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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海島盛會 貞女池殺氣騰霄 活佛再世 碧瑤島地震雷鳴

    這是丙午年二月初一的午時正。

    碧瑤島貞女池大活佛廟前的石台上,左右懸掛着兩串長十餘丈的炮竹,一交正午,炮竹左右齊響,“噼噼啪啪”的總響了頓飯工夫。

    炮竹聲息,煙灰未盡,石台上出現了碧瑤島島主,頭帶金冠,身穿鳳袍,肅穆萬分的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身側靜立着一位面罩粉紅紗巾的少女,這少女是金燕,未來的碧瑤島島主。

    緊接着在貞女池前的石級上,出現了一位非常英俊的中年漢子,漢子一上石階,立即跪下行禮道:“左修民叩見娘娘,並祝碧瑤島盛會無疆。”

    娘娘手一擺,輕聲對身旁金燕道:“燕兒,他就是左德的父親,也就是二十年前我所選的丈夫。”金燕聽説,連忙凝目多看了兩眼,忽聽左修民朗聲叫道:“吉時已到,所有武林朋友請列隊上殿。”

    此語一出,金燕立即緊張起來,她惦掛着小龍哥是否如期來了,可是等了好半晌工夫,石階上一個人也沒上來,心情過急,她竟忘了這石階有數百級之多,一級級的,焉是聞呼即至。

    終於石階口出現了一對對的人影,怪道左修民叫列隊上殿,原來來的都是大隊人馬,一批批的。

    首隊出現的,赫然竟是白衫教的十六名白衣童子,十六名白衣少女緊隨着四名白衣壯漢,再現身的就是哈穆兒,哈穆兒身後才是白衫教教主哈公。

    這一隊人全是白衫,只有哈穆兒身着麗服,滿面春風,喜氣洋洋的搖着一隻玉蕭。

    每上來一隊,左修民必定朗聲報名,但聽他連連叫道:“冀北白衫教教主哈公率公子……”

    “峨嵋派長老青木子率俗家弟子……”

    “崆峒派掌門鐵飛豹率首座弟子……”

    “華山派掌門法華老尼率女弟……”

    “少年寺長老奈性禪師率弟子……”

    一幫幫,一派派,前後總有十數起之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道士、和尚,也有尼姑,其中並不是全都有所作為而來的,象少林寺那些和尚,華山派那些女尼,他們只是想來見識見識,這年青一代的,出了什麼樣的能人,觀摩觀摩別派的武功,只是,他們都不敢疏忽,全都盛裝上島。

    忽的,金燕耳中聽到:

    “青風幫幫主毒純陽率公子……”

    閃目一瞥,毒純陽領着他那唯一愛子,還有座下五旗壇主,卻沒見雪梅姑娘的影子,金燕心中不禁大為氣惱。

    雪梅姑娘對你姚光用情之深,感天地,泣鬼神,如果你今天也想來參加一份,若落到我手上,不先劈了你才怪呢?

    左修民接着又報了兩起人,左修民對這些人並不是全都認識,更可以説他一個都不認識,他是照單唸的,這單上排名的前後,是根據上島的先後,記載下來的,如今單子上已沒有人了,左修民正待宣佈其它。

    倏的,石階上又冒上來兩個人頭,這兩個人頭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是如何的與眾不同,請看筆者慢慢寫來。

    二十年一次的碧瑤盛會,非但轟動武林,可也震駭乾坤,不管是黑道白道,誰都欲一覽這碧瑤盛會為榮。

    年前,凡是有門有户,正式在江湖上立足的,都收到了碧瑤島上大紅精緻喜帖,只是,這喜帖上卻列有多項條款,而且俱都苛甚,只要你願意接受,那麼持了大紅帖,自有船把你送上碧瑤島。

    這張精緻大紅帖,江湖上卻獨獨有一門沒有,那就是雄據大江南北的窮家幫。窮家幫不止這一次沒有,他們是從來就沒有參與過,因為碧瑤島的大紅帖,沒一項窮家幫可以遵辦的。

    很明顯的一點,但凡窮家幫的幫眾,你要他們除去丐衣,丟棄乞兒棒,換上錦衣,騎上駿馬,打扮成公子哥兒似的來赴會,他們就是辦不到,而碧瑤島上,你不依他的規矩,他就不讓你上島。

