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上,已經坐著一僧、一道。
僧是老僧,身穿黃衲僧袍,方面廣顙,年在六旬以上。
道是老道,花白頭髮,綰一支白玉如意簪,身穿紫色道袍,貌相清癯,胸垂花白長髯。
兩人雖然坐在上首客位上,但全都閉著雙目,一動不動,就好像老僧人入定一般,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連雲中君領著範君瑤、方壁君二人,履聲橐橐。從廳外走入,也恍如不聞。
範君瑤跟著雲中君跨入大廳?一眼看到這一僧一道,心頭不由的陡然一驚!
那不就是少林方丈明通大師和自己掌門師叔天寧子?他們果然會給雲中君“請”來了,只要看這情形,二位掌門人,縱然不是負傷,也可能受下藥物所迷!
雲中君抬了抬手,藹然道:
“二位掌門人。是老夫座上嘉賓,賢甥好好的去勸勸他們,只要他們肯取消門派,交出武功,和老夫精誠合作,老夫決不會虧待他們的”
範君瑤聽的心頭大怒,暗道:
“取消門派,交出武功,還成什麼掌門人?”
只聽方璧君在後以“傳音入密”說道:
“大哥,現在你最需要的,就是忍耐,咱們處境險惡,不可輕舉妄動。”
範君瑤急步走到天寧子前面,撲的跪了下去,說道:
“弟子範君瑤,叩見掌門師叔。”
天寧子好像是十分疲憊,緩緩睜開眼來,看了範君瑤一眼,依然緩緩的闔上眼皮,有氣無力的道:
“孽障,真是孽障,武當派當年原是不該收留你的。”
雖然只是一眼,但範君瑤看的出來,這一眼包含著憎惡、憤怒、悔恨和失望!
總之,師叔是把自己看成了武當派的千古罪人。
雲中君大笑一聲道:
“他是老夫的外甥,本來就不是你們武當派的人。”
範君瑤心頭驀的一驚,跪在地上,急急問道:
“師叔,你老人家怎麼了?”
天寧子闔上了眼皮,就不再作聲。
範君瑤心頭又驚又急,倏地站起身來,雙眉一挑,朝雲中君怒聲問道:
“你把師叔怎麼了?”
雲中君一手拂鬚,徐徐說道:
“二位掌門人,只是暫時失去武功,並無大礙……”
話聲未落,忽聽一陣金鐘之聲,似是從後山隱隱傳來!
雲中君目露訝異之色,朝範君瑤問道:
“賢甥前來雲中山,可曾有人同來?”
範君瑤心頭暗暗一驚,勝字會副護法祝士義,假扮老僕,隨同自己上山,基餘的人由首席護法李長齡率領,分批隨後趕來,莫非他們已經偷上山來了?心念轉動,一面說道:
“沒有。”
雲中君一手撫須,徐徐說道:
“你是老夫甥兒,如是有人隨你同來,老夫可以不予計較,但若有人妄想潛入雲中城來,那是自找死路了。”
就在此時,只見一名身穿鵝黃宮裝的少女,緩步而入,朝雲中君躬身一禮,說道:
“啟稟天君,大洪山主九頭獅子聞公亮、少林羅漢堂明悟和尚、武當天蟾子、天玄子,登山求見。”
雲中君在雙目精光連閃,呵呵大笑道:
“他們來的倒是不慢,很好!”接著一揮手道:
“放他們上來。”
黃衣少女躬身應“是”,迅快轉身而去。
雲中君目光轉到範君瑤身上,和聲道:
“老夫知道賢甥和聞山主交誼不錯,他大洪山若非賢甥相助,早已覆亡多時了,因此老夫希望賢甥好好的勸勸他,和老夫為敵,那是自取滅亡。”
範君瑤聽說聞山主和少林明悟大師,以及二位師叔趕來,如果再加上勝字會的六位護法,自己這邊人手大增,救出二位掌門人,應已不成問題。
只是這麼一來,自己和雲中君勢必翻臉成仇,他終究是孃的親哥哥,對娘面前,又如何交待呢?心中一時大感作難,不知如何說好?
