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一落,又冷冷說道:“自然,彼等絕不會告訴你事實真相,自認是兩個殺師大逆不道之輩。”
查仁聞言一怔,略一思忖,揚眉說道:“這麼說來,那怪人就是那兩個老鬼的師父啦。”
查信道:“這個我卻也未敢妄下定論,不過是心血來潮,以‘二’之數的揣測罷啦!是與不是,只有待事實證明。”
“你這不是廢話!”查仁道:“有了事實,還用你我在此毫無憑藉的憑空揣測?不過,唯一使我能稍微寬心的是,這怪人似乎並非邪惡之輩,柳娃兒有驚卻不一定有險,再往好處想一點.說不定也許會!……”
查信冷冷接道:“你怎可斷言他不是邪惡之輩?”
查仁道:“這個我也未敢妄下定論,不過心血來潮憑‘二’之數,加以揣測而已。”
查信冷笑道:“我得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柳娃兒此去是為了那本絹黃小冊,設若它真是‘玄玄真經’,縱非邪惡之輩,亦斷不會將這武林中人夢寐難求的奇珍異寶拱手讓人。”
話鋒微頓又遭:“設若那怪人真是二魔之師,由徒觀師,柳娃兒後果更是堪慮!說句憑良心的活兒,柳娃兒雖然蓋世
奇才,武林奇葩,但到底不是一人事兒,假如怪人脫困,以他本人功力再加上‘玄玄真經’所載武學,宇內豈有瞧類?果如是魔劫到來蒼生危矣。”
一番話兒說得諸人面面相覷,猛聚眉鋒,默然無言。
查仁人目斯情,暗忖事已至此,愁慮自是無用,反而徒亂眾心,自己若不先行想個辦法開導開導……
即一仰頭,哈哈一笑,說道:“瞎叫化分析的聽來頗有道理,但事實上卻未必如此嚴重,後果也不至於像咱們想象中的如是可怕,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柳娃兒蓋世奇才;,福緣深厚,縱有危厄,也必能逢凶化吉,安然無恙,又道是‘邪不勝正’,縱使那怪人再度出世,相信冥冥中必有安排剋制之人,咱們卻不必先行杞人憂天地空自煩惱話聲至此,仲孫玉已自了然這位風塵異人之用心,也自微笑接道:“前輩卓見的是高明,柳娃兒既是天降奇才,獨挽狂瀾,必不致此時有所失問,再則,領袖群倫,蕩平妖氛,靖宇內於紛亂,也不是那麼輕鬆易與之事,歷盡危難,幾經風浪,乃是必然的事兒,所謂: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
查仁哈哈大笑接道:“老要飯的一句平俗的話兒,想不到卻引起你仲孫老兒,咬起文嚼起字來啦……”
話聲至此,雙手一拍便便大腹,蹙蹙眉笑道:“說話歸說話,老賢任還是快弄些東西祭祭老要飯的五臟神罷,再遲一會兒,老要飯的就怕要餓癱啦。”
此言一出,諸人難以忍俊,王寒梅人耳乃師一付苦像,首先黛眉微展地、妙目含嗔地笑出聲來。
緊接著請人也是愁結稍解,一陣竊笑。
狄仁傑更是窘笑說道:“不是前輩提及,晚輩倒險些忘啦。”
領著乃弟愛女躬身告罪出艙,吩咐下人趕快預備酒菜。
狄氏三人甫一出艙,“瘋丐”查義便自指著查仁笑說道:
“這麼大把年紀,仍是一付饞相,身為長輩也不怕讓後輩笑掉大牙。”
查仁瞪了查義一眼,笑罵道:“老二,你這才叫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要飯的所以厚顏乞討,乃是為著大夥兒著想,尤其是你這塊料,別人不知,我能不曉?一天沒有黃湯便是難受得要死要活……”
“瞎丐”查信突然一笑道:“大哥別說二哥,你們倆彼此老鴉落在豬身上,一般地烏黑。”
“好呀!”查仁倏地揚起一聲怪叫,戟指查信,佯怒罵道:“此時航行海中,難覓青草,哪來你這隻多嘴驢,你們都不饞是不?好極,稍時酒菜上來,老要飯的樂得一人獨享,你們哪個若敢露饞相,旁立垂涎,看我不把你丟下海中喂王八去。”