    故所以,窮家幫對這碧瑤盛會,似有實無,毫不關心,説透澈點,窮家幫沒有資格參加這個盛會,而碧瑤島也就不請他。

    豈料,這次卻大大的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賓主們都不由得同時一驚,你道為何?原來這最後露出的兩頭,發如亂草,骯髒不堪,再上來一點,身上露出了那滿是油穢的百結乞衣。

    何止兩個,一對接一對,一雙跟着一雙,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二名乞兒,人手一支青竹棒,這些乞兒,面貌都被油泥掩蔽住了,看不清楚。

    隨着乞兒身後,是一個黑人,皮膚黑衣服也黑,手中的竹棒,更黑,如不是兩隻冷電般的目光一閃閃的,絕沒誰敢説他是個大活人。

    島主一見,連忙從椅子上立了起來,一雙美目,氣憤得紅如噴火,她奇怪,這些辦事的人怎麼攪的,竟讓這多乞兒,也上了碧瑤島,破壞了碧瑤島數百年的規律,島主正待發作。

    倏的,緊跟着黑人身後,出現了一個破袖長衫的高大老人,一見老人,娘娘張開的嘴又合攏了,身子也坐下了,因為她認識這位老人,乃是名重宇內蒼穹三仙中的酒仙前輩。

    金燕這一刻,心中可不知是什麼滋味,她一個個的期待、期待,雙眼鼓得漲漲的,連眨一眨都不敢,她真怕一眨之勢,就會將小龍哥錯過了。

    一個個的,金燕眼都看酸了,也沒看到小龍哥的影子,失望漸漸的侵襲着她的芳心,眼看貞女池畔人都站滿了,小龍哥仍然沒有出現。

    那些準備到碧瑤島顯露身手,一較長短,意欲爭奪未來島主為妻的少年人,誰不打扮得金裝玉裹,其實他們也都是千中選一的美少年,只是,金燕連看也不願看他們一眼。

    金燕火熱的一顆心,漸漸的跌入了冰窟,掉進了深潭,她什麼都失望了!就在這個當兒,窮家幫的乞兒走上了石階。

    一見窮家幫的乞兒出現,金燕雖然也感到驚愕,可是她的一顆心立時又飛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小龍哥與窮家幫的淵源,很可能窮家幫就是為他而來的。

    只是,當她看到那隨後上來的是個黑人,她的心碎了,滴下了點點的鮮血,痛得她禁不住伸手按在胸口,當然,在同一個時候裏,她也見到了長耳哥哥,這不能説沒給她少許的安慰,只是,這怎能抵得過,數月的期待所帶來的失望呢?

    終於,金燕心中大大的作了個決斷,除了小龍哥,她不能與任何一個人成親,同時,她下了個狠毒的決心,凡是參加競選較技者,一到她手中,她就把對方殺了或廢了,碧瑤島上沒這規矩,金燕可管不了這多,她淮備到最後,為愛而自決。

    三聲金鑼暴響,一些細語談論,倏然息止,左修民朗聲報説了碧瑤島盛會之舉,有如比武招親,並説明了一些不成文的條款,隨後道:“凡是自信能力所及者,條件相符者,立即上台報名。”

    石台高七丈餘,三面臨水,一面靠地,石台兩邊離水,也總有兩丈寬,這第一道題,就夠人頭痛了,沒有真工夫,你就是連石台也別想上去。

    説起來,也真不含糊,少年人,誰都有兩下,左修民語音甫落,“嗖嗖嗖”的已連袂縱上了四人去。

    接着又是兩人上了台,六人一字排開,在娘娘身前丈餘遠處站定了,依秩自報姓名及師門派系。

    “晚輩冀北白衫教教主長子,哈穆兒叩見島主。”

    “晚輩崆峒掌門鐵飛豹大弟子,章潤叩見島主。”

    “晚輩峨嵋派俗家弟子毛雷叩見島主。”

    “晚輩青風幫未來幫主姚光叩見島主。”

    這最後兩人上台的,其一乃是碧瑤島本島上的人左德,另一位是誰也想不到的人物,他是小仙人劍史錦漢。

    六人依秩拜見時,誰也沒引得金燕顧盼一眼,只有青風幫姚光,得了金燕一眼,那是憤恨的、怨毒的,金燕恨不得一眼就將他致於死命。

    最後,左德上來時,金燕非但沒看,她反而將頭低下了,倏的,一聲龍吟長嘯,台前黑影一閃,叫道:“晚輩黃小龍叩見島主。”

