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其時,驀的一蓬黑白細影,如滿天花雨般,疾朝眾人立身處罩來,其時,書怪南子早已走下峰去,場中只剩下黃小龍、金燕、鶯、燕姐妹和躺在地下的琴俠鄺步濂老人。
金燕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她可沒被飛燕驚懾住,原因是她曾見過這兩位姑娘對小龍的好處,她曾從她兩人手中,把小龍偷走,然而她一點也不妒忌,她全心全意的信賴小龍,他相信小龍不會拋棄她。
這時,只聽她一聲嬌喝,掌揮處巳震飛了一片黑白細影,緊隨著飛身就朝棋神廖元撲去。
這黑白細影,正是棋神廖元的棋子,他以棋子作暗器,不發則已,發無不中,打人身穴道,真是厲害無比。
今夜,在這妙峰山頭,他沒開言說過—句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不是他不動,而且在等候機會,因為他知道小龍與金燕的利害,他不願魯莽,他恨透了金燕在他家中當著這多武林人物,盜去了他的人皮寶衣,使他下不了臺。
然而,今夜,始終找不到一個機會,在這妙峰山頭己將近尾聲之際,他還沒露一手他的成名絕藝。
如今,琴俠躺地如死,鶯,燕相抱痛泣,小龍呆立如木雞,金燕站那不響不動,也象失去知覺般的。
棋神廖元心想,此時不動,更待何時,於是,施展開滿天花雨手法,兩把棋子全都疾拋而出。
誰想,金燕連揮兩掌,棋子打飛過半,黃小龍的警覺性也夠強,身形一竄,凌空碧光化作一堵光牆,落身時已停在鶯燕兩姐妹與琴俠的身前,他不但護住了自己,也同時護住了鶯燕兩人,和躺在地上的琴俠。
這時,金燕已撲了過去,可是棋神之名,能擠列宇內四奇之內,終有其絕妙之處,金燕身子未到,棋神數粒棋子,已疾射而到。
金燕功力高深,掌風凌厲,他那能不知,數粒棋子擊出,有快有慢,有前也有後,使金燕不能前後左右全都顧上。
誰知他遇上了金燕玩暗器的祖宗,金燕學自長耳哥哥那轉彎折擊的方法,乃天下一絕,非但能發,且還能收,會使更懂得防備。
金燕見他不願接招,只一味的以暗器截擊,她心想,好吧!我就讓你嚐嚐暗器的滋味。
於是,金燕也停下身來,她先收了對方數顆暗器然後再加以還出,她的手法,高妙至極,只數顆一出手,立將對方驚住了。
因為金燕有兩顆棋子,不射暗器不打人,只用姆中二指,挾著暗器對空一彈,落下時,正好從棋神廖元的眼前,相隔五分處擦過,左右各一顆。時間不差分毫,遠近也絲毫不差,棋神廖元他又怎能不驚?
如今,暗器再不敵,棋神廖元他算真的死了心了,以宇內四奇四人,全都敗在對方手下,還能再請什麼人報復?於是,他停止了攻擊,兜頭給金燕一拱,深深嘆了口氣,飛身下蜂。
金燕本要找他黴氣的,這一拱,拱得她十分難為情,反而不便去追,只得眼送他躍奔下峰去。
這時,飛鶯、飛燕姐妹倆,也將琴俠攙扶了起來,飛燕又將地下兩段烏琴拾起,攙扶著琴俠老人下峰而去。
小龍看著琴俠那樣子,心中十分不忍,趨前說道:“燕姐,你們要到那去,讓我送你一程!”
豈料,連說兩遍,飛燕連理也沒理它,飛鶯倒反而回眸看了她兩眼,眸中流露出感激傷痛之情。
忽聽飛燕叫道:“姐姐,你真沒出息,還瞧她幹什麼?”
天色已泛起魚肚白,小龍站在峰頭,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他倒並非對金燕之情會動搖,他只感到別人對他都很好,而他卻對不起人。
忽聽金燕在身側叫道:“小龍哥!你想什麼?我們也該走了吧!”
