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乞巧樓,陳瓜果,請評巧。
七夕這一天,陳設的瓜果都是婦女姑娘們精心雕刻而成的,可是……
“我放棄!”
“咦?小姐,您怎麼這樣就放棄了?”
“這樣就放棄了?”纖雨環視-圈周圍的犧牲品,感覺實在很丟臉。“沒這種天分,教我怎麼雕也沒用啊!”
“多學幾次就會了嘛!”
望著寶月與秀珠精心雕成的金魚、牡丹花等等,她自覺更丟臉了。“古代人真是了不起啊!”
“嗄?”
“呃!沒什麼。”
“再試試嘛!小姐。”
“好吧!”無奈地再拿起另一顆可憐的犧牲品,纖雨第一百零一次小心翼翼地雕下第一刀。
“小姐,您知道今兒個明園那兒為什麼那麼熱鬧嗎?”
停了一下。“唔……不知道。”實在佩服她們,雕果居然還能一邊閒聊,而且停也不停一下,真是太偉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秀珠忙道。“聽說昨兒個大夫來過,檢查出大少爺那位妾室有喜了,所以孫夫人和大少爺都樂得很呢!”
“難怪,不過,大少奶奶可能就不太高興了吧?”
“何止不高興,聽說昨兒個她一得知消息後,便抓了把匕首要去剖開大少爺那位妾室的肚子呢!幸好小姐及時趕了去,一指點上又讓大少奶奶尋周公爺去了。”
“真恐怖,後來呢?”
“後來孫夫人實在是太高興了,恰好今兒個又是七夕,故而一大早就派人搬了兩壇酒去明園,說要讓大夥兒喝個痛快,聽說連大少爺都喝了呢!”
“那當然,快要做爹了……哇!小姐,真雕不好就算了,幹嘛把它砍成兩半呢?”
不但砍成兩半,纖雨還將瓜果摔在地上爛成一片,再一把揪住秀珠的衣袖,氣急敗壞地問:“你說大少爺也喝酒了?”
困惑地與寶月互覷一眼,秀珠才道:“是啊!聽說太少爺還喝了不少呢!”
“喝了不少?”纖雨驚恐地喃喃道,繼而大叫,“少爺呢?”
寶月和秀珠俱都嚇了一大跳。“這……之前是在孫少爺那兒……”
還沒說完,纖雨已經衝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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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文滌臣剛送過來交給他的東西,一個找了許久找不到,只好特別訂製的東西,段清狂吹著口哨快樂的走向倚桂軒。
古代沒有二月十四日情人節,那就讓他來個七夕情人節吧!
唔!還差什麼呢?
鮮花?沒問題,花園裡滿滿都是,他是老闆,愛偷多少就偷多少,誰也告不了他。燭光?唉!多的是,想不用都不行呢!音樂?嘿嘿,就讓他展現一下迷人的歌喉吧!至於美酒……
他突然停下腳步,因為前面擋著個人,一個看似有七、八分醉的人,腦側還流著血,乍見之下還真是有點怵目驚心,幸好不是晚上,否則非以為活見鬼不可了!
咦?他怎麼敢進儷園?“是你,你怎麼可以……”話說一半倏地噤聲,段清狂的神情驟然大變,並失聲驚叫,“你?!你也來了?!”
對方冷笑著走過來。“臭小子,終於讓我找到你了!”聲音陰騖得教人膽寒。
雙拳緊握,“你想幹什麼?”段清狂憤怒地問。
止步,對方目光猙獰地盯住段清狂。“說!那個賤女人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段清狂脫口道。
對方再次冷笑。“怎麼,她沒有告訴你嗎?多虧她端午節跑到主園去了,見到她,我才能清醒過來。可惜這個傢伙沒早點遇到她,又不喜歡喝酒,否則我早就找到你們了!”
端午節?
段清狂的臉色益發難看。“你找到她又能怎樣?她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妻子了!”
“是我的!她永遠是我的!”對方陡然放聲怒叫。“我的東西絕不允許任何人拿走,我一定要拿回來!”
