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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地創教

    仲飛瓊在她三妹一輪急攻之下,只好抬手掣劍,一招“飛雲出岫”,“鏘”的聲,壓住了季飛燕的長劍,怒聲道:“住手,你這話是聽誰説的?”

    季飛燕長劍倏然抽回,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管我是聽誰説的?耳聞是虛,眼看是實,你喪心病狂給爺爺服下了什麼迷神藥物,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

    仲飛瓊聽得文氣又怒,道:“好,你等一等,我去叫黎姬進來,你問她了。”

    季飛燕長劍一擺,攔在門口,冷笑道:“不用問她,你想把她滅口,還當我不知道麼?

    告訴你,我已經替她解了穴道,她已把你闖來雪山的陰謀,全告訴我了。”

    就在此時,但聽“砰”然一聲,石門大開,黃影一閃,飛躍人一個黃衫駝背老人,口中洪喝道:“好哇、二丫頭,我還當你真的回來探望老神仙的,原來你竟然是個心懷叵測的人……”

    巨目掄動,看到嶽少俊,就揮手一掌,迎面劈來,喝道:“好小子,二丫頭膽大妄為,都是你攛掇的吧,老夫當真把你看走眼了。”

    他正是一掌開天司徒翼,試想他一掌可以開天,這一掌迎面劈來,該有何等威力。

    嶽少俊發現他只是個粗人,掌力之強,不在崆峒二皓之下,可能還在二皓之上,這就斜退半步,舉掌斜封,一面大聲道:“司徒前輩,最好把事情弄清楚。”

    司徒翼拍來一掌,自然很快就和嶽少俊封住的手掌觸上了!

    這一拿居然毫無砰然震響,居然悄無聲息的化解無形,嶽少俊只是身軀受到輕微的顫動,往後退出了一步。

    一掌開天司徒翼不知嶽少俊體內有大覺大師三成功力,未曾收回,大覺大師修練的是佛門“接引神功”。

    他一掌開天的掌力是陽剛之勁,“接引神功”是一種因勢利導的功夫,以柔為主。如水之柔,故能載舟,他的掌力,自然被無形化解了。

    司徒翼幾乎不敢相信面前這年輕人,會有這麼高的功力,目光凝逼,裂嘴大笑道:“好小子,你果然要得,再接老夫一掌。”

    正待舉掌推出。

    “鏘!”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仲飛瓊一劍壓住了季飛燕的寶劍,一臉鐵青,沉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司徒翼欲發掌勢,只得留住,怒聲道:“二丫頭,你還有什麼話説?”

    仲飛瓊臉寒似冰,冷冷的道:“你們一個是看着我長大的父執,一個是和我同胞妹妹,我要問你們一句,你們是相信我的話,還是相信一個心懷叵測的外人讒言?”

    司徒翼道:“你是説黎嫂!”

    仲飛瓊道:“你們知道她真正的身份麼?”

    司徒翼聽得一呆,問道:“你説她不是黎嫂?”

    仲飛瓊哼道:“她就是崆峒山姬靈運二個侍姬之一的黎姬!”

    司徒翼似乎有些不信,點點頭道:“唔,她是姬山主送來的,那是侍候老神仙的,姬山主和老神仙數十年交情,豈會……”

    仲飛瓊伸手一指爺爺,垂淚道:“爺爺中了妖婦的暗算,你跟隨爺爺多年,江湖經驗豐富,你看爺爺怎麼了?”

    司徒翼身軀猛然一震,説道:“老神仙不是在練功麼?”

    身形一晃,快如閃電,一下掠到榻前,仔細一看,老神仙果然神情呆滯,定着目光,似有説不出的憤慨!這一下直看得一掌開天司徒翼一件黃衫拂拂自動,驚顫的道:“老神仙功參造化,怎會……”猛地一個轉身,氣呼呼的道:“老夫去把黎嫂抓來,老神仙怎會如此,她一定知道。”

    “是她一手害了爺爺,她自然知道。”仲飛瓊道:“但已經遲了,黎姬身份已露,豈會再待在這裏?”

    司徒翼道:“這賤人……老夫非把她抓回來不可!”身形如風,一下往石門外衝了出去。

    季飛燕收起寶劍,低垂粉頸,紅着臉道:“二姐,是小妹錯怪你了。”

    仲飛瓊笑道:“我們是姐妹,説過就算,只是我要問三妹一句,你怎麼也會趕回雪山來的?”

    季飛燕道:“是聖母説的,二姐……”

    她偷偷看了嶽少俊一眼,粉臉驟紅了起來,附着仲飛瓊的耳朵,低低的説了一陣。

    仲飛瓊聽了她的話,臉色同樣起了一片紅暈,叱道:“這老妖婆居然造謠生事,血口噴人,如此誣衊我,哼,我非找她算帳不可。”

    接着就伸手招招嶽少俊,朝兩人介紹道:“這是我三妹季飛燕,他是我義弟嶽少俊,俊弟,三妹才十八歲,你就叫了她一聲妹子吧!”

    一面朝季飛燕道:“三妹,俊弟是天山門下,武功高着呢,就叫他嶽大哥好了。”

    季飛燕眨着一雙清澈照人的美眸,含羞叫了聲:“嶽大哥。”

    嶽少俊也只好叫了她一聲,“妹子。”

    叫是叫出來了,但覺得十分礙口,俊臉也不禁隨着一紅。

    仲飛瓊隨着就把大覺大師要自己儘快趕回雪山,自己和嶽少俊一路受到崆峒派人的阻撓,以及一回雪山之後的本,簡扼説了一遍。

    季飛燕怒形於色,憤憤的道:“姬山主和爺爺數十年交情,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企圖呢?”

    石門開處,一掌開天司徒翼回了進來,他沒把黎姬押着進來,顯然沒追上黎姬了!

    季飛燕急着問道:“司徒伯伯,你沒有追上黎姬麼?”司徒翼面有慚色,憤憤的道:

    “唉,老夫該死,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竟會相信這妖婦之言,老夫真愧對老神仙……”

    仲飛瓊道:“司徒伯伯,妖婦雖然逃了,但逃了和尚挑不了廟,咱們可以找崆峒派算帳,目前該是先救人要緊,你看我爺爺會是中了妖婦什麼暗算?”

    司徒翼沉吟道:“老神仙一身武功,功參造化,要想暗算老神仙,並非易事,那只有一種可能……”

    季飛燕道:“那是什麼呢?”

    “用毒。”

    司徒翼緩緩吐了口氣,説道:“但要想在老神仙身上下毒,也大非易事……”

    季飛燕道:“是啊,爺爺內功精純,只要一旦發現了劇毒,他老人家自可把劇毒逼聚一處,再把它逼出體外。”

    司徒翼道:“所以只有用長期性的慢性的毒藥,才會使老神仙毫無防範,等毒性蔓延內腑,再想運功逼毒,就已經遲了。”

    仲飛瓊道:“司徒伯怕説得有理,妖婦有三個月時光,足可在爺爺身上暗施慢性毒藥了。”

    季飛燕怒聲道:“黎姬這妖婦再給我遇上,一定把她劍劍誅絕,碎屍萬段!”

    司徒翼道:“三姑娘,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咱們想想如何方可解去老神仙身中劇毒,才是道理。”

    季飛燕道:“是的,但咱們該如何着手呢?”

