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葛里芬湖的分隔下,澳洲首都坎培拉分為南北兩區,南區是政經中心,北邊則是一片環境清幽的自然公園,也是坎培拉的主要商業區和住宅區,最特別的是,坎培拉的住宅是沒有圍牆的,只有青翠的樹籬,放眼望去俱是一片叢林灌木,綠意盎然。
司徒菁的父母就住在埃頓區,國家植物園旁一棟佔地極為寬廣的兩層洋房內,平常時候幾乎都只有傭人和小孩子在,但這天,奇蹟似的,司徒家所有成年人全都跑回來了。
手術排期調開,要生產的請改天,車子拜託換個時間再撞個稀巴爛,總之,今天大牌醫生統統輪休,只有小小住院醫師為您服務,要便將就,不要拉倒!
寶貝女兒(妹妹)要帶男朋友回來,他們怎能不在!
寬敞的起居室裡,亞米爾宛如待審的犯人般被眾人圍在中間,有人點頭,有人搖頭,也有人大皺其眉。
連連點頭不已的女人們暗贊司徒菁居然能夠逮到如此醒目出色的男朋友;拚命搖頭的男人們則一廂情願的認定這麼出色的男人和妹妹在一起肯定沒安好心眼;大皺其眉的司徒爸爸更是隻看一眼便決定要把這個膽敢「拐騙」寶貝女兒的男人直接趕出澳洲。
主意既定,司徒爸爸立刻擺出大法官的高傲姿態,決意要在「審問」過程中找出一個「最好的理由」,以便將眼前這個漂亮得令人咬牙切齒,英挺得讓人嫉妒的男人遞解出境。
「你家有些什麼人?」
亞米爾的嘴巴張開,但是來不及出聲……
「爹地,他只有一個堂弟。」
司徒爸爸皺了皺眉。
「你家在哪裡?」
亞米爾再次打開嘴……
「爹地,他沒有家。」
司徒爸爸的眉頭又攢起來了,但他依然緊盯住「犯人」不放。
「你從事什麼工作?」
亞米爾又一次試圖開口說話……
「爹地,他在為我工作。」
搞什麼鬼!
司徒爸爸的視線憤然轉向女兒。「他是啞巴嗎?為什麼不讓他自己回答?」
司徒菁扶了一下眼鏡,聳聳肩不吭聲,司徒爸爸哼了哼,再度把兇惡的視線盯回亞米爾身上。
「你到底在從事什麼工作?」
這次亞米爾非常謹慎地把握時機迅速張嘴,但仍不夠迅速……
「爹地,他是我的實驗標本。」
寶貝女兒無視警告又一次雞婆插嘴,這下子真的點燃爸爸大人的怒火了!
「你又……」司徒爸爸正待大發雷霆之怒,忽地又愕然楞住。「你的……實驗標本?」是那種用不鏽鋼針釘起來的標本?還是泡在甲醛裡的標本?或者是展覽箱裡的立體標本?
「是啊!爹地,」司徒菁神情嚴肅地頷首。「我正在寫博士論文,他是我最重要的實驗活標本。」
「……主題是什麼?」司徒爸爸狐疑地問。
「三股螺旋DNA。」
「嗄?」那是什麼東西?
「真笨,爹地,就是……」以「你真無知,虧你是個名醫生」的語氣,司徒菁口齒流利地把說給野村玲子三人聽的理論又重複了一次,聽得眾人兩眼直髮楞。
這女孩研究生物走火入魔,又在異想天開了嗎?