“不,她現在是我的!”段清狂更憤怒地咆哮回去。“她現在是我的妻子,你別想碰她一根寒毛!”
對方目光越來越殘虐,幾乎可形成一股有形的暴戾之氣。“你錯了,她永遠是我的,而且我一定要拿回來,你看著,我一定會拿回來!”
段清狂驚恐地睜大眸子。“你……你想殺她?”
“殺她?”見他顯露出恐懼的表情,對方似乎很滿意,反而冷靜了。“不,我怎麼會去做那種傻事呢!她是我的,就該由我來控制,如果她死了,我又怎麼控制她?當然是要讓她像以前一樣乖乖的做我的奴隸,我要她幹嘛就幹嘛,要揍她、打她、踢她都隨我高興,直到她死為止,到時看我要把她的屍體喂貓、餵狗還是扔進海里,那時候再說吧!”
“你……你是瘋子!”身軀激動得直顫抖,段清狂大口喘著氣。“難道……難道你忘了,你是不能隨意出現的,他……他一年喝不到幾次酒,而且酒醒之後更由不得你……”
他說的是事實,他所經歷過的事實,可沒想到對方卻忽然嘲諷的大笑了起來,並指著自己的腦側。
“瞧見沒有?知道這是誰的傑作嗎?是那個瘋婆子,那個漂亮得令人恨不得一口吃下她的瘋婆子,當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出現,剛準備過來找那個賤女人,那個瘋婆子就拿了一塊花壇的大石頭砸了我的腦袋,結果……”
段清狂踉蹌倒退一步。“他……他死了?”
“不,他沒死……”見段清狂鬆了一大口氣,對方忽又陰側惻地笑了。“不過……該怎麼說呢?以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講,他應該是變成植物人了,他的靈魂忘了他是誰、他要幹嘛,全都忘了,就算你叫他,他也不知道你是在叫他,所以,現在換他躲在‘我的軀體’的某個角落裡靜靜地看著我所做的一切,他什麼也不想幹,更沒想到要回他的身體,只是靜靜的看著……”
又躓跛地退了兩步,段清狂捂著胸口,喘得更厲害了。“你……你……你……”
“沒錯,現在這是我的身體了!”對方得意又猖狂的大笑。“知道我打算如何嗎?想想這傢伙這麼有錢,是我以前想像不到的富有。看了一年多,我也知道他在幹什麼,所以,我會按照他的方法去做,直到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變成我的為止。同時,那個賤女人,我會再把她抓回我身邊來,因為她是我的,永遠永遠都是我的?”
胸口驀起一陣劇痛,熟悉的搔癢感又出現了,段清狂抓著自己的胸口,抖著手指莊對方,張著嘴卻-聲也吭不出來。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對方似乎有點意外,繼而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老天真是幫我啊!以前我打不過你,不過,現在我好像比你健康了。來來來,再來打我啊!像以前那樣打我、摔我啊,怎麼,沒力氣打我了?好,那該換我打你了,我要把你以前打我的份一百倍的還給你,這……”他忽地住口,視線瞥向另一方。
“姑爺,你在哪裡啊?姑爺!”
收回視線,對方相當遺憾似的嘆了口氣。“好吧!下回再繼續,現在這一切還不是我的,所以我只好稍微收斂一點。不過……”他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狡猾又惡毒的溫和笑容。“我很快就會再來找你們的。”
對方迅速離去了,隨即,寶月從另一方出現。
“哎呀!姑爺,原來您在這兒呀!唉,怎麼不回一聲嘛,我們找您找得好辛苦耶!小姐說……天哪,姑爺,您怎麼了?”
“……扶……扶我……回……回去……”
當寶月扶著段清狂回到倚桂軒,纖雨已經人通知先到一步了。
“清狂,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她欲扶段清狂躺下,段清狂卻只肯靠著床柱坐著。
“你……你們出去!”他喘息著命令寶月和秀珠。
在她們出去前,纖雨悄悄吩咐寶月去請大夫,然後才闔上門回到段清狂身邊,想要勸他躺下。
“清狂,你……”
“告訴我,”段清狂怒目瞪視她。“端午時,你……你是不是跑到主園去了?”