    仲飛瓊道:“要解爺爺身中之毒,必須先查明爺爺中的究竟是何種劇毒,方可着手調治。”

    “不錯。”

    司徒翼點頭道:“解毒藥物,本身都有奇毒,一點也不能弄錯,只有先去查明瞭老神仙身中之毒,才能對症下藥。”

    季飛燕道:“要怎麼個查法呢?”

    仲飛瓊道:“只有一個辦法,找姬山主和祝靈仙去要解藥。”

    季飛燕道:“對,咱們就走,我聽大姐説,這次臘八大會,姬山主也要親自去呢,咱們到黃山找他去。”

    仲飛瓊道:“不行,爺爺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需人照顧,你留在這裏照顧爺爺,司徒伯伯守護洞府,找姬山主之事,還是由我和俊弟弟去辦就是了。”

    司徒翼道:“姬山主既然不顧故人之情,敢向老神仙下毒,你們去了,只怕未必肯交出解藥來。”

    仲飛瓊含着淚道:“我會先去看大姐,祝靈仙若是不肯交出解藥來,就和她翻了。”

    司徒翼為難的道:“崆峒派實力雄厚,二姑娘……”仲飛瓊道:“我不怕。”

    嶽少俊及時道:“瓊姐姐,小弟想到了一件事了。”仲飛瓊被他當着司徒翼、季飛燕二人面前,叫自己瓊姐姐,口氣稍嫌親密,不禁臉色微郝,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嶽少俊道:“咱們趕上雪山來,是老哥哥轉達大覺師傅的意思,小弟認為考哥哥可能早已洞悉崆峒派的陰謀,他一走會幫咱們的忙的。”

    仲飛瓊聽得喜道:“是啊,只要老哥哥肯插手,咱們就有勝算了。”

    季飛燕道:“二姐,老哥哥是誰呢?”

    仲飛瓊道:“老哥哥是天山老人門下,武功高不可測,此事説來話長,現在無暇多説,我們要走了。”

    ***臘八,清晨,已牌時光!

    黃山擲缽禪院前面,一條用石條砌成的山道上,正有一行人緩步而來。

    這一行人,由武林大者宋鎮山為首,隨侍他左右的是宋文俊,和總管金甲神霍萬清。

    華山派掌門人商景雲,門人蕭劍嗚。衡山派金睛靈猿竺三山。終南派飛鴻羽士陸飛鴻。

    八卦門掌門人邵玄風、門人甘玄通。六合門禿頂神鵰孟達仁。淮揚三傑淮南子胥哲夫、易清瀾,淮揚大俠渾欽堯。

    武當派玉玄子、游龍劍客史傅鼎,少林寺羅漢堂住持無住大師、乾坤手佟世昌、及十八弟子。

    擲缽禪院門口,左右兩邊雁翅般站着八名身穿青色長衫的少年,一個個長得眉清目秀,年約十七八歲,腰懸青穗長劍,胸前掛着一條紅綢,上書“迎賓”二字。

    一行人剛抵山門,立即有一名青衫少年趨前一步,躬身道:“請問貴客,是那一門派的人?”

    金甲神霍萬清跨前兩步,提高聲音説道:“前武林盟主武進宋老爺子,暨少林、武當、華山、衡山、終南、八卦、六合、淮揚各大門派掌門人及代表應邀前來與會,請小僧不敢相瞞,老方丈此刻正在禪房之中,以佛門‘接引神功’,替嶽施主導引兩處真氣,不能有人驚擾。”

    仲飛瓊低“哦”一聲道:“原來如此。”

    灰衣憎人合掌當胸,陪笑道:“女施主多多原諒,暫時請在這裏休息,等嶽施主醒來,女施主就可以進去看他了。”

    仲飛瓊道:“多謝大師傅。”

    但心中卻不禁暗暗納罕,嶽少俊任、督二脈,給七公、八公打通,後來二人遇害,把一身功力都注入嶽少俊體內,連五公莊公允都束手無策。這裏的老方丈,不知是什麼人,難道一身修為,還超過七公,八公和五公之上不成。

    但繼而一想,如果老方丈無法救治,金鐵口也不會把嶽少俊送到這裏來,心念轉動,忍不住問道:“我還沒有請教,這裏的老方丈法號如何稱呼?”

    灰衣僧人合掌道:“老方丈法號上大下覺。”

    大覺大師,江湖上從未聽人説過!

    仲飛瓊肅然道:“老方丈佛門高憎,不知系出那一門派。”

    灰衣僧人淡淡一笑道,“老方丈已經九十多了,從未在江湖走動,也從未宣示過門派,小僧就不得而知了。”

    説話之時,只見兩名灰衣僧人,端着食盒走入,在中間一張方桌,擺上素齋,退了出去。

    灰衣僧人合十道:“時已過午,女施主諸位,遠道趕來,想必尚未進食,素齋是現成的,女施主將就着用吧。”

    仲飛瓊一路趕來,心急嶽少俊的安危,數日來,從未好好吃過一餐,此刻已知嶽少俊有方丈為他治療,心下稍安,委實覺得腹中飢餓,忙道:“多謝大師傅了。”

    灰衣僧人合十道:“女施主不用客氣,小僧告退了。”行了一禮,便自回身退出。

    胡大娘道:“二小姐,這幾天你一直沒有好好進食,咱們就不用客氣了。”

    仲飛瓊點頭道:“不但是我,大家都沒有好好進過食,大家快坐下來。”

    説罷,居中坐下,胡大娘和四婢也圍着落坐。

    這一頓素齋,雖然只是些青菜,豆腐、腐衣,冬筍之類,卻勝過魚肉雞鴨,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飯後,兩名灰衣僧人撤去盤碗,送上香茗,但那知客僧人並未再來,大家只好喝着香茗,枯坐等待。

    時間漸漸過去,如今已是晚霞滿山,黃昏時候,依然沒有一點消息。

    仲飛瓊枯坐久了,漸漸覺得無聊,不知嶽少俊的傷勢,是否已經治好,她幾次站起,又幾次坐下,心頭大是煩躁。

    四個字。

    宋鎮山看了這四個字,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忖道:“這算什麼大會?名不正,言不順,只此四字,就可看出他們這批人不成氣候,又能成什麼大事?”

