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如是在填詞。從這闕詞裡,看出了謝蘊如的文才,真個掃眉才子,紅粉班中博士,娥眉隊裡狀元。從這闕詞裡,也可以看出謝蘊如對他的海樣深情。
燕翎自胸中激動,只聽一陣輕快步履聲傳了過來,一聽就知道是湘君。
糟了,燕翎沒處躲了,燕翎靈機一動,索性就來個不躲。他這裡心念轉動間,湘君那輕快的步履聲已經進了外間,只聽她道:“姑娘,我回來了。”
謝蘊如“嗯!”了一聲,擱筆收起桌上素箋。
垂簾一掀,湘君進來了,一徵,道:“喲,燕少爺來了!”
燕翎含笑點頭。
謝蘊如則一怔:“燕少爺……”她轉臉後望,這才看見了燕翎,猛一驚,脫口叫道:
“哎喲,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湘君訝然道:“怎麼,您不知道?”
“可不是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你……”
“我進來半天了。”
“半天了,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燕翎笑了笑:“就在-剛才轉頭往裡看的當兒,我趁機溜了進來。”
謝蘊如道:“我明白了,準是你……”嬌靨陡然一紅,急道:“哎喲,你是不是看見……”
燕翎搖頭道:“不,我什麼也沒看見。”
謝蘊如嬌靨飛紅:“好哇,你,你這麼討厭……”
燕翎點頭道:“嗯,是討厭,簡直害人嘛。”
謝蘊如嗔道:“你敢再說!”湘君很識趣,倏然一笑,退了出去。
燕翎伸手握住了謝蘊如的柔夷,深情地道:“蘊如,謝謝你。”
謝蘊如垂下了首:“沒想到你這麼壞。”
燕翎另一隻手托起了謝蘊如的嬌靨:“我告訴-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從今天起,我能大搖大擺的到-這兒來了。”
謝蘊如微愕道:“從今天起……這是什麼意思。”
燕翎當即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謝蘊如嬌靨又紅了,卻難掩喜悅道:“羞死人了,你怎麼敢這樣?”
“還有什麼不敢的。”
“是啊,你什麼都敢,數你臉皮厚,你就不想想,這麼一來,讓我還怎麼敢出這個院子。”
燕翎道:“那-就未免太想不開了,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咱們這是正大光明,是情是愛,總比他們那種雜亂強得多吧。”
“他們可不這麼想。”
“誰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就不信誰敢說句什麼。”
“好了,你神氣,你厲害,行了吧。”
“難道-不喜歡我能大搖大擺的到-這兒來?”
謝蘊如擰身道:“不喜歡,這樣已經夠瞧的了,要是再來得方便,我心裡的事兒就全讓你知道了。”
燕翎笑了,伸手攬住纖腰,道:“蘊如,說正經的吧,-看我這一著怎麼樣?”
謝蘊如道:“你是奉命行事,令主交待你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過……”
“不過怎麼樣!”
“做起來恐怕不容易。”
“老大那兒我有把握,待會兒我就去找趙夫人去,別個-這兒有沒有門路?”
謝蘊如想了想,道:“胤祉、胤祺、胤-、胤佑、胤(示俄)、胤-、胤祿、胤禮、胤祥這些個身邊,都有我的人,可是他們之中有幾個根本就是閒散人,對兩字儲君沒有一點興趣,他們斷不會卷入這個漩渦,就算會,他們不養死士,沒一點兒實力,要他們也沒有用。”
“總有幾個有野心,有實力的吧。”
“那當然,像胤-、胤祥、胤佑、胤(示俄)、胤-,這幾個都有野心,也都養的有死士,不過他們實力跟老大、老二、老四、老八太懸殊,也就顯不出他們來了。”
“顯得出、顯不出不要緊,我要的是他們的野心,-安置在這幾個身邊的人,份量夠,說得上話麼!”