纖雨一震。“我……我……”他怎麼知道?難道他真的碰上“他”了?
“而且你……”段清狂又開始喘息了。“你還喚醒了他!”
跟蹌退了一步。“你碰到他了?”纖雨失聲尖叫。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段清狂眥目大吼。“我叫你不要離開儷園,為什麼你要擅自跑出去?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為什麼?”
見他又喘息又嗆咳,纖雨既心疼又焦急,想要上前扶持他,可是她甫一碰觸到他,他又開始怒吼。
“你還瞞著我不說,”他粗魯地揮開她,兇惡地對她咆哮。“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處心積慮的要為你製造一個最舒適安全的窩,你為什麼要破壞它?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嗎?你……”
纖雨忍不住哽咽了,為他的憤怒,為他的激動焦躁,她無法不流淚,因為她更擔憂,更焦慮,她心痛得不得了,卻勸不住他。難道他不知道他不能生氣激動嗎?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是在戕害自己的身體嗎?
一見到她的淚水,段清狂馬上驚覺自己的失控。
該死!他不是發過誓要好好疼愛她、憐惜她、愛護她的嗎?怎麼可以對她發脾氣,還對她怒吼,害她傷心、害她掉眼淚,這樣他不就跟那個混蛋傢伙一樣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他立刻拉過她的手來,自責地呢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我不應該對你大吼,請你不要生氣,原諒我好嗎?你放心,沒有問題的,他來了就來了,我會想辦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舒舒服服地待在儷園裡,我絕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就算死也不會讓他碰到你一根寒毛,所以你安心,我……咳咳咳……”
“清狂!”纖雨驚恐地扶住他癱瘓的身子。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他又吐血了嗎?
“清狂,你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
他依然呆呆地看著更多的血好像傾壺倒茶似的洩落在他手上。他身上有這多血嗎?
“清狂?”
終於,他遲鈍而徐緩地看向她。“我……我很好,你放心,我一點事也沒有……”血仍舊不止,“對不起,我……咳咳咳……我不是故意對你生氣的,你……”他的眼神逐漸渙散。“你放心,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咳咳咳……只要安心過日子就好了,我一定……這是什麼?”他垂下眼,發現自己身上到處都是血。
“為什麼有這麼多血?誰受傷了嗎?纖雨……”他抬眸,目光一片茫然。“你……你在哪裡?我看不見你,你跑到哪裡去了?你生氣了嗎?請……咳咳咳……請不要生我的氣,不要離開我,纖雨,你在哪裡?纖雨……”
“清狂!清狂!”
“……啊!好冷,纖雨,我好冷,天哪!好冷……”
鼬鼬鼬
大夫慎重到不能再慎重地千叮嚀萬囑咐之後離去,纖雨送他下樓,順便交代寶月去廚房命人熬雞湯,還要叫人守住儷園出人口,才交代一半,樓上便傳來秀珠驚惶的大叫聲。
“少奶奶,快來啊!少奶奶。”
拉高了裙子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樓,纖雨一進房便瞧見段清狂掙扎著要下床。
“不要,清狂,你不能下床啊!”
可是段清狂仿-沒聽到似的,繼續掙扎著要撐起自己的身子。
“我……我得想辦法,他……他來了,我得……得想辦法……”
“求求你,清狂,你不能下床呀!”纖雨哭叫著。
“……你……你放心,我……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只要……”段清狂仍頑固地一邊呢喃一邊努力要下床。“只要安心過日子,我一……一定會想到辦法……咳咳咳……這……為什麼……為什麼又有血?”他瞪著床上-大攤血跡,無法理解。
“清狂,求求你,你又吐血了,你不能下床啊!”
段清狂徐緩地轉向她,臉色是灰白的,唇瓣也是灰白的,只有不斷由他口中溢出的鮮血豔紅得嚇人。
“咳咳咳……你……你說什麼?”
