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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喀!喀!喀!喀!

    紅色高跟鞋又出現在“忘情水”酒廊裏,這回,鞋音才響兩下,四面八方就湧來七嘴八舌的熱烈歡迎。

    “瑪麗,好久不見了,來來來,到我們這桌來聊聊吧!”

    “來我們這桌啦,瑪麗!”

    “這邊,瑪麗,這邊!”

    在熱情的召喚聲中,瑪麗一手血腥瑪麗、一手腰果,笑咪咪的環顧一圈,驀而雙眼一亮,逕自扭着性感的小屁屁,舉步走向角落那一桌,沿路走沿路笑着和兩旁的人打招呼,嬌豔的撫媚淨在顧盼之間。

    然後,她放下酒杯和腰果,再揚手揮回其他人的邀請。“下回!下回!”她落坐,笑吟吟的向對面的人打招呼。“嗨,你又來啦!”

    “原來你真的叫瑪麗。”

    瑪麗端起她那杯血腥瑪麗,“因為我都喝這個,就像你……”她用下巴指指桌上另一杯亞歷山大。“都喝那個。”

    “原來如此。”亞歷山大逸出一抹柔和的淺笑。

    瑪麗傾身向前,“怎樣?成功了嗎?”興致勃勃地問,以為他是來向她“報告”好消息的。

    因為今夜的他看上去不再像兩、三天前那樣憔悴落魄、陰陽怪氣的了,雖然眉宇間仍掛着輕愁,臉色也還不是很好,但顯得有精神振作多了,俊逸温煦、爾雅不凡,難怪他的未婚妻不肯解除婚約。

    換了是她撈到這種優質貴公子,她也會死巴着不放手。

    亞歷山大笑容微斂,遲疑一下。“我想……還需要一點時間吧!”

    瑪麗徵了徵,再聳聳肩,靠回椅背。

    “也對,才幾天而已,像你這種人啊,想要你在一天之內就翻天覆地的變個人出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她悠然地捻起一顆腰果丟高高,再用嘴去接,“一步步來吧!總之,只要你能夠按照我的話去做,”傲然比出一根大拇指。“信用保證,早晚會嚇跑你的未婚妻的,不然你來拆我的招牌!”

    什麼招牌?

    “我相信你。”亞歷山大莞爾。

    “還有,還有,”又捻起另一顆腰果,“記住,千萬別人家隨便貢獻出兩滴鹽水來,你的決心就變節了喔!”瑪麗好心警告得意高徒。

    “我記住了。那麼……”他舉杯淺啜。“今天該換我聽你説了。”

    今晚,他就是特地來聽她吐槽的。

    聞言,瑪麗如夢初醒的猛拍了下桌子,“啊對厚~~換我了!”表情一轉,“你聽我説啊……”馬上進入狀況,連醖釀心情的時間都不必,開關一按,直接切換過去。“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為什麼呢?告訴你,我啊……”

    難怪人家説女人長舌,一開講,湯鍋就破底了,嘩啦啦啦流個不停。

    説爸、媽要留給她的事業被表舅、表姑“偷”走了,説她要在公司裏工作就得看錶舅、表姑的臉色,説公司裏所有員工徹底排斥她,集體無視她。

    總之,表舅、表姑就是要讓她日子不好過就是了。

    “其實我也知道啦,大多數人都是想討好表舅和表姑,但也有少數人是不得已的,景氣不好嘛!丟了這份工作,想找到其他工作並不是那麼容易,憑良心説,這也不能怪他們……”

    她哀聲又嘆氣,真的是在抱怨、在吐槽,也不管人家跟她熟不熟。

    而他,相對於那一夜她對他的熱心,這時候也付出所有的誠意,認真扮演一個最忠實的聽眾,專注的聆聽她訴苦,不顧無聊,也沒有不耐煩,雖然他很少出聲,偶爾才會問一句。

    “你不甘心?”亞歷山大仔細端詳她的表情,猜測。

    瑪麗馬上橫給他一眼。“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不甘心好不好,是另一種不甘心可不可以!”

    不甘心還有很多種嗎?

    亞歷山大有點困惑,但他並沒有追問,倘若她想講,他不問她也會全盤托出,她若是不想講,彼此交情尚淺,他也不好追究太深。

    “不過總有一天,我會搶回來的!”瑪麗咬牙切齒地發下第N百次誓言。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她也一定要搶回來!

    “關大夫,請別忘了,十點整要開會。”

    “……今天幾號?”

    “十五號。”

    “又來了!”