“當然份量夠,說得上話,要不然我花這麼多的心血,把他們安置在這些個身邊幹什麼。”
“那就好,這六個我就交給-了。”
“什麼時候要消息!”
“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待會兒等你一走,我就讓湘君去傳話。”
“我這就走,我還得趕到老大那兒去。”
“那你就走吧,別耽誤了正事兒,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通知你。”
“行,我走了。”燕翎握了握謝蘊如的手,往外行去。
謝蘊如送了出去,到了外間門口,湘君在院子裡剪花,一見燕翎要走,訝異地就要說話,可是謝蘊如把她叫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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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遠望直郡王府,只見大門緊閉,只有一扇邊門開著,門口站著四名禁軍,由一名武官帶著。燕翎探懷摸出一張人皮面具戴上,大踏步走了過去!
老遠地,他就引起了那名武官跟四名站門禁軍的注意,等他走近,那名武官立即喝令他停步。燕翎沒停步,嘴裡說道:“‘侍衛營’的,奉蕭爺之命前來看看。”
一聽是“侍衛營”的,武官沒再喝止他,等他到了近前,武官卻向他伸出了手。
燕翎明知道他要什麼,可卻裝了胡塗:“這是幹什麼?”
“腰牌。”那名武官道:“‘宗人府’的命令。”
燕翎淡然一笑,“你們禁軍什麼時候學得跟‘侍衛營’要腰牌了?”
“沒法子,沒聽見麼。‘宗人府’的命令,沒腰牌我怎麼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用不著要腰牌,我不進去了,裡頭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跟蕭爺說話去。”
說完了話,他來了轉身要走。“慢著!”那名武官喝了一聲。
燕翎轉回了身:“怎麼意思!”
那名武官道:“都是吃糧的,你何必跟我們過不去。”
“這話我正想說呢,既然你知道大家都是吃糧的,何必跟我們來這一套,我就這麼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進去幹什麼不成!”
“你真是‘侍衛營’的!”
燕翎笑了:“老兄,要不要跟我一塊兒見我們蕭爺去。”
那名武官遲疑了一下:“好吧,好吧,你速去吧,我們可不像你們‘侍衛營’那麼吃得開,別給我們惹麻煩就行了。”
“瞧你說的,既然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我會給你惹什麼麻煩!”
他邁步向偏門行去,進了偏門看,前院裡空蕩,寂靜,冷清清的,他停也沒停就往後院行去。
到了後院門口,又被擋了駕,仍然是一名武官,四名禁軍。
“幹什麼的,這樣低著頭往裡闖?”
燕翎知道,對付這些人,非得來橫的不可,要不然就吃不住他們,當即沉聲道:“你這是跟誰說話!”
“跟你說話,跟誰說話!”
“用不著問我,你上門口問問去,我是幹什麼的。”燕翎劈胸揪住了他,道:“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了。”
四名禁軍刀出鞘,那名武官急掙扎:“你,你想幹什麼?”
燕翎望著四名禁軍喝道:“我是‘侍衛營’的,誰敢動我跟誰沒完。”
“侍衛營”這三個字唬人,那四名禁軍忙把刀歸了鞘。
那名武官臉色也變了:“你是‘侍衛營’的,你怎麼不早說?”
“我幹嘛要說,門口都把我放進來了,你還不明白,到宮裡去也用不著一個地兒、一個地兒的報身份,憑你們也配,給我往後站。”
鬆手一推,那名武官蹌踉退了好幾步,燕翎則大搖大擺往後院門行去。
四名禁軍忙移步後退。就這麼,燕翎又闖進了後院。
當官的事兒就是這樣,“直郡王府”這會兒不是禁衛森嚴,近都不能近麼,可是隻要你懂得訣竅,簡直就跟進了無人之境似的。
後院跟前院可不同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
靠後院門近的,都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別說攔了,看也沒敢看燕翎一下。
燕翎何等人,還能不知道利用這一點,當即就找上了一名禁軍,問道:“我找兩個人,坤道,原是‘直郡王府’的護衛,姓趙。”
那名禁軍忙招手往後指:“就在後頭一間屋裡。”
“勞駕陪我走一趟怎麼樣?”