小龍一震,回首苦笑道:“我們實在也該走了!”
忽聽峰下蹄聲疾傳而來,小龍對金燕道:“李大哥人也太好了,那位張素貞師姐,能得他為夫,真是前世修得,我得他為兄,也感到無比的驕傲,你瞧,他現在沒走,竟然又縱馬上山來了!”
果然,遠遠的就被看到一個魁梧的人影,騎著馬兒上山來了,那不是李志虎李大哥還有誰?”
小龍與金燕迎了上去,小龍沒讓李大哥下馬,就笑著說道:“大哥!我們平安無事,你趕快回去吧!我們要先走一步啦!燕妹她急著要去見她的師姐呢?”
李志虎在峰腰下,看到一個個離去,就沒見小龍與金燕下來,他怎能不急,如今見二人笑臉相迎,平安無事,他的心也開了,只聽他道:“好!好!我這就回去,你們騎著大白鶴去吧!我總快馬趕回。”
三月陽春天,北京城雖然沒再飄雪,可是依然甚冷。毫無一點春的氣息。這一日,北京城西直門大街,走進來一對男女。
這一對男女,衣服都穿得十分單薄,但卻樸素雅潔,但他們都好象毫無寒意,女的十七八歲年紀,沒抹粉,也沒戴花,然而她的美,麗若天人,體態輕盈,婉娩多姿,她象什麼事也不懂,走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就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入眼盡是新奇事物。
那男的衣服雖穿得樸素雅潔,可是一逼尊容,當真不敢領教,兩雙三角眼,一雙倒掛眉,小嘴上還有兒根稀稀的老鼠鬍子,臉上鐵青—片,就象個活死人,身體雖長得健壯異常,但是,年紀總在三四十歲了,與那女的走在一起,那真是一朵鮮花,一堆牛糞,相去有天壤之別。
然而,他兩人竟象一對新婚夫婦似的,在大街上走,有說有笑的,路人觀之,均感大為驚訝!
這時,正是午末時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他二人穿行人群中,更使人注目,只是,男的身後,揹著個長長的布卷兒,在江湖上稍有閱歷的,一看就知,其中藏著是兵刃。
二人來到一座酒樓前,別家酒樓都是桌無虛設,獨獨這家酒樓,樓上冷冷清清的,生意清淡已極。
這時,忽聽少女說道:“龍哥!這家倒清靜,你領我上來嚐嚐這北京城的風味好嗎?”
原來這一對怪樣男女,就是小龍和金燕,小龍那臉上帶著金燕給他的人皮面具,因為他怕被人認出真面目,多生枝節,這次他是決心非報仇不可,沒報到仇,他絕不離開北京城。
小龍聽了金燕的話,抬眼望了望酒樓,確實清靜得可以,遂點了點頭,領著金燕就往裡走。
剛到樓梯口,梯旁閃出兩個店堂夥計,在梯口一站道:“二位樓下坐吧!樓上全被客人包下了!”
跑堂的話沒說錯,可是語氣不善,有點頻頻逼人,金燕可不懂什麼客人包下的規矩,一聽語帶命令似的,心中就有火,還以為別人瞧不起他小龍那副偽裝的尊容,嬌聲說道:“什麼包下不包下,姑娘喜歡清靜,人多了我還不願坐呢?有人來了我就走。”
小龍聽說樓上被人定了,他不願生事,忙道:“燕妹,我們走吧!換一家也一樣!”
金燕十分聽小龍的話,小龍說走,她也不勉強,兩人剛回身,驀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小龍—聽大怒,猛然回首,發冷笑的敢情是那跑堂的,小龍對金燕—使眼色,大聲道:“燕妹,上去!”
話音末落,二人同時一晃肩,兩個跑堂的只見人影一閃,已沒了影兒,忽聽身後“格格格”一聲嬌笑,兩個跑堂的驚得魂散魄飛,回首看時,金燕與小龍兩人手牽手的,已上到樓頂了!
