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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聽不見白胖中年人的步履聲了,錦袍中年人上前一步道:“將軍……”

    黃衣人一抬手道:“且讓他去。”

    錦袍中年人道:“想不到受他的挾持。”

    “大局為重,只有忍了,是不是?”

    “且等東西到手……”

    黃衣人又一招手:“眼下最要緊的是千兩黃金到手。”

    “將軍真要籌……”

    “我不能,也不敢冒這個險,只有把千兩黃金如數先籌到手,籌到東西到了手,那就由咱們了,我不信他能逃出手去。”

    “若是如此,那只有找安撫使的家人伸手了。”

    “史明的話我聽得出,安撫使一定撈了不少,拿出這個數,應該不是難事。”

    “將軍以為她們肯拿出來麼?”

    “這是為安撫使,她們應該知道利害。”

    忽聽一陣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隨聽一個話聲在外頭響起:“稟將軍,屬下有急事求見!”

    黃衣人道:“進來!”

    一聲答應,外頭急步走進一名黃衣漢子,一躬身道:“稟將軍,外頭一名自稱孫英的人求見。”

    黃衣人道:“孫英?”

    錦袍中年人道:“稟將軍,‘安撫司’的一名護衞領班叫孫英。”

    黃衣人道:“是他麼?”

    黃衣漢子道:“稟將軍,他説他是。”

    黃衣人轉望錦袍中年人,道:“‘安撫司’的人不是讓他跟姓燕的……”

    “將軍何妨看看他是來幹什麼的?”

    “帶他進來。”

    黃衣漢子應聲而去。

    黃衣人道:“要是真如‘安撫司’的人所説,這個孫英怎麼還敢來見我?”

    錦袍中年人道:“等他來見時,將軍就知道了。”

    説話間步履聲又到,外頭話聲又起:“稟將軍,孫英帶到。”

    黃衣人道:“進來!”

    黃衣漢子帶了一個人進來,可不正是孫英,他上前見禮:“前‘安撫司’護衞領班孫英,見過將軍!”

    “黃衣人目光一凝:“你就是孫英?”

    “是的。”

    “你説你是‘安撫司’護衞領班?”

    “是的。”

    “‘安撫司’的人説你帶那個姓燕的進府行兇。”

    “這是實情。”

    黃衣人一拍座椅扶手:“那你還敢來見我?”

    孫英臉色不變:“末將所以敢冒死來見將軍,為的是替燕義士作證。”

    “替姓燕的作證?”

    “燕義士不是殺官,他殺的是人人皆可殺的亂臣賊子。”

    “你怎麼敢這麼説?”

    “末將知道內情始末,而且親眼看見文師爺自供罪狀。”

    “你説給我聽聽。”

    孫英把他知道的,他看見的,從頭到尾説了一遍,沒有任何添加,也沒有任何漏減。

    靜靜聽畢,黃衣人為之動容:“你説的是實話?”

    “末將句句實言。”

    “你沒有逃躲,反而挺身而出,為的就是替姓燕的作證。”

    “是的。”

    “你也是個義土。”

    “末將不敢。”

    “為了要讓你來日作證,也為了保護你,我要將你暫時收押,你可願意?”

    “末將願意。”

    “好,把孫英押下去。”

    黃衣人下令的時候,向着錦袍中年人施了一個眼色,錦袍中年人應了一聲,帶着黃衣漢子把孫英押了出去,出了堂屋,他吩咐幾名錦袍壯漢偕同那名黃衣漢子押走了孫英。

    押着孫英進了西跨院,一名錦袍壯漢在後頭拿匕首就捅孫英腰眼。

    孫英沒想到,根本茫然無覺。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匕首是捅出去,只是沒捅着孫英,而且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邪?

    那名錦袍壯漢一怔,旁邊多了個人,是燕翎,手裏拿着那把匕首。

    孫英急叫:“燕少俠……”

    燕翎道:“孫領班,我要來的不是時候,這把匕首就扎進你的腰眼了。”

    一聲叱喝,黃衣漢子跟幾名錦袍壯漢撲向燕翎。

    只抬了幾抬手,黃衣漢子跟幾名錦袍壯漢全躺下了。

    孫英道:“燕少俠,這是怎麼回事?”