幾位玩世不恭的風塵異人,彼此之間這一打趣,身為晚輩的仲孫玉諸人,只有在一旁暗暗忍俊,欣賞這幾位前輩的
瘋態。
“怎麼?”查智突然嘿嘿一笑,說道:“老大,你可不要因為兩顆老鼠屎,搞得一鍋臭,你這‘你們’二宇到底包括哪些人,我跟老三可沒惹你,稍時這飯桌之上,總該有我跟老三的一份兒罷。”
此言一出,仲孫王仲諸聞言睹狀,再也難以忍俊,不禁竊笑之聲四起。
杏仁也自失笑地罵道:“有、有:有你個屁!剛才你為什麼淨呆坐在那兒,裝得跟沒事人兒一般,為什麼不為我幫幫腔?到了這時候你倒好意思討個座位,真是皮厚。”
查智嘿嘿一笑說道:“皮厚就皮厚,只要有個座兒,幾句無關痛癢的‘皮厚’,我瘸要飯的不在乎,不過……”
“過”字方出,以下的話兒,俱被滿艙笑聲淹沒。
笑聲方落,杏仁便自一付無可奈何地神態,搖頭苦笑說道:“我老要飯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些一刀砍不破皮厚之人,也罷,看在你這付可憐相上,我就大發慈悲,稍時酒菜上來,姑準你大喝一頓,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可不準打我不注意,偷偷兒地遞兩塊給他們的鬼主意,要不然
話未說完,仲孫玉諸人又是一陣大笑。
王寒梅一手撫定酥胸,一手抹淚地嬌聲說道:“好啦,師父,您就少說點兒罷,您不看我們一個個腸子都快要笑斷了”
五老丐一見目的達到,互祝會心一笑,嘻笑之態方斂,狄仁傑三人已自領著手捧酒菜的下人矮身人艙。
“瘋丐”查義猛力拍了兩下,揮手呼道:“好香,好香!
老賢侄,我已是肚子酒蟲蠢動,急不及待,快拿一壺來,先與我解饞再說。”
話聲一落,也不待狄仁傑答話,滿是油汙的手掌一招,一隻錫壺便自倒飛人手,仰首就是一大口,一抹嘴,瘋態橫溢地咧嘴一笑說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老賢任,瘋要飯的建議你還是將甕兒搬了進來,免得兩口空空,害我老人家空等,你若搬不動,我老人家自己去搬。”
狄仁傑心知這般風塵異人素性不羈,放蕩豪邁,遂也一笑說道:“前輩儘管放心,晚輩這條船上菜餚不多,酒卻不下百甕,但請放量共謀一醉。”
查義聞言一口氣將壺中美酒飲盡,一抹嘴,哈哈大笑道:“好極,好極,看不出你這位‘小龍王’倒還是個可人兒。菜餚不多,無關緊要,酒只要不少,且能讓我老人家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頓,日後準包有你的好處!”
查仁聞言一笑說道:“老賢侄,你聽到沒有。‘士為知己者死’,瘋要飯的卻是為酒賣命,只要他答應與你好處,你就儘管讓他灌足黃湯,有我做主,他賴不掉啦。”
狄仁傑聞言不禁心中狂喜,他心知這輩仙俠說話,向來說一不二,而且出手均是武林中夢寐難求東西,自己別的不想,功力若能蒙這五位仙快之一指點一二,那簡直是天大的福緣,功力也必能一日千里,平空倍增,思忖方了,正待謝過。
狄映雪突然輕邁蓮步,跨前數步,向著查仁嬌笑說道:
“瘋爺爺,此酒是雪兒親手所釀,我爹是借花獻佛,有了好處,可不要忘了有雪兒一份啊。”
狄仁傑人耳一聲“瘋爺爺”心中一驚,方要出言相叱,瘋丐卻被這一句“瘋爺爺”叫得極為受用,眉開眼笑地一把拉過狄映雪,略一端詳,說道:“仙露明珠,與成梅兩個丫頭一般地惹人喜愛,更難得的是還會釀酒,正中我老人家下懷,雪丫頭放心,我老人家不但給你的好處比你爹多,假如你爹同意,索性與成、梅兩個丫頭一併人我門下好啦。”
話鋒微頓,目光一注狄仁傑,笑問道:“小龍王,你同意不同意?”