兩個跑盤的—見更驚,待到二樓去,加以阻止,驀然樓上—個沉洪的聲音傳了下來,道:“這二位是我請的,趕快將酒菜送來,不準慢客無禮!”
小龍與金燕來到樓上,見樓上空空如也,只在靠窗口處坐著一個頎長的老人,小龍一見那頎長老人,心中猛的一跳,暗忖,怪道不肯讓別人上來,原來是乾隆皇帝弘曆一人在此獨飲。
一見皇上,小龍心中就不禁忐忑直跳,想起小敏兒的話,他心中跳得更兇,他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親近這位天下第一大貴人。
小龍這還沒想好,事實也不許他再想,因為金燕已跳跳蹦蹦的走到窗口,探頭往下去望,口中並叫道:“小龍哥!你來看!啊!好熱鬧呵!”
小龍至此無奈,只得走近前去,對弘曆皇帝一揖,方道:“燕妹與劣,打擾老爺子清靜,祈請鑑諒是奉。”
弘曆皇帝微微一笑道:“很好!一個人也太寂寞,我們就一塊坐吧!”
小龍一聽,暗道:好!這下算是交定了,遂將金燕也叫了過來,給弘曆皇帝引見,皇帝自稱姓金,金燕盈盈一笑,福了福道:“金老爺子,你好!我叫燕,我也姓金!”
弘曆皇帝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好!好!”
好什麼?金燕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覺得這老人十分爽朗,雖有一種難以言敘的高貴氣質,卻也十分可親,於是,金燕毫不客氣的就在坐下了,金燕坐下,小龍也只好坐下了。
正在這時,兩個跑堂的端上來杯筷酒菜,一見二人與皇上同席而坐,當真以為是皇帝請的朋友,那裡還敢怠慢,畢恭畢敬的擺設杯筷,竟連看也不敢偷看一眼,立即退身下樓。
小龍心知肚明,他一點不奇怪,金燕可就笑開了,指著二人背影,道:“方才氣勢洶洶,如今挾尾藏頭,又何必如此前倨後恭……”
弘曆皇帝不言語,小龍更不便說什麼!
這館子能得弘曆皇帝的賞識,自有其得意的拿手菜,如今為皇上做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金燕自小沒吃過好東西,隨師練藝齊天峰,那更是粗菜淡飯,在碧瑤島上,多少精緻美昧,然而金燕一心想念著黃小龍,再好的東西,她也食不知味,今天,這一餐,是她與小龍會面後的第一餐,纏戰一日夜,又困又餓,普通的菜飯,她也能吃得津津有昧,何況今日的菜,無一樣不是珍品,金燕簡直讚不絕口,吃—樣贊一樣,滿桌子就她一個人在呱呱直叫。
弘曆皇帝也不時和她說笑。只有小龍—人,悶坐一旁,靜靜的吃,很少開口說話,不過,他每說一句兩句的,弘曆皇帝必會很注意的凝神靜聽。
終於弘曆皇帝待二人飯罷,方對小龍道:“我認識你還敢瞞我?你的那匹烏龍寶駒那去啦!你這忘恩負義之徒,裕榮為你,惦掛近月,終日煩燥不安,耽心你已遇害,誰知你辜負了別人一番愛意。賤踏別人的感情……”
話沒說完,竟憤憤的站了起來,逕自下樓而去。
弘曆這一篇話,可把小龍驚得呆了,皇上說的烏龍寶駒,分交給了酒仙長耳哥哥,他倒不怕失去,可是,義父黑貝勒愛護之情,從皇上口中講出來,那還假得了!如此一說他豈不真是虛情寡義之人?
金燕不認識皇帝,小龍也沒告訴他這一件事,皇帝說這段話,金燕自然聽不懂,眼望小龍呆呆的楞在那,趕忙問道:“小龍哥!是怎麼回事?金老爺子說什麼啦?”
小龍被金燕一叫,叫醒了!遂道:“燕妹,這事歇會再告訴你,這裡人多口雜,我們找師姐去吧!”