「那又關他什麼事?」司徒爸爸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只隨便比了一下。
「這個嘛……」司徒菁朝亞米爾瞥去一眼。「爹地,媽咪和大哥,我可以和你們單獨談談嗎?到後面?」
「為什麼?」
司徒菁推了一下眼鏡。「因為我這麼要求!」
片刻後,五人來到住宅後的醫療研究室,那是司徒爸爸為了研究更精進的手術技巧和醫療技術特別加建的。
然後,司徒菁非常慎重的要求父母和大哥,「現在,請你們先發誓,無論如何絕不會透露出去此刻在這裡你們所將要知道的一切!」
司徒爸爸立刻又變臉了。「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是……」
「發誓!」
司徒菁宛如被掐住脖子的母雞一樣拉高嗓門尖叫,臉色更是嚴酷,駭得三人一陣驚愕,而後他們才注意到司徒菁是非常認真的,司徒媽媽首先嚴肅地點頭同意。
「我發誓。」
司徒大哥看了媽媽一眼,也同意了。「我發誓。」
發過誓的兩人再一齊瞪住尚未發誓的人,後者回瞪半天后,終於嘆了口氣,雖然打死都不甘心,卻又迫於無奈不得不投降。
「我……我發誓。」
於是,司徒菁滿意地頷首,當場先為亞米爾抽了5CC的血交給司徒媽媽。
「媽咪,這給你,麻煩你馬上去檢驗一下這個血。」
司徒媽媽狐疑的拿著試管到隔壁檢驗室去,然後司徒菁又對司徒大哥笑咪咪地說:「現在,大哥,你可以替我檢查一下嗎?我懷孕了。」
靜了兩秒,兩隻大熊彷彿被火燒著了屁股似的跳起來。
「什麼?」
扶了扶眼鏡,「我懷孕了。」司徒菁鎮定如恆地又重複一次,全然沒把老爸爸和大哥哥的怒火看在眼裡。
「你這臭小子!」
父子倆同聲一氣,飽含怒火的拳頭立刻飛向亞米爾──一人一隻,亞米爾動作其快無比地一手一隻抓住,以一對二,那兩人卻連半分也無法再前進,同時,司徒菁已徑自躺上診療臺上,揮手招呼司徒大哥。
「大哥,快點,我想知道有沒有什麼異常!」
異常?
司徒大哥與父親忐忑地相對一眼。難道她自己覺得有什麼不對了嗎?這麼一想,顧不得教訓那個「臭小子」,司徒大哥連忙跑去為寶貝妹妹檢查。
「最後一次MC?」
「2月16日。」
「……2月16日,你確定?」
聽出兒子語氣中的懷疑,司徒爸爸也不安起來了。
「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爸爸,」兩眼盯住超音波顯示銀幕,手裡頻頻探摸司徒菁的小腹,再改用聽診器按在小腹上,臉色是狐疑的。「如果小妹最後一次MC確實是2月來的話,她現在應該是11周左右的身孕,可是……」
「可是什麼?」司徒爸爸忙追問。
「事實上,胎兒已經五個月大了。」
司徒爸爸怔得一怔。「胎兒太大了?」
「不是,爸,你還不明白嗎?」司徒大哥不耐煩地說。「10周左右的胎兒胎盤尚未發育完成,而且只能用超音波聽取胎兒心跳動,但現在我已經可以用聽診器很清楚地聽到胎兒的心音,還有你看看,子宮底16公分,胎盤已經發育完成了,哪!連外生殖器也很清楚,是男孩!」
司徒菁立刻朝亞米爾看過去,後者兩手一攤,一副「我也不懂」的表情。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地球人的懷孕期是十個月,但我們凱農星人只需要210天,不過孩子生下來之後還會繼續發育,他必須自己適應環境……呃!我想-懂我的意思。」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的長相差異才會那麼大嗎?」司徒菁喃喃道。「啊!對了,你從沒告訴過我,你在凱農星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
「平常時候是機械工程師,緊急時刻是領航員。」
「領航員?」司徒菁驚訝地低呼。「是你決定要到地球來的?」
「不,是船長。」
「哦!那他呢?」
「死了。」
一旁的司徒爸爸和司徒大哥愈聽愈迷糊。
「你們該死的到底在說什麼?」
「真笨耶!爹地,還聽不出來嗎?」司徒菁橫過去一眼,意謂:你們真遲鈍!「亞米爾是外星人啦!」
靜默數秒,父子倆又很有默契地同時揮出拳頭。