狄仁傑做夢也未想到武林人夢寐難求的大大福緣,竟這般輕易地降落在秋氏門中,求都求不到,哪得不依?忙不迭地顫聲說道:“前輩垂青,晚輩一門何幸榮之,只怕雪兒查義一擺手說道:“願意就願意,我老人家最討厭羅嗦,更討厭那套酸禮,丫頭再給我老人家拿壺好酒來,這就是我拜師之禮。”
狄映雪心血來潮的一句話兒,竟蒙異人仙俠收錄門牆,這簡直是想都不敢想之事,本身更是喜得熱淚泅流,嬌軀一閃,取過一壺美酒,雙手遞到查義手中,方要跪下,查義接著酒壺,一把將狄映雪推過一旁,說道:“我老人家適才說過,最討厭這套酸禮,這壺酒就是拜師大禮,一百個響頭也抵它不過,快去與你兩個丫頭師姐親熱親熱罷。”
王寒梅、仲孫雙成、陸菱豔三女在“二龍莊”,看到狄映雪的頭一眼之際,心中便極為憐愛這位美豔照人的小妹妹,加以數日來朝夕相處,彼此之間更是惺惺相惜。
此時當然也甚為狄映雪高興,六隻柔荑齊伸,接過狄映雪嬌軀,彼此又是一陣親熱。
如今,同屬本門師姐妹,彼此間情誼當然更深一層。
狄映雪芳心深處,一方面為自己能有幸列入仙快門牆而喜極,另一方面也為三女真情所感而熱淚盈眶,再一方面,她如今更已知道五老丐與心上人的關係深厚,自己能列人五老丐門牆,日後自己的事兒怕不更有希望達成。
四女這一邊親熱,仲孫玉諸人也忙著移桌擺椅,眾人卻均忽略了此時有一雙滿含羨慕與自卑的目光,凝注在一團親熱的四女身上。
這一雙目光正是出自徐振飛愛孫女雲姑一雙幽怨妙目中。
徐振飛本人,自忖本身只不過是昔年洞庭一名水上人物,能夠結識這些位慕名已久的高人仙俠,已是畢生榮幸,引為傲事,何敢再有其他奢望?
再則數日來與諸人朝夕相處,更發覺幾位姑娘除了一個個風華絕代之外,文才武學,無論任何一點,均是自己愛孫
女難望項背,無異螢火之與中天皓月,自己愛孫女在情場上若想與這幾位滴仙般姑娘相競爭,或者謀取共進,那簡直是痴人說夢!故而此際心中倒並不在意。
但是悄姑娘雲姑卻不同了。她生性外冷內熱,一向自視甚高,感情脆弱,不動情則已、一動就是狂濤般洶湧,不可收拾,自結識柳不肖後,心扉頓開,不可自克,這位俊美絕倫的書生已使她忘卻了少女本有的一份矜持,無比的尊嚴,加以獲悉柳不肖即是頂天立地,技比天人的蓋世奇男柳含煙後,一顆芳心更是牢牢地系在美書生身上,這種刻骨銘心的深情,除了向著柳含煙外,她無時無刻地不把它深藏於心中,使得別人,甚至於對這方面極為敏感的幾位姑娘,均是茫然無覺。
由一見到幾位姑娘開始,她便有著一份自卑感,但是這份自卑感數日來已漸漸地為幾位姑娘的感人真情沖淡。
此際,目睹狄映家為五丐收錄門下,諸女的一團親熱,使她突然覺得有一種被冷落之感,也即因此,她那原本逐漸淡消的自卑感重又燃起,而且較諸原先更為濃厚。
一份先天與生俱來的性情,微妙得使她在自卑之餘,更產生了一絲不服輸之感。
