他身子不能動,他耳朵的聽覺,卻是一點也沒有失效,他能清楚的聽到金燕的嬌笑,與對方的對白,他莫名其妙金燕的用意何在,但是他又沒法起身觀看,他只能胡思亂想。
陰老怪所發那陣陣凌厲帶嘯的掌風,黃小龍不禁暗替金燕的安危提心吊膽,金燕輕鬆地戲耍了陰老怪一陣,根本就沒出汗,而黃小龍反因為看不見而焦急,冷汗將全身衣物都浸透了。
倏然一聲嬌笑,說道:“是閣下稱呼我金姑娘嗎?那我就和你過兩招玩玩,當心啦!我要進招啦!”
突然,少幫主姚光一聲尖叫,毒純陽與陰陽二老怪三人同聲的驚呼,將躺在臥榻上的黃小龍也驚駭得跳了起來,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金燕聽毒純陽稱少年“光兒”,知道定是他兒子無疑,心中突生一計,用急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其不意地將少年穴道點了,挾在肋下,她想用毒純陽的兒子,威脅毒純陽換取“滴血穿腸”的解藥。
這一著,非但使姚光倉促中,不及應付,就是毒純陽與陰陽二老怪也同時嚇了一跳,三人不約而同暴喝搶救,已然不及。因為金燕飛快地挾起姚光,並伸掌按在他的頂門上厲聲說道:“誰要再進一步,可就別怪本姑娘心毒手辣,我先將他廢了,再來找你們比劃比劃。”這一來,毒純陽三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怔怔地站在當地,等候金燕開口,瞧金燕倒是所為何來。
金燕見這一著,已然生效,連忙說道:“毒純陽,我是黃小龍的朋友,你們猜也猜得出來,可是你們決不可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今天,我想向你要點東西,就是那“滴血穿腸”的解藥,我相信你看在你兒子的面上,一定會很慷慨的施捨吧!”
毒純陽聞聽到此,臉色倏變,喝道:“臭丫頭,你想用他來威脅我嗎?你可是妄費心計,黃家小畜生,我與他勢不兩立,不是昨夜堂中正有上賓,我昨天就將他宰了,臭丫頭,你別來我面前玩這—套花樣,我可以讓你瞧瞧。”說完,摺唇—嘯,四面八方,立即燈火齊明,照得屋前場上明如白晝,而且每人手中俱都是強弩硬弓,箭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般的。
金燕看了,心中也不由得暗叫糟糕,她自己雖然不怕,可是假如想將小龍揹著,穿越過這密麻麻強弓弩箭,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她又不能示怯,—聲冷笑道:“毒純陽,你別拿這嚇我,這在我的眼中,也不過是土雞瓦狗,如今,我跟你商量的解藥的問題,你答應不答應?”
語氣斷釘折鐵,聲色俱厲,毒純陽通體一震,只—眨眼又復“哈哈”—陣狂笑,說道:“臭丫頭,你想要解藥,那是做夢,有什麼能耐,你就擺出來吧!瞧我毒純剛姚震天可肯皺一皺眉頭。”
金燕聽了也是—聲嬌笑說道:“好!虎毒不食子,我瞧你強到什麼地方去”!語未落,玉掌已出,只見她在肋下姚光的背上一拍—點,就給擱放地下,退身兩步。
少幫主姚光“咳”的—聲,吐出一口濃痰,人醒過來了,可是剛醒立即雙目突睜,頭上冷汗直冒,哇的—聲怪叫,聲音淒厲哀絕,在地上—陣翻滾,胸的衣服被雙掌撕得片片碎落。
倏然,—條人影從夜空飛落,—到場中,立即撲倒在少年身上,將少年兩手抓住,按在地上,悲聲叫道:“光哥!
光哥!你怎麼啦?你怎麼啦?你什麼地方不舒服。告訴我!告訴我呀!光哥!請你告訴我!”聲音悲悽悽,悽切切,越叫越高。
姚光被來人抓住手腕,痛得殺豬般的大叫,叫聲中傳來:“雪妹,雪妹……你不抓……不不要抓我手……不要……不要碰我……哎呀!我……我受不了,雪妹……我求求你,給我—掌……將我斃了……我實在受不了,我身體裡……哎喲!
……就像萬蛇鑽動……它們在裡面咬我……咬我的心……哎喲!雪妹!求求你……我實在受不了啦!”