    燕翎道:“我這麼説你就明白了,京裏來人跟此地的是一夥。”

    “真的。”

    “要不我怎麼會落個殺官呢?”

    “我還當……”

    “孫領班,你不該來……”

    “燕少俠,我該死而沒死,又怎麼能偷生……”

    “不管怎麼説,你的好意我領受了,現在,快走!”

    “燕少俠……”

    “孫領班,把命留在這兒划不來。”

    “那燕少俠……”

    “我還有事,你放心,我的命不會留在這兒。”

    “燕少俠,孫英又欠你一次救命恩,告辭。”

    孫英一抱拳,轉身前竄,直上牆頭,往外一翻就不見了。

    燕翎一閃也不見了,轉眼工夫之後,燕翎出現在一間屋前,他抬手震開了門就閃進去了。

    屋裏有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白胖總管史明,他正來回踱步,似乎心神不寧。

    聽見門砰然一響,他顯然嚇一跳,忙停步看,當然,他看見了燕翎:“你是誰!”

    他不認識燕翎,他根本沒有見過燕翎。

    燕翎道:“我姓燕,聽説過麼?”

    “姓燕……”似乎史明沒聽説過,可是隨即他臉上忽然變了色:“姓燕?難道你就是……”

    “沒錯。”燕翎道:“殺‘安撫司’跟文師爺的人姓燕,那就是我!”史明臉色大變,張嘴要叫。‘

    燕翎道:“我不打算再傷人了,別逼我殺你,我已經殺了兩個了,不在乎多殺一個。”

    史明沒叫出聲,他説了話:“你,你要幹什麼?”

    燕翎道:“你剛在堂屋,跟那位京裏來的説的話,我都聽見了。”

    史明道:“怎……怎麼樣?

    “恐怕你那千兩黃金要不成了。”

    “你是説……”

    “我要那張自供狀。”

    “你要……”

    “對,我不能讓他們指我殺官。”

    “不……”

    “不?你不會也跟我伸手吧?”

    “不,我是説你既然聽見我跟那位將軍説話了,你就該知道,東西不在我這兒。”

    “少跟我來這一套……”

    “真的……”

    “我跟京裏來人不同,你不該用同樣的一套對付我。”

    “我應該相信,這麼要緊的東西,我不能不防……”

    “你只告訴我一句,你是要那千兩黃金,還是要命?”

    史明一時沒答句話。

    燕翎道:“我知道有些人貪財,可是那總要先保住命,你説是不是?”

    “你説過不願再傷人。”

    “可是你逼我,那另當別論。”

    “殺了我,你就拿不到你要的東西了。”

    “我剛説過,我跟京裏來人不同,你不該用同樣的一套對付我。”

    “我……”

    史明剛一聲“我”,燕翎已經到了他身邊,一隻右手也搭上了他左“肩井”要穴,道:

    “從一些事看,你不失為一個聰明人,聰明人都識時務,不會自討苦吃。”

    “我説的是實話……”

    “你大概沒嘗過這種滋味,我擔心你是不是受得了,看看吧!”

    燕翎五指微用力。

    只是微用力,史明受不了了,也難怪,他那受過這個?其實別説是他,就是練家子也受不了,史明張嘴又要叫。

    燕翎道:“別叫,把人叫來對你不好。”

    史明硬是沒叫出聲,他矮下了半截,額上現了豆大的汗珠,臉色都變了。

    燕翎道:“怎麼樣,受得了麼?”

    史明沒説話。

    “東西在那兒?”

    史明仍然沒説話。

    “要是等我捏碎了你的肩骨,從此你就是廢人一個了,你要為自己想,那東西,甚至於千兩黃金,也都是身外物。”

    史明還是沒説話。

    燕翎話聲微沉:“你真這麼想不開?”

    史明説了話,話聲帶着顫抖:“東西給了你,我的命就沒有了……”

    “我不會要你的命,我跟你沒有仇。”

    “我不是説你,我是説京裏來人,那東西能保住我的命。”

    “你不會不知道,那保不久。”

    “可是要讓他們知道東西讓你拿走了,他們馬上會要我的命。”

    “這是實情,不過你放心,他們殺不了你了。”

    “你是説……”

    “他們也都是亂臣賊子,是不是?”

    史明驚得瞪圓了兩眼:“你要……”

    “那是我的事,對你來説,那不重要,你只要告訴我,東西在那兒?”