    關茜呻吟着瞥一下手錶,不情不願地向後轉,一邊嘀咕一邊朝電梯走去。

    十分鐘後,她進入院長室隔壁的會議室,拉出一張椅子坐下,默默環顧其他座位上的醫師,全都是醫院裏各科最頂尖的醫師,跟拜土地公一樣,每逢初一十五就得參加一次這種超級沒營養的諂媚會議,不是為了諂媚院長,而是……“袁醫師,梁董的老太爺中風,你去。”

    “多久?”

    “直到他能用枴杖自己行動。”

    “明白了。”

    “趙醫師,錢總的媳婦即將生產,你去。”

    “直至她生產?”

    “沒錯。”

    “好。”

    “邱醫師,聿老的孫子,你去。”

    “什麼時候?”

    “下午就過去。”

    “知道了。”

    “今天只有這三件case,好,散會。”

    這就是他們醫院特有的“應召服務”,專門應召為政商界大佬出診,若是有必要,還得住在人家那裏成為某人的私人看護。

    浪費一位專科醫生的人力時間,只為了奉承討好,真想一腳踹飛他們!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為了保住一個星期一天的貧户免費診療,只能咬緊牙根忍忍忍,一忍再忍,忍不下去了還是要繼續忍,就算忍過了頭也要再忍,雖然她最想做的是叫他們去關窗燒煤炭。

    不過幸好,她少有機會被派去“應召”,因為她不會去奉承人家,也不會去討好人家,相反的,還得擔心她會得罪人家。

    所以,她又逃過一劫了。

    “咦?你又來了?”

    “上回你好像還沒説完。”

    “對,對,是還沒講完,我再跟你説啊……”

    見面不到三秒鐘,炒菜鍋也破底了,整籮整筐的抱怨有如滔滔長江水般泉湧而出,驚濤駭浪,澎湃洶湧,要是泳技不夠好,不用三分鐘就會滅頂了。

    “……總之,他們太可惡了,為了錢,什麼都肯幹!”

    亞歷山大默默看着她忿忿地喝光一杯酒,再招手要另一杯。

    “你認為,錢一點也不重要嗎?”

    “少扯了,沒錢會餓死耶!哪裏會不重要?可是沒重要到可以出賣自尊吧?”

    瑪麗惱火地咬一口薯片,屑屑噴得滿桌都是,亞歷山大不落痕跡地掩住自己的酒杯口。

    他喝酒向來不配薯片的。

    “確實,不過曾吃過苦的人通常會視金錢重於一切。”

    咬薯片的動作頓了一頓,“或許吧!”再繼續。“聽説,他們來向我爸、媽求助之前,也曾吃過不少苦頭,還差點去要飯呢!但就因為如此,他們不是更應該同情其他窮人的苦嗎?”將心比心,他們不懂嗎?

    “我想,你也不能太責怪他們,畢竟,人都是自私的。”

    “也不是所有人……”

    “難道你就一點也不自私?”

    喂,客氣一點好不好,她哪裏自私了?

    瑪麗張嘴就想反駁,然而一對上他那雙幽靜深邃,彷彿能透視人心的眸子,她的聲音就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

    是啊!誰敢説自己徹徹底底的不自私?

    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再不自私的人也是自私的,就算只有一點點,終究也是自私的。

    而她,也只不過是盡力做到不要太自私而已。

    “亞歷山大。”

    “嗯?”

    “你呢,你自私嗎?”

    沉邃的眸子忽爾漾出一抹哀愁,亞歷山大輕輕嘆息。“為了自私的目的而不惜傷害別人,我能説我不自私嗎?”

    是在説他的未婚妻嗎?

    “那也不能怪你嘛!想想,硬要把兩個不相愛的人湊在一起,將來不是更痛苦嗎?”見他似乎在自責,瑪麗忍不住脱口替他辯解。“不如現在就分開,痛苦也只是一時而已,不是嗎?”

    誰知她一辯解,那雙哀愁的眸子反而更增添幾分痛苦,向來喝酒總是輕啜慢飲的人,猝然仰首灌下大半杯酒,旋即劇烈的嗆咳着,咳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了。

    瑪麗連忙招手要一杯水,並移到他身邊的座位,小心翼翼的撫順着他的背。

    “真是的,不會喝酒就不要喝得這麼壯烈嘛!”

    好一會兒後,亞歷山大終於慢慢舒緩過一口氣來,慢慢喘息着,並就她湊至他唇邊的水林喝了一口水。

    目注他那難掩痛苦的表情,瑪麗腦際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莫非事實並非如他所説的那樣,而是他也深愛着他的未婚妻,只不過為了某種原因,致使他不得不逼她離開他?

    是怎樣?八點檔啊?