    石階上,是條寬闊的走廊,放着二張鋪了紅布的長條桌,每張條桌後面,各自站立了兩名秀髮披肩,如花似玉的黃衣少女。

    左首桌上,平鋪了一個錦捂式的精裱灑金箋,乃是來賓簽名之用。

    右首桌上,放着幾疊大紅綢條,不知作何用處?因為這兩張長桌條,放得極為靠近,中間最多隻能容得兩人並肩而行,換句話説,要進入會場,必須從兩張長條桌中間通過。

    石階兩旁,也和山門前一樣,站着八個身穿青色長衫,腰懸青絲長劍的少年武士,一個個生得眉清目秀,年約十七八歲,胸前也同樣掛着上書“迎賓”二字的大紅綢條。

    但你只須稍加留意,這些人雖然年事極輕,眉目清俊,但他們眉字之間,卻隱隱泛着一層青氣,分明都練有一身旁門異功。

    名是“迎賓”,實則含有監視和警戒之意。

    靳半丁領着宋鎮山走近左首一張長案,腳下一停,陪笑道:“宋老爺子請留名。”

    一名黃衣少女立即拿起一支中楷羊毫、濡滿了墨、雙手送到宋鎮山面前、嫣然笑道:

    “請貴賓題名。”

    宋鎮山目光朝錦摺式的題名箋上看了一眼,只見上面首行寫着:“天地大會各大門派與會貴賓題名錄”字樣。

    自己還是第一個人,當下就接過毛筆,寫了“宋鎮山”三字。那黃衣少女又把筆遞給宋文俊,宋文俊也隨着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靳半丁已引着宋鎮山走到兩張條桌中間,站在右首條桌後面的一名黃衣少女趕緊取了一方寫着“貴賓”二個字的紫金綢條,一面檀口輕啓,含笑道:“貴賓臨會,請別上貴賓綢條,再行入場。”

    像這般笑臉相迎,使人無法拒絕,於是宋鎮山只得站停下來。

    那黃衣少女一雙纖纖玉手,拿着紫紅綢條,用針替宋老爺子別到左胸之上,然後美目流盼,輕輕的説了聲:“謝謝。”

    反正與會之人,都須在左首長條桌上設立的簽名處。簽下名字、再由右首長條桌後的黃衣少女,替你在胸前別上“貴賓”,紫紅綢條,你才能從兩張條桌中間通過。

    一行人足足忙了頓飯工夫,才算辦完手續,進入會場。

    這座大殿足可容納得下幾百個人,上首已用鵝黃綢幔,把神龕遮了起來,正中間懸着一橫幅,也是用大紅綢,綴以金字的“天地大會”四字。

    這四個字下面,是一張圍着大紅繡金桌披的長案,案後放着兩把高背錦披椅子,左右兩邊又,放了兩把較小的錦披椅子。

    長案左右兩旁,又是四把錦披椅子。

    面對長案,一共放着九排椅子,最前面三排,披着繡披,算是“貴賓席”,從第四排起,則是普通的“來賓席”。

    靳半丁把宋鎮山等人,引到貴賓席入席,門人弟子,則坐到“貴賓席”後面的“來賓”

    席上。

    這時,參加大會的“來賓”,陸續入席。

    人數漸多!

    能夠受到大會邀請的“來賓”,自然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不是一方雄主,就是各路道上的瓢把子,反正黑白兩道的人差不多全到齊了。

    與會的人對”天地大會”,都感到有些莫測高深,此時大家見了面,有的在互相寒暄,有的在探詢這場大會,竟是什麼性質?但當大家看到“貴賓席”上端坐的武林大老宋鎮山和八大門派的人,大家猶疑的心情,不覺稍為減輕。

    因為有武林大老和八大門派的人出席,這場大會,大概不會有太大的兇險了。

    時間漸漸接近己牌,擲缽禪院後進忽然響起悠揚的鐘聲!

    在場眾人心中暗道:“到時候了!”

    鐘聲未歇,前面走廊上忽然奏起一陣管絃細樂,和鳴炮的聲音!

    這顯然是大會就要開始了!

    奏着悠揚細樂,左首黃幔啓處,當先緩步走出來的,是一個身穿天藍長衫,腰懸白穗長劍的自面書生!

    只見他生得劍眉星目,玉面朱唇,手中輕搖着一柄摺扇,神態謊灑,丰姿俊朗,此刻臉含微笑,步履從容,當先走近長案左首,便自站停。

    與會羣雄,除了宋鎮山,少林無住大師、八卦門甘玄通、六合門孟達仁、終南羽士陸飛鴻等有限幾人,曾和他會過面,知道他是此次大會的總護法祝天俊,大家幾乎從未在江湖上見過,不禁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

    緊隨祝天俊身後走出的則有狼山一狽索毅夫,百步神拳袁廣傑、黑虎神趙光鬥、五叉真人聞天雷、九指羅漢祝祥符,湘西雙屍閉目殭屍閡慶雷、三眼殭屍閔慶雨,噴霧豹膝仰高,他們出場之後,就由右至左,依次站到左首黃幔之下。

    在祝天俊走出的同時,右首黃幔啓處,第一個走出來的,是一個雲譬高聳,一身宮衣的少婦。看去約二十五六歲,生得芙蓉如臉,柳翠如眉,腰懸一柄白穗寒英劍,正是總護法祝天俊的嬌妻,雪山三英的大姐孟飛鸞,她也和祝天俊一樣,走到長案右首便自站停丁來。

    緊隨她身後的則是一身火紅的火魔女祝巧巧,花白頭髮一身青布衣裙的賣花婆竺三姑,最使人驚奇的是,跟隨賣花婆身側的一名少女,宋鎮山等人全都認識,她,赫然竟是在揚州失蹤的竺秋蘭。

    接着是尤二娘子尤如是,催命婆子巫婆婆,最後二個則是在天華山莊假扮春梅的柳青青。

    這一行女將,也和左邊的狼山一狽等一樣,出場之後,就由右而左,一徘站到右首黃幔之下。

    這兩排人站定之後,又有人從黃幔後面緩步走出,那是兩個身穿綠袍的老人,兩人面貌十分相仿,形容枯槁,頦下同樣留着一小把銀絲似的山羊鬍子。

    他們是分從黃幔左右走出,行近長案左右兩邊,便行停步,同時朝站在長案左上首的祝天俊拱了拱手。

    祝天俊連忙欠身抬手道:“二老請坐。”

    兩個綠袍老人也不謙遜,就在長案左右兩旁四把錦披椅子的上首兩把坐了下來。

    與會羣雄看到兩人模樣,心中都不由的暗哦一聲。這兩人豈非就是崆峒四皓了?崆峒四皓只出來了二皓,那麼還有兩個呢?”

    就在大家紛紛思忖之際,噴霧豹騰仰高從身邊摸出一張大紅帖子,高聲叫道:“天地大會開始……本大會總主持、祝總護法請就位。”

    大家沒想到這場大會,原來竟是由他們總護法祝天俊主持的!

    祝天俊聞言走上一步,在長案正中間兩把高背錦椅左首的一把較小的錦椅前面站停。

    騰仰高又朝站在右首的孟飛鸞欠身抬手道:“請總護法夫人就位。”

    孟飛鴛同樣走上一步,站到兩把高把錦椅右首一把較小錦椅的前面。

    現在大家知道了,正中間兩把高背錦椅,一定是崆峒派姬山主和火靈聖母的坐位了。

    他們召開大會,居然自抬身價,在天下各大門派之前,高踞上座,豈不太狂妄自大了麼?只見噴霧豹膝仰高又在高聲喊了:“恭請教主,副教主蒞臨。”

    教主,副教主,那一定是姬靈運和火靈聖母了!

    姬靈運數十年來,一直自稱崆峒山主,如今居然當起教主和副教主來了,他們創立了什麼教?隨着膝仰高的喊聲,中間黃慢緩緩向兩邊分開。

    最先走出來的四名面目冷森的中年青衣女子,腰間各懸青穗長劍,分作兩對,走得並不太快。

    最後兩人一個手捧一柄火形長劍,一個手捧一根紫藤鳩杖,走到右首一張高背錦椅後面,就一字排開,肅然而立。

    隨後是身披紫紅大繪,臉型尖瘦的火靈聖母,走到右首高背錦椅前面,站停下來,但並未坐下。

    如今會場上的空氣,漸漸疑結,大家幾乎肅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這時黃幔中間,又緩步走出兩個人來。

    左首一個是頭大身矮,面貌有如老太婆的黃衣老人是崆峒派左護法段伯揚,右首一個則是擔任大會總迎賓的右護法靳半丁。

    這兩人原來只是左右衞護,側身而行,在兩人中間、由一名綠衣少婦扶持着,顫巍巍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綠袍老人!