那名禁軍那敢說個不字,簡直就受寵若驚,忙點頭:“行,行,您請跟我來。”
帶著燕翎往後行去。
順著走廊東彎西拐了一陣,那名禁軍停在一間屋前,道:“就是這間屋。”
燕翎這一著是用對了,這間屋四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但由於是由一名禁軍陪著來的,所以問都沒人問。燕翎道:“謝了。”
“好說,好說。”那名禁軍還真是受寵若驚,一連哈著腰,退了幾步轉身走了。
燕翎看也沒看那些站崗的禁軍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又關上了門。
進門是個小客廳,裡頭還有一間屋。
燕翎沒吭聲,邁步走了過去,走近那間屋才輕叫道:“趙夫人。”
垂簾猛一掀,趙夫人跟趙君秋同時探出了頭。
趙夫人疑惑地道:“你是……”
燕翎取下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脫口輕叫:“掌令……”
趙夫人一步跨了出來,肅容施禮:“見過掌令。”
燕翎道:“夫人不要多禮。”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跟出來興奮地道:“掌令怎麼……”
燕翎截口道:“裡頭這間屋是……”
趙夫人道:“我母女目前的住處。”
燕翎道:“事非得已,請恕失禮,咱們進去談吧。”掀簾進了屋。
趙夫人、趙君秋忙跟了進去。
這間屋很簡陋,只有兩張床,兩把椅子而已,燕翎招手道:“咱們坐下談。”
燕翎坐在椅子上,趙夫人跟趙君秋則坐在床上,坐定,趙夫人道:“我聽見有人進來,還以為是他們的,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您。”
“是啊!”趙君秋雖掩喜色地道:“您是來……”
“我是冒充‘侍衛營’的人闖進來的,有件重要的事要跟賢母女談談。”
趙夫人道:“什麼事,掌令。”
燕翎當即把他的計劃告訴了趙夫人母女。
趙夫人一聽就皺了眉:“掌令,這,這恐怕不容易。”
“老大恨透老二了,是麼?”
“可不是麼!”趙君秋道:“您想,他還能不恨老二麼!”
“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可是我不能不盡力促其實現。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只要能讓我見著老大,我有把握說服他。”
“噢。”趙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燕翎一眼。
“當然,還得賢母女在旁幫幫腔。”
“只要是掌令的交待,我母女自當全力以赴,只是掌令要見老大……”
“不容易。”
“‘宗人府’下過令,不准他見任何人。”
燕翎皺眉道:“這倒真是個麻煩,我是個冒充的,萬一鬧僵了,對我大不利。”
趙君秋道:“那怎麼辦?”
趙夫人道:“恐怕只有到晚上偷偷進去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老大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就在他自己屋裡。”
“看守他的是禁軍?”
“不錯,還有‘侍衛營’的人。”
燕翎一怔:“也有‘侍衛營’的。”
“他們得防著別個府邸的死土來行刺,光這些禁軍是擋不住那些人的。”
“帶‘侍衛營’的人的是……”
“一個領班。”
“他人在什麼地方。”
“就在老大隔壁屋裡。”
“賢母女能自由走動麼!”
“不能,我母女等被軟禁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看來我只有先去見見那位領班了。”
“這怎麼行,”趙君秋道:“您要去見他,您是冒充的。”
“我知道,我有辦法。”燕翎站了起來,道:“我去了,賢母女在這兒等著他。”他掀簾走了出去。
出了外間,到了畫廊上,他招手叫來了一名禁軍,道:“我們領班在那間屋?”