    黃小龍、黃小龍,金燕聞聲猛然抬頭,娘娘身前跪伏着窮家幫那黑少年,她怔住了,島主也怔住了。

    一個絕美的男子,突然變成了個大黑人,誰會相信,誰敢相信,尤其在這招親選駙馬台上,這更無法使人相信,然而,他明明自報姓名黃小龍呀!不相信又該怎麼辦?只是這比武規矩又如何?島主為了酒仙前輩,她已容忍再三,豈能一再破例,尤其這少年,分明是一假貨,她不能任由人如此戲弄。

    碧瑤島主人已從椅中立了起來,黃小龍也抬起了頭,金燕正在這時也揭去了頭上罩紗,因為她想以自己來判斷來人的真假。

    島主尚未開口,黃小龍已用苗語叫起來了:“金燕,小龍哥想得你好苦!”

    黃小龍嘰哩咕魯,娘娘不知他説點什麼,禁不住怒火倏發,猛然一聲嬌叱,罵道:“那裏來的黑畜生,竟敢冒名頂姓,你是活得膩了!還不……”她這還沒説完,金燕已然一聲歡呼,撲了過去。

    金燕這一舉動,立即引來一陣震天價的轟鬧與怪叫,碧瑤島未來島主身份之尊,高不可仰,怎能如此輕浮妄動,尤其島上自列條規,是如許的苛刻,怎能自我破毀,黃小龍這份扮相,連參加的資格都夠不上,這又怎能不使人轟鬧怪叫呢?

    這其中,叫聲最厲的,當然是一些知道黃小龍根底的人,黃小龍即變成了這個模樣,他就失去了爭奪金燕的權利。

    此際,小仙人劍與左德算是最開心了,小仙人劍心想,你這乾貝子原來就是黃家遺孽,怪道在鎮遠鏢局如許武林人中,給我觸黴頭,存心要我好看,這一下,我可得尋求報復了。

    左德心中可又是另一種打算,只要黃小龍被除去名份,他又將收回他原有的優先有利的地位。

    正在喧嚷得不可開交時,金燕與小龍已相互急促的交換了幾句話,當金燕得知小龍無法洗除這一身墨黑時,她亦惶恐不已,因為這是碧瑤島歷次盛會,最主要的一個條件,她怕因此而引起眾怒。

    羣情憤慨,酒仙長耳哥哥也莫可如何,抓住兩隻長耳,拼命往下墜,正當此際,台後小廟裏,發出一聲斷喝,喝聲不高,可只是,不管遠近的人,耳鼓均被震得嗡嗡直響,歷久不絕。

    這一聲斷喝,立即將所有在場的人都震攝住了,眾人不由得齊將目光,集中朝小廟看去。

    島主娘娘更是驚駭莫名,這所大活佛廟,什麼人也不準輕易進去,這一刻怎會發出了人聲。

    小廟裏今天香煙迷漫,顯得十分神秘,忽的,濃煙中現出了一個人影,只見他肥頭大耳,實相壯嚴,身披大紅袈裟,手執念珠,一步步的渡出廟門,島主娘娘一見,魂驚魄顫,這原來就是小廟裏供奉的大活佛。

    大活佛原為玉石雕成,想不到今天竟然變成了大活人離座出廟,這又怎能不使她感到驚恐呢?而且,數百年傳下來的一段掌故,“大活佛復生時,也就是碧瑤島毀滅之時”,玉石大活佛會復生,那真是千古奇聞的事,換句話説,大活佛既不能復生,碧瑤島就永遠不會毀滅。

    今天,大活佛復生了!真的復生了!你看他一搖一擺的踱出了廟門,簡直就是個大活人嘛!

    島主娘娘驚駭之餘,立即跪下了,金燕也隨着跪下了,台上眾人,除了娘娘與金燕認識,餘者均不識,可是大活佛那壯嚴的實相,肅穆的神態,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儀,不由得使眾人肅然起敬,身不由主的都跪下了。

    大活佛視若無睹的,連理也不理,一步步的來到黃小龍身前,雙眼倏睜,電光暴閃,氣怒萬分的暴喝道:“哼!你這樣子,也敢到台上來,還不與我下去!”