    這老人生得鶴髮童顏,應該精神閃爍,但他兩目昏暗,神形疲備,連步履似乎也跨不開,只是由綠衣少婦扶持着,雙腳顫巍巍在地上拖移而行!

    這綠袍老人不用説就是崆峒山主姬靈運了,扶持他的綠衣少婦,該是他二名侍姬中的一人了。

    崆峒山主名震寰字,功參造化,如今連行動都需人扶持,應該息隱林泉,以享天年,他居然還要召開什麼天地大會,創教稱主,明眼人一看即知道這狗把戲,完全是火靈聖母在假借行將就木的姬山主之名,一手掀起來的。

    崆峒山主這一出場,由總護法祝天俊領導的一批人,紛紛鼓起掌來!

    掌聲雖然也鼓得極響亮,但只限於崆峒派的人,坐在“貴賓席”和“來賓席”的與會羣雄,雖然也有寥寥幾個附和着鼓掌,大部分卻都保持冷靜和緘默的態度,並未隨聲附和。

    崆峒山主終於在綠衣少婦的扶持之下,坐上居中右首高背錦椅,左右護法和綠衣少婦依然待立錦椅兩旁,小心護侍。

    火靈聖母在崆峒山主登上寶座之後,才徐徐坐下。

    膝仰高又高聲説道:“呈獻創立天地教發起名冊。”他話聲甫落,只見狼山一狽索毅夫不知何時,已經溜了出去,此時一臉誠敬,施施然從殿前走了進來,他身後緊隨着兩名黃衣女郎,各自手捧一個銀盤,盤內墊着紅綢,各置一本厚厚的錦冊,並肩款步而行。

    索毅夫一直走到長案前面,腳下一停,大會總主持祝天俊隨即從錦椅上站起。

    兩名黃衣女郎手捧銀盤,轉到索毅夫面前,索毅夫從兩個銀盤中取出兩本錦冊,兩名黃衣女迅即退下,索毅夫高舉雙手,把兩本錦冊呈上。

    祝天俊上身微俯,從索毅夫手中接過錦冊,索毅夫躬身一禮,才退到左首黃慢之下,在他原來的位置上站定。

    祝天俊接受錦冊之後,並未坐下,只見他朗若晨星的目光朝四周緩緩掃過,才雙手捧起上面一冊,翻開扉頁,以他清朗的聲音,高聲念道:“本教定名為天地教,蓋天不覆,地無不載,聖賢俊哲,莫不立身於天地之間,山川湖海,莫不包容於天地之內,天地之義,豈不博且大焉?以天地立教正可容納各派,一統各門,天下武林,自茲合而為一,庶可永無門派之爭,門户之見,江湖紛爭,得而消失於無形,數千年武技精華,因互相切磋而廣大,闡揚正義,維護道德,是為本教之宗旨。”

    他略為換了口氣,繼續念道:“本教於××三年,歲在丙午之臘月八日,首次集會於黃山擲缽禪院,公舉姬靈運為教主,祝靈仙為副教主,公告於世;以昭鄭重。”

    口氣微頓,又朗聲念道:“發起人前武林盟主宋鎮山……”

    坐在“貴賓席”的宋鎮山聽到這裏,不覺虎的站了起來,洪喝一聲道:“且慢!”

    狼山一狽索毅夫早就防到他會在此時站起,急忙趨步而出,陪笑道:“宋老爺子,你老有什麼意見,不妨等總護法念完了,再發表意見,那時大家都可以聽得清楚些,你老且請坐下。”

    在宋鎮山和索毅夫説話之時,祝天俊並沒有停下來,還是捧着錦冊,繼續唸了下去:

    “少林寺代表無住大師、佟世昌、武當代表玉玄子、史傅鼎,華山派掌門人商景雲、衡山派代表竺三山、終南派代表陸飛鴻、八卦門掌門人邵玄風、甘玄通、六合門代表孟達仁、淮揚派掌門人惲欽堯、行哲夫、易清瀾……”

    他念得很快,一口氣把“貴賓席”與會眾人的名單都念了出來。

    就在此時,“貴賓席”上的羣雄,都已跟着宋鎮山相繼站起。

    宋鎮山濃眉微攏,沉喝道:“祝總主持不用再念下去了,宋某要當着在場天下英豪,鄭重否認曾在天地教發起名冊上簽名,也鄭重否認公舉教主、副教主之事,希望祝總主持當場予以澄清。”

    華山派掌門人商景雲接着道:“宋老爺子説得極是,本人相信與會各大門派之人,事前既未參與此事,更不會聯名公舉任何人為教主之事,貴教應該立予澄清,以正視聽。”

    接下去少林、武當、衡山、終南、六合、淮揚各派的人,也紛紛發言,否認發起天地教、否認公舉教主之事。

    “來賓席”上各路羣雄,聽説天地教創教經過,和公舉教主、副教主,全是他們在自吹自擂,八大門派已然否認其事,大家也就跟着站起,紛紛離座。

    火靈聖母緩緩從錦椅上站起,雙手一搖,尖聲道:“諸位稍安毋躁,本座自會還你們公道。”

    她不待宋鎮山等人回答,就冷然叫道:“靳半丁。”靳半丁趕緊答應一聲,從“教主錦椅後面,轉到長案前面,躬身道:“屬下在。”

    火靈聖母問道:“八大門派中,還有那些人應邀未來的麼?”

    這是總迎賓的事。

    靳半丁答道:“回副教主,八大門派之中僅峨嵋派未曾出席。”

    火靈聖母一擺手,靳半丁欠身退下,又回到上首錦椅後面站定。

    火靈聖母又叫道:“索毅夫。”

    狼山一狽趕緊趨步而出,躬身道:“屬下在。”

    火靈聖母神情冷肅,緩緩説道:“本教創教大會,也邀了峨嵋派連生大師,他不但沒有親自出席,也並未派代表參加,這是藐視本教,你説,江湖道上,藐視本教的人,該當如何?”

    狼山一狽道:“藐視本教和抗拒本教者死。”

    火靈聖母道:“如果是門派呢?”

    狼山一狽道:“滅其門派。”

    只聽火靈聖母沉聲道:“好,索毅夫,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好了。”

    這話聽得與會羣雄心頭不禁一緊,這是採取血腥行動的開始,天地教殺一敬百,大有拿峨嵋派開刀之意。

    索毅夫躬身道:“屬下遵命。”

    火靈聖母這才轉過臉來,朝宋鎮山道:“宋鎮山,你説你們都沒有在發起名冊上簽名,沒有公舉教主、副教主?是麼?”

    三十年來,還沒有直呼宋鎮山之名的,她這般口氣,顯然有和八大門派翻臉之意。

    宋鎮山直立不動,凜然道:“不錯,貴教應該對此事有合理的交代。”

    火靈聖母冷笑一聲道:“白紙上寫黑字,清清楚楚,難道還是本教冒用你們的名字不成?”