「可惡,就知道你這臭小子是存心欺騙小菁的,知道她是生物狂,居然用這種招數來騙她,太可惡了!」
司徒菁坐起來,見亞米爾又是一手各抓住一個拳頭,一副輕而易舉的模樣,司徒爸爸和司徒大哥即被制伏的動彈不得,不禁失笑。
「爹地,大哥,你們在幹什麼呀?」
「他在騙你啊!」
「哪是!別的我不敢說,這種事我哪那麼容易受騙。」
「你太單純了!」
「我又不是呆子!」
「-……」
你一言我一句,大家愈講愈大聲,愈講愈憤怒,這個揮手,那個扯喉,亞米爾夾在中間看過來看過去不知如何是好。
唉!地球人真難搞。
而後,就在吵得最不可開交之際,司徒媽媽出現在門口,驚疑的視線筆直地落在亞米爾身上,也不出聲,只是盯住他,直至司徒菁發現她的出現。
「媽咪,好了嗎?結果呢?」
司徒媽媽遲疑著依然沒吭聲,她這副模樣立刻引起司徒爸爸的高度關切。
「有什麼不對嗎?」
司徒媽媽看了司徒爸爸一眼,再看回亞米爾,又躊躇片刻後才舔了舔唇瓣開口說話。
「那個……不是人類的血。」
司徒爸爸怔了怔,隨即拉下臉來破口大罵,「你在胡扯些什麼?你不要為了女兒胡說八道,那種騙子……」
「那你不會自己去看,老頑固!」司徒媽媽馬上尖聲回罵。「如果你敢說那是人類的血,我把頭給你!」
司徒爸爸窒住了,片刻後……
「真……真不是人類的血?」他偷眼覷著亞米爾。
「不是!」司徒媽媽依然憤怒地尖著嗓門。
「那是什麼血?」
「我哪知道!」司徒媽媽胡亂揮手。「那根本是我沒見過的東西,我哪知道是什麼血!」
「可那是他的血啊!」司徒爸爸脫口道,還伸直手指頭指住亞米爾。
「所以我就說他是外星人嘛!」司徒菁不耐煩地打岔進去。
「外星人?」司徒爸爸瞪住亞米爾半晌,忽地衝口而出,「你是來侵略地球的?」
亞米爾不由得啼笑皆非,司徒菁在呆了呆之後,即刻狂笑出聲。
「哦!拜託,爹地,你少白痴了好不好?為什麼外星人就一定得是來侵略地球的,告訴你,他們才可憐呢!全部加起來不到一百五十個人,而且到目前為止,其中只有一……不,兩個女人,他們現在光是忙著設法傳宗接代就已經焦頭爛額了,哪有空來侵略我們?」
「那他們幹嘛來地球?」司徒爸爸反駁。
「他們的星球要爆炸了嘛!當然要趕緊逃命啊!」
「我們太空船的導航系統失靈,」亞米爾終於有機會對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說話。「當時最近,而且有生命跡象的星球只有這裡,所以我們就迫降在這裡了。」
司徒爸爸雙目中仍是盈滿懷疑。「你們不是來侵略地球的?」
「不,我們只是想找個生存的角落。」亞米爾誠懇地說。
「那你為什麼找上我女兒?」司徒爸爸大聲質問。
「這個……」亞米爾瞄了司徒菁一眼。「事實上,不是我找上她,而是……」
「我救了他!」司徒菁得意洋洋地接下去說完。
「嗄?」
「這話說來就長了……」
於是,司徒菁從初次在藍山回家途中不小心救了亞米爾開始,直至目前狀況為止,一五一十詳盡地告訴司徒爸爸、媽媽和大哥。中途,司徒爸爸、媽媽和大哥還曾因為好奇不由自主地盯住亞米爾的下半身直瞧,司徒菁白眼一翻,馬上橫跨兩步擋住他們的視線。
「……總之,他現在已經是男人了,你們不要再瞪著他看了行不行?」
那三人久久都沒有出聲,只是瞪著亞米爾瞧──抱歉,他們實在忍不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機會瞧見外星人的。
然後所有的視線又往下……咦?
「你幹嘛又擋住我們?」
司徒菁雙手抱胸,右腳腳尖直點地。「請問我擋住你們什麼了?」
「擋住……呃!」司徒爸爸尷尬地嘿了一下。「沒什麼,沒什麼?」
司徒菁哼了哼,扶了一下眼鏡。「反正你們已經發過誓了,絕不可以把這件秘密透露出去,你們要是敢隨便讓人知道,我就跟你們翻臉!」
那三人相顧一眼,沒吭聲,司徒菁兩眼一眯。
「我會放火把醫院燒掉!」
三人不約而同地抽了口氣。
「順便也把這棟房子燒掉!」司徒菁狠狠地說。「別以為我做不到!」
「好好好,我們絕不會說出去,行了吧?」司徒爸爸嘆著氣沒精打采地說。「就算真要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我有個外星人女婿呢?」
外星人女婿?