那名禁軍往後,指著一間精舍,道:“就是那間。”燕翎謝了一聲,邁步走過去。
精舍門口站著一個精壯漢子,一看就知道是“侍衛營”的,盯著燕翎直看。
燕翎道:“領班呢,我要見見他。”
那侍衛營漢子道:“你是……”
精舍裡出來個陰沉臉中年漢子:“誰要見我。”
“我!”
陰沉臉中年漢子直打量燕翎:“你是……”
燕翎道:“能不能讓我進去談?”
陰沉臉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道:“進來吧。”他回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燕翎進了精舍,隨手關上了門。陰沉臉中年漢子詫異地看了燕翎一眼,但沒吭氣兒,燕翎道:“領班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來的,也身無寸鐵。”
陰沉臉中年漢子淡然說道:“在乎你,就不讓你進來了,有什麼事兒快說吧。”
“領班不先問問我是幹什麼的?”
“大門口既然放你進來了,你是幹什麼的,我心裡多少有個數兒。”
“不見得吧,恐怕領班再也想不到,我是二阿哥府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臉色一變:“你可別開玩笑。”
燕翎翻腕托出了二阿哥府護衛的腰牌:“領班總該認得這個吧。”
陰沉臉中年漢子勃然色變,探掌抓了過來。
燕翎一翻腕,輕易也拉住了對方的腕脈。
陰沉臉中年漢子大驚,方待有第二步行動。
燕翎五指微一用力,陰沉臉中年漢子身子往上一挺,硬沒敢再動。
燕翎道:“領班,我沒有惡意,你最好不要再動。”他鬆了五指。
陰沉臉中年漢子還真沒敢再動,狐疑地望著燕翎:“你既是二阿哥府的,大門口怎麼會放你進來。”
燕翎淡然一笑道:“我告訴他們,我是‘侍衛營’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怔,道:“你真行,有什麼事,說吧。”
燕翎道:“我們主子不記仇,不記恨,不念舊惡,想跟大阿哥重修舊好,特派我來作個說客,也就是說,我想見大阿哥,請你行個方便。”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驚,忙搖頭:“不行,不行,逼我可不敢答應,‘宗人府’下過令,不讓大阿哥見任何人,這要是讓“宗人府知道,不摘我的腦袋才怪。”
“領班,你進宮當差多久了?”
“不少年了,怎麼?”
“這就是了,官場上的事兒,瞞上不瞞下,這你怎麼不懂。”
“我怎不懂,我什麼都懂,可是這不是別的事兒,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領班,這你就錯了,你可以不給別人方便,獨不能不給二阿哥府來人方便。”
“為什麼?”
“領班,看你像個聰明人,怎麼偏這麼胡塗,你想啊,二阿哥如今是東宮太子,穩穩當當的儲君,將來定然身登大寶,接掌天下,你要是這會兒得罪了二阿哥,將來你這差事怎麼幹啊。”
陰沉臉中年漢子呆了一呆:“這個……”
“領班,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你,這是我們主子的重要大事兒,你要是壞了他的大事兒,他準牢牢的把你記在心裡。”
陰沉臉中年漢子皺眉,沉吟片刻才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來行刺干什麼的。”
燕翎“哈!”地一笑道:“領班,我要是存心來行刺干什麼的,不讓你知道,是不是容易點兒。”
陰沉臉中年漢子點了點頭:“嗯,這倒也是,可是……”
“又可是什麼?”
“你見大阿哥也是白見,他弄到如今這樣兒,完全是因為二阿哥,我敢說他心裡一定恨透了二阿哥,怎麼還會願意跟二阿哥重修什麼舊好……”
“領班,這一點我不是想不到,可是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來,你只行個方便,萬一談不成,那就是我的事了,是不?”
陰沉臉漢子又沉吟了一下,旋即點了頭:“好吧,你跟我來。”
他過去開了門,帶著燕翎出了精舍,出精舍左拐,貼著精舍牆往後行去。
燕翎一指旁邊一間屋,道:“大阿哥不是在這一間麼?”