“你不能下床,清狂,你一直在吐血呀!”纖雨輕柔的、哀求的告訴他。“你必須安靜休養,求求你,聽我一次好嗎?”
段清狂瞪著她,好像聽下懂她說的話,片刻後,他又動了。“不,我沒有……沒有空吐血,沒有空躺……躺在床上,他來了,我必須……必須想辦法,你放心,我……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咳咳咳……他媽的,為什麼……為什麼我起不來……”
連儷園都沒來得及走出去,大夫又十萬火急的被拉回來。
“大夫,再給他一些昏睡的藥吧!否則他無法安心靜養啊!”
第二次送走大夫後,纖雨就不自覺地開始在臥室內走來走去。沒見過小姐這般焦慮不安,寶月與秀珠交換了一下眼神,而後同時上前。
“小姐,姑爺會這樣,是不是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了?”
纖雨停了腳,徐徐看向寶月,再瞧向秀珠,片刻後,她毅然道:“秀珠,去請文公子來,之後我再告訴你們!”
半個時辰後,文滌臣來了。
“有什麼事嗎?我正待離城呢!”
“文公子,請稍待。”纖雨又轉向寶月。“寶月,都好了?”
“小姐,沒問題了,倚桂軒四周有八個人守住,樓下也有二個人在,沒有其他人能隨意上樓來,即便是老爺也不行。”
“好,那你們先坐下。”親手將房門關上再拴上門栓,纖雨回過身來在八仙桌的一角落坐。“由於我急需你們的幫助,所以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一些事,只是這些事你們可能比較難以置信,所以請你們儘量試著去接受,因為這是事實。”
其他三人互相覷視一番,而後相繼點頭。
“好,那麼……”纖雨略一思索。“文公子,記得你說過我和清狂是很奇怪的人,對吧?還有,寶月,你也問過我為什麼我和清狂會彼此呼喚另外的名字,對吧?”
寶月一愣。“小姐不是說……”
纖雨歉然搖頭。“不,我是騙你的。事實上,清狂和纖雨原本就是我們的名字,我們是……”除了沒有明確交代他們是哪一個時代的人之外,其他能說的她全都說了,也許能夠很順利得到他們的幫助,也或許會弄巧成拙,她不知道,但為了清狂,她得冒這個險。
“現在,你們有什麼問題,或者……”纖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們三人。“無法相信。”
文滌臣眨了半天眼。“莫怪……莫怪你看上去明明是個年輕小姑娘,卻有如此超乎年齡的成熟氣質;莫怪……莫怪他會那樣瞭解我,原來他早已和你殉情過了;莫怪……”他深深凝住她。“莫怪不肖子與雌老虎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原來你們根本就不是他們!”
他相信了!
“那……”纖雨轉向寶月與秀珠。“你們呢?”
那還用問嗎?誰能比身為貼身奴婢的她們更瞭解主子的變化。
“我信!”秀珠毫不猶豫地說,笑咪眯的。
“我很高興!”寶月更是喜孜孜。“幸好我不是在明園,而是在儷園。”
“啊,對喔!”秀珠喃喃道。“原來大少奶奶才是雌老虎,難怪那般恐怖,天哪!寶月,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寶月想了想。“老實說,小姐……呃!我是說,大少奶奶嫁過來之後似乎更殘忍了。倘若我依然跟在她身邊的話,或許我也撐不下去了。”
“對啊!外人已經覺得很恐怖了,想想我們這些躲不開隨時要伺候主子的人……”秀珠心有餘悸地抖了抖。“不是說秀珠不夠忠心啦!可跟在那種人身邊,只會覺得很害怕、很辛苦而已,所以我寧願選擇現在的少爺,以前的少爺傷害了那麼多人,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我沒有別的話說了,只有慶幸。”寶月附和道。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那位藍大少爺,也就是……”文滌臣詢問地望住纖雨。“以前欺凌你的那個男人?”