她覺得自己的容貌並不見得比幾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人為差,若說文才武學不如人,那是後天之事,只能委諸人家福緣比自己較好;但卻不一定是命中註定如此,日後自己時來運轉,說不定比她們還強。
這份心念,使她決心做一競爭,在勝負未到之前絕不退縮,而且她要獨得,不擇手段,不計犧牲,這一刺激使她決心讓別人看看自己究竟是否不如別人。
如果萬一得不到,剎那間她更產生了一種可怕的想法,她要將他毀去,落個大家都得不到,這樣她也甘心。
腦中閃電百轉,心念紛至沓來,突然間,她有了這項決定,暗一咬牙,強忍珠淚,嬌靨上一絲令人難以捉摸,令人望之寒慄的笑意,一現即隱,隨即一掠雲鬢,裝得別人一絲也看不出來地輕邁蓮步,自乃祖身邊跨出,帶笑幫忙擺設桌椅。
當然,任何人均未看出她有一絲不對。
但是一直暗中留心她的徐振飛,此時卻是心神暗震地泛起一絲預兆,這絲預兆是吉是兇,是好是壞,他一時尚難體會得出,但是他心底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泛起一絲寒意,因為他看她打由襁褓一直到現在婷婷玉立,她的性情,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時此地卻不便說破也不便勸慰,只有暗暗決定找個時間慢慢的開導她。他雖然明知極難,卻不能讓她成為一個大罪人,他要牢牢地看著她,免她一念之差,步人極端。
事情究竟如何,這是後話,恕筆者暫行按下。
席間,諸人談笑風生,賓主皆歡。
五老丐、仲孫玉、齊振天、徐振飛、狄氏兄弟俱是酒中之仙,加上諸人均是高人仙俠,放蕩不羈,不拘小節,這一
席酒,使得諸人暫時忘卻一切煩惱,長晚輩之間也不似先前稍有拘束。
請人均是杯酒淺酌,唯獨五老丐這五位風塵異人是巨觥交錯,連連盡幹。不到片刻,三甕已盡。
仲孫玉飲乾一杯美酒,一嘆說道:“仲孫玉平素對於釀酒一道自視頗高,舉世敢稱不作第二人想,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酒國更有魁首,狄老弟,你這‘雪蓮梅花露’較諸老哥哥‘九葉金蓮”所釀‘萬里飄香’味兒更為淳厚……”
狄英傑正欲接言……
狄仁傑一笑先道:“仲孫大俠且莫謬獎,小弟臉紅已為酒力所遮,姑不論酒味兒如何,單這雪蓮梅尊比諸華山天地異寶‘九葉金蓮’已遜色多多!何況這親手釀製的乃是雪丫頭,小弟不過坐享其成而已。”
“好說!”仲孫玉一笑說道:“狄老弟哪裡知道老哥哥這‘萬里飄香’也是由成丫頭一手包辦,老哥哥與老弟一樣,也是坐享其成。”
狄仁傑聞言轉顧狄映雪說道:“丫頭,聽見麼?你仲孫師姐釀酒手法較你猶強百倍,今後你要多請教益,也好讓爹爹……”
話猶未完,仲孫雙成已自秀眉雙挑地嬌笑說道:“大伯父太以謬獎,侄女兒這點末技在雪妹妹面前何異班門弄斧?