    大活佛説完,飛起一腳,將黃小龍踢飛數丈遠,跌落台下去。

    這舉動有人歡喜,有人驚愕,也有人害怕!

    歡喜的自是一些不希望黃小龍能參與爭美的人,那就不外是左德與小仙人劍,及一些認識黃小龍的人。

    驚愕的是金燕與長耳哥哥等,因為他們知道小龍的周身藝業,究非泛泛,沒想被這大活佛一腳就踢飛了。

    什麼人害怕?害怕什麼?全場中只有一人,那是島主娘娘,她跪伏在地,連動也沒動一下,她提心吊膽的是,大活佛終於復生了,換言之碧瑤島毀滅就在眼前,只是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為了證實這事情的真偽,島主猛然立起身形,縱身閃進廟去,廟內香煙依舊,黃幔後面的玉石大活佛亦依舊,只是那大活佛身上的身着,手中的念珠,卻不翼而飛,顯然的是那位大和尚借用了。

    只是娘娘心中不解,她測不透這位和尚其用心何在?何以要借用大活佛的裝束,更奇的是,和尚竟以大活佛的姿態現身,出手懲治冒名頂替黃小龍的黑人,她可疑這真是大活佛顯的靈。

    驀的,廟外震天價一聲歡呼叫好,聲澈雲霄,娘娘心中一驚,立即縱身出廟。當她在廟門口瞥見大活佛與金燕,一前一後,象捉迷藏似的在台上游走追擊。

    事情是這樣的,金燕在看到黃小龍被大活佛踢飛時,立即飛身搶救,只是,她人剛縱起,忽聽—聲低喝:“臭丫頭,誰要你多管閒事。”

    隨着低喝,金燕立覺身後冷風沁心,砭骨生寒,心中猛然一震,趕忙側身迴旋,避過尋丈,舉目橫掃,大活佛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只是臉上卻現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覺滑稽至極。

    就這眨眼工夫的耽擱,黃小龍一個身子,已“撲通”一聲,掉在貞女池中去了,雖然,金燕心知,小龍哥傷不至死,也忍不住心中勃然大怒,她沒什麼好顧忌的,飛身就朝大活佛撲去,並嬌聲罵道:“臭禿驢!你敢傷我小龍哥,我與你拼了!”

    大活佛微微一晃身,避過金燕一招猛擊,笑道:“和尚十年難得洗一次澡,今晨剛洗了個温泉,換過金裝,滿身香噴噴的,憑什麼你還説我臭……”

    金燕可不管和尚臭不臭,一招不中,再次揮掌,可是和尚偏偏不理她,嘴裏嘰咕,拼命遊走避招,絕不出手還擊。

    金燕的輕功,何等奇妙,但卻無法近得和尚的身,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有意無意之間,卻存有一種戲弄的心情。

    突然的,大和尚被迫走到了台前,金燕心想這次看你往那邊跑,我也不一定傷你,我也把你逼下池就算了,於是蓄勢運勁,猛往前撲。

    以兩人追逐的身法,説快真快到極點,眼力差的人,很可能只看到兩個人影,連動作什麼都看不清。

    這時,金燕眼看和尚,不作旁閃,也不停身,似有心似無意,一步踏空,往下直落,金燕追勢如狂馬怒奔,一個收勢不住也掉了下來,可是,當她凌空展眼時,足下池中未聞水聲,亦未見人影。

    金燕知道上當,猛然提氣,凌空收勢折轉,施展開蓋世輕功,“金鯉倒穿波”,倒縱而上。

    當她在台邊穩住勢子時,大和尚也剛好在台上現身,原來大和尚根本就沒掉下,他整個身子倒掛台邊,他這倒掛身子的樣子與金燕那凌空轉飛的身子,同時引起在場數百人眾的喝采。

    金燕被戲弄得暈頭轉向,自然也氣憤得五內生煙,於是,金燕又再次,追趕,大和尚又再次縱逃。

    此刻,娘娘出來了,她一見這情景,再看到大和尚那詼諧的模樣,立即出聲喝止,正當此際,台下又傳來一陣歡呼,隨着呼聲,台上飛落一條人影,一閃身將金燕阻住,叫道:“金燕,你瞧我是誰?”