纖雨頷首。“我告訴你們實情,是因為我知道你們有可能瞭解並相信,但其他人恐怕就會當我是在胡言亂語了,而且,我也很難跟他切斷關係,因為在這裡,他是我的大伯,只要藍老爺存活一天,我們的關係就斷不了。”
“的確,換個人聽你所言,不說沒有人會相信你,恐怕他們還會拿你當瘋子看。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文滌臣頓了一下又改口,“那個人真有那麼愛你,非得要回你不可?”
纖雨泛出苦笑。“不,他對我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但是,他對自己的東西很執著,譬如他有一條很討厭的狗,寧願宰來吃掉也不願意賣給別人去疼愛;或者他有一條沒有用的破被子,他寧可放火燒了,也不願意送給貧苦人使用。”
“居然有這種人,”文滌臣頗不以為然地喃喃道。“真是太自私了!”
“而我,他不但認為我是屬於他的,也認為我背叛了他,所以他必定要追討回他的東西,而且要狠狠的懲罰我以發洩他的怒氣。”
眼神突然變得很怪異,“你們那時代……”文滌臣咳了咳。“女人也可以休夫?”
纖雨笑了。“是的,他虐打我,我就可以告他,法院……呃!等於是現在的官府,就會判定他必須和我離婚,甚至我還可以要求不准他再接近我。”
“真開明。”文滌臣低喃。“那麼,對那時代的你而言,你已經用你自己的方式和他離了婚,你死了,不再屬於他了,現在的你是屬於二……呃!段清狂的,那麼他就沒有權利要你回到他身邊,如果他打算硬來或使奸計的話,這時代也有這時代的做法。”
雙目一凝。“文公子的意思是……”
文滌臣露齒一笑。“交給我吧!過兩天我會派一些人過來,你只要僱用他們為儷圍的護院即可,他們會知道該怎麼做。至於其他的,等二公子好點,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看他希望怎麼做,我再替他處理。”
“謝謝你,”纖雨眼泛感激的淚光。“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真的謝謝你!”
“早說過不必謝了。”說著,文滌臣忽地嘆了口氣。“唉!真羨慕他,為什麼他能做到,我當初就沒有想到呢?既然他做到了,那麼我死也要替他守住他犧牲一切換來的幸福,這……也算是為我自己吧!”
纖雨還想說什麼,寶月和秀珠也搶著表達自己的支持。
“小姐,放心,寶月會拚死保護您的!”
“是啊!少奶奶,您只要好好照顧少爺,秀珠會死守門外的!”
仍是忍不住落下淚來,“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纖雨哽咽道。
“別說那個了,現在的問題是……”文滌臣賊兮兮地環視三位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你們誰要犧牲?”
“-?”
“去明園做內奸啊,否則……哇!跑得真快,大家都練了輕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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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給他喝那種藥了……”
當段清狂又一次從綿長的混沌中醒轉過來時,頭一句聽到的就是這個,然後才睜眼看到床幔上的茉莉花。
“……大夫說至多喝上半個月,之後得隔上半個月之後才能再喝。”
為什麼要給他喝什麼藥?謀殺親夫?
“可是倘若不給姑爺喝藥昏睡,要是他清醒過來又鬧著要下床怎麼辦?”
昏睡?為什麼要讓他昏睡?
“我也在煩惱這一點,清狂頑固起來的時候真是頑固到教人想敲他腦袋!”
真是對不起喔!他天生就是這樣。
“寶月真是搞不懂,姑爺為什麼要全攬在自個兒身上呢?咱們不是也處理得很好嗎?”
咦?他獨佔了什麼寶貝讓她這麼不爽嗎?
“哦?有情況嗎?”
“當然有,還有許多次呢!大少爺來過很多次了,可每一回不都被擋回去?”
大少爺……那傢伙!
“他甘心嗎?”
“不甘心又怎地?文公子請來的那些人可不是簡單人物,都是久經陣仗的江湖高手耶!大少爺說要見弟妹,他們就說少爺不在,不方便;大少爺硬要見,他們又說可以,只要他們得到老爺的同意,一提到老爺,大少爺不馬上縮回去才怪。”
哇咧,連文滌臣也扯進來了?