侄女兒適才淺嘗數口‘雪蓮梅花露’,覺得……”
查仁突然一笑說道:“你們兩家不必為此互倭,老要飯的五兄弟雖然不諳釀酒之道,但精於品嚐卻是個中老手,異日武林瑣事一了,咱們再覓一風景絕佳的所在,仲孫老兒帶著你那‘萬里飄香’,狄老兒帶著你這‘雪蓮梅花露’,讓老要飯的五兄弟品嚐一番,自可判出劣優。”
仲孫玉、狄仁傑二人尚未答話,俏姑娘雲姑突然站起嬌軀,輕伸三指端起酒杯,向著仲孫雙成、狄映雪嬌笑說道:
“成姐姐,雪妹妹俱是絕代紅粉,又是酒國魁元,小妹敬佩之極,日後希望二位不吝指教一二,也好讓小妹學得一技之長,一方面釀來自用,一方面也可……”
突然艙門外有人說道:“狄一風有要事求見莊主、”
請人聞聲談笑頓停,一怔之後,齊將目光向艙門望去。
狄仁傑雙眉微軒,輕喝一聲:“進來。”
艙門外應聲跨進一名勁裝年青漢子,急步走至狄仁傑面前躬身說道:“啟稟莊主,一艘單桅漁船在百丈外,緊緊跟隨木船,不知……”
“知道啦!”狄仁傑微一揮手說道:“你下去罷,隨時注意雙方距離,進來報我。”
年青漢子躬身應聲退出。
狄仁傑略一思忖轉向查仁道:“前輩以為此事如何?”
杏仁淡淡一笑道:“老要飯的不知此地有無商船漁舟經常來往?”
狄仁傑道:“此地經常有商船漁舟來往,但卻必是結伴而行,似這般……”
查仁突然說道:“老賢任,你且命人將船兒改個方向行駛,看看情形再說!”
狄仁傑也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物。,聞言焉有不知查仁用意,微一頷首,轉向艙門輕喝道:“一風,將船兒偏西北行駛,盞茶之後再來報我。”
艙門外有人應聲說道:“莊主有令,將船兒偏西北行駛。”
雖然事情如何、尚難預料,但這麼一來,諸人均已無心談笑,只管低頭吃著問酒,毫無疑問的,各人心中僅是在揣測著此地百丈外這艘單桅漁船的來歷。
盞茶功夫不到,狄仁傑便自向著艙門揚聲說道:“一風,情形如何?”
那叫狄一風的年輕漢子在艙外應道:“啟稟莊主,百丈外那隻單桅漁船自本船偏向西北後,也自改向西北地緊追不捨,不過速度似已減慢。”
狄仁傑聞言霍地站起身形,就妄出艙。
查仁一把將狄仁傑拉回,一笑說道:“老賢任不必出去看,”如若老要飯的揣測不錯,定是那勾漏的六隻狼兒僱船躡後追來。”
此言一出,仲孫玉齊振飛二人,也自隨聲附和地點頭說道:“前輩高見甚是,晚輩也做如是想,除了這六條畜生,別人無此大膽,也無人知道咱們出海。”
仲孫雙成玉手一拉王寒梅、陸菱豔二女,面布寒霜地挑眉說道:“梅妹,豔妹,走!咱們姐妹到艙外看看去。”
“回來!”查仁一聲輕喝,微笑挑眉說道:“你們三個丫頭體要在我老人家面前耍花槍,來船在百丈以外,你們三個拿人家有什麼法子?”
王寒梅妙目圓睜地挑眉說道:“他們在百丈以外,梅兒等雖然拿他們無法,站在船頭,罵罵他們出口怨氣也是好的。”
查仁尚未開口,仲孫玉便自搖頭失笑道:“這麼大姑娘啦,。怎地仍是小孩於家心性?
六隻畜生皮厚已極,幾句不關痛癢的罵,又有何用?……”
轉向杏仁一笑說道:“如若來人果真單是六狼,晚輩倒有個法子足可使他們心膽俱裂地抱頭鼠竄。”
查仁聞言方自一怔,仲孫雙成已自嬌聲道:“爹!什麼法子您快說。’”
查仁一怔之後軒眉說道:“仲孫老兒,你有什麼法子且說出來讓我老要飯的聽聽看。”
仲孫玉淡淡一笑。說道:“據晚輩所知,六狼一個個俱是旱鴨子,絲毫不諳水性,咱們這邊狄老弟手下卻盡多浪裡白條,咱們不妨請狄老弟派出幾位得力族人,在他們船底下鑿上幾個大窟窿,六狼不……”
話猶未完,查仁已自撫掌大笑道:“好計,好計,昔日諸葛武侯水淹七軍,你也來個水淹六狼,仲孫……”
“暗丐”查信突然冷冷說道:“好個屁,此計行不通。”
查仁一怔說道:“怎麼行不通?”