和皇帝一起用膳,他們連帳也不要付,可是,剛離店走得三五丈遠,迎面五匹快馬疾馳而來,街道上人甚擁擠,那些馬就好象視若無睹疾衝而至,人群倏的如浪潮般分兩邊倒去。
小龍低頭沉思應該怎麼去晉見黑貝勒的,這些事他竟沒看見,一味的低頭走著,金燕可看不慣這種橫行不法之徒,她認為天子腳下應該有王法?然而她到底懂的事兒不多,小龍不響,她也就不敢胡鬧闖禍,可是,她還是禁不住朝這些馬上的人,多看了兩眼。
金燕這一看,可就看了出禍事來了!因為她原本就生得美若天人,不擦粉不抹胭脂,天然的美更迷人,尤其她繃著臉兒鼓著腮,模樣兒自有一股動人處。
那馬兒倏然間,在她面前停住了,為首一騎馬上,飛落了一個公子模樣打扮的人,將金燕的路攔住,道:“小娘子,大爺請你喝酒?”
金燕生長山野,人世江湖,她不懂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事,可是,這種當街調戲婦女之事,她再傻也能懂得,只是,她先拖了身旁的小龍一把,道:“小龍哥!他欺侮我!”
小龍從沉思中驚醒,抬頭一看,四個標形大漢,擁著個瘦骨如柴的三十來歲公子,將自己去路阻住,心中大怒,忽然間,想到這是京城,不便無故傷人,萬不得已,絕不出手。
小龍遂道:“這位爺,請讓讓道,她是我的媳婦!我們……”
一聲奸笑,將小龍說話打斷,道:“這是你的媳婦?你也不灑泡尿照照,就憑你這份尊容?你一定那裡拐帶來的,來人呀!給我把他抓起來。”
小龍傖促間,忘了自己帶著人皮面具,一句話說漏了嘴,可是,他也奇怪,憑什麼這怪樣兒就不能有媳婦!
想尚未了!兩名大漢已伸掌來抓他,他本待略施小技,懲戒這些人也就算了,豈知,尚未出手,忽聽身後叫道:“揍他!”
小龍這兩字入耳,精神一振,原因是這口音,剛在酒樓上還聽到呢?皇帝老爺開了口,打出事也有人頂。
然而他快,金燕更快,手伸處,“噼噼啪啪”,前面兩人每人賞了兩下重重的耳光,打得兩人殺豬似的大叫,滿嘴血水,牙齒也打掉四顆。
金燕她還不稱心,身形一晃,已繞過前面兩人,後面連那公子帶上,也只有三人,照樣劃葫蘆,每人又是兩記耳光。
魁梧的大漢,被兩個耳光打得大叫出聲,那瘦骨如柴的公子又怎得了,兩耳光非但把滿嘴牙齒打掉,就是下顎也被打脫下來,倒在地上亂翻亂滾,但卻因下顎脫落,叫不出聲。
四個大漢,被一個嬌小的女子,眨眼工夫,看也沒看清就一人賞了兩個耳光,怎能不怒,一聲大喝,四人齊都抽出兵刃,摟頭蓋臉的朝金燕劈去。
這裡剛抽出兵刃,四周的人立即逃開,但卻沒人出聲嚷叫,金燕如銀鈴般的聲音,格格一笑,在四人當中一晃兩晃,緊接著每人屁股上重重的捱了一腳,將四人踢得撲倒地上,跌了個狗屎肥。
金燕笑笑道:“就憑你們這種濃包,哼!真汙了我的手足,小龍哥?我們走。”
小龍一笑,道:“這還走什麼?不能走了還是出城去吧!”
金燕甜甜—-笑,隨在小龍身後,打回頭往城外走。
小龍二人已走出老遠了,耳中忽聽路人道:“哈!今天真痛快?這叫做報應!”
“今天花花太歲算碰到硬釘子!”
“花花太歲”四字一入耳,小龍心中猛的一震,敢情剛才打的就是花花太歲,連忙拖著金燕又往回奔。
人家早走遠了,有傷沒傷連人帶馬全都沒了影兒,小龍心中好生後悔,早知他是花花太歲,豈肯饒他?