“他一定很火大。”
噗哧!“大少爺不只火大,他還想做小偷偷溜進儷園裡來,不過還在攀花牆呢!又馬上被一腳踢下去了,真的好好玩喔!”
為什麼不乾脆順手宰他個完蛋球了事?
“就這樣嗎?”
“才不呢!後來大少爺跑去跟老爺說,咱們園裡請來那麼多粗俗人可不好,恰好秀珠經過那兒,馬上就對老爺說這是不得已的,因為前些日子有小偷溜進來,少爺又剛好不在,可把少奶奶和孫少爺給嚇壞了。嘿嘿嘿!聽說嚇壞了寶貝孫子,老爺馬上說粗俗不打緊,保護得了他的寶貝金孫最重要,又叫大少爺不要管別人的閒事,還是多管管自己的老婆吧!”
耶!秀珠?怎麼大家都有份,就他沒份?
“管他自己的老婆?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那可不,聽咱們窩在明園裡做作內奸的人說啊!自從大少爺的妾室有喜之後,大少奶奶居然都沒興趣往外跑了,天天窩在明園裡,有事沒事就找大少爺的碴,大少爺只好天天去央求霜霜小姐幫忙;前幾日文公子找霜霜小姐出府去,大少爺活該被整得像豬頭,連躺在床上哼唉兩三天呢!”
哇靠,連內奸都出籠了,現在是什麼狀況,美蘇第三次冷戰嗎?
“嗯……這件事或許可以利用!”
“文公子也這麼說耶!”
為什麼沒人聽他說?
“那倒是有志一同。”
“小姐打算怎麼做?”
“唔……等清狂醒來再說吧!只望他能平靜一點好好聽我說就好了。”
“啊!糟了,少爺喝藥時間快到了,寶月得去瞧瞧藥煎好了沒有!”
一陣闢哩啪啦的跑步聲後,段清狂正想回過身去,一隻小手便先撫上了他的後腦勺溫柔地摩挲著。
“唉!清狂,為什麼你就是不懂?我並不希罕過多安穩舒適的生活,只心疼你這樣糟蹋你的身體,你每吐一口血,我的心就多痛一分,多希望你能讓我替你分擔一點啊!”
“不!”段清狂突然出聲了,“我發過誓要讓你過最安穩舒適的生活,不再讓你接觸到任何不好的事,”他徐徐轉過身來,“我就一定要做到!”握住輕軟的柔荑。“不要為我擔心,纖雨,那天我只是一時急怒攻心,以後不會了,我發誓會鎮定處理這件事,不會再讓自己倒下來了。”
注視他片刻,纖雨才無奈地扶著他坐起來。
他的臉色依然灰敗,他的眼神疲憊,他的精神衰竭,他的肉體更是孱弱,她知道他現在連自己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卻依然倔強地不肯服輸,固執地非把一切攬在自個兒身上不可。
“我真的很好,別擔心,我再多睡兩天就可以回覆生龍活虎了!”
“你這是何苦?”
“我一點兒也不苦,”段清狂又摸來她的柔荑貼在唇邊細細輕啄。“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你是我的,還替我生了孩子,我們能在一起就是我最開心的事了,還有什麼苦呢?”
“可是……”
房門突然打開,寶月和秀珠同時擠進來,一個端著碗藥,一個指著外面嚷嚷。
“小姐,文公子來了,他還帶了一個和尚來呢!”
“和尚?”
段清文與纖雨困惑地對視一眼,文滌臣也瀟灑地踱進來了。
“什麼和尚,要叫大師!”他笑咪咪的對段清狂頷首示意。“二公子,看你好像……呃!沒好多少。”
沒理他,段清狂兀自好奇地打量跟在文滌臣後頭進來的人。
真的是和尚!
文滌臣側過一邊,擺手介紹。“這位是天太大師,先別提他的武功,他的醫術可是一等一的,連御醫也沒得比,二公子且讓他瞧瞧,說不準就能痊癒了!”