查信道:“你能斷定那艘船上,的確是那六條畜生麼?”
杏仁道:“雖不中亦不遠矣。’”
查信道:“縱或真的是六狼,此計仍然行不通。”
“怎麼仍然行不通,你且說說看。”
查信冷冷一笑,說道:“那艘船兒如果真是六狼所僱,你能擔保除了六狼之外就再無旁人了嗎?……”
王寒梅冷哼一聲道:“助紂為虐之輩留之何用?”
查情冷哼一聲道:“丫頭凡事不經思忖,以六狼那等作風,你怎知那些人是出諸自願?
即是出諸重賞下的勇夫,也不過想多掙幾個錢而已,他們怎知我們在做什麼?像咱們這般以俠義自命之輩怎能讓人家船損命喪?”
王寒梅赧然垂首,但族又抬起螓首杭聲說道:“這有什麼關係?大不了賠他一艘船,將他們救起!”
查信冷笑說道:“我恨不得給你丫頭一巴掌,你今日槽懂的簡直不配做我老人家的徒弟,你也不想想,那六條畜生明知有我五個老不死的在此船上,若無依恃,他們焉敢這般明目張膽地尾隨追來?”
查仁老臉突然一變,說道:“老五,你敢是說那四個老鬼……”
查信道:“這我卻未敢妄下定論,不過他們有依靠卻是必然之事。”
仲孫雙成嬌聲說道:“他們既然有依恃,為何卻仍在百丈之外不敢靠近?而且咱們改變方向後,他們速度反而減慢呢?”
查信尚未說話,陸菱豔突然一笑說道:“勾漏那批人做事一向如此畏首畏尾,其實這也是他們聰明之處,與其在半途遇上咱們打擾,他們何不直跟到目的地再行採取行動?”
查信點頭說道:“豔丫頭說得絲毫不差,他們正是此意。”
王寒梅略一思忖,挑眉說道:“他們對此海路必然陌生,難道不怕咱們是故意將他們領往他處?”
查信一笑說道:“梅丫頭,你今兒個是怎麼啦?六狼個個是鬼靈精,難道在蓬萊之際,他們還能看不出你們心急出海,絲毫不敢耽擱?”
“瘋丐’”查義突然冷哼說道:“照你瞎叫化這麼一說,咱們豈不處處落人掌握,只有將他們引往目的地一途啦?”
“這倒未必見得!”查信說道:“不過此事甚為扎手,計將安出,要看你們幾位足智多謀的人兒啦。”
仲孫雙成佯嗔說道:“五師父就是這個脾氣,事情一旦臨頭卻又推給別人。”
音信嘿嘿一笑說道:“你瞎師父小村不能大用,動腦筋,出計謀,運籌帷幄這些事兒最好別找我。”
查仁沉吟半晌,突然蹙眉說道。“這樁事兒委實太以扎手,只要他們永遠地這般跟定咱們,咱們便拿他們沒法子,
簡直就必須帶他們到孤島不可。”
轉向孫玉,又道:“仲孫老兒;你素稱胸羅萬有,奇才蓋代,利用你那大智大慧,想想看可有什麼好法子麼?”