    “你,你殺了他們,我那千兩黃金也拿不到了,是不是?”

    還想千兩黃金呢!

    燕翎道:“你保住了一條命,應該慶幸。”

    史明沉默了一下:“東西……東西在我左腳的鞋裏。”

    燕翎不由為之一怔,隨即鬆了手,道:“你自己拿吧!?

    史明揉了揉左肩,隨即脱下左腳的鞋,從那隻鞋裏掏出了一個小布包,打開小布包,拿出了摺疊整齊的一張紙,打開那張紙,可不正是文師爺寫的那張自供罪狀。

    史明真行,藏的這個地方還真讓人想不到,怕磨破了,又用一小塊布包着。

    燕翎接過了那張自供罪狀,摺好放進懷裏,道:“我這就找他們去,你只管放心就是。”

    他走了,還隨手帶上了門。

    史明站在那兒半天沒動。

    燕翎進了堂屋,堂屋門外站門的都沒看見。

    屋裏,黃衣人正問錦袍中年人:“怎麼這麼半天了都沒有回報。”

    燕翎適時現了身:“回報來了。”

    黃衣人、錦袍中年人一驚色變,黃衣人道:“你……”

    燕翎道:“草民命大。”

    錦袍中年人道:“未必!”

    話聲中他長劍出鞘,撲向燕翎。

    燕翎抬手一封,道:“請容草民把話説完。”

    黃衣人道:“你還有什麼好説的?”

    “一,孫英毫髮無傷,已經走了,二,草民無罪。”

    “你還無罪。”

    “將軍找史明要那張自供罪狀,足證確有自供罪狀在。”

    黃衣人臉色又一變:“你怎麼知道……”

    “將軍,草民早來了。”

    “你知道又如何?我還沒有看到……”

    “草民會讓將軍看到。”

    燕翎探懷取出那張自供罪狀抖了開來。

    黃衣人伸手要接。

    燕翎摺好又放入懷中:“將軍知道就夠了,這並不是要給將軍看的。”

    “不給我看……”

    “等京裏再有來人,否則呈給朝廷。”

    “京裏不會再有來人。”

    “未必,頭一批京裏來人被殺,京裏會不再派人?”

    錦袍中年人驚怒暴喝:“燕翎,你好大膽……”

    黃衣人居然笑了,只是笑得怕人:“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

    “將軍是怎麼個看法?”

    “兇手伏誅,就此結案,京裏不必再派人來了。”

    燕翎也笑了:“原來如此,那就看誰看的對了。”

    黃衣人道:“看看吧!殺!”

    他這裏一聲“殺”,錦袍中年人那裏長劍直卷燕翎。

    到底是京裏來的,出手甚見功力。

    燕翎一連躲了三劍,第四招他曲指彈,長劍攔腰斷,斷的上半截疾如流星迴射,就那麼巧,正射進錦袍中年人脖子裏,錦袍中年人一聲沒吭栽倒了。

    黃衣人臉色大變:“燕翎,你還敢殺官?”

    “草民殺的不是官,是亂臣賊子!”

    “你……”

    “將軍明知道。”

    “可是別人不知道。”

    “有這張自供罪狀,別人就都知道了。”

    黃衣人撲向燕翔,他空手,燕翎沒佔便宜,也空手。

    黃衣人的修為比錦袍中年人高多了。

    燕翎跟他過了整十招。

    第十一招,黃衣人一時踢起錦袍中年人手中半截斷劍,只見寒光一閃,直射燕翎。

    燕翎沒躲,抬手一拍,斷劍射回,更快。

    黃衣人閃身躲開,燕翎跟着撲到,右掌正拍在黃衣人左肋上,黃衣人一口鮮血噴出,踉蹌後退,砰然一聲撞在了桌子上。

    燕翎如影隨形跟到,單掌一遞,並兩指正按在黃衣人心窩上,他沉聲道:“説,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在京裏還有些什麼人?”