    相較於其他醫師的大型個人辦公室,關茜的個人辦公室幾乎跟鴿子籠一樣小,不過一張辦公桌、兩張椅子、一小排書櫃,再加上一株馬來巴利樹盆栽就已經爆滿了,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不過,對一個只要求擁有一個私人空間的人來講,這已經夠了。

    “進來。”忙着記錄病歷表,關茜漫不經心地回應敲門聲。

    來人開門自行進入,又自動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她淡淡瞄一眼,繼續自己的工作。

    “什麼事?”

    “下班後有空嗎?我請你吃飯。”

    “你媽媽又和你未婚妻上哪兒玩去了?”

    “……日本。”

    “所以你又來找我填補空檔?”

    “關茜,你明知不是如此,為何要這麼説?”

    “那你要我怎麼説?”關茜不耐煩的停下敲鍵盤的手指,雙眸轉註辦公桌前那個同樣穿着醫師白袍的男人。“説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

    “關茜,你……”男人臉頰閃過一絲痛苦的抽搐。“還不能原諒我嗎?”

    “原諒?”

    關茜轉動椅子往後靠,雙臂環胸,靜靜地打量眼前這個姓駱名天揚的傢伙,英挺的容貌,成熟的風采,年輕有為,醫術精湛,訂婚前,他就是醫院裏的頭號黃金單身漢;訂婚後,依然是年輕護士們作白日夢的對象。

    這個男人,曾經苦苦追求她兩年。

    “你應該先跟我分手的。”

    “但我並不想和你分手。”

    “所以,你想光明正大的玩劈腿遊戲?”

    “不,我不是……”

    關茜傾身向前,咧出一嘴假笑。“你和我表姊訂婚,又要我做你的地下女友,請問,這不叫劈腿叫什麼?劈柴?”

    駱天揚嘴角抽搐一下。“但你説過你不想結婚,也許……”

    “也許我願意成全你劈腿的心情?”關茜語氣嘲諷地替他説完。

    “我……我……”能承認嗎?

    還真的咧!

    關茜斂去假笑,靠回椅背,眼神冷淡。“不,你不需要我的原諒,好好孝順你媽媽,等着結婚就行了。”

    “可是,我不愛她,我……我真的很痛苦……”

    那也是他自找的。

    她知道,駱天揚愛的人是她,才會苦苦追求她兩年,但那是在她父母尚未去世之前,那時她還是醫院院長的寶貝女兒。

    “駱天揚,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關茜面無表情地説。“我喜歡你,曾經;愛你,從來沒有;如今,你都已經訂婚了,我更不可能愛上你,你纏着我到底想幹嘛呢?要我做你的二奶嗎?很抱歉,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我只是……”駱天揚苦笑。“想找人談談,否則,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夠忍耐多久。”

    “我很忙,沒空聽你吐苦水。”

    “關茜……”

    關茜霍然起身,忍耐已到盡頭了。“抱歉,我要去巡房了!”話落,逕自離開辦公室,把那個她曾經喜歡過,幸好不曾愛過的男人丟在她的辦公室裏。

    人生難得兩全其美,既然他已選擇了那一全,就別再消想另一全了!

    “你喜歡他?”

    “曾經。”瑪麗很大方地坦承。“畢竟,他是個相當出色的男人,學有專精,工作態度認真,人長得也不賴,個性也還OK,就是優柔寡斷了點,那是他唯一的缺點。”

    亞歷山大的眼色突然多了幾分抑鬱的沉黯。“所以,你就跟他交往了?”

    “No,no,no,”瑪麗搖頭否認。“我早就決定要做一輩子單身貴族,終身不結婚了,所以不想跟任何男人交往,沒想到他卻説不想結婚也沒關係,只要我願意和他交往,他絕不勉強我一定要結婚……”

    “也許他是認為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他的心意感動吧!”

    瑪麗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男人就是愛異想天開!”

    女人不也是。

    亞歷山大説在心裏,沒敢講出來。“但你終究還是和他交往了。”

    “是‘不得不’好不好!”瑪麗一臉誇張的苦相。“我一再拒絕,可是他就是不肯死心,一有空就纏死我,像那種死纏爛打的追求法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工作了,害我差點抓狂……”

    因此,她不得不“恩賜”給那傢伙一個男朋友的名分,偶爾陪他吃頓飯、聊聊天,想再進一步,十年後再説吧!

    沒想到,用不着十年,她父母一去世,那傢伙那個愛錢如命的媽媽就堅決反對他繼續和她交往,並積極促成他和她表姊的婚事,那傢伙先是不肯,但他媽媽以死脅迫他,他只好屈服了。

    結果,那傢伙和她表姊訂了婚,卻老是趁他媽媽和未婚妻不在台北的時候來找她,因為他仍然深愛着她。

    他不是壞人,但對女人而言,卻是天底下最不可靠的男人!

