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說話的福晉道:“不知老賊將女兒許配了誰?”
游龍子黃小龍道:“黑水魔尊的徒兒,也就是兩年前曾經領袖過大內侍衛的仙人劍史錦淪。”
黑貝勒怒氣未息,哼了一聲道:“原來那個混帳東西,他這位乘龍快婿,與他那寶貝兒子花花公子武斌,全是登徒子,為京城兩大害蟲。”
游龍子道:“花花公子雖然仍可糟塌婦女,但史錦淪麼?……”
他說及此處,意味深長地一笑!
小敏兒道:“小龍哥,你說這個史錦淪,一旦作了總督大人的東床快婿,便會把他過去的惡習革除了,對不?”
游龍子道:“他這種人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非無法可資作惡,他是一生也不會改掉的。”
“你是說他業已身患奇症?”
游龍子道:“不是。”
“可得聞乎?”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掀,道:“那是我在黑獄山中,曾經給予他一種嚴酷的懲罰,因此,他此時無異是一個宮中的太監吧了!”
小敏兒雖是天真無邪,但仍隱約可以聽出那是一件說出令人臉紅的事。心中雖是哦了一聲,但卻低頭不再發問。游龍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福晉道:“那小子為什麼不明言呢?這不害了人家姑娘麼?”
黑貝勒呵呵大笑道:“這叫做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游龍子黃小龍道:“據小龍窺覷,史錦淪並無意這門親事,是他師父黑水魔尊一力促成。不知這魔頭另外懷有什麼詭謀。”
半仙尼道:“事有輕重本末之分,如今武總督叛志已萌,而聖上卻還矇在鼓裡,如不趕快設法採取應變措施,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黑貝勒和福晉,聞言更加著急。千頭萬緒,真不知如何才好!
游龍子道:“義父,不知八旗營御林軍共有多少人馬?”
黑貝勒道:“編制是三千人,實際上,每營不足兩百人,再除掉老弱機陣,真正能作戰的,恐怕全部動員起來,也只有一千人馬。”
游龍子道:“這一千人馬,如果用來保護聖上寢宮,還可勉強支撐一些時候。最可慮的,則是大內侍衛中,有一半被武賊心腹黨羽碧眼活佛收買了,而變生肘腋。”
黑貝勒道:“看來,我只有面奏聖上了。”
游龍子道:“義父,慢說你王府週週,已被安置了不少江湖高手,阻止你進宮,即使你見到皇上,他正對武賊言聽計從,十分寵信,未必能夠聽信忠言,弄不好,便有殺身之禍,那時,再要採取有效措施,恐怕來不及了!”
他這麼一說,連福晉也發急起來,說道:“小龍,你看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游龍子想了一下道:“不知京畿附近有無朝廷忠貞將領?”
黑貝勒道:“有的。駐紮天津的總兵兆惠,他手下有三萬多人馬,是絕對忠於朝廷的而且與本王交誼甚厚。”
游龍子道:“很好,義父最好立即修書一封,交敏弟往天津兆惠將軍處。囑他廿六日藉演習名義,火速馳援京師,如發現訊號藍焰火箭,即發動攻城勤王。
另一方面,義母進入內宮,將嚴重情形密告皇后。由她勒令蔡總管召集可靠心腹衛士,勸告未被碧眼活佛收買的衛士,誓死效忠,但不得走漏風聲。
福晉道:“這事情,明天我就進宮去面見皇后。”
黑貝勒道:“龍兒,我此時心緒已亂,不知作些什麼?”
游龍子道:“義父可與朝中忠烈大臣,如戴震,惠士奇,王引之等取得密切聯繫,不要讓一般文武大臣,受到武賊的蠱惑。”
黑貝勒道:“這個義父知道。”
半仙尼悟緣見游龍子應變措施頗有見地,低喧一聲佛號道:“龍兒,師伯雖是出家人,難道就無替朝廷效力之處嗎?”