    説到這裏,回頭朝祝天俊吩咐道:“總護法,你把名冊讓宋鎮山看看,是不是他親筆寫的?”

    祝天俊望望火靈聖母,為難的道:“副教主……”

    火靈聖母嘿然道:“你是怕他們把名冊毀了?這倒不用擔心,他們都以名門正派自居,諒來不至於有此卑鄙行為,你只管送給他們驗看好了。”

    祝天俊應了聲“是”,然後朝狼山一狽招了招手。

    索毅夫急忙趨到長案前面。

    祝天俊把一本名冊,遞給了索毅夫,説道:“你把名冊送過去,讓宋老爺子過目。”

    索毅夫答應一聲,雙手接下名冊,轉身走到宋鎮山面前,陪笑道:“宋老爺子請過目。”

    宋鎮山接過名冊,翻到第三頁,在“發啓人”三字下面,領頭第一個名字,就是自己的名字,而且也正是自己籤的名,一點沒錯,如假包換!

    這當然是他們仿冒的了,但仿冒得連本人都看不出是假的來!

    宋鎮山微微一哂把名冊遞給了身邊的華山派掌門商景雲。

    火靈聖母目光炯炯,朝宋鎮山投來,冷然問道:“你看清楚了,是不是你宋鎮山親筆?”

    宋鎮山仰首發出一長笑,説道:“老夫既不會在名冊上簽名,但名冊上籤的名,幾乎已可亂真,連老夫也懷疑好像是自己籤的名了。”

    火靈聖母目光一掃,説道:“你們傳閲完了麼?大概都要説這是本教假冒的了?”

    名冊依次傳閲,到了易清瀾手裏,易清瀾把名冊一合,遞還給索毅夫。索毅夫接過名冊,又呈給了祝天俊。

    孟達仁大笑道:“聖母説得好,咱們不説這是有人仿冒的,難道要承認咱們自己籤的名不成?”

    火靈聖母森然一笑道:“很好,武林中是非黑白,本來就是很難説,諸位都是望重一時的武林人物,既然認定本教仿冒你們的名字,自然不可能默認干休,化干戈為玉帛,那麼依武林慣例,只有各憑功夫,一決勝負,來決定這場是非,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少林無住大師合掌道:“阿彌陀佛,貴教這是早有準備的了。”

    火靈聖母冷笑一聲,吩咐道:“天俊,與會來賓,誰有不服,就由你陪他們過上幾招,務必使他們口服心服為止,若是有人故意造謠生事,譁眾取寵,存心和本教做對者,只管給我格殺匆論。”

    好重的殺氣,好大的口氣!

    祝天俊躬身道:“屬下遵命。”

    他直起身,就離座走出,緩步走到案前面,朝宋鎮山拱拱手道,“宋老爺子,諸位掌門人,那幾位有意賜教,就請移駕前面廣場上去。”

    宋鎮山氣得老臉煞白,輕哼一聲道:“怎麼?火靈聖母不親自下場賜教麼?”

    祝天俊微微一笑道:“宋老爺子誤會了,諸位只是勝得了在下,副教主自會親自下場,向諸位討教,但諸位若是連在下這一關都未必能勝,副教主又何必親自下場?”

    他笑得瀟灑,説得輕鬆,態度謙恭,話聲清朗,但口氣之狂,卻是少有。

    衡山金睛靈猿竺三山濃哼一聲道:“竺某在江湖上見過的人,為數不少,卻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人。”

    況天俊斜脱了一眼,微哂道:“那是閣下少見多怪!”一面轉臉朝宋鎮山拱手一禮,説道:“宋老爺子請。”

    宋鎮山雖嫌他口氣狂妄,但他究竟是前任盟主,自恃身份,不好發作,一手拂着垂髯,臉含笑容,舉步朝殿外行去。

    華山派掌門人商景雲等人也緊跟着走出殿外。

    祝天俊藍衫飄逸,陪同宋鎮山步出大殿。狼山一狽索毅夫等人也一貫相隨而出。

    “來賓席”的羣雄,也紛紛跟了出來。

    這時擺在簾廊上的兩張長案業已撤去,幾名武士立即在廊上放好兩把高背錦椅。

    教主姬靈運仍由綠衣少婦攙扶,左右護法段泊陽、靳半丁護持而行,和副教主火靈聖母一齊在椅上落坐。

    孟飛鸞、火魔女、賣花婆竺三姑、尤二孃、催命婆子巫姥姥等人,一列站到了右邊石階之上。

    祝天俊神態從容,朝宋鎮山抱拳一禮,抬目道:“宋老爺子可是要親自下場賜教麼?”

    他居然向宋老爺子挑戰了!

    宋鎮山當真被他氣得發狂,幾乎要衝口説出:“你還不配”的話來,但這話有失他武林大老的風度,因此只是輕哼一聲回聲道:“俊兒,取劍來。”

    宋文俊一下閃身而出,欠身道:“爹,祝總護法論年歲和孩兒相若,他不配和你老人家動手,還是由孩兒接他幾招,看看他究竟是有些什麼驚人之藝,敢向八大門派挑戰?”

    宋鎮山自然知道今日之戰,對方必須早有準備,但火靈聖母僅派祝天俊一人出場,足見此人年事雖輕,武功一定極高。

    以自己的地位,實在不宜與他動手,好在文俊經自己調教多年,宋家百劍,縱或不勝,敗亦未必。當下微微頷首道:“此人一身武功,必然極高。你要小心應付。”

    宋文俊躬身道:“孩兒省得。”

    説完,走到天井中間,離祝天俊身前八尺,才行站住,抱拳道:“宋文俊先向祝總護法討教幾手高招。”

    九指羅漢祝祥符一下搶了出來,欠身道:“總護法,由屬下接他一陣。”

    祝天俊微微擺了下頭道:“不用了。”

    九指羅漢只得退下。

    祝天俊目光一抬,打量了宋文俊一眼,仰首向天,問道:“你就是宋老爺子的折嗣宋文俊?”

    宋文俊聽他口氣託大,好像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不覺怒笑一聲道:“本公子正是宋文俊,你就是自封教主姬靈運的高足,自封副教主祝靈仙的義子?”

    他直呼姬靈運、祝靈仙之名,自然犯了祝天俊的忌諱,心中不覺大怒,劍眉挑動,一張俊臉,立時隱現青氣,冷然道:“你要跟我領教,那就接着吧!”

    也不拔劍,左足舉步朝前跨出,右手一揮,手中搖着的摺扇,倏然收攏,順手一記“手揮五絃”扇頭劃出,朝宋文俊“中庭穴”點來。

    他這一記直踏中宮,欺身進來,看來隨意揮灑,輕描淡寫,瀟灑已極,根本沒把文俊當作對手。

    宋文俊長劍並未出鞘,只是身形閃動,一下閃避開去,口中朗聲道:“祝總護法,怎麼不亮劍?”

    他果然不愧是武林大老的公子,氣度從容,身法輕靈,同樣使人有飄逸的感覺。這兩人當得是年輕一輩的俊秀之才!