    是誰?人影一入目,金燕就看出是黃小龍,而且,身上原有的墨黑全退,又回覆了原來的美丰姿,不!比以前更美更俊!

    金燕一縱身,投入小龍懷抱,倦伏在小龍懷抱,歡喜得熱淚並流,嚶嚶的泣啜着反而説不出話來。

    小龍抬起了金燕的粉臉,用衣袖替金燕擦着臉上的淚痕,道:“燕妹,你怎麼哭了!你應當高興才是,唉!那池水真好!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温温的也有點軟綿綿的感覺,使人浸着好不舒服,如不是看見你對那位大和尚緊追不捨,我還真不願爬起來呢?”

    金燕看着小龍,真是較以前更顯得英俊,不知是否自己心理作用,可是想起和尚方才踢的一腳,忙問道:“小龍哥?你沒受傷嗎?”

    小龍一笑道:“我也奇怪,大和尚在踢我一腳時,我真可説莫名其妙,本待趨避的,豈料,大和尚大袖微佛,身上也不知道那處穴道被大和尚拂穴神功拂中了,一個身子連動也沒法動,直待連翻數個跟斗,跌下水池,才又回覆了自由,可是檢視之下,身上竟毫無傷殘,反過來,一身墨黑隨水而退,啊!你別哭了,趕快找大和尚,我們真應該好好謝謝他,不過,我可疑他就是另一個胖和尚。”

    黃小龍剛説至此,忽聽一聲嬌叱:“禿驢!你敢到此弄鬼,看娘娘取你狗命!”

    小龍與金燕,連忙回身,大和尚已然去得無影無蹤,非止此也!連島主娘娘也去得沒了影兒。

    這事就透着有點不妙了!大和尚這一鬧,碧瑤盛會倒是還開不開,這多武林朋友,難道為了這和尚的搗鬼,就將這隆重的盛會延期嗎?

    金燕心想,這倒好,最好連開都不要開,武也不要比,我也不稀罕什麼島主,娘娘,女皇,還是一心一意隨着小龍哥的好。

    正當此際,石台突的一陣搖晃,台上眾人都有頭暈目眩的感覺,齊都大為驚訝,不知所因何故?

    倏然,台下一陣驚呼,喧鬧一片,金燕與小龍飛身到台前一看,原來台下那些個年青的,全都東倒西歪,睡了一地,可見這一陣搖晃,是如何的猛烈,還好這搖晃只是眨眼工夫的事,如若不然,相信誰也抵受不了這猛烈的猛晃。

    小島上發生這種變故,眾人應該都感到驚駭才對,這時卻偏偏有人不顧生命危險,還仍然在動了金燕的邪念頭。

    黃小龍與金燕正在台前發楞,驀的,小龍猛覺身後勁風襲體,小龍有感金燕也同時理會到了,雙雙互推一掌,左右躍開。

    黃小龍回身一瞥,身後站着崆峒派門下大弟子章潤,他心中奇怪,章潤何故突然向他襲擊,因為二人真可説素昧平生,從未晤面,更談不上什麼恩怨過節,尤其在這比武台上,要分高低,儘可等到盛會開始後,又何必急急於一時。

    小龍思忖未了,章潤突發冷笑,道:“閣下既未獨佔熬頭,就該懂得稍避嫌疑,怎可與碧瑤島公主擁抱依偎,手牽手,肩並肩的,也不怕損去公主令譽,我勸閣下還是慎重點好,因為我不希望我未來夫人,婚前遭受人如此的侮辱。”

    前文説過,敢到台上來的,必是千中選一的美男子,能縱上這七八丈高的石台,其武功必也到達爐火純青境界。

    章潤説他漂亮也夠漂亮,説他英俊也夠英俊,只是臉上顯得有點陰險,笑起來更顯其狡猾無比,只是,他這兩句話或跋扈異常,似乎這未來的島主,早已經註定是他章潤的夫人般的。

    黃小龍聽完他的説話,看着他的笑臉,心中正自惱怒,忽的一條人影迎胸撲來,小龍一閃眼就知來的是金燕,連忙伸手攙扶,不想雙手剛伸出,金燕一矮身,正好鑽進他的臂彎裏面,抱着他的頭親了一下,回眸向章潤笑道:“憑什麼要你來管,這是我的自由,我喜歡!我高興,既然尚未正式比過,你也就沒有資格吃這種飛醋。”

    金燕這動作,誰見了都認為她偏心過份,章潤更氣得鋼牙直咬,可是金燕那絕美的容顏,卻使章潤無法對金燕發火,但聽他恨聲罵道:“黃小子,有種嗎?我們現在就較量,不必再等什麼了,橫豎遲早總是要比的,我就先鬥鬥你再説。”

    “比就比,我小龍哥還是見不得人的嗎?”小龍還沒張嘴,金燕已搶着代答了,並回身對小龍道:“小龍哥,別傷了他,把他拋進池子裏洗個澡就夠了!”