纖雨臉色一喜,正待開口,不料天太大師只看了一眼就正經八百地搖搖腦袋。
“不,老衲治不了這位施主的病。”
段清狂一愣,文滌臣更是納悶。
“喂喂喂,大師,有沒有搞錯啊?你連把一下脈都沒有,這樣就拒絕了,有違出家人的慈悲心喔!”
天太大師怪異的眼神只在段清狂和纖雨兩人身上來回。“能否請其他施主先出去,老衲想與這兩位施主談一談。”
文滌臣益發詫異了。“咦?為什麼?”
天太大師不語,文滌臣望向段清狂,段清狂聳聳肩瞥一眼纖雨,纖雨會意。
“既然大師有話和我們談,那就請文公子先與寶月和秀珠到樓下奉茶吧!”
待他們三人出去後,天太大師才走近他們,更仔細地端詳他們片刻。
“兩位施主不應該在這兒吧?”
段清狂與纖雨驚訝地互觀一眼。“咦?大師……大師知道我們是從哪兒來的?”
天太大師搖頭。“不,老衲不知道,老衲只知道兩位施主不應該在這兒,但是兩位在這兒了,這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兩位施主必定向上天許過什麼願吧?”
“許願?”段清狂又與纖雨對視一眼。“這個……其實我本來也不信真的有神,當然也不敢說真的沒有神啦!只是……我從來沒想過那種事,你知道,想那種事真的很無聊。可只有那一次……”他瞄了纖雨一下。“唯一僅有的一次,那時候我已經絕望了,所以……”他聳聳肩。
天太大師點頭。“也就是說上天成全了施主的願望,所以兩位施主才會來到這兒。那麼,施主還記得如何許願的嗎?老衲的意思是說,上天成全施主這種有違正常生死輪迴的願望,必定會要施主付出代價,請問施工許諾了什麼代價嗎?”
“這……”段清狂抓抓腦袋苦思片刻。“我也不太記得了……”
“我記得,”纖雨兩眼哀愁地注視著段清狂。“當時他說……”
“……天哪!求求你,無論到哪裡都可以,天堂、地獄、過去、未來、宇宙、異世界,隨便哪裡都好,我只求能與她白首偕老相愛一生,不,生生世世,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這樣也不可以嗎?看你是要我一生窮困潦倒三餐不繼,或絕子絕孫永遠無法生育,甚至一輩子病魔纏身躺在床上作個廢物也行,隨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如果都不行,就讓我倆死後魂魄永遠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這樣就夠了……”
天太大師先行莊重地念了一聲佛號,才說:“所以老衲無法治好施主的病,因為這是施主必須付出的代價,施主將會如同誓言所說:‘一輩子病魔纏身躺在床上’,因此,施主並不會那麼快死,卻會一直病在床上,倘若施主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施主就會病倒,越勉強自己病得越重,直到兩位施主壽命終結的那一天。”
“可是為什麼是這種代價?”纖雨抗議。“我們不一定要有孩子,也不害怕窮困的日子,為什麼一定要剝奪他的健康?”