    祝天俊冷做的道:“祝某就是要試試你‘宋家百劍’究竟威力如何?你能逼我非亮劍不可的時候,我自會亮劍。”

    宋文俊平日本是極傲之人,如今祝天俊居然比他還傲,説出能逼他非亮劍不可,他才亮劍的話來,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時不由得俊目之中,逼射出兩道霜刃般的光芒,敞笑一聲道:“閣下好大的口氣,宋文俊倒要瞧瞧你不亮出劍來,如何接我的劍招?”

    “鏘”!寒電一閃,長劍出鞘,隨着右手揮處,使了一招“飛雲出岫”,劍似飛蛇般直吐出去。

    宋老爺子出身華山派,因此宋文俊這起手一劍,使的正是華山劍法;但因他心頭怒惱對方出言狂妄,故而這招“飛雲出岫”,才使到一半,劍勢突變,化為“天山劍法”

    “穿山裂石”。

    剎那間劍光紛披,捲起幾縷精芒冷電,分襲左右,疾攻而上。

    宋文俊劍勢變化,已經夠快,但祝天俊比他還快了半步,口中冷哂一聲,身形輕閃,一下從繽紛飛舞的劍影中欺入,摺扇隨着“豁”的一聲打開,朝宋文俊執劍手背上壓下。

    這一記不但身如幻影,手法更是靈異,看得八大門派的人,為之聳然動容。

    宋鎮山暗暗叫了一聲:“雪山天衣手法!”

    只有雪山“天衣手法”,不重形式,卻能破解各家手法!

    雙方出手,都快得如同電光石火,宋文俊一劍出手,驟覺人影閃動,對方已欺過來,一時來不及收招,被逼得往後躍退數尺,才算避過。

    這下,可把宋文俊激怒得俊臉通紅,自己父親昔年就有武林第一劍之稱,自己還是他老人家的兒子,手中空有一支長劍,竟然在一招之間,就被人家兩尺長的一柄摺扇逼退!

    這真比刺他一劍還要難堪,口中狂喝一聲,一退即進,長劍揮動,身隨劍轉,展開“宋家百劍”精奇招數,但見精芒冷電,繽紛飛閃,疾攻過去。

    他這是含憤出手,不但迅快絕倫,一片劍影,有若銀蛇亂閃,勢道凌厲已極!

    祝天俊落在重重劍影包圍之中,倒也不敢大意,揚扇揮起一道扇影,藍衫飄閃,側身遊走。

    宋文俊的劍勢,已經迅捷無比,孰料祝天俊的扇勢,比他更快更捷,每一招都快上了半籌。

    瞬息之間,兩人已搶攻了三十多招,都是一沾即走,劍。扇從不相交。

    這一陣功夫,八大門派及其他觀戰的人,只覺得兩人劍,扇飛掄,快若閃電,倒還不覺得什麼?但武林大老宋鎮山卻看得雙目圓瞪,驚疑不定。

    不,他幾乎驚駭欲絕。

    因為宋文俊使的盡是“宋家百劍”中俏精妙殺著“宋家百劍”,實出天山逸叟,每一招都是劍法中最難化解的絕招。

    何況宋文俊搶先出手,祝天俊應該比他慢半招才對,但祝天俊的扇勢,卻比宋文俊快,竟然迎頭趕上了半招。

    須知一般人趕上了半招,乃是你的出手快,原也不足為奇,但祝天俊快過宋文俊半招,就不同了。

    他以一柄二尺餘長的招扇,出手第一招,就破解了宋文俊攻去的第一招。

    宋文俊眼看第一招被人破去,趕緊變招,那知第二招堪堪出手,祝天俊的摺扇已緊接着划來,宋文俊劍招才使到一半,發覺這一招如果再使下去,又將被對方破去,於是急忙中途變招。

    祝天俊看他變招,也隨意改變扇勢。總之,這三十幾招,兩人不斷的中途變招,都只使出半招就變換,沒有人使完一招的。

    最使宋鎮山感到震駭的是,宋文俊使出來的“宋家百劍”,幾乎全給祝天俊破解無遺!

    數十年來,被號稱“宋家百劍”,竟然全被人破去了,這叫宋老爺子如何不驚駭欲絕?

    要破解一家劍法,必須先全盤瞭解這家劍法的招數,這麼看來,必是早有陰謀,把自己“宋家百劍”劍法竊取,再有像姬山主這樣的高手,詳加判研,自可創出破解的招數來。

    宋鎮山驚懍交集,正待喝阻。

    突然祝天俊冷笑一聲道:“夠了,‘宋家百劍’,也不過如此。”

    身形飛旋,左手倏然探出,朝宋文俊長劍抓來。

    他這一記看去只是隨手一抓,毫無章法。徒手抓劍,更使人覺得駭異不止,但他這記手法,實在奇妙無淪!

    宋文俊一劍刺去,看他朝劍上抓來,他自小練劍,自然看得出對方手法怪異,自己這一劍就好像朝他手上湊上去的一般!

    心中一驚,再待撤劍,已是慢了一步,劍尖已被祝天俊左手食、中指夾住,急切之間,右手用力一轉,左手揮手一掌,向祝天俊迎面劈了過去。

    祝天俊左手兩個指頭夾着劍尖,右手摺扇輕搖,臉上露出冷峻的笑容,喝了聲:“去吧!”

    左手抬處輕輕望前一送,宋文俊身不由己,連人帶劍,仰天一個斤斗,翻跌出去,砰然一聲,跌坐在地。

    祝天俊也不迫擊,連看也沒有去看宋文俊一眼,只是摺扇當胸,連搖幾搖,冷然道:

    “還有那一位要賜教的麼?”

    宋文俊以劍點地,一躍而起,羞得滿臉通紅,宋鎮山一擺手,示意他回來。

    這時激怒了金甲神霍萬清,洪笑一聲,閃身而出,喝道:“霍某來領教你的高招。”

    和他同時,閃身而出的還有衡山派金睛靈猿竺三山,大聲道:“霍總管且慢,兄弟久想瞧瞧崆峒奇技,這一陣讓與兄弟如何?”

    霍萬清還未及答話,祝天俊冷然道:“二位不用爭先。有興趣,不妨二位一齊上。”

    竺三山一雙火眼,精芒暴射,洪笑道:“閣下是天地教總護法,還懂得江湖禮數麼?你把者夫看成了什麼人?”

    祝天俊冷然道:“動手過招,優勝劣敗,以武功為強,徒然自矜身份,又何足道哉?”

    竺三山被他氣得老臉通紅,狂笑一聲,刷的從背上掣下一柄四尺闊劍,朝祝天俊一指,凜然喝道:“很好,老夫今天就教訓教訓你這個狂妄無知之徒。”

    金甲神霍萬清眼看金睛靈猿竺三山動了真怒,他乃是衡山一代名宿,自己不好和他再爭,只得悄然退下。

    祝天俊目光瞥了竺三山一眼,輕唔一聲道:“你就是人稱金晴靈猿的竺三山?”

    竺三山道:“不錯,正是老夫。”

    祝天俊道:“你説是教訓在下?”