雪梅一聽說叫她不要碰他,連忙將雙手放了,看著他捶胸打頭地在地下翮滾著,斷斷續續地說出這麼一段話來,心裡比刀剮還要痛,一翻身走到毒純陽面前噗的—聲,跪倒地下,哀聲叫道:“爹!請你救救他吧!爹!媽臨終前……”
“吧!”的一聲,雪梅被踢翻兩個跟斗,滾過一邊。雪梅連叫也沒叫一聲,從地上爬起,又跑回毒純陽面前跪下,叫道:“爹!
……”
只叫得一聲,毒純陽又是一腳,將雪梅踢出更遠,雪梅連躲也不躲,叫也不叫,依然爬起跪到毒純陽面前。
毒純剛心腸再狠,他也踢不出腳了,但是他除了應允交出“滴血穿腸”解約之外,他也不懂得解救自己的獨生兒子之法,可以說,有生以來,他根本就沒見過這種傷穴殘身的手法,終於,那一聲聲痛叫般的大叫,逼使他不得不鋼牙猛咬,點頭應允。
他這裡頭方點頭,姚光那聲聲痛叫也倏然而止,因為金燕並不是一個心腸狠毒的姑娘,她只是為了催使他交出解藥,萬不得已才使出這一手,這—手乃是半仙尼雷霆十二絕招其中一招中的解說,半仙尼道:“這一招,你只要點中了敵人這個穴道。敵人必會痛得滾地大叫。”不想,這卻被金燕無意中用在這個地方。
可是當她聽到姚光那聲聲淒厲慘號,心中也自不忍,—見毒純陽點頭答應,立即趨前將姚光殘穴解了,又再拍了他昏穴,挾在肋下,她唯恐毒純陽中途變卦,則這場心計又等於白廢了。
一歇兒,雪梅奉了毒純陽之命,匆匆的端來—碗白開水,毒純陽從懷中取出拳大—個玉瓶,將藥末往碗裡倒去。
一瓶藥末,差不多倒完了,毒純陽依然沒停,金燕不知道這種解藥,需用多少,而站一旁的陰陽二老怪及雪梅姑娘,卻禁不住心中狂跳,大為驚駭不已,這種藥末,一點不錯,正是“滴血穿腸”的解藥,其配製之難,無與倫比,銀錢事小,費時亦需三年,方能製成,每次只需少少的—小匙,即已足夠,而毒純陽今天將整瓶藥末傾得一點不剩,方始將玉瓶摔了。
接著,毒純陽從雪梅手中,將碗接過,眼看藥末全部在水中溶化了,方始抬頭凝注著金燕姑娘。
過了總有—盞熱茶工夫,毒純陽—聲暴喝,倏然抖手,將那一碗滿盛的解藥潑在地上,連那碗也摔得粉碎,嘿嘿一聲怪笑:“臭丫頭!拿去吧!所有的解藥全都在這裡啦?我毒純陽的名號,得來非易,難不成我要在你這臭丫頭面前毀去,那你簡直就是做夢,哈哈……”
這真是出乎眾人意料之事,這其中最感驚駭的是雪梅與金燕,雪梅耽心金燕一氣之下,將姚光毀了,而金燕卻為黃小龍的內毒,失去解藥而感到傷心,如是雙雙不約而同地都楞住了。
毒純陽又是哈哈一聲大笑:
“臭丫頭,你要動手就趕快動手吧!在這裡我還可以告訴你一點,普天之下,除了我獨門解藥之外,你別想有藥救得了他,我與這畜生,誓不兩立!……喂!臭丫頭!你要藥方嗎?”
金燕本是絕望得垂頭喪氣,心痛萬分,突聽毒純陽自報還有藥方,這真是喜從天降,連忙雙目註定毒純陽,這裡沒有威脅,她已經屈服了,—雙眼中滿是要求的成份,她差點就要懇求的叫出聲來了!
毒純陽目中神光如冷電,看到金燕姑娘那臉色,他心裡那有不知之理,可是他依然大笑道:“臭丫頭,藥方是有,可是你拿去也沒用,它要三年……三年……哈哈哈三年的時間才能製成,三年後,黃家那小狗,恐怕早已屍骨無存,毫髮成灰,哈哈哈!我毒純陽不殺他,他也無救。”說完又是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