天太大師微微一笑,“女施主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不是嗎?上天要施主付出的必定是兩位最在意的事,如果兩位不在意,便不算付出代價了。”
纖雨呆住了。
天太大師兩眼一轉又望向段清狂。“因為施主許下的是生生世世的願望,所以,往後生生世世都會如此,施主可以和女施主白首偕老相愛一生,但得為病魔纏身躺在床上一輩子。直至施主後悔,屆時只要……”他指著段清狂手上的玉戒。“弄碎那隻玉戒,或者打破女施主的玉鐲,斷了彼此之間的緣分,之後施主就可以恢復正常了,可是施主所許下的願望也不會再實現了。”
纖雨驀地垂眸瞪住自己手上的玉鐲。
天太大師再次微微一笑。“女施主,這是施主許下的願望,所以,無論是玉戒或玉鐲,都只有施主才破壞得了,其他任何人,包括女施主,都是無能為力破壞的。”
纖雨瞬即又轉向段清狂,段清狂卻毫不猶豫地捂住了她的嘴,深情且無怨無悔地凝住她。
“或許真是如此吧!冥冥中真的有神,他聽到了我的祈求,而且願意成全我,雖然代價是我的健康,但是,纖雨,我心甘情願,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要我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
“可是……”
“我絕不會打破玉鐲或玉戒的!”段清狂斬釘截鐵地說。
“但……”
“你閉嘴!”又似苛責、又似疼愛地輕叱她一聲後,段清狂便將視線移向天太大師。“可是還有一個人……”
“不,是兩位。”天太大師立即予以更正。
“咦?兩個?”段清狂頓時傻眼,即連纖雨也愣住了。
“是的,”天太大師頷首。“他們兩位是太執著於兩位施主而被拉來的,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確保兩位能相愛幸福一生而來的。”
“-?!”這是天機嗎?為什麼聽不懂?
天太大師又喧了一聲佛號。“施主,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如果兩位施主想比翼共飛,那麼就需同心協力,不能只靠單方面的努力,這點施主始終未能理解;而病躺在床上是不是真的等於廢物,這點施主也最好仔細深思一番。”
段清狂仍是一臉茫然,纖雨卻明白了。
“大師是說,那個人是來點醒清狂這兩件事的?”
天太大師盯著纖雨手上的玉鐲。“還有女施主。”
纖雨看一下玉鐲,再望一眼段清狂,即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想要打破玉鐲了。”
天太大師讚許地點點頭,“那麼施主……”轉眼卻見段清狂依然滿頭霧水,不禁嘆了口氣。“施主真是頑固哪!”
“什麼頑固?”段清狂大聲抗議。“我是聽不懂啊!”
“不,施主聽懂了,只是不願意接受。”天太大師無奈道。“不過沒關係,在施主頓悟之前,那個人的威脅是不會消失的,直至施主能領悟適才老衲所說的話,那個人的威脅便不再存在,所以施主儘管慢慢熬吧!”他也幽了一默。
纖雨不禁噗哧失笑。
“喂!”段清狂啼笑皆非。“你在耍我嗎?”
“老衲不敢。”
“那另一位呢?!”見段清狂似乎要冒火了,纖雨趕緊轉開話題,沒想到還是轉回到原來的話題。
“另一位嘛……”天太大師似乎有些忍俊不住。“如果施主太頑固,打死不肯接受某些事實的話,另一位的威脅自然也會出現,以便‘幫助’施主接受早就應該接受的事實。”
越聽越感莫名其妙,段清狂頓時氣結。“你……你……為什麼你不能用我聽得懂的語言講話呢?”
天太大師嘆息。“唉!施主實在沒有慧根。”
“管你有沒有慧根,我又不出家當和尚,”段清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我有下面這一根就夠了!”
“清狂!”纖雨又好笑又好氣地斥罵。“你不要亂講話!”
“誰教他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段清狂沒好氣地為自己辯駁。
畢竟是道行高深的出家人,天太大師並沒有生氣,但他還是說了,“施主確實沒有慧根。”
段清狂兩眉一聳。“我有兩顆蛋你要不要?”
“清狂!”纖雨聽得臉都紅了。
沒想到天太大師竟然一本正經的拒絕了。“對不起,老衲不能要,施主雖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上天也對施主有所慈悲的補償,施主將會生生世世富貴在身、子孫滿堂,而且歲至八十八始逝。”
“哇~~八十八!”段清狂聽得張口結舌。“那不成了老妖怪!”
纖雨笑了。“我陪你做老妖婆。”
眼角一瞄,段清狂也笑了。“那好,我們就做一對老妖夫妻吧!”
天太大師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老衲該說的都說了,容老衲告辭。”
天太大師一離去,文滌臣便迫不及待地跑來問:“人師到底說了些什麼?”
段清狂瞥一眼纖雨,繼而咧嘴一笑。
“他說我們會做一對老妖怪!”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