聽出爹地口氣有軟化的跡象,「別嘆氣,爹地,我會分給你好處的。」司徒菁忙進一步誘惑他。
「你現在還在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還能有什麼好處可以分給我?」司徒爸爸沒好氣地反問。
司徒菁一把將亞米爾拖到面前來,「他呀!他的免疫系統是超一流的,不管什麼細菌病毒他都不怕,完全不用吃藥打針或開刀,絕症對他來說是不存在的名詞,這樣……」她眨著誘惑的眼神。「爹地真的不感興趣嗎?」
司徒爸爸兩眼一亮。「任何病毒他都不怕?」
「沒錯,」司徒菁傲然頂了一下眼鏡。「我曾經試過把丙型肝炎病毒放入他的血液中,天啊!好厲害,他的白血球三兩口就把病毒吃光光了!」
「是嗎?」司徒爸爸開始興奮起來了。「有沒有試過AIDS?」
「有,沒用。」司徒菁毫不隱瞞,司徒爸爸馬上哼一聲別過頭去。「不過那是因為他沒有被傳染過AIDS病毒,因此他的血液中沒有那種抗體。所以我試過讓他感染上麻疹病毒,猜猜看結果如何?」
「如何?」
「二十分鐘後,他體內就產生抗體了!」
司徒爸爸驚喘。「二十分鐘?」
「怎樣,厲害吧?」司徒菁又得意起來了。「爹地難道不想研究看看他的免疫系統到底是如何運作的嗎?或者是,他的血液如果能夠做成我們地球人能夠接受的疫苗的話……」
「嗯、嗯,」司徒爸爸手撫下巴,連連點頭不已。「有趣,有趣,確實值得研究!」
原來司徒菁的毛病是從她父親那裡遺傳來的!
亞米爾苦笑。
「至於媽咪,你是外科大夫……」
司徒菁朝亞米爾看了一下,後者不禁嘆了口氣,隨手從臺上摸了一把手術刀在自己手上划過去,鮮血馬上爭先恐後地冒出來,可是不過數秒鐘,血流停住了,他慢吞吞地拿手術紗布抹去鮮血,再伸出去給司徒媽媽看。
「天哪,怎麼可能!」司徒媽媽驚叫著把亞米爾的手抓去翻來覆去,沒有就是沒有,不要說傷口,連半顆痘痘也沒有。
「當然,如果傷口深一點的話,復元速度就會慢一些,若是傷到內臟的話就更慢了,不過最後還是能夠自己痊癒。」司徒菁解釋。「媽咪,你不想研究一下他的癒合能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司徒媽媽聽得目瞪口呆,片刻後,她也跟老公一樣學公雞啄起地上的米來了。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哇嗚,雙重遺傳!
亞米爾連苦笑都苦笑不出來。
「那我呢?」司徒大哥指著自己的鼻子。
司徒菁拍拍自己的肚子。「這給你研究!」
三人互視一眼,同時點頭。
「我們絕不會說出去,否則就輪不到我們來研究了,如果美國人抓到外星人都是自己藏起來研究,為什麼我不可以?而且……」司徒爸爸瞥一眼寶貝女兒的肚子。「我更不想-被人家抓去研究。」
外星人寶寶都製造出來了,想叫停也來不及啦!
「那……」司徒菁歪著腦袋。「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爹地吧?」
三人又相覷一眼,不約而同地望向亞米爾。
「你們真的不是來侵略地球的?」
司徒爸爸的表情非常嚴肅,嚴肅得有點滑稽,說的又是這種老科幻片的臺詞,亞米爾差點失笑。
差一點,終究不敢。
「絕對不是,凱農人沒有競爭性,只要有個地方讓我們安居,我們就會很滿足了。」
「你長得好看得令人嫉妒,但是……」司徒爸爸喃喃道。「你會永遠是這個樣子,不會再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模樣吧?」譬如變成綠色小矮人,或者人頭章魚腳之類的。
「當然,這是最適合地球環境的模樣,所以我們才會轉化成與地球人幾無二致的型態,既然是最適合地球環境的型態,自然不可能再改變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地球冰河時期又來臨,屆時我會變成什麼模樣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亞米爾話說得非常坦白。「那種事是身體本能在操控一切,我也無法自主。」
司徒爸爸凝視他片刻。