    竺三山道:“不錯,正是老夫説的。”

    祝天俊好整以暇,當胸張開的摺扇,倏然收攏,扇頭朝宋文俊一指,説道:“方才在下為了想看看名聞天下的‘宋家百劍’,故而和宋仁兄打了三十三招半,三十三招半,正是一百劍的三分之一,有這三分之一,對百招劍法,亦可思過半矣……”

    他口氣微頓,扇頭輕輕敲着左手掌心,徐徐説道:“至於衡山劍法,在下也聞名已久,但要教訓在下,只怕未必,只不知閣下想教訓在下幾招?”

    這話,大家現在聽出來了,他是為了想瞧瞧“宋家百劍”才和宋文俊打了三十三招半。

    如果真要動手對付宋文俊,實在毋須三十三招半,因此才問竺三山,要想和他打幾招?

    這話自然問得極狂。

    金睛靈猿竺三山道:“你説呢?”

    祝天俊仰首道:“天下之大,還沒有能在祝某劍下走出十招之人,在下就以這柄摺扇,接閣下十招吧!”

    在他劍下沒有人能走得出十招,用摺扇接竺三山十招者,是對付竺三山還用不着使劍也。

    金睛靈猿竺三山一雙火眼,精芒連閃,赫然洪笑道:“閣下有此自信?”

    祝天俊冷笑一聲道:“你走得出十招,便算祝某落敗。”

    竺三山忍不住道:“你落敗了又如何?”

    祝天俊豁的一聲,打開摺扇,當胸連搖幾搖,才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以天地教總護法身份,向諸位討教,也是代表天地教,以勝負來解決今日大會的一場糾紛,方才副教主已有交代,勝要勝得使諸位心服口服,在下落敗了,也就是天地教落敗了,天地教一旦落敗了,江湖上自然不復有天地教這三字。”

    他這幾句話,聽得八大門派羣雄,個個聳然動容,就是天地教的一干人,也都覺得他説得未免大自負了。

    金睛靈猿竺三山洪笑一聲道:“好!老夫雖然不代表各大門派,但老夫也代表了衡山一派,與會而來,有你祝總護法這句話就好,老夫就領教你十招高招。”

    祝天俊摺扇一抬,説了聲:“請!”

    竺三山手中四尺闊劍臨風一橫,凝神説道:“老夫劍中有劍,閣下須得小心!”

    祝天俊淡然道:“但憑閣下施為。”

    大家聽了竺三山的話,心中不免各自猜測,不知他“劍中有劍,又作如何解釋?”

    因為衡山派自從昔年和崆峒派一戰,落得個一敗塗地,江湖上從此很少有衡山派的走動。

    這二三十年來,衡山派自然不忘湔雪前恥,勤練劍法,此次竺三山代表衡山派赴會,當然有他的絕活,他當眾説出“劍中有劍”,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只見他點頭道:“好!閣下那就接着了!”

    身形一挺,振臂一劍,直向對方當胸點去。

    他個子瘦小,故而有靈猿之譽,他使的劍,卻是闊如手掌,長逾四尺,和他身材極不相稱。

    此時闊劍乍起,這一招雖然無多大變化,但劍勢出手,劍芒暴長,宛如二道匹練,激射過去。

    只見匹練,不見其人,原來他人隨劍發,一個人隨着劍光後面,凌空射去,劍光暴漲,瘦小人影就顯得淡了。

    與會之人,個個都是劍術行家,看了他這一劍的威勢,不禁都暗暗點頭,金睛靈猿二三十年不履江湖,劍上造詣,果然深湛無比!

    祝天俊不避不讓,右手摺扇往上翻起,划起一圈扇影,朝劍光迎來。

    他以二尺長一柄摺扇,居然敢和金睛靈猿四尺長的闊劍硬碰。

    金睛靈猿的劍光,來勢何等迅速,自然很快就和一圈扇影遭遇上了。

    竺三山只覺對方扇影之中,無聲無息的暗寓一股極強震力,硬把自己劍勢,擋諸門外。

    不,震得他闊劍劍身嗡然有聲!

    金睛靈猿竺三山精練“衡山劍法”三十年,只怕你兵刃不和他交接,走青而過,(術語劍走青,刀走黑,走青即是使劍之人能躲避敵鋒,毋須以劍格擋也)不怕你格擋之際,使用震力,你震力越強,他就越高興。

    因為“衡山劍法”異於一般劍法,乃是以騰躍飛刺為主,借敵人劍上力道,以為己用。

    竺三山闊劍受到震力,口中不知不覺發出一聲洪笑,雙足趁勢一點,身形騰空而起,一下刺空飛上三丈多高,回頭俯衝而下。闊劍凌空一振,劍光化作一片劍雲,朝祝天俊當頭罩落!

    劍勢未到,一片凜冽森寒的劍風,已經籠罩了兩丈方圓,使人可感到這片劍雲佈滿了濃重的殺氣!

    這一招“烏雲蓋頂”,正是“衡山劍法”中精妙殺着,連武林大老宋老爺子都仰首注目,一手拈着長髯,暗暗點頭。

    再看祝天俊摺扇當胸,立如淵停嶽峙,和所有的人一樣,仰首望着竺三山從高空發劍,好像他並非身當其衝,絲毫不作準備。

    直等那一片劍雲,壓到他頭頂丈許光景,他摺扇才豁然划起、身子隨着一個輕旋,轉若陀螺,離地而起!

    他這一轉,但見一片扇影,繞身而起,宛如一座玲瓏寶塔,矗立在漫天風雨中!

    一片光芒四射的劍雲壓頂而下,朝塔尖直落,登時響起一陣急驟如雨的當當連響,少説也有七八聲之多。

    這是説竺三山這一招“烏雲蓋頂”,名雖一招,實則連發了七八劍,但都被祝天俊擋開了!

    劍雲、扇影,在這剎那間消失,竺三山一擊不中,已經落到一丈光景的人,在第八聲“當”的聲中,又借勢騰起,手中闊劍在他飛起之時,有如長虹貫日,再度刺空直上!

    這回因他闊劍與祝天俊的摺扇一共交擊了八記之多,震力較強,連人帶劍,化作一道劍光,往上射出五丈之高,才一個倒轉,劍先人後,原式(依然是一道劍光)俯衝而下!

    這一招雖無變化,但五丈長的一道經天劍光,垂直刺下,如高山飛瀑,如黃河天來,有沛然莫之能御的氣概,自然比方才那一招,“烏雲蓋頂”,更為壯觀,更顯得勢道凌厲無比!

    “衡山劍法”,在八大門派中,果然有他獨到之處!祝天俊本來從容瀟灑,一片毫不在乎的神色,此時也忽然變得凝重莊敬,他也感到自己要以摺扇和他闊劍交手,未免太以輕敵!

    但他還是絲毫不俱,摺扇當胸,凝立不動!

    在場觀戰的,都是劍術名家,自然看得出祝天俊揚扇當胸,凝立的姿勢,當真無懈可擊,從任何角度發劍,都極難攻得進去,只不知他如何抵禦竺三山這一招“天龍尋穴”?竺三山垂直劈下的劍光,下落的速度,何等快速?就在他由五丈高空,瀉落到三丈光景,大家都沒看到祝天俊點足,長身,他一個人忽然原式不變,嗖的拔空而起!

    一個劍光如虹,垂直下落,一個原式拔起,凌空而上,兩個人正好在凌空二丈處相遇。

    祝天俊避開對方劍勢正面,等到兩人相交之際,摺扇如匹練橫飛,豁然有聲,橫掃出去,攻向劍光的側面。

    這一招劍、扇交擊,半空中響起一聲裂帛似的大響!