    唉!從頭到尾一點創意都沒有,全都是偶像劇的劇情,那傢伙想演大悲劇,她卻只想換角退出。

    “所以,你並不愛他?”

    “當然不,我是喜歡過他,但從沒愛過他!”

    “但你不能原諒他?”

    “我應該要原諒他嗎?”

    “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不能原諒他?”

    “我不能原諒他的背叛!”

    是的,背叛,她真正不能原諒的是背叛!

    表舅、表姑背叛了她父母對他們的信任,她不能原諒;那傢伙背叛了她這個“女友”,她不能原諒!

    任何事她都可以原諒,就是無法原諒背叛!

    就算當時她也不是真有意和他交往,但至少他們的確是在交往了,而且開口要求交往的人是他,口口聲聲説深愛她的人也是他,然後,突然有那麼一天,他訂婚了,對象不是她,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倒是她。

    起碼先跟她分手嘛!

    男女交往本就沒有一定的結果,交往後發現彼此不合適,自然就要分手,那也是不得已的。

    男女之間,只要有一方感到勉強,雙方都會痛苦的。

    所以,如果他是先跟她分手,再和表姊訂婚,她不但不會生氣,還會樂得擺脱了一樁麻煩呢!

    偏偏他不是,他不但沒跟她提分手,也不想慢慢跟她疏遠,還在訂婚翌日就約她出去喝咖啡聊天,並再次強調他有多麼深愛她,甜言蜜語一大ㄊㄨㄚ,隨時可以免費更新。

    愛屁啦!

    如果不是表姊特地跑來跟她嗆聲,要她別再跟她的未婚夫擱擱纏,天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知道他早已背叛她了!

    那傢伙一開始就打算劈腿了!

    “但有時候,背叛也是不得已的。”亞歷山大的聲音輕細得幾乎只是在他嘴裏繞了一圈。

    他又是在説他和他的未婚妻了嗎?

    “你……”有那麼一瞬間,瑪麗有股衝動想要追問個一清二楚,但很快又改變主意,她自己也有不想被人窮究的秘密,憑什麼追問別人不想説兑的事?“至少我沒有背叛過任何人,所以我有權利不原諒別人的背叛。”

    “你沒有做過的壞事是壞事,做過的壞事就不是壞事,這就是你的認定嗎?”

    瑪麗啞口無言,好半晌後,她才泄憤似的灌下一大口酒。

    “亞歷山大。”

    “嗯?”

    “你真的很會挑人家的語病耶!”她真的很佩服,佩服得恨不得海扁他一頓。

    “我説的是事實。”亞歷山大輕輕道。

    “狗屁的事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猝然噤聲,僵了兩秒後,她懊惱地猛灌下一整杯酒,粗魯的橫臂拭去唇邊的酒漬。“總之,就算你殺了我,我都可以原諒,就是背叛,我絕不能原諒!”

    因為,她不想再害死更多無辜的人了!

    匆匆往斷層掃瞄室而去的腳步猝而定住,關茜的目光往右轉,探進某間兒童病房內,但見病牀上沉睡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牀邊是默默垂淚的父母,心臟專科的齊大夫正在向他們解釋。

    “她的痛只能換心,但她已等待了兩年多,至今猶未等到適合的心臟,現在,她的情況已惡化,再也等不下去了,最多再撐個一、兩個月就……”

    冷酷的詞句,無情的宣告死期,令人聽得心都顫抖了。

    可是……關茜一臉冷漠,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心絃連半根也沒抖到,冷硬的石,毫不在乎。

    生生死死看多了,早八百年前她就已經麻痹了,不想在乎,也不能在乎,不然就不要做醫生。醫生不是神仙,再是高明,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身為醫生,這是她必須看清的事實。

    死亡,終有一天會來臨,誰也逃不掉。

    更何況,她自己也有一樁麻煩病例,哪裏還有空去煩惱別人的事,低頭望着手上的病歷,眉頭不由自主又擰了起來,斷層掃瞄結果若真知她所診斷,周老先生想活着抱曾孫的機率恐怕不到二成,除非他的孫媳婦已經懷孕三個月以上了。

    可是,聽説他的孫子好像還沒結婚吧?

    “關大夫,請到急診室幫忙!關大夫,請到急診室幫忙!”

    “Shit!”

    一聽到廣播,她暗咒一聲,旋即拔腿跑起來,砰一聲撞開斷層掃瞄室的門,呼一下把病歷扔進去。

    “我要到急診室幫忙,務必等我回來再開始!”話落,她掉頭狂奔。

    死亡,終有一天會來臨,但能晚一刻就晚一刻,誰也不想早早就死,救人依然是醫生的職責,儘管心如鐵石,善用所學醫術竭盡全力挽回患者的生命,這,就是她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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