仲孫玉聞言方一沉吟,“瘋丐”查義已自怪叫說道:“想什麼好法子?枉費那腦筋做甚,乾脆將那批兔崽子引上孤島,拼個你死我活也好替窮酸出氣。”
“老二!”查仁目射神光地莊容說道:“你當我真怕那四個老鬼麼?咱們五兄弟自懂事兒至今,除了服過窮酸外連‘三生’三個老牛鼻子都不放在限內,何曾怕過誰來著?咱們眼下無論哪個,不把那批魔崽子恨之入骨,所以深感扎手者。只不過柳娃兒師門大仇不能假他人之手報之,我適才也想過將他們引上孤島殊死一搏,但是柳娃兒經未到手,功力不逮,再則四個老鬼新練一種歹毒功力,咱們尚難穩操勝券,更何況還有這些老少娃兒們在,只不過是出於無奈的一種辦法罷啦……”
“師父!”王寒梅突然說道:“四邪既然新練一種歹毒功力,有此自恃,何不放心大膽地追上咱們……”
查仁微一搖頭,說道:“梅丫頭你哪裡知道那四個老鬼志在柳娃兒,咱們他卻不屑一顧,只要除去柳娃兒這支梗刺,別的人連三生與我們五個老不死的在內,只要他與二魔聯手,他便自認我們奈何他不得;再則,他對這種新成功力,對付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並無十分把握。”
“瘦丐”查禮突然冷冷說道:“老大!你為何不說魔崽子們做出傷天害理卑鄙無恥之事,虧心之餘,羞於見咱們幾個老不死的之面?再則他們在目的未達之前,不願多樹強敵?”
查仁輕哼一聲說道:“照你這麼一說,魔崽子們倒成了尚有良知之人啦!老三,平心而論,設若二魔四邪聯手,咱們八個老不死的何能抵得住人家?”
查禮冷哼一聲道:“雖然抵不住他們。但要勝咱們卻要在百招之外。”
“這就是啦!”查仁道:“既然咱們敵不過人家,你可知六魔崽子為何在害了窮酸之後,不但不對咱們下手,反而隱歸深山,龜縮不出的道理?”
查禮聞言一怔,方自微一搖頭,一查仁已自一嘆說道:
“其實這也難怪你不知,就是我,也是最近方才悟出箇中道理,說穿了一文錢不值,無非為一‘名’字耳,想當年窮酸黃山論劍,技蓋群倫,字內稱尊,何等受人推重,三生、五老丐也因之聲名蓋過二魔。四邪、六神通,其實,除了窮酸強過他們之外,咱們不過因窮酸而貴罷啦,既然如此,卑鄙無恥如二魔四邪者,焉能不對窮酸嫉妒萬分,恨之人骨,視之如梗刺?自窮酸離奇失蹤後,三生、五老丐聲名一落千丈,遠不及二魔、四邪來得威風,‘名’字既得,大患已除,卑鄙事兒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夫復何求?他躲避咱們,免人疑心猶恐未及,怎會再來招惹咱們,暴露罪行?……”
查禮冷然接道:“如今既然醜事暴露,對咱們採取行動,恐怕只是遲早而已。”
查仁點頭說道:“你這句話兒雖然不無道理,咱們雖然明知他們遲早要對咱們採取行動,但是咱們目前卻不能與他們正面衝突。”
“為什麼不能?”查禮冷冷說。
查仁道:“很簡單,我有自知之明,不能徒做無謂犧牲,尤其是為著這些老少娃兒、丫頭,再則縱使咱們強過他們,也不能假咱們之手替窮酸報仇雪恨。”
“老大……”
“師父……”
“前輩……”
查仁微一擺手,肅然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怎麼想,但是我要告訴你們,老要飯的為朋友兩肋插刀,何況為武林除害?我這即將人土的年紀,並非畏事怕死,只不過不願徒逞匹夫之勇而已,現在唯一除去他們的途徑,便是俟柳娃兒尋獲‘玄玄真經’,掃蕩群魔。”
話鋒一頓,目光一掃默然垂首諸人,又道:“按理說,設若咱們功力強過那批魔崽子,替朋友報仇原無不可,但柳娃兒脾氣外柔內剛,你們知之甚詳,諒必不用我多作贅言,行麼?再說,事情更為扎手的還有司馬唯我那老崽鬼行蹤不明,設若他們再結為一體,除了柳娃兒外,咱們就更是束手無策。”
“老大!”查信突然說道:“照你這麼一說,咱們就只好坐以待斃啦?”