游龍子恭身說道:“要勞動師伯主事,可多啦!第一,煩請老人家赴妙峰山一行,吩咐李大哥,大嫂張素貞,公孫鳳,怪書生侯前輩,和麗珠姑娘,明晨一律化裝入城,前往天橋找丐幫北京負責人獨眼神鷹彭孟德。聽候派遣;第二,務祈師伯上妙峰山瑤琴峰一行,將大師伯活神仙的大駕請來。”
半仙尼深知事態緊急,也不停留,袍袖一抖,人已化鶴疾射夜空,瞬息不見。
半仙尼去後,游龍子與黑貝勒待福晉和敏兒各去安眠,兩人復又交換一陣意見,方始回房閉目養神。這裡按下不提。
且說二月二十五日這天。總督府張燈結綵,大辦嫁女喜事。本來,這喜訊的宣佈有些突然。如換旁人,定將落得冷冷清清,賀客無幾。
但落在武總督身上,這情景就不同了。
不到一天功夫,這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轟轟烈烈地傳遍了整個北京。
從古到今,人們莫不趨炎拊勢,你越是有錢,有權,有勢,人家越是挖空心思來捧你的場。
武丕顯即是身肩總督要職,自然手綰全國兵符,權傾天下,何況還是弘曆皇帝面前得寵的第一紅人,大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賀客自然少不了。
只見總督府前,雕車兢駐,駿馬爭馳,花光滿路,燈綵飄揚,簫鼓喧空,金翠耀日,女客羅綺飄香。百官冠蓋雲集。人如潮湧,酒如浪翻。
再見新娘如金連復生,新郎如潘安再世,賀官們更是讚不絕口,人人都認為這是金玉良緣。
只有少數賀客,保持沉靜,面上浮起—絲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正跟總督大人所掛著的—樣。毫無歡樂的成份。只是用它來掩飭內心的企圖罷了。
真正,快樂的,恐怕就只有新娘武媚娘一人。
但她卻懷著幾分恐懼,這倒不是她為了行將與新郎發生性行為,恐懼新郎的魯莽。而是她此刻已非處女之身,恐懼新郎突然反目,那可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
是以她不時用目光去窺查新郎的情緒。
她不注意到還好,這一暗中留神,可也瞧出了不少蹊蹺。
原來,她此時才發現新郎史錦淪,在洞房中坐立不安,竟不曾有一刻欣賞自己的風姿,心想:“莫非他另有愛人麼?”
武媚娘如非自己也有短處,雖是大喜日子,恐怕也要大發嬌嗔,此刻,她惟有極力忍耐。
因為,當著如許鬧新房的客人,她能說什麼好呢?
但夜漸漸地深了。
人已靜。
洞房內龍鳳花燭,仍然吐著牙牙的火焰。
新郎史錦淪掩上房門,對新娘武媚娘解衣嗒,褪下羅裙,唬的—聲,吹滅燭火。
武媚娘芳心有如小鹿亂撞,暗說:“我還以為當真不解情意,辜負這一刻千金的良宵,原來,你是在我面前假裝正經。……”那知她念猶未落,倏地一—
窗外響起—縷蒼勁的口音,道:“錦淪,你出來我有兩句話跟你說。”
聽那聲音,來人竟是黑水魔尊彭嶺。
武媚娘好不掃興。新郎史錦淪微一遲疑,便起身走出新房。
黑水魔彭嶺踱到迴廊盡頭,經他用天視地聽之法搜索,方圓十丈以內,決無第三者,遂壓低嗓子道:“錦淪,你作事怎的不考慮後果?適才我要不出言阻止,試問你xxxx已被游龍子割掉,如何還能人道?一旦被新娘發現,豈非鬧出事故?”
史錦淪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說道:“我本無意結這門親事,但師父卻不肯放棄,豈能怪我?”
黑水魔尊乾笑一聲說道:“咱們要使本門武功,發揚光大,結納權勢,自然有他的用處。猶其武總督野心勃勃,如果真的叛亂成功,老夫要借用官家力量,將各大門派一律解散,普天之卞,只有黑水魔一派門人弟子……”
史錦淪對這些卻不甚關心,只是說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有何法?能使徒兒殘缺之身,重享魚水之樂?”
黑水魔尊突然眉宇間浮起一絲詭異之容,說道:“事情並非完全絕望,只是藥物一時難以獲有,如果一旦配齊,煉成‘九天回陽丸’,服下之後,便能彌補你身上的缺憾。”
史錦淪神色一喜,忙道:“不知師父此等藥物,須於何時始可配齊?”
黑水魔尊道:“最快也得一個月之後。”
史錦淪黯然喊道:“看來,我遲早仍將露出真象!”