    語態間,彷彿就沒把對方看在眼中似的,這更把章潤氣個半死,心中算計着,非要把小龍制於死地不可,這一動念,可就為他自己惹下了殺身大禍。

    公主開了口,又沒人加以攔阻,還有什麼話説,比就比罷,二人一交上手,小龍格於金燕的囑咐,未敢驟施殺着,施展開映光掌,以五六成功力應對,以防一時措手不及,將對方傷了。

    而章潤卻正巧相反,雙掌揮舞間,奇招迭起,怪誕百出,而且雙掌所引發的風聲,虎虎鳴響,更是嚇人。

    只眨眼工夫,黃小龍已被章潤迫得,連退三丈餘,這其間,眼光較差的,均以為小龍徒有其表,浪得虛名,眼光老道的,就能看出,黃小龍雖被逼退,卻依然穩如泰山,心不慌,招不亂,只要施出殺手,定能掌握勝算。

    金燕,她更是心定,因為她知道黃小龍的能耐,這一套映光掌中,每每挾着一招兩式,以解危境,已能應付自如,那還用得着擔什麼心事。

    就只片刻工夫,已對拆了五十餘招,小龍一套映光掌,還沒使完,章潤彷彿已然打得火起,驀的一聲長嘯,掌法倏變,奇幻莫測,而且招招指向小龍要害,總有不死小龍,心終不甘之概。

    這時,小龍已退至離台沿半丈遠近,見對方變招奇幻,立即施展“人皮寶衣”上前古絕學,劍底游龍術與之拼搏,只因金燕交待在先,小龍始終未施殺着,心中思忖,應如何始能將章潤拋入池中。

    他這思忖未了,驀覺寒光耀眼,吃了一驚,章潤已然拔劍在手,一招凌厲無倫的崆峒絕學,劍化“萬蜂出巢”,威勢之大,實在驚人,但見銀虹耀目中,寶劍已化成一天銀星灑下。

    這出其不意的拔劍搶攻,非但出乎小龍意料之外,就是任何人也不會想到,章潤會得如此無恥。

    小龍猝然間未能拔劍相迎,只得閃身避躲,退了三尺,避過了章潤三招搶攻,剛待伸手拔劍,章潤長劍又已挾雷霆萬鈞之勢,猛撲攻到。

    小龍看章潤這一劍猛攻,更是奇幻難測,直若千百隻長劍,從四面八方攻到,簡直使人無從招架,心頭一震,猛然一個鏡頭閃過腦際,那是大活佛戲弄金燕的一招,這一招,在小龍使來,真是太容易了,但見他倏然塌身,一個身子整個象坐在地上般的,掌腿兼施,既避劍勢,又攻對方下盤。

    章潤只道這一劍,小龍定難防範,因為這一招,乃是崆峒派中最為精奇的劍術絕學,追魂劍二十四招其中之一招,這追魂劍除了當選的下一代掌門,不傳其他弟子,照説章潤年紀輕輕,也不該得到傳授,實因碧瑤島爭奪美人之舉,成敗雖不足較,但對崆峒派日後在江湖之令譽,卻大有起落,故此提前破例傳了章潤,竟欲使他在碧瑤島大展身手。

    豈料這一招猛攻,依然被小龍避過,章潤原可收劍下刺,小龍定然難逃一命,只是自己下半身,同樣的罩在對方拳腳之下,對方喪身,自己也難逃一命,衡量輕重,還是先避為上。

    於是,突的一拔身,凌空飛起,一式“蒼鷹撲兔”,頭下腳上,連人帶劍齊向小龍迎頭撲下。

    小龍一個身子,本就退至石台旁沿,見章潤騰身飛撲,正好着了他的道兒,但見他似乎驚慌錯亂,手足失措般的,眼看章潤寶劍,已將刺進他的身子,倏的小龍一個翻身,已落下池去。