“不然!”查仁面色凝重地搖頭說道:“自古邪不勝正;窮酸師徒大難未死,不就是那批魔崽子的剋星麼?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設若他們過於迫人,咱們縱是拼個血流五步,也得除去他們幾個。”
豪情萬丈,放蕩不羈的一代仙俠五老丐,何曾說過這種喪氣話兒來?
諸人情知事態嚴重,心情沉重,暗暗不服之餘卻不敢插一句嘴。
半晌,陸菱豔方始突然嬌聲說道:“大師伯,這些事兒咱們暫且不談,眼下這樁事兒,您老人家好歹得拿個主意呀。”
查仁一怔失笑道;“不是你提起,你要飯師伯倒險些忘了眼前這樁扎手事兒了……”
隨即面泛難色地又道:“眼下唯一的法兒便是想個辦法把他們拋開,拋開他們的辦法,卻是令人絞盡腦汁,煞費周章……”
王寒梅突然天真地說道:“師父,咱們何不加速行駛查仁一怔,啼笑皆非地搖頭說道:“有道是:‘人生難得幾回糊塗’,你倒是人生難得幾回天真,丫頭,你不要氣我了好不?……”
目光移法,方自一聲:“仲孫老兒,你這……”
“前輩!”仲孫玉苦笑說道:“晚輩此際也是方寸已亂,一時……”
“瘋丐”查義突然抓起一壺美酒、,一口氣喝個壺底朝天,一抹嘴說道:“我老人家不會動腦筋。要打架儘管找我,你們且去絞絞腦汁吧,我已不勝酒力,且出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去!”說著,站起身形便往外走……
“慢著!”查仁右掌倏伸,一把將查義拉回,面色一沉,薄怒說道:“老二,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槍,此時妄動不得”,還不與我乖乖坐下!”
查義哪敢違拗,此時卻已瘋態盡致地無可奈何地說道:
“老大,你且讓我出去罵他們兩句不好麼?你該知道我最討厭這份愁眉苦臉,默坐相對……”
“少廢話!”查仁鬆開右掌,怒視查義一眼說道:“你討厭難道哪個喜歡這付模樣兒?”
轉向“千面神君”說道:“齊老兒,你有何高明辦法?”
齊振天蹙眉說道:“晚生頑冥,這動用心智的事兒……”
查仁一嘆,轉向狄仁傑道:“老賢任,你呢?”
狄仁傑略一思忖,道:“晚輩只有一個法兒在此,但目前我們卻用不上。”
查仁一怔無可奈何地說道:“你且說說看。”
狄仁傑道:“離此西北將近一日路程之處,有一片名喚‘死灘’的地方,該處水流甚急,暗礁遍佈,別人無法行走,唯狄氏族人識得走法,晚輩想將他們引往該處,但是咱們又急於趕往孤島,不能耽擱,難就難在這裡。”
查仁一擺手說道:“這不失是一高明辦法,只是前往該處需一日路程,這點……”
話未說完,“贈丐”查信已自接道:“老大,事到如今,咱們只有耽擱一些了!”
仲孫玉也自說道:“此去說不定可使他們舟覆人亡,倒是可以一試。”
仲孫雙成突然說道:“爹,煙弟……”
仲孫玉一嘆說道:“這正是為你煙弟打算,事出無奈的唯一辦法,不然你說怎麼辦?”
查仁忙一搖手說道:“你爺兒倆先勿著急,容我再想想看。”
陸菱豔焦慮中不經意地妙目一注窗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向查仁說道:‘“大師伯,今兒個是八月初幾?”
查仁一怔說道:“今兒個是八月初三,丫頭你……”
陸菱豔嬌靨上倏地掠起了一絲喜容,目射異采地挑眉說道:“天假其便,豔兒這兒有個笨法子,不知有沒有用?”
諸人精神一振,齊聲說道:“你且說說看。”
陸菱豔微微一笑,說出一番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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