方璧君適時接口道:
“聞山主為人剛直,只怕大哥說不動他。”
雲中君濃嘿一聲,冷笑道:
“老夫一向順我者生,逆我者死,聞公亮到了此地,如若還是執迷不悟,那是他的死數到了。”
只聽廳外響起黃衣少女的聲音,說道:
“啟稟天君,聞山主駕到。”
雲中君端坐在錦披大圈椅上,徐聲道:
“有請。”
廳外洪笑一聲道:
“兄弟已經久聞天君大名,今天總算得瞻天君之面了。”
一聽聲音,就知是九頭獅子聞公亮了,接著但見一個高大身材的紅臉老者,大步走了進來,那不是聞公亮還有誰來?
隨著他身後走入的是少林羅漢堂住持明悟大師、武當天蟾子、天玄子、火眼靈猿修宗澤、大洪山護法雷公佟仲和、鐵膽趙萬生、董崇仁、董崇義兄弟。
雲中君端坐椅上,只是略一點頭道:
“老夫也久聞聞山主大名,歡迎之至。”
聞公亮看他端坐不動,輕咳一聲道:
“天君架子倒是不小啊!”
雲中君道:
“老夫一向如此。”
聞公亮第一個走進大廳,目光一動,就看到範君瑤、方璧君不覺微微一楞道:
“範老弟二位,也在這裡?”
雲中君淡淡一笑道:
“他是老夫甥兒,自然在這裡了。”
他們說話之間,少林明悟大師、武當天蟾子、天玄子,也相繼走進。他們一眼看到掌門人,就坐在大廳上首的二張錦椅之上,立即趨上幾步,一齊施禮道:
“小弟見過掌門人。”
明通大師微微睜目道:
“阿彌陀佛,師弟找來了,只是愚兄一身功力已廢,你速即回去,要明性師弟主持少林寺,咱們決不能妥協……”
天寧子也氣息微弱的道:
“師弟,愚兄中了雲中鶴的暗算,武當派立派數百年,不可因愚兄一人,毀了師祖的基業……”
兩人這話幾乎是同時說出口來的。
明悟大師和天蟾子、天玄子眼看掌門人神情萎頓,說話有氣無力,心頭不禁又驚又怒,但聽三聲“鏘,鏘,鏘”劍鳴,同時撤出了身邊長劍,同時霍地轉過身去,同聲朝雲中君喝道:
“你劫持掌門人,又在他們身上下了什麼惡毒藥物?”
雲中君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淡然一笑道:
“老夫把你們兩派的掌門人請來,為了便於商談,只不過暫時使他們失去武功,只要你們接受老夫勸告,老夫立時可以使他們恢復武功,並放他們下山而去。”
明悟大師明知對方所謂“勸告”,條件必然十分苛刻,但依然合十問道:
“天君有何條件?”
明通大師臉上甚是焦急,低沉的道:
“師弟!咱們決不能接受他的條件,你傳愚兄之命,要明性接掌方丈……”
雲中君大笑道:
“大師這就想左了,老夫能把你請來,自然也能把接替你的人請來,只要是少林方丈,一個個的接替下去,總有一人,接受老夫勸告的。”
明悟大師道:
“你不妨把條件說出來聽聽。”
雲中君笑了笑道:
“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條件,老夫只是為了天下武林,永遠和平相處,因此希望各大門派,取消門戶,交出武功……”
天蟾子聽的修眉一軒,勃然大怒,沉聲道:
“好一個狂妄之徒,憑你這點氣侯,也想妄自稱尊,要消滅天下武林、各門各派麼?”
雲中君臉色一沉,輕哼道:
“天蟾子,你敢對老夫這般說話?”
天玄子道:
“雲中鶴,你要待怎的?”