忽的,小龍心念一動,也不遠走,就近找了間店房住下,可是,店裡掌櫃的大概也知道這會事,說什麼也不讓住,他說得好:
“這位老哥,你趕快帶著這位姑娘走吧!稍遲就有捕快前來拿人啦!還不定安的什麼罪名哪?雖然你們厲害,可是好漢架不住人多,雙拳難敵四手,無其我這間客店更擔當不起,非得大大破財不可,我還是勸你趕快走吧!能有快馬加鞭,越快越好,被他們逮捕不死也得脫層皮。”
小龍本準備故露行跡,要他們自己找來,聽掌櫃的這一說,再一想,他倒不怕敵人眾多,就怕連累了這間客店。
驀的,小龍想到鎮遠鏢局,鏢局與這些人定然互通聲息,乾脆投到虎口裡去,大大的在京城鬧一下。
可是,隨又想到,如若真的是捕快差役到來,拘捕,那該怎麼辦?抗兵拒捕,那不成了造反了嗎?
小龍沉思至此,再不遲疑拖著金燕就往城外走,青天白日,行人眾多,他們沒敢施展輕功,腳上稍稍加勁,常人也不易追上。
剛出城門不遠,身後忽的傳來急驟馬蹄聲,小龍心想,來得好快喲!隨即他又覺出不對,因為只有一匹馬,如若是捕快,明知我等了得,絕不會單人獨騎而來,禁不住回頭看。
一瞥之下,小龍又愕住了,敢情來的是貝子小敏兒。
小敏兒馬到小龍身前,方始收韁下馬,對小龍微微點頭笑道:“老爺子方才對我說了。你裝成什麼怪樣,他都能認出,因為你那聲皆永遠變不了,他說你闖了禍,叫我來接你。怎麼樣?可以漏漏臉讓我瞧瞧嗎?……喲!好標緻的姑娘,這要把北京城的美女全都比下了!”
小龍連忙給金燕引見。
既有貝子爺保駕,什麼人也可以不怕了!於是,又重新回進城去,這次不必跑了,大搖大擺的在馬路上走。
路人見了,都暗中偷語,怪道他敢招惹花花太歲,甚至把花花太歲打傷了,原來他的來頭也不小,貝子爺也和他有說有笑的。
又回到西直門大街,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迎面來了一隊八旗兵勇,每個人都是長弓硬弩,箭上弦刀出鞘,威風凜凜,領頭一匹駿馬上,坐著個少年軍官,軍官一見小敏兒,忙喝聲停隊,丟槍下馬,對小敏兒行禮道:“貝子爺,他是欽犯!你……”
小敏兒一聲斷喝道:“放屁……”這兩個字大概她很少說,說出來,別人不怎樣,她自己反倒臉紅了,霎那間,小敏兒又道:“誰告訴你他是欽犯?皇上有聖旨抓他嗎?拿出聖旨來把人交你,拿不出聖旨,當心你的狗腦袋。”
那少年軍官連忙跪下嗑頭,道:“小人不是斗膽敢胡說,是……”
小敏兒向得皇上喜愛,皇太后跟前得寵,朝裡的大臣也得讓她三分,何況一個小小的率兵官兒?
這時,只聽小敏兒冷冷的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管是誰?這人我保了,有事到裕王府來,天大的事情,相信裕王府也能頂,你還羅唆,還不給我讓路?”
既有裕王府出頭,這少年軍官天膽也不敢再放半個屁,連忙行禮退過一旁,喝令讓道。
小敏兒領著二人,剛越過眾人,金燕忽的一聲尖呼,小敏兒與小龍同時回首,見金燕單手挾著三支,專破鐵布衫,金剛罩的白虎釘。
小敏兒一見倏然大怒,尖聲喝道:“是什麼人?膽敢當街行刺裕王府貴賓?”
小敏兒口中叫著,雙眼射出駭人目光,凝視著那少年軍官,她以為是少年軍官兵勇中什麼人施放的!