    章潤一劍刺空,身子已然收勢不住,但聽長劍“嚓”的一聲,刺進了石台邊沿,玉石般的石台,被章潤寶劍,刺碎了一大塊,可是章潤的身子,也隨着碎石,在石台邊墜了下去。

    章潤一落下石台,就知今天並沒討到好,可是他還想在這個時候,學金燕似的,凌空收勢,倒縱而上。

    以章潤的一身藝業,這種凌空收勢,也實在難不倒他,只是,他絕沒想到,就在他身形剛剛穩住之際,驀覺一股絕大的潛力,在他肩頭一按,一個身子再也停不住,比劍還快的往池中落去。

    這按他一掌的,當然就是藏身石壁上的黃小龍,黃小龍一手五指緊插石中,身子懸空直蕩,就象毫不費力雕的,借章潤肩頭一按之力,人又飛上了石台。

    剛在台邊站穩,隨着水中“撲通”之聲,傳來一聲淒厲慘叫,這叫聲滿含着多少痛苦,絕不是無為而發。

    小龍心中一震,低頭下望,池中章潤一個身子,正在水中猛烈的掙扎,似在忍受着無情的酷刑。

    小龍大為驚訝,他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會事,自己方從池中起來,那池中的温水,浸泡着只有使人舒服,他怎麼反而慘呼痛叫,難不成真有什麼古怪。

    忽聽金燕驚叫道:“小龍哥!這下可糟了,你瞧那池水面上的薄霧,這一刻怎的突然加濃了,就好象滾沸的開水,冒射出的蒸氣。”

    小龍凝目探視,可不是嗎?那水面上還有着一個個的水泡往上冒,章潤的痛叫,顯然就是因此而發。

    小龍原可疑章潤不會水,害怕而叫,還想親身下池加以援手,隨後看着不象,略顯猶豫,這一會可就不敢亂來了,因為池中的水,真若變成了滾沸似的熱燙,那可是輕易嘗試得的。

    這陣突變,把所有人都震駭住了,因為黃小龍早一刻,亦會當眾被拋入池中,非但毫無異狀,且還洗去了他那一身墨黑,到如今,相隔不過半時光景,一變如此,怎的不使人感到驚駭呢?

    正在大家百思莫解之際,倏忽間又是一陣激烈搖晃,較前強勝十倍,所有的人大多數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搖晃摔倒地下。

    震天價的驚呼聲中,隱聞地底下傳來“轟隆”“轟隆”之聲,象是從天邊傳來的悶雷,是如此遙遠,又是如許真實。

    黃小龍本站在台沿,低頭凝視,這一搖晃,小龍猝然間竟沒穩住勢子,一個身子直往前傾跌而下。

    倏的背上一緊,小龍已凌空飛起,他心裏有數,這定是金燕救了他。

    這一陣搖晃,來得猛烈,去得迅速,眨眼間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金燕抓住小龍落身石台上,一隻手依然沒敢松下,絕美的臉龐上泛出一種隱憂,象是已然體會到一種絕大的不幸即將來臨般的。

    驀的一聲虎吼,石台飛上一個高大老人,指着小龍厲聲罵道:“臭小子,崆峒派與你何冤何仇,竟敢使用這種惡毒詭謀,殘酷的手段將我愛徒害死,還不趕快自決,與我愛徒抵命,真要老夫動手,就有得你小子受了。”

    黃小龍見老人,豹頭環眼,猿臂熊腰,比自己要高出一頭,聽他口中聲聲,叫章潤為愛徒,知道定是崆峒派掌門人鐵飛豹無疑,正待行禮答話,驀的身側風動,金燕已阻在自己身前,答道:“糟老頭,你兇個什麼勁,小龍哥是聽了我的吩咐,才將人拋下池去,既是我出的主意,有什麼事你就找我好啦,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推諉責任,只是要想我自決,那可不易辦到,先得露兩手,讓我瞧瞧,看是配也不配?”