雲中君突然仰天大笑道:
“你們以為來了這幾個人,就敢在老夫面前發橫?哈哈,到了雲中城的人,沒有老夫點個頭,誰也別想生離此地。”
天蟾子、天玄子臉色微變,修宗澤一下撤出長劍,怒喝道:
“姓雲的,你下來。”
雲中君大笑道:
“憑三位麼?老夫十招就夠了。”
範君瑤一下閃身而出,朝天蟾子等三人躬身一禮道:
“三位師叔,讓弟子接他幾招……”
雲中君微哼道:
“你莫要忘了,你是老夫的外甥。”
修宗澤一揮手道:
“你退下去,我倒不信他在十招之內,就能勝得了我。”
雲中君微哂道:
“老夫是說你們三個,唔,也許還用不著十招,如果只有你一個人,大概兩招也差不多了。”
修宗澤聽的大怒,厲喝道:
“你亮劍。”
雲中君道:
“老夫認為需要亮劍,自會亮劍,現在還用不著。”
修宗澤怒不可遏,大喝一聲:
“看劍!”長劍一振,刷的一劍,朝雲中君刺去。
雲中君面含冷笑,站著不動,直待修宗澤長劍將要刺到前胸,才突然大袖一抖,拍的一聲,把修宗澤長劍壓了下去,一下朝側揮出,同時右手一抬,一點袖角,朝上揚起,直向修宗澤面門拂去。
這一招只是平平常常的“流雲飛袖”,但在雲中君的手上使出,卻是勁力非常。
火眼靈猿修宗澤手中空自握著一柄長劍,竟然施展不開,急急往後一仰,連人帶劍,退出了兩步。
哪知雲中君拂出的袖角,好像忽然加長,他雖然後退了兩步,它依然原式不變,跟了過來。
修宗澤吃了一驚,腳下不停,身形微側,又向斜後方急退,這下若非天玄子及時閃開,他幾乎撞在天玄子的身上。
雲中君還說了“兩招”,其實他連對方一記袖角都接不下來,已經連退了兩次!
天蟾子看出雲中君一身武功,果然十分高強,一時怕修宗澤有失,正待出聲要他退下來。
天玄子突然以“傳音入密”說道:
“師兄,此人武功高不可測,咱們是救掌門人來的,並不是和他比武,自然不用和他講什麼江湖過節了,小弟認為師兄和我一起出手,再加上修師弟,合我三人之力,當可以和他一戰了。”
天蟾子還未答話,但聽“當”的一聲,修宗澤手中長劍,已被雲中君袖角沾上了一點,震得他把握不住,墜落地上。
這一下天蟾子再不出手,修宗澤手中無劍,更難抵擋。
“鏘”、“鏘”兩聲,天蟾、天玄同時撤劍而上。
雲中君本已朝修宗澤拂出的衣袖,忽然中途停住,呵呵笑道:
“修宗澤,老夫等你拾起長劍,你們三人同上,只要接住我十招,老夫就讓你們把天寧子接走。”
天蟾子道:
“你此話算數?”