這會兒,可把那少年軍官嚇得渾身直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還好金燕及時搭了腔,說道:“施放的人,早越牆走了,似這種跳樑小醜,值不得為他們生氣。”金燕剛落唇,沒見她怎麼使勁,那三文白虎釘在她指中,“拆拆拆”三響,應聲斷為六節,跌在地下。
這一手氣功,沒個一甲子以上的修為功力,實難辦到,而金燕看去只十七八歲年紀,如不是親眼所見,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小敏兒看得更是驚奇不已,她不知金燕是得了活神仙的一顆九葉天蘭實的功力,她奇怪金燕是怎麼樣練的?
左轉右彎,走了好半晌才來到裕王府,小敏兒的馬早有人牽過去了。小敏兒陪著小龍,金燕,進了內廳,裕榮黑貝勒早巳得到通報,從裡面迎了出,通報的人沒講清。見了面他更糊塗,那來的這麼奇怪樣的漢子。
小敏兒這時也故意放刁,他站在一旁,既不說破,也不引見,閉著嘴兒,兩眼盯住小龍,意思是說,到這會兒,你還不露出真面目嗎?
小龍也知道,到這時再不露出真面目,也實在對不起黑貝勒的一番愛意,可是,自己到底是榜上有名,宮中有案的欽犯,雖說,事屬冤枉,在沒有弄清楚前,總是小心為上。
於是,小龍回首朝四下裡看了一眼。
小敏兒何等機警,一見立即會意,忙將下人全都喝退,廳門口侍候的人也給攆得遠遠的。
小龍用感激的目光,朝小敏兒看了一眼,立即撲的一聲跪倒地下,說道:“義父在上,小黑炭給你磕頭請安!”
“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黑貝勒一聽小黑炭三字,猛然一聲暴喝,道:“好小子,你跑那去?”語畢,衝上前來,一把將小龍從地下提了起來,倏的,眼中一亮,手中提的既不是怪樣漢子,也不是小黑炭,卻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英俊美少年。
小龍眼中滾著兩滴熱淚,叫道:“義父,小黑炭真名叫黃小龍,我也就是小黑炭!”
原來黃小龍借磕頭之際,已將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這一亮相,似他那俊美風姿,非止黑貝勒驚訝,就是站在一旁的小敏兒也驚得呆了!
月前,皇上對黑貝勒說,小龍的臉黑乃是擦了易容藥,小敏兒聽了就想笑,因為那易容藥,黑得發亮,他想,縱然沒擦易容藥,又能好到那裡去?萬想不到小龍竟是這樣—個英俊的美少年。
忽聽黑貝勒哈哈哈一笑,道:“好!好!原來你是存心來詐我老黑鍋的,其實你這樣兒,我更喜歡。”說完哈哈一陣大笑!
接著,小龍叫金燕給黑貝勒磕頭,他介紹金燕時,毫不隱瞞的就直說是他的妻子。黑貝勒聽了倒沒什麼感觸,小敏兒在一旁聽了,卻禁不住臉色倏變,悶聲不響的轉到內室去了!
黑貝勒沒注意到,卻笑對小龍道:“既是我的乾兒媳婦,這份見面禮又該少不了啦!女孩兒家喜歡的什麼?我可不知道!就由她自己要吧!”
小龍忙接口道:“義父,燕妹她什麼也不懂,更不會要什麼,就請義父賞賜吧!倒是我們今天進城時闖了禍!……”
黑貝勒又是哈哈一笑道:“闖了什麼禍,說我聽聽,讓我替你排解!”
小龍意皺緊眉頭,道:“我們在街上走,遇到一個公子打扮的人,當街調戲燕妹,被燕妹打了,連他手下人全打傷了!”
黑貝勒虎目一瞪道:“怎麼樣?這不打得好!打得該嗎?”
小龍又愁苦著臉道:“聽說打的人名叫花花太歲!”
黑貝勒哼了一聲道:“九門提督又怎麼樣?他敢碰我鐵漢黑鍋嗎?”