    黃衣人沒説話,他兩頰一緊,張嘴一口鮮血噴向了燕翎。

    燕翎閃身躲過,黃衣人往前便倒,倒地不動。

    原來他已經嚼舌自絕了。

    就在這時候,衣袂飄風聲、雜亂的步履聲由遠而近。

    燕翎知道,是黃衣人跟錦袍中年人帶來的人趕來了,他們來晚了,燕翎不願多傷無辜,飛身躍起,穿出後窗走了。

    燕翎往後頭出了“安撫司”,剛出“安撫司”他就看見了,有個人隱身在“安撫司”後一座民宅的屋脊上,那不是別人,那是楚九。

    燕翎裝作沒看見,騰身走他的。

    楚九在後頭緊跟。

    燕翎一口氣到了僻靜處停下,楚九已經到了近前:“燕大哥!”

    燕翎道:“兄弟,我跟你怎麼説的?”

    “我聽了燕大哥的,置身事外。”

    倒也是。

    “那兄弟在‘安撫司’後頭等着我……”

    “弟兄們讓我來見燕大哥,我不能不來。”

    “弟兄們讓你來,什麼事?”

    “先讓我聽聽‘安撫司’的情形。”

    “京裏來的都躺下了,就這麼回事。”

    “好,燕大哥,痛快!”

    “安撫使跟他的幕賓,再加上京裏來的大員,這件事要震驚天下了!”

    “燕大哥拿到要拿的東西了麼?”

    “拿到了。”

    “那就不怕了。”

    “但願如此了。”

    “但願如此。”

    “誰知道京裏這回會派出什麼人來?”

    “燕大哥,不如咱們跑一趟京裏,把東西往京裏送。”

    “其實我倒不在乎,我認為要緊的是各地方。”

    楚九想了一下:“倒也是,得趕緊在江湖上阻攔。”

    “兄弟還沒告訴我,弟兄們讓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燕大哥,弟兄們要跟你走。”

    燕翎一搖頭:“不能,兄弟!”

    “燕大哥照顧不了這麼多人?”

    “我不否認這是事實,兄弟,你要告訴弟兄們,在那兒都一樣,在那兒都能為朝廷盡心盡力。”

    “我知道。”

    “有時候人多不見得好辦事。”

    “我知道。”

    “兄弟一定要讓弟兄們明白。”

    “我知道。”

    “我不在‘大名’多待了……”

    話説到這兒,燕翎似乎聽見了什麼,倏地住口不言。

    兩聲鳥鳴傳了過來,就在不遠處樹叢裏。

    楚九道:“是自己人……”

    一頓,揚聲:“過來!”

    適才傳出鳥鳴的樹叢裏騰起一條人影,像只大鳥似的掠了過來,近前落地,是個精壯小夥子,他先向燕翎一躬身:“燕大哥!”

    燕翎答禮:“兄弟!”

    小夥子轉向楚九:“九哥,有位姑娘要找燕大哥。”

    “姑娘!”楚九望向燕翎。

    燕翎也不知道是誰,凝目望小夥子:“那位姑娘?”

    小夥子道:“那位姑娘姓賈。”

    燕翎馬上就想到了秀姑,脱口道:“她怎麼會在這兒……”

    楚九叫道:“燕大哥!”

    燕翎道:“這位賈姑娘人呢?”

    小夥子道:“跟弟兄們在一起呢!”

    燕翎道:“離這兒遠麼?”

    “不遠。”

    “那就麻煩兄弟一趟。”

    小夥子應聲如飛而去。

    楚九道:“燕大哥,這位賈姑娘怎麼會找上我們的?”

    燕翎道:“怕是祖大哥跟侯三哥告訴她的。”

    “祖大哥跟侯三哥?”

    燕翎把託祖衝跟侯三哥送秀姑的事告訴了楚九,最後道:“只是算算時候,秀姑她早該出了關了,怎麼還在‘大名’?”

    這楚九也不知道,所以他沒説話。

    説話間,又兩聲鳥鳴傳了過來。

    楚九道:“過來吧!”

    小夥子帶位姑娘奔了過來,姑娘不是賈秀姑是誰?只是瘦多了,瘦得讓人心疼。

    “三哥!”

    “賈秀姑叫了一聲,飛也似的奔到近前,看得出來,她眼眶裏都是淚光。

    燕翎也有點激動,可是他忍住了:“小妹!”

    楚九機靈,他道:“燕大哥,就照您的吩咐了,我們告辭。”

    他沒等燕翎説話,就帶着小夥子騰掠而去。

    燕翎明白楚九的心意,他認為楚九是自作聰明,他沒來得及説什麼,也不打算説什麼,望着楚九跟小夥子不見,他收回目光:“小妹怎麼在這兒?為什麼沒回去?”