黑水魔尊道:“蠢東西,想你前些日子化裝成游龍子黃小龍去謀刺弘曆帝。難道你竟不能尋找替身麼?”
史錦淪並非反應遲頓之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黑水魔尊身為師父,竟打起徒兒老婆的主意來了,心想:“這不是亂倫麼?”
既而一想:“管他的,只要他能傳我絕世武功,和醫好我身體的殘缺部份,我何不答應於他?”逐道:“不知師父可肯為徒兒操勞一番?”黑水魔尊一聲歡笑道:“淪兒,我早想過,這事情不能容旁人插足,說不得只有為師暫時辛苦了!但你決不能在詞色間有絲毫洩露,否則,便是死數,記得麼?”
史錦淪全身一震,心中恨不得一劍將老傢伙殺死,但他功力還與師父相差甚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弟子焉能如此不知好歹,師父,洞房之門為你打開,你快些去吧!”
黑水魔尊彭嶺得意地笑了—聲,邁開大步,轉身朝洞房之內行去。接著傳來“砰”的一聲輕響,那是關門的聲音。
史錦淪這時怒火如焚,羞愧欲死,他真恨自己怎會拜這禽獸般的惡魔為師。
然而,他心頭又發奇想,要想看看那位新娘斯情斯景之下,是什麼態度。
立刻繞到洞房後面的窗隙,俯身窺覷。
只見房中一片漆黑,饒他內功深厚,也難探視羅帳,只聞象牙床上,發出一陣細細嬌喘與斷雨殘雲之聲。
史錦淪越聽越不是味道,驀地—一身後不遠之處的一株花樹上,傳來一聲冷嗤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還好意思在那裡作壁上觀,我看你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史錦淪面孔一紅,心頭陡泛殺機,但他此時卻又不便出聲,低喝道:“什麼人?”
那聲音低得有如蚊蚋,連他自己都恐怕聽不清晰。
但他卻動作奇快,嗖的一聲,便向那株花樹撲去,同時反手撤出寶劍,一式“披荊斬棘”划起一溜碧朦朦的劍虹,刺入花樹枝葉之中。
他動作何等快速,認為暗中嘲笑他的人,決難逃毒手,非喪命在他劍下不可。
誰知竟然一劍刺空。嗤笑之聲,忽又自背後傳來。
這人身法之快,竟然超過他師傅的獨門輕功“絕影遁形”。不禁大驚。
要知他此時武功,已列入超絕高手之列,一擊不中,則那人武功的高妙,不言可喻。
這人自己如不能殺之滅口,一旦將此事傳播出去,定將引起軒然大波,心頭一急,霍地轉過身去,只見花陰寂寂,庭宇沉沉,根本就無敵人影子。
史錦淪這種身法,雖是快如電旋,但仍然沒有瞧出那人影子究竟閃避何處。不禁了一聲道:“朋友,今宵乃史某人大喜日子,即使有接待不周之處,也用不著這般惡意戲弄。”詎話聲甫落,身後再度響起一絲冷嗤之聲。
史錦淪霍地轉過身軀,仍無發現,不禁大駭。
他為人極其兇狡,暗念:“爾既仗恃輕功高明,且讓你嚐嚐化血黃蜂針的厲害。
念動,從懷中摸出一具金光閃耀的管子,反手一按繃簧,只聞嚓的一聲的跟著飛出一蓬藍色光影的牛毛細針,籠罩著兩丈方圓的面積,端的霸道絕倫。
化血黃蜂針剛一打出,人也跟著轉過身去。他以為這次定然萬無一失,那曉得仍然心思白費。
但卻把暗中那人激怒了,只聽他冷冷說道:“好一個惡毒的活王八,還不把針筒獻給老夫?”