    兩道人影各自被震得向左右直盪開去,也就在這一瞬間,大家只見竺三山那道粗壯的劍光之中,突然如火花一般,連續激射出數點寒光。

    大家先前還以為劍、扇交擊,飛濺出來的火花,但再定睛看去,那幾點寒芒,竟是五支寸長的小劍,去勢如電,朝祝天俊身上射去!

    這下,大家立時明白過來,這自然是竺三山説的劍中有劍了!

    兩個人同時在空中受到巨震,而被直盪開去之際,也可以説是防衞力量最弱的時候,在此時發射五支小劍,正是攻敵最好的機會!

    祝天俊飛盪出去的人,瞥見五點寒星朝左側激射而來,他一柄摺扇,本是專破暗器之物。

    但此刻人在空中,不比陸地,要待扭轉身子,以扇接劍,已嫌不及,只好左手衣袖一揚,朝五支小劍拂去。

    這原是電光石火之事,竺三山左手堪堪發出五支小劍,突覺一陣頭暈。

    真氣驟泄,一個人就像倒栽葱一般,頭下腳上,從二丈高處,傾跌下來,砰然一聲。跌倒在地上。

    祝天俊也在此時,飄落地面,低頭看去,左手衣袖。

    已被對方小劍穿破了五個小孔,俊臉神色一變!

    右手摺扇正待發招,瞥見竺三山忽然踣地不起,心中覺得奇怪,摺扇一停,冷笑問道:

    “你怎麼了?”

    這時八大門派之人,也看得見竺三山跌落的情形,有些不對,金甲神霍萬清和禿頂神鵰孟達仁兩人,相距較近。急忙飛閃面出,把竺三山扶起。

    這才發現他左手衣袖中有五根極細的金線,繫着五支小劍,若非他在半空中發現真氣驟然一泄,這五支小劍。

    必然另有可發可收的攻敵妙着。

    霍萬清急忙問道:“竺大俠,你傷在何處?”

    竺三山經兩人扶起,略為活動了一下、發覺身上竟然絲毫無損,心中暗暗覺得奇怪,説道:“奇怪,兄弟身上竟然並未受傷。”

    孟達仁道:“竺兄方才如何會跌落下來的呢?”

    竺三山道:“兄弟方才發出五支飛劍之際,突然覺得一陣頭暈,一口氣無法控制,就跌了下來,這種情形,兄弟從未有過。”

    盂達仁心頭暗暗生疑,衡山派練的就是騰空飛劍,身在空中,全仗一口真氣,控制行動,這對竺三山來説,練了數十年之久,臨陣不該有此失誤,心念一動,立即低聲道:“竺兄快運氣試試,是否有何異處?”

    竺三山也是老江湖了,想起自己練劍數十年,騰躍高空,俯衝而下,何止萬次?從未有過這等現象?聞言不覺心頭一凜,依言緩緩閉上雙目,運氣檢查全身,這一運氣,果然覺得運行的真氣,似有若無,感到有些渙散之象,但又説不出所以然來。

    孟達仁等他睜開眼來,低聲問道:“竺兄覺得如何?”竺三山皺皺眉道:“大是奇怪,兄弟發現體內真氣,在似有若無之間,感到有些渙散之象,這是兄弟數十年來,從未有過之事。”

    “唔!”盂達仁心頭暗暗一沉,低聲道:“諸位道兄快運運氣試試,是否有真氣不適之象?但不可露出形跡來。”

    眾人聽他説得嚴重,紛紛暗自運氣檢查,但卻均無不適之處。

    竺三山輕喟一聲道:“看來兄弟是老邁了”

    孟達仁道:“這大概是竺兄馭劍飛刺,真氣運得太猛所致亦未可知。”

    只聽宋文俊道:“爹,孩兒運氣之時,也發覺真氣似有輕微渙散之徽。”

    霍萬清翟然道:“會有這等事?”

    盂達仁心中暗道:“竺兄和宋少兄二人,都和祝天俊動過手,都有輕微的真氣渙散之感,莫非其中有什麼古怪不成?”

    祝天俊眼看對方眾人竊竊私語,無人出來應戰,他招扇當胸,連搖幾搖,等得大是不耐,朗聲道:“諸位商量好了沒有,究竟那一位出來賜教?”

    八卦門掌門人邵玄風一手摘下長劍,緩步走出,稽首道:“貧道不才,向總護法領教了。”

    祝天俊因對方是掌門人身份,不便再以摺扇迎戰,當下收起摺扇,往腰帶中一插,拱手道:“邵道長蒞場賜教,在下自當奉陪。”

    “鏘”的一聲,抽出青萍劍來,抱劍道:“道長請。”邵玄風看得闇然感嘆,忖道,“此人年事極輕,一身所學,卻有這等造詣,算來應是武林中一朵奇葩,可惜他不入正道,投到崆峒門下,不但成為今日各大門派的勁敵,而且更是以後武林中一大禍患,看來只有俟機把他除去才好。”

    他年已七旬,鬚髮俱白,此時抱劍靜立,正因他心頭起了為武林除害之心,炯炯雙目,登時精芒如電,射出兩道森森寒光,投注在祝天俊身上,凌威逼人!

    祝天俊看他只是望着自己,並未發劍,但他雙目之中忽然充滿了殺機,心頭暗暗一凜,忖道:“這道長好濃重的殺氣!”一面催道:“道長可以賜招了!”

    邵玄風長劍當胸,單掌打了個稽首道:“善哉,善哉,貧道那就佔先了。”

    左腳邁上半步,右手長劍向空一揮,但聽到劍風嘶然,划起三道劍光,朝前推出。

    “乾三連”,他這出手一劍,用的正是“八卦劍法”的起手式,便可看出老道人劍上造詣,威勢非凡!

    這推出的劍光,不但其中藏八八六十四劍的變化,就是隨劍而生的嘶嘶劍風,數尺以外的人,都可以感覺到寒氣砭肌骨。

    祝天俊斜抱青萍劍,同樣左足向外斜跨半步,身形隨着斜轉,姿態優美,輕易的避開邵玄風三道橫瀾般的劍光,目向右視,左手隨同向外揮出。

    這一揮,有如行舟揮悼,去勢悠然。正好攻到邵玄風的身前。

    本來這一劍揮腕向右揮出,到了邵玄風身前之際,應該力道已盡,招式已老,那知他隨着劍勢,身子又突然轉了過來,手腕朝上翻起,登時飛灑起一片扇面般的寒光,橫胸飛擊過去。

    邵玄風方才看到他和宋文俊,竺三山兩人動過手,知道他不會僅僅揮出一劍,就算是招勢。

    因此早有所備,長劍擺動,連劃帶點,使了一招“離中虛”,兩道橫劃的劍光,正好截住對方扇形劍勢。

    另外兩點寒芒,疾若飛星,卻向祝天俊全身要穴點去。

    祝天俊沒想到邵玄風能在攔截自己劍勢之際,還能分劍襲向自己,口中冷笑一聲,身形一側,青萍劍抖處。

    劍光突然爛散,化作一片流動的寒星,宛如火樹銀花,纓咯繽紛,漫天飛灑,怕不有百十點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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