陰沉臉中年漢子道:“昨兒個是在這兒,今兒個不在了,我給他每天換一個地兒,防的就是有人對他不利。”
“領班可真精明。”
“誇獎了,為保自己吃飯的傢伙,不得不這樣兒。”
說話間兩個人進了一片林木間,只見這片林木濃廕庇天,難見日光,深處座落著一間精舍,四五個衛營的人在外頭走動著。
此刻都停止了走動,銳利目光一起射向無翎。
從這一雙雙目光可以看出,“侍衛營”的人畢竟是“侍衛營”的人,個個都是修為不俗的好手。沈臉中年漢子看了看他們一眼,到了門口,伸手就要去推門。
燕翎一攔道:“領班,謝了,我不曾忘記你的好處的,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事了,請回吧,完事以後我會去看你。”
陰沉臉漢子沒說話,一雙寒芒閃動的目光逼視著燕翎,眨也不眨。
燕翎正色道:“領班若是不放心,可以把這兒人都調來,守在這兒。”
“我交你這個朋友了。”陰沉臉漢子冷冷一句,扭頭走了。
燕翎推門進了精舍。
精舍門沒上鎖,那是“侍衛營”對這位直郡王還留一份敬畏,一份客氣。
事實上,有“侍衛營”的這些人在外頭,直郡王他也跑不了。
其實,“侍衛營”的這些人,倒不是防直郡王逃跑,直郡王往那兒跑?只要他那個皇上爹不要他的命,往那兒跑都不如在這兒舒服,往那兒跑都不如這兒安全,“侍衛營”的人應該是為防外來的人不利於這位直郡王的。
燕翎進精舍隨手關門,只見這間精舍外頭是個小客廳,靠裡還套著一間。
燕翎剛關上門,套著的一間裡傳出個低沉話聲:“誰呀!。”
燕翎道:“是我!”快步向那間屋走了過去。
剛到那間屋門口,垂簾一掀,有個人要往外走。
這個人,個子高高的,天青色的長袍,外罩團花黑馬掛兒,長得劍眉鳳目,膽鼻方口,俊面威武,正是直郡王!不愧是帶過兵的,自然流露著奪人之威。
他看見燕翎,一怔停步,旋即臉色微沉:“你是……”
“王爺,可否讓我進去說話?”
直郡王上下一打量燕翎,冷然道:“為什麼要進去說話?”
“為了王爺的今後。”
直郡王微一怔,旋即冷笑:“我還有今後?”
“有沒有不在別人,全在王爺。”
直郡王遲疑了一下:“好吧,反正你已經來了。”他退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套著的這間是間臥房,相當零亂,這顯示出直郡王的心情,也看得出這位一向受人侍候慣了的直郡王的處境。直郡王退進門便停了步,沒讓燕翎往裡走,凝目望著燕翎道:“你不像‘侍衛營’的人。”
燕翎道:“王爺好眼力。”
直郡王雙眉微聳:“那麼你是……”
燕翎道:“王爺,我先聲明,我沒有一點惡意,我是二阿哥府的護衛。”
直郡王臉色陡變,要動,可是手剛抬起就被燕翎封住:“王爺,我剛聲明過。”
直郡王震動了一下:“好身手,沒想到老二身邊有這種人,要怎麼辦,隨他了。”他垂下了手。
燕翎也收回了手,道:“王爺,恕我放肆,二阿哥要是真有不利於您的意思,您現在不可能還站著說話了。”
直郡王劍眉一剔,道:“那麼老二他是什麼意思?他把我整成這樣子還不滿意,他還想幹什麼。”
“王爺,別怪二阿哥,您自己想,這件事能不能怪二阿哥,您投以桃,二阿哥不過是還以李而已。”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終於沒說出話來。
燕翎接著又道:“福晉進宮哭訴,不過是基於自衛,設若易地而處,您的福晉一定也會這樣,是不?”