夫字一落,史錦淪只覺黑影一閃,便感虎口一麻,那支化血黃蜂針筒,立刻被人奪去。
他自然心有未甘,隨後追去。
眨眼之間,便已追出了總督府。
在月色下,他這時才瞧出那人袍袖飄飄白髮飛揚,是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不奔郊外,卻筆直朝紫禁城飛奔。
史錦淪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什麼也沒有考慮,因為今晚師父黑水魔尊代自己入洞房之事,如傳揚江湖,那還了得?必須將老頭殺死滅口。
一個逃,—個追,片刻之後,那老人雙臂—張,便躍上兩丈多的的城牆。
史錦淪既是曾經作過大內侍衛領班,這種地方,他是最熟悉不過,心中暗忖:“這老傢伙,也許就是宮廷中的侍衛,如此—想,便不再存戒懼之心,一聲低嘯,人已跟著躍上城頭。
那老頭一上紫禁城城牆,四下一望,見沒有衛士守望。便返身停步相待。
史錦淪追到距老叟丈遠之處,嘿嘿笑道:“朋友,我史某人亦曾經供職大內,豈容你這般戲侮,拿命來。”
那老叟見他左手飛攫,右手劍灑出一片耀眼銀芒。刺向咽喉,似欲將自己置之死地。知他銜恨已深。逐翻腕反扣史錦淪曲尺,化去對方來勢,接著拋肩錯步,躲過那一劍猛惡的招式,冷冷說道:“姓史的,你別不知好歹,我老人家不過憐你老婆被人強佔,一時不憤,你竟要起我老人家命,真是狗咬呂洞賓………”
史錦淪鷹眸一閃,說道:“這是咱們師徒內幕之事,豈容外人干預,老狗,誰叫你窺人陰私,這是你罪有應得。”
說時,又—連劈出三劍,劍劍都是刺向對方致命之處。
白髮銀髯老叟呵呵一笑,道:“小子,你要是還有三分羞,就應該找你那亂倫的師父拼命才是,怎的卻找起老朽來了!”
史錦淪道:“那老鬼我自有殺他之日,但必須先將你收拾掉。”
白髮老人喲呀一聲,後退三步,說道:“小子,你何不想想,假如我不給你留餘地,只要揚聲一喊,驚動督府中人,你還有臉在江湖上立足麼?照說,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如換旁人,這事就算揭過,了不起威迫老人不得洩漏此事罷啦!
可是,史錦淪非但不如此,而且殺機愈濃,他認為老人定是武功不如自己,還是一劍殺了乾脆。
因此之故,他手中長劍變得愈為凌厲,將老人整個身形罩入劍幕之內。
史錦淪總以為這老頭不出廿招,定將濺血牆頭。
誰知那老人雖是在劍幕縫隙間穿梭遊起,卻是有驚無險。—任他施展出黑水魔尊及過去所學的飛仙飄渺神劍,都沾不到老人半絲衣角。
這一來,他漸漸感到不安起來而終於凜駭無已。
要曉得,那老人始終未攻出—招半式,如果—旦還手,定然有如石破天驚。
史錦淪想到這裡突然收招,拱手說道:“看來前輩定是位風塵異人,適才多有得罪之處,望祈海涵。”
老人道:“閣下何前倨而後恭也?”
史錦淪道:“在下具有難言之隱,盼前輩對今宵所見之事,萬勿洩漏,晚輩當感激不淺。”
言罷,長揖到地。
老人方一疏神,史錦淪隱在肘後的劍鋒,驀地暴吐一式“血透重甲”,直刺老人銀髯飄灑的腹部。
這一劍,是史錦淪平生功力之所聚。陡然發難,聲威更見凌厲,狠毒,霸道。
那朦朦的碧光,那森冷的劍氣,那嘶嘶的嘯風,如被他刺著,即使老人是銅打鐵澆,也禁受不住他以“先天玄青罡氣”灌注劍尖的一戮,而落個腹破腸流的慘死。
他是有著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因此,當他一劍刺出之後,口裡卻惡毒地罵道:“閻王註定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不要說他臉上那付猙獰之色,有多麼可怖。
但老人,乃是一代奇俠游龍子黃小龍所化裝,深知史錦淪蛇蠍為心,早有戒備,怎會讓他如願。
身形微移,便已脫出對方“血透重甲”那一招。
接著一聲嘿笑,手臂一揮,人皮寶衣上的絕學便已攻出。
史錦淪一擊不中,已夠驚駭,再見老人拍出漫天掌影,繽紛下落,不是一招“手揮七絃”嗎?怎會由老人施展?