    金燕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説得鐵飛豹,環眼驟睜,臉色倏忽千變,鋼牙咬得吱吱作響,恨聲罵道:“臭不要臉的賤淫婦,人未出閣,就偷漢子,你還能是什麼好人,既是潤兒為你送命池中,你也就陪同他,到陰司裏去,做一對陰司裏的夫妻吧!這樣子相信他,死後方能瞑目。”

    金燕被罵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聲嬌叱,跨前兩步猛然推出一掌,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風過處,有一股無形潛力,威勢至大,凌厲萬分,鐵飛豹自以為數十年精純內力,那把金燕這一掌放在眼裏。

    但聽“嘭”的一聲暴響,如山崩,如地裂,金燕人小掌細,身子微微晃得一晃,鐵飛豹可就不同了,一個高大的身子,竟被一股正氣,震得退出七八步遠去,手臂痛如斷折,額上熱汗滾滾而落。

    這時候,鐵飛豹心中真是驚恐到了萬分,他萬沒想到,這嬌小的姑娘會得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可是,身為一派掌門,他不能説了不算,他更不能丟這個臉,明知不敵,也得盡力一拼。

    “鏘”的一聲,長劍出鞘,叫道:“臭賤婢,沒得説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亮兵器吧!……”話沒説完,金燕已從小龍手中接過碧玉劍,插嘴道:“本姑娘可不願與你磨舌頭,你愛比什麼,姑娘奉陪,絕不使你失望,不過,姑娘先告訴你,我小龍哥這把劍,乃是柄罕世寶刃,你可得當心啦!你要自已往上闖,可別怨姑娘狠。”

    金燕能被碧瑤島千年靈鶴看中選上,誰都知道其武功絕非凡響,鐵飛豹何嘗又不知,只是,騎虎難下,事到臨頭,不能不出手,尤其這幾句話,更是驕狂至極,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鐵飛豹再不答話,一聲虎吼,手中長劍“玉女投梭”,閃電般向金燕立身處攻到,這一招快如電光石火,衝刺之力又強猛無倫,可是金燕卻不慌不忙,但見她不進不退,不閃不避,一個身子穩如山嶽,隻手中碧玉劍在身前劃了一道弧形,一抬腕,寶劍正好架住對方長劍。

    鐵飛豹這一招,本就是虛實並用,不想金燕會得如此沉着,立即一沉腕,劍變“金針定海”,霜鋒下點,逕奔金燕腹下刺去。

    這一劍即險毒又無恥,金燕臉色倏變,火焚芳心,一聲嬌叱,足尖點處,身子騰空飛起,碧玉劍突施一招“杏花春雨”,碧芒驟化萬點寒星,迎頭撒下,這一招威力之猛,招數之妙,竟非鐵飛豹所能想及。

    眼見劍風如輪,已無法招架,忙閃身暴退。

    你退得快,金燕追得也不慢,一個嬌小的身子,凌空改途,就象一道長虹般的,直朝對方射去。

    鐵飛豹身形未穩,要想再躲,已至不及,眼看就要傷在金燕碧芒劍下,就在一陣驚呼聲中,劃空傳來一聲嬌喝:“燕兒!不得傷人!”

    這一聲到得恰是時候,總算救了鐵飛豹一命,金燕聞聲就知來的是娘娘,可是手中長劍依然未能盡撤威勢。

    但聽“鏘”的一聲,鐵飛豹一把長劍已斷為三節,落在石台上,也虧得如此,金燕方能借力收勢,飛落石台。

    金燕剛在小龍身旁站好,台上飛落一隻大白鶴,娘娘已從鶴背躍下,臉色鐵青一片,惶聲喝道:“碧瑤島即將發生前所未有的重大變故。希望你們儘速離島,不要再事拖延,因此許小事而枉送性命?”

    她這裏語音剛落,沉默在一旁甚久的幾位年青小夥子,一聲喧叫,圍了上來,互相搶着説道:“有什麼大不了的變故?不説出來,難使人信……”

    “這分明是一種推拖之詞了……”

    “碧瑤島數百年的榮譽,難道就毀於一旦……”

    “任何事,也要待到比過武,定過勝負再説……”

    你一言,我一語,眾論紛紛,喧鬧不停,娘娘鐵青着臉,但卻並沒發怒,只聽她柔聲道:“諸位,這是天災,絕非人力所能挽回,方才的連續地震……”剛説到地震,台下一陣嚇人驚叫,眾人連忙趕到台前一看,這一看,把眾人都嚇得膽碎魂飛,再也顧不得什麼了,一聲大喊,四散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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