「我想在這幾年之內,應該不會有機會讓你變成企鵝或北極熊吧?」他詼諧地說,然後頷首。「好吧!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喜色狂湧,司徒菁揚起一聲勝利的歡呼。
「明天!」
☆☆☆
「亞米爾,你回來了,我告訴你……啊!對……對不起……」
卡多明不知所措地望著大門外的人。
「請問你找誰?」
金月姬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人,好漂亮的男人,她暗忖。
「我找菁菁,她在嗎?」
「呃!他們剛剛有打過電話回來,說就快到家了。」
「所以你一聽到門鈴響就以為是他們回來了,沒想到他們自己有鑰匙嗎?」
卡多明勉強扯了一下嘴角。「我……我有事急著告訴亞米爾。」
「是嗎?」金月姬眨著眼。「你是亞米爾的朋友?」
「不,是堂弟。」
金月姬頷首。「難怪你們都有一頭漂亮的銀髮,不過你們長得不太像呢!」
卡多明又勾了一下嘴,沒說話。
這人好像不太懂得什麼是禮貌,金月姬又想。「不請我進去坐一下嗎?我想等他們回來,可以嗎?」
卡多明猶豫一下才往後退一步,拉開大門。「請進。」
十分鐘後,客廳口,亞米爾與司徒菁驚訝地望住廳裡那倆人。
一向沉靜的金月姬難得如此多話,眉飛色舞地說個不停,而卡多明則靜靜地傾聽,只偶爾回一、兩句。
他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亞米爾,你們回來了!」卡多明一瞥見亞米爾,立刻狼狽地跳起來。「那個,她說她是菁菁的朋友,所以……」
「沒錯,她是我的好友。」司徒菁好奇地打量金月姬微赧的神情。「找我?」
「呃!想跟你借前年的筆記。」
「好啊!跟我來。」
她們倆一上樓,亞米爾馬上沉下臉去責問卡多明。
「為什麼隨便開門讓人進來?這回是運氣好,來的是菁菁的好朋友,若是那些傢伙怎麼辦?」
「這……我也不是故意的,誰教你先打電話回來說你們快到家了,我才以為按門鈴的是你們啊!」卡多明懊惱地說。
「我是好意想問問你有什麼需要的,我們可以順便幫你買回來呀!」亞米爾辯駁。「而且,你應該知道我們有鑰匙,不可能按門鈴啊!」
「我一時疏忽了嘛!因為我急著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那麼急?」
「我發現賀斯了!」就是因為這件事他才會捱罵。
「-?你發現賀斯了?在哪裡?」亞米爾驚喜地追問。
「電視裡。」
「呃?」
「電視轉播橋際快艇大賽,有一瞬間他出現在鏡頭裡,好像在替人家改裝快艇,雖然他自己也改裝過了,但是他那種習慣性的小動作我一眼就認得。」
「好極了,有個目標可找,這樣快多了。」
兩人並肩走向廚房。
「你呢?你的情況如何?」卡多明問。
「很好,差點被揍!」亞米爾苦笑。「不過我們還是結婚了,她父親還答應幫我找工作,條件是每個月我必須帶菁菁回去過兩、三天。」
「真好,」卡多明喃喃道,邊打開冰箱好讓亞米爾把買來的食物放進去。「你總算可以安定下來了。」
「你……」亞米爾望著手上的虎蝦。「沒有喜歡過任何地球女人嗎?」
「喜歡?」卡多明咕噥。「我根本就不太明白這兩個字的意義。」
「也是,」亞米爾將虎蝦放進冷凍櫃裡,「我們凱農人從來不曾談過感情,所以起初我也不瞭解,但是……」他又望住手上的皇帝魚。「碰上菁菁後我就能瞭解了,那種感覺真是複雜,同時會讓你氣得半死又想笑,很痛苦但更甜蜜,時時刻刻教你揪著心,又隨時隨地都可能讓你感動得無法自己,不過當她躺在你懷裡那一刻,你就會覺得:啊,再痛苦也值得!」
「確實複雜。」卡多明嘟囔。
將皇帝魚放入冷凍櫃裡,亞米爾再拍拍卡多明的肩。「真希望你也能嚐嚐這種滋味,真的很好。」
「也要有地球女人肯給我機會試試看啊!」
「放心,一定很多。」亞米爾語氣篤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
「咦?你還沒發現嗎?在凱農人眼裡,我們醜得見不得人,但在地球人眼裡,我們好看到只要我們願意,所有地球女人都會被我們迷住喔!」