小龍知道已入話題,忙道:“他們說我是欽犯,要抓我!”
黑貝勒至此又復哈哈大笑道:“事實你不是可不就結了?萬事有我呢?”
小龍忽的跪了下來,道:“義父!我事實上確是有案的欽犯!”
小龍這一做作,黑貝勒不能不信,微微皺了皺眉道:“好孩子!你起來,詳細的說說,倒是怎麼回事?年紀輕輕的,你怎能與宮庭為敵,皇上十分喜愛你呀!”
少龍沒起來,可是他卻將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明說此來為的報仇,他不能讓祖父母及爹媽永遠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亦無法瞑目,他不希望黑貝勒能幫什麼忙,因為他合金燕二人之力,足可抵擋武林中十數高手,兩次變裝入城,都為的這把子事,他只是不願意欺騙黑貝勒,所以才明說了!
黑貝勒一聽,不禁愁眉深鎖,誠然,黃小龍一家是冤枉的,可是,這種殺京官,也就形同造反差不多了!
雖說,事屬報私仇,只是,黑貝勒事前不知,還則罷了,既然知道,怎能不加以阻止,何治武提督身旁,高手如雲,一個不巧,被其逮住,還有可救,如若有什喪死,那實在太不合算了。
於是,黑貝勒勸住小龍道:“龍兒,這事得從長計較,不必急在一時,讓我慢慢的想一想,再替你拿主意,為父母報仇,乃人子之道,我不便阻止你,可是我們要做到面面光,別落人家話柄,將來傳出去不好聽,是明鬥還是暗鬥,我們先得考慮考慮,不過,我總有一個圓滿的答覆給你就是,你放心在我這住下吧!”
正說話間,後堂走進一個十五六歲的丫環,對黑貝勒行過禮後,道:“福晉請王爺領客人進內室去,福晉要見見來客!”
黑貝勒本愁鎖著眉頭,這時又哈哈一笑道:“我真糊塗,應該進去見見,龍兒,隨我進去!”
小龍看看身上的穿著,忙道:“義父,我們這樣兒怎能行,改日再拜見吧!”
黑貝勒雙目一瞪道:“你們上那去,闖了禍要辦事,就只我這安全,這樣兒有什麼不能見的,小敏兒他不也穿得頂樸素嗎?”
小龍一聽沒話說,只得跟著進去,金燕更不用說,小龍到那她就會跟到那裡,她不會嫌自己髒,也不嫌自己丑,見什麼人物,到什麼地方她都敢去!
黑貝勒福晉是個四十來歲,微微有點發胖的婦人,可是她的皮膚卻雪也似白,與黑貝勒站在一起,真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從那臉形上看,年輕時也是個美婦人,她一見到小龍與金燕,也不由得微感驚訝,真天生的一對玉女金童。
在福晉那沒說上幾句話,就辭了出來,黑貝勒立即派人給安頓住宿,可是,自此以後,就沒再見到小敏兒的影子。
夜半三更天,裕王府上的人全都人了夢鄉,小龍與金燕偷偷爬起,穿窗上房,他們要到東門大街去看望駝子哥哥和張素貞師妹。
誰知,剛躍離裕王府,金燕與小龍都同時發覺有夜行人在暗中窺探。小龍唯恐真面目被人看出,正待將人皮面具罩上。
忽聽暗中一聲冷笑,道:“別戴了,我早看見啦?沒想真是你這臭小子,姓黃的,有種嗎?我們上城外再較量三百合!”
隨著話聲,屋簷上立起一條人影,小龍一瞥之下,原來是仙人劍史錦綸,心中暗自笑道:“我還沒找你黴氣呢!憑你還敢向我叫陣!”
然而他卻不能不答話,只聽他道:“侍衛大人,又幾個月沒見了,你的鷹犬鼻子可真靈啊!我一進城你就感覺到了,真了不起!”
仙人劍史錦綸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說這些個廢話幹嘛!你不也同皇上在館子裡,同桌吃酒嗎?”