    賈秀姑道:“我已經出了關了,可是聽説三哥出了事,我就又折回來了。”

    “小妹是説這兒的事?”

    賈秀姑點了點頭。

    “這兒的事,關外都知道了?”

    “可不!”

    燕翎嘆道:“真厲害。”

    “三哥為什麼殺他們?是不是因為他們……”

    燕翎點點頭:“對,他們都是亂臣賊子。”

    “祖大哥跟侯三哥呢?怎麼只三哥一個人?”

    燕翎沉默了一下:“小妹,他們兩位已經死了,就是死在這些亂臣賊子手裏。”

    賈秀姑臉色一變,急道:“怎麼會?他們兩位怎麼會……三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翎從頭到尾説了一遍,沒作任何隱瞞。

    靜靜聽畢,賈秀姑哭得淚人兒似的,而且咬牙切齒:“該殺,剮了他們都不多,三哥!

    我要給他們兩位報仇!”

    燕翎沒説話。

    賈秀姑改了口:“三哥,你為什麼不給我留一個?”

    燕翎仍沒説話。

    “三哥,我要給他們兩位燒個香。”

    燕翎還是沒説話。

    賈秀姑砰然一聲跪下了,哭着望空道:“祖大哥、侯三哥,我給你們兩位磕個頭吧!”

    她磕下頭去,這頭磕得燕翎也心酸,磕完頭,賈秀姑趴在地上痛哭,還是燕翎把她扶了起來:“小妹,你就節節哀吧!”

    賈秀姑抬手一抹淚,道:“我不哭了,我要給他們兩位報仇!”

    “小妹,該死的都已經伏誅了。”

    “不,三哥,他們還有活着的,是不是?”

    這倒是。

    燕翎也明白了賈秀姑的意思:“小妹,有我呢!你還是回家去吧!”

    “都到了這地步了,我還回什麼家?家裏有什麼?沒有了大宋朝,那還有家?”

    “小妹……”

    “三哥,不要緊,你要是不讓我跟你,我自己走。”

    “小妹……”

    “三哥,我心意已決。”

    燕翎不説話了,他暗暗皺了眉,他不讓楚九他們跟,沒想到又來了個賈秀姑。

    賈秀姑忽然轉身要走。

    燕翎忙伸手攔住:“小妹那兒去?”

    “我的馬還在那邊兒,我往那兒就走了。”

    “小妹,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

    “三哥的意思是……”

    “小妹,我能不管你麼?”

    “我沒有為難三哥的意思,真的。”

    或許是真的,可是又怎麼樣?

    燕翎沒説話。

    “我還是得把馬匹接過來。”

    賈秀姑走了,燕翎站着沒動

    燕翎跟賈秀姑合拉着一匹馬。

    為什麼合拉着一匹馬,而不是合騎一匹馬。

    因為馬只有一匹,賈秀姑讓燕翎一起騎,燕翎不肯,他讓賈秀姑騎馬,他走路,賈秀姑也不肯,寧願陪着他一起走路,所以兩個人合拉一匹馬。

    這會兒兩個人離開“大名”已經有一段路了,賈秀姑忽然打破沉寂説了話:“三哥,我看我還是一個人走吧!”

    燕翎一時沒會過意來,道:“小妹怎麼突然……”

    賈秀姑道:“跟着三哥,我成了三哥的累贅。”

    這是實情。

    燕翎會過意來了:“小妹這是何必!”

    “三哥這又何必?這麼多避諱,這麼多顧忌,叫我怎麼跟着三哥?”

    這也是實情。’

    燕翎沉默了一下才道:“好吧!我跟小妹合騎這匹馬就是。”

    賈秀姑沒説話,不過從她臉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她滿意了,她翻身上馬,上了馬以後才道:“三哥上來吧!”

    燕翎沒再説什麼,他就要上馬,可是忽然他又停住了:“小妹,有人來了,八成是衝我來的。”

    賈秀姑揚起雙眉,轉身後望:“他們還敢來?”

    説完了這句話,她看見了,幾十騎快馬如飛而來。

    燕翎當然也看見了,他道:“恐怕又是那位‘大名府’的總捕!”

    賈秀姑下了馬:“三哥説的那個姓關的?”

    燕翎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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