「確實,這一點我到現在還不太習慣,沒想到沒有半個凱農女人看得上眼的我們,在地球上居然是搶手貨;而且凱農女人喜歡巨大粗魯的男人,地球女人卻喜歡瘦高溫柔的男人。」卡多明感嘆道。「說到這,你怎麼不留鬍鬚?每天剃七、八次鬍子不累嗎?」
「這又是另一點不同,」亞米爾揮揮手上的乳酪。「凱農女人看男人是看鬍鬚,愈濃密的鬍鬚愈好看,而且覺得留長髮的男人令人瞧不起,但菁菁卻打死不讓我留鬍鬚,也打死不讓我剪頭髮,我只好留著我的長髮,拚命剃鬍須。幸好我的鬍鬚長得也沒有一般凱農男人那麼快,可能需要十天以上才能長滿一臉鬍鬚。」
「真辛苦!」
「我願意為她辛苦。」亞米爾微笑著把乳酪扔進冷藏庫裡。
「只要能像你這樣安定下來,叫我多辛苦都行!」
「會的,你也會有機會的!」
☆☆☆
「你喜歡他?」
這是疑問句,也是肯定句。
金月姬臉紅了,「你怎麼知道?」但她沒有否認。
「因為你從來沒有那麼聒噪過!」
金月姬別開眼。「他……好像很憂鬱。」
啊!對了,金月姬喜歡的就是這種男人:憂鬱的美男子。
扶了一下眼鏡,司徒菁驀然計上心頭,慎重考慮片刻後,她覺得這計畫可行,於是決定先踏出第一步,再決定要不要走下一步。
「他當然憂鬱,因為他沒有家,沒有工作,除了亞米爾之外也沒有其他親人,甚至……」遲疑了下。「沒有任何身分證件,事實上,他是個偷渡者,還有人在追他,所以他只能躲在我這裡。」
過去對除了研究以外的事,她一概是漫不經心的,但現在,為了亞米爾,她開始會認真用腦袋去思索除了研究以外的事,特別是與亞米爾有關的事,只要能讓他滿足地生活在地球上,在她身邊,她願意做任何事。
「咦?偷渡客?還有人在追他?」金月姬大吃一驚。「難道他是哪個國家的流亡政客的親人嗎?」
「這個是他的私事,只有他才能決定要不要告訴你。」
金月姬注視她好半晌。
「以後我可以常常來找他嗎?」
當天晚上,司徒菁靠在床頭,一手拿著兩張基因排序資料念念有辭,一手撫在亞米爾腦袋上,後者把臉頰貼在她小腹上不曉得在傾聽什麼。
突然,她放下資料,想了想。「亞米爾。」
「嗯?」
「你知道卡多明喜歡哪種女孩子嗎?」
「我記得跟你說過,凱農人是不講感情的,除非他碰上了,否則他根本不會知道……唉!為什麼打我?」
「你很-唆耶!」司徒菁不耐煩地說。「那你總該知道他欣賞哪一種女孩子吧?」
為免再捱打,亞米爾這回慎重思考片刻。
「卡多明的個性相當內向,依賴性也比較大,所以我認為他需要的是一個看上去很溫柔,內心卻堅強無比的女孩子。」
很好,恰恰好就是月姬的型。
司徒菁笑了。「那你認為月姬如何?」
「她?我跟她又不熟,怎麼知道她如何?」亞米爾抬起頭。「你想做什麼?」
「如果卡多明一直躲在這裡,又不能接觸外界,他哪有機會變成男人?」
「嗯……」亞米爾爬起來坐到她身邊。「確實,所以你想把他們湊在一起?」
「你認為可以嗎?」司徒菁反問。
「如果你認為可以應該就可以,但是她能接受卡多明的真實身分嗎?」
「沒有問題。」
「你確定?」
「我跟月姬認識三年多了,當然確定,」司徒菁很有自信地拍著胸脯。「相信我吧!」
「好吧!那就讓他們試試看吧!」亞米爾反手將她攬在懷裡。「菁菁,明天我要到鷹布利去探聽賀斯的行蹤。」
「我也……」
「不,我只去兩天就回來,你先在家裡休息幾天,如果有必要到其他地方去,屆時我們再一起去。唔……」說到這裡,亞米爾突然撫著下巴沉吟起來了。「對了,我們最好先計畫好,一個月要回坎培拉兩、三天,還有你也要回學校一天,這樣一來……」
「有什麼好計畫的,」司徒菁丟開資料,取下眼鏡放在床頭櫃上,再舒舒服服地窩進他懷裡。「全排在一起不就行了!」
「你的論文呢?」
「我有三年時間,急什麼?」
「說的也是,」亞米爾揚起一抹滿足的笑。「要急還是先來急我吧!」也只有他才能讓她暫時撇開研究不管。
四十分鐘後,當氣喘吁吁的兩人分開後──
「二十八分鐘。」
「嗄?」
「自進入到高潮,你持續了二十八分鐘……」
「呃?」
「根據調查顯示,一般地球男人約在八到二十分鐘之間,除非他之前已經先滿足過一次了。嗯嗯!好,待會兒再來一次,我想測量一下你……」
「……」
該死的研究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