金燕一聽,叫道:“小龍哥?那位金老爺子就是當今弘曆帝嗎?”
小龍只微微點了點頭,卻沒答話!
金燕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他還算是不十分太壞的皇帝,師父當年說時,我還不十分相信,這樣一看,倒真不能算昏君了,他居然叫我們……”
小龍輕聲叫道:“燕妹,不能說!”
仙人劍冷冷二笑,道:“還說什麼?什麼也沒得悅的,這是皇上叫我來找你們,去還是不去,一句話,就問你們有種沒種!”
小龍也報之一聲冷笑道:“憑你也配?不過黃小龍就是明知擺著刀山油鍋,要是皺了皺眉,就不能算什麼英雄好漢。”
仙人劍史錦綸地聲輕哨,如夜鳥悲鳴,刺耳已極,哨聲甫落,人已經竄出數丈,小龍與金燕一打眼色,雙雙跟蹤而去。
瞬息工夫,一前兩後,已出了城門,驀的,金燕與小龍耳中,同時聽到夜空中傳來悲泣之聲。
小龍聞聲,心中一顫,這是飛鶯、飛燕兩姐妹的哭聲,他心中不自覺一陣抽痛,金燕可也聽出來了,金燕怕道:“小龍哥,他們姐妹夜半悲泣,是否那老頭子有甚不測?”
小龍立即佇定,凝神靜聽,發覺聲音傳自一個小客店中,遂道:“燕妹,我先走,你去看看這是怎麼會事,可別驚擾她們,待這事過去再說!”
金燕聽了,忙道:“好!我去看一下,不過你得當心點,彆著了他們道兒。”
小龍見仙人劍已去得遠了,再不答語,一點頭,立即竄身追去。
在一個荒廢的大院子前,仙人劍陪著一個七旬開外的西藏喇嘛,站在一顆大樹下相待,一見到這番邦喇嘛,小龍就不自覺一怔。
因為這喇嘛又瘦又小,較雷文、雷武他們相差過半,站在那隻齊仙人劍肩膀高,可是,仙人劍身為侍衛領班,依然對其恭敬異常,可見其輩份武功,定必在雷文、雷武—些人之上。
小龍身形剛剛停穩,仙人劍已開口道:“這是西藏大國師瑞巴丹,小子你可認清了,同時也讓你知道,這是受皇上聖旨而來,取爾等性命的。”
小龍聞聽,心中猛跳,他倒並不為瑞巴丹的名字而跳?而是弘曆皇上的旨意,要取自己性命,他才感到驚駭,弘曆真是這種人嗎?他為什麼要取我性命?
想尚未想通,忽聽瑞巴丹一聲猛喝道:“畜生,我地祖師爺的碧玉劍呢?”
瑞巴丹人小,聲音卻大,一字一句,就象洪鐘般的,震耳嗡嗡,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瑞巴丹的內功修為,確已高達化境。
小龍早已將布卷打開了,這時只見碧光一閃,小龍已將碧玉劍拔在手中,喝道:“碧玉劍是誰的,我不知道,只是,現在持在我的手中,有種你就將劍奪去,少廢話!”
瑞巴丹倏的短眉直豎,一聲大喝,道:“乳臭小兒,你也會武,先接本國師兩指試試!”
語音未落,曲指驟彈,立有三道疾勁無比的強風,朝小龍疾射而去。
小龍不閃不躲,只用碧玉劍劍葉橫拍,欲將那一縷縷的勁風,全給拍斜開一邊去。
豈料,碧玉劍剛觸到第一縷勁風,手臂就猛然一抖,再與第二縷勁風、相觸時,碧玉劍一晃,虎口痛生,碧玉劍險些被震飛出手去。
小龍心中大吃一驚,然而第三縷勁風,按踵又至,小龍那裡還敢再接,猛然晃肩,橫裡躍開。
小龍身形未穩,驀覺一股疾勁無匹的狂飈怒焰,對胸襲至,小龍大驚色變,這真是,一著錯,著著錯,被人搶去先機,連回手的餘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