“用不著跟我說這些,說你的來意吧。”
“王爺請坐。”
“不必。”
“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站著累的時候,我自然會坐下。”好倔的直郡王。
燕翎微微笑了笑,旋即一整臉色,道:“王爺,二阿哥不念前嫌,不記舊惡,願意跟您攜手合作,共同對付四阿哥。”
直郡王一怔:“有這種事?”
“有這種事?”
“不可能,他怎麼找他找不上我!”
“他找的不只是您,還有別位。”
“(口奧)!”直郡王又一徵:“他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手。”
“並不突然,相信您幾位也莫不以除了四阿哥這心腹大患為快,只不過自度實力,一直未敢輕舉妄動而已。”
“誰說的,我們一直對付的只是老二。”
“那麼您幾位走的方向錯了,可慮的不是二阿哥,而是四阿哥,要不先除去四阿哥,就算您幾位能把二阿哥整倒,得利仍不是您幾位,而是四阿哥。”
“是這樣麼?”
“王爺要是曾經仔細想過,就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直郡王眉鋒微皺,默然未語。
“所以,您幾位若是想獲得什麼,必須先聯手除去四阿哥這個真正心腹大患。”
“要聯手我大可以跟別人聯手,為什麼非要幫老二這個忙不可。”
“這麼做怎麼見得是幫二阿哥的忙。”
“老四也是他心目的強敵,他怕的也只有老四一個,如今讓我們聯合起來對付老四,這不是幫他的忙是什麼?老二地可真會打算盤啊,可惜我們並不是傻子!”
“王爺,恕我直言,不肯跟二阿哥合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未必,你是他的人,他讓你出來為他辦事,縱然對我們有利,這利也不會大過他老二去。”
“您想得周到,可是您想錯了,這件事,論利,大家的利益是平等的,論機會,大家的機會也是一樣的。”
“是這樣麼?”
“當然是,王爺,您為什麼不利用這機會除去您的強敵,然後再為自己打算。”
直郡王一下子瞪大了眼。
“王爺,您府裡的人,並不一定都對您忠心耿耿吧,總有幾個聰明人暗地裡為自己打算,對不?”
“您就是這種人?”
“要不是,我也就不來勸王爺了。”
“你這就是為自己打算?”
“當然,除了四阿哥,我認為王爺您最像回事。”
“我現在這樣,還像回事。”
“二阿哥既然想借重您,他就心得想法子恢復您的實力,是不是,王爺?”
直郡王詫聲道:“他肯這樣做?”
“王爺?再傻的人也不會找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合作吧!”
直郡王沉默了一下:“我現在瞧出來了,你是個極具心智、極具辯才的人,老實說,我有點怕你,我信不過你。”
“容易,王爺,等二阿哥想法子恢復了您的實力以後,您見著趙夫人可以問問她,她要是也說我這個人靠不住,您到那時候再反悔也來得及。”
直郡王一徵:“怎麼著,你,你認識趙夫人?”
燕翎笑了笑:“王爺還是等著問她吧。”
“我是個急性子。”
“性子急的人,往往難以成大事。”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
“您點頭了麼,王爺?”
“都有誰?”
“除了四阿哥,幾乎都有份。”
“恐怕都有私心吧。”
“那當然。”
“那麼,一旦老四倒下之後,又是一番劇烈爭鬥。”
“到那時候恐怕都要看好您了。”
“是麼?”
“您一向是掌兵權的,是吧。”
直郡王一怔:“為這?”
“難道您從不知道利用這一優勢?”
“往後我還有機會麼?”
“王爺,請您相信我,我不會下沒把握的賭注的。”
直郡王吁了口氣:“還好你沒把心全交給老二。”
“謝王爺誇獎。”
“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您最好別知道。”
“為什麼。”
“知道了您會嚇一跳。”
“會這樣麼?”