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游龍子會這一招。腦海中石火般一閃:“莫非那被文副領班追緝出關的,並非游龍子本人。而是他的身外化身?……”
旋又一想:“對啦!那游龍子化裝術何等神妙,連他化裝成哈紅藥姑娘,雖親生父母白衫教主也認不出,自然是是他無疑。”
史錦淪一想到老人竟是對頭冤家,不禁亡魂喪膽,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便想開溜。
饒他魅影遁形快如輕煙,仍然遲了一瞬,只覺胸前“玄機”“腹結”“丹田”三大要穴,各中—掌,那騰起的身形,因勁力消失,復又墮落牆頭。
白髮老人呵呵一笑,道:“姓史的,你既落入老夫之手,還要逃麼?”
史錦淪手腳雖是動彈不得,但口還能言,恨聲說道:“游龍子,別以為史某不知是你,今宵既落爾手,殺剮任便。”
化裝老人的游龍子揚聲說道:“既知是我,你總該曉得中秋之夕,冒名誣陷,那官司該由你去打吧!”
史錦淪深知多說已是無用,遂由游龍子點了啞穴,將他挾在肋下,去如輕煙,將他送往坤後宮。留下一張字條,然後離去。
一路之上,他感到十分輕鬆,心想:“只要主犯就擒,這冤枉也該洗刷了?”
忽然,他心中思得一條妙計,趕快馳回黑貝勒府裡,匆匆將史錦淪被逮消息,告知福晉,便人書房對鏡化裝一番。
他這番走出王府,已非皓首銀髯,而是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簡直與仙人劍史錦淪一模一樣。
片刻工夫,他又進入了總督府。
雖然總督府奇材異能的黑道高手及侍衛們,多如雲雨,不殊虎穴龍潭,但在他“化影如煙游龍術”的施為下,誰又能看出一點痕跡。
何況這些高手,仗持著這一點,實際上,戒備早已疏懈。
因此,游龍子毫不費力便找到阮香蘭的“翠雲閣”來了。
阮香蘭乃是總督武丕顯第三房姬妾,今年才二十四歲,乃是昔日北京大舞臺紅極一時的臺柱,為武丕顯量珠聘來,最為得寵。
是以這“翠雲閣”的一切佈置,莫不奢侈堂皇至極。
這時,雖已過了三更天,但閣中仍然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晝。
他微微一笑飄落九曲回檻,身形才定,便聞背後一聲嬌呼道:“姑老爺,你為何不在新房陪媚娘,來到‘翠雲閣’,不知有何事故?”
說時,隨著香風撲來一條倩影。
游龍子輜頭一看,見是一個娟秀的丫環微笑道:“請姐姐轉稟三姨,說史某求見!”
那丫環向著他詫異地望了—眼,心說:“莫非小兩口鬧蹩扭了麼?唉,洞房初夜便已如此,以後還不知要怎樣?”逐道:“姑翠爺,請你在這裡稍待,婢子這就前去稟……”
稟報的報字尚未出唇,便聞“翠雲閣”上傳來一縷鶯聲道:“小紅,你在跟誰講話?”
游龍子不待小紅回答,便搶著揚聲道:“三姨,是我。”
阮香蘭陡聞來人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怔得一怔,走出房來,正想問他是誰,驀然間,他發現那錦袍少年,竟是督府嬌客史錦淪,不禁大喜。
要知,這阮香蘭,亦是天生尤物,她雖作了總督大人的三姨太,但物質生活,怎能彌補精神上的空虛?因此,府裡侍衛,有不少作過入幕之賓。就連花花公子武斌,她也一併接納。只是瞞著老頭兒不知罷了!
自從昨日武總督採納了黑腸軍師的妙計,將擄來的長耳酒仙安置“翠雲閣”裡,以免被俠義道救去,囑她用美人計,將這位風塵異人征服。
起先,見他一身樓襤,酒氣醺人,頗為不悅,繼而給東方坤更換衣褲之際,忽然發現這位老人家簡直是天生異稟,入手盈握,不禁渾身都感到酥軟無力,心想:“要是能夠與他一夕交歡,該有多好。”這才殷勤侍候。
誰知酒仙東方坤雖是穴道被制,不能行動,躺在錦榻上任她擺佈,但他畢竟功力深厚,具有修養。絲毫不起慾念,因此阮香蘭,雖使盡渾身解數,卻誘惑不了這長耳灑仙。
偏偏,這時期武總督卻又不來,而府中又忙著辦喜事,一應僕役均有執事,真令她慾火如焚。
史錦淪這一闖來,正如大旱之見雲,好不高興。忙道:“快!引史姑爺上‘翠雲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