“王爺,二阿哥府有個冒牌的李志飛,八阿哥府,四阿哥府又有個白玉樓,您叫我該叫什麼。”
直郡王神情猛然一震:“都是你。”
“是的,王爺。”
“天,你,你的心究竟向著誰。”
“我自己,王爺。”
直郡王突然笑了:“你這個人倒是很別緻,我還真有點喜歡你了。”
“謝謝您,那是我的榮寵。”
“好吧,你告訴老二,我點頭了。”
“再謝謝您,我告辭,等旨諭到了直郡王府以後,我再來給您請安。”
他一欠身,退了出去。
直郡王跟了出來,目送燕翎出屋,他的兩眼之中,閃漾著令人難以言喻的異采。
燕翎出了屋,“侍衛營”的那名領班竟還在廊上等著呢,顯然他還是不放心。
燕翎一出來,他連忙迎了過來,而燕翎沒等他開口便自含笑說道:“領班,仰仗鼎力,成了,回去稟明我們二爺,定有你的好處。”
那領班聽得直髮愣:“怎麼說,成了?”
“可不成了?”
“這,這好象不太可能嘛,你,你是怎麼說成的?”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那就是我的事兒了,不管怎麼說,事兒是成了,你的好處也跑不了了。”
“真有我的好處?”
“領班,你實在不該有此一問,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又把我們二爺當成了什麼人!要不要現在跟我跑一趟二阿哥府?”
那名領班一聽這話慌了,忙陪著笑臉道:“別介意,別介意,我不會說話,您多擔待,多包涵,有沒有好處,我倒是不敢奢望,只要二阿哥知道我這顆心是向著他的,我就知足了……”
“這什麼話,我們二爺要是連兩字信諾都做不到,往後他還怎麼用人,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就是。”
那名領班一個勁兒的陪笑哈腰:“是,是,是,是,是,是,那我先謝了,我先謝了。”
燕翎知道,如今他已經確實掌握著這名“侍衛營”的領班了,當即笑笑道:“自己人還客氣什麼,我想再見見趙夫人母女,是否……”
“行,行,請,請。”如今這位領班不但是大開方便之門,而且是客氣得近乎卑下,陪著笑衝燕翎擺了手。
兩個人順著長廊並肩往前走著,燕翎沒話找話:“我姓賈,叫賈玉松,請教。”
“不敢,不敢,兄弟姓胡,叫胡文恭!”
“原來是胡兄,胡兄只管好好在‘侍衛營’待著,從今而後,胡兄就算是二阿哥的人了,一旦二阿哥接掌了大寶,準保胡兄是春風得意,步步高昇。”
“仰仗了,仰仗了。”胡文恭連忙抱拳。
“對了,今兒個這檔子事兒,可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啊。”
“這我知道,難道賈兄還信不過我麼!”
“那倒不是,這兒不只胡兄你一個,我是怕他們的口風不夠緊,萬一把這檔子事兒洩露出去,那不但是壞了二阿哥的大事,可也把直王爺坑了,宮裡一旦追究起來,咱們倆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胡文恭忙道:“是,是,是,賈兄放心,這個兄弟省得,待會兒我就關照他們,待會兒我就關照他們。”
說話間,已到了趙年母女“住處”門外,燕翎一個人進去了,沒多說什麼,把見大阿哥的情形跟趙夫人母女說了,又指示趙夫人母女往後該怎麼辦之後就出來了。
胡文恭自然還在門外,不過這回不是不放心,而是恭恭敬敬的候著了。
出了屋,燕翎道:“行了,事兒完了,我該告辭了。”
“不多坐會兒?”
“不了,改天再來,我還得趕著回去給二爺覆命呢,王爺跟趙夫人母女,還請胡兄隨時給與方便。”
“當然,當然,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燕翎走了,胡文恭一直送到了門口。有領班胡文恭陪著,站門的禁軍自然更相信這位來人確是“侍衛營”的人無誤了。
出了“直郡王府”,拐過了彎兒,燕翎取下了臉上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