雲中君大笑道:
“老夫言出如山。”
天蟾子應了聲“好!”回頭朝天玄子、修宗澤兩人喝道:
“師弟,隨我進招。”長劍筆直劃了一個圓圈。
武當“五行劍陣”,雖要五個人才能列陣;但天蟾子等三人都是練劍數十年的師兄弟,眼前雖只三人,若是聯手進招,仍可發揮劍陣的威力。
天蟾子長劍這一圈,天玄子和修宗澤立時一左一右,跨上一步,品字形站停,靜待對方亮劍。雲中君自然知道他們心意,朗笑—聲道:
“你們只管出手。”
天蟾子緩緩舉起長劍,打了個稽首道:
“天君吩咐,貧道師兄弟得罪了。”嘶的一劍,直劈過去。
天玄子修宗澤更不待慢,同時一左一右劃出兩圈銀虹,配合天蟾子的攻勢,三道劍光,交織成一片寒光,朝前湧去。
雲中君右手大袖一抬,嗆然龍吟,手中登時多了一柄金光燦然的長劍,金虹舒捲,朝三人推來。他劍光出手,一二丈方圓,都感到有一股凜冽森寒的劍氣,*人肌膚。但聽“當”
的一聲,天蟾子等三人交織攻出的一片劍影,悉被震開,三人的攻勢,也被他一劍化解。
天蟾子首當其衝,只覺對方金劍一掃,連劍勢都未看清,不但震開了自己劍招,還*得門戶大開,心頭一驚,急急後退了兩步。
雲中君並未追擊,仰首大笑道:
“老夫還以為武當派以劍術著稱你們三個在老夫劍下,還能接個十招,如此看來,只怕不出三招……”
天玄子聽的大怒,沒待他說完,大喝一聲:
“狂徒,看劍!”刷的一劍,朝他左側刺去。
他們三人雖未列出劍陣,但數十年的師兄弟,只要一個劍勢一動,其餘兩人自然會配合而上,天蟾子、修宗澤同時進招,兩道劍光先後交叉擊出。
“很好!”雲中君喝聲出口,金虹暴漲,但聽接連響起三聲金鐵交鳴。
劍光閃動之中,也同時響起了兩聲悶哼,和一聲驚呼,天玄子、修宗澤右肩各中一劍,血流如注,天蟾子一柄松紋長劍,卻被齊中震斷。
天蟾子低頭瞧去,發現自己長劍已斷,口中不覺長嘆一聲:嘆聲未落,突然腳下一個蹌踉,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原來他長劍受震之時,內腑同時也被震傷!
這一變化,直看的廳上群雄,相顧失色,誰也沒想到雲中君劍術會有如此厲害!
“鏘!”範君瑤掣劍在手,一躍而出,沉聲道:
“在下向天君討教。”
在他躍出的同時,九頭獅子聞公亮也掣劍在手,和少林明悟大師一齊走了上來。
天蟾子等三人,也經人扶下,服了傷藥。
雲中君雙目金光暴射,冷喝道:
“範君瑤,你莫要忘了,老夫是你舅舅。”
範君瑤橫劍當胸,躬了躬道:
“天君也莫要忘了,在下是武當派門下。”
雲中君勃然變色道:
“很好,你既然要和老夫動手,老夫自會成全你的。”
範君瑤道:
“不知在下接下天君十招,天君也答應放人麼?”
雲中君怒哼一聲道:
“你要老夫放什麼人?”
範君瑤道:
“自然是二位掌門人了。”
雲中君冷冷一笑道:
“武當掌門人值十招,少林方丈自然也值得十招,你接下老夫二十招,老夫就讓他們安然離去。”
聞公亮大笑道:
“聞某也參加一份,天君意下如何?”
明悟大師道:
“貧衲也算一個。”
雲中君嘿然道:
“很好,方才三個齊上,這回自然不能讓你們吃虧,不過老夫得提醒你們,老夫劍下不再留情,你們各自小心了。”
方璧君因見雲中君如此厲害,範君瑤一個人挺身而出,自然放心不下,此時眼看有聞公亮和明悟大師同時上場,心頭才算稍寬,但還是暗暗扣了幾支“太陽神針”,以防萬一。
範君瑤本來正面對著雲中君,因聞山主在武林中輩份極高,自己總是後輩,不好僭居中央,因此身形一閃,轉到了右首,讓聞公亮居中。
他這一讓開,差點送了聞公亮一條老命。
九頭獅子聞公亮凝立如山,手握闊劍,洪喝道:
“天君準備了。”
雲中君倏然道:
“請。”
聞公亮闊劍斜指,緩緩攻出一劍。範君瑤也不待慢,同樣劍劃弧形,從側面攻去,他第一招上,使的是武當派“兩儀劍法”。
這兩人一動,明悟大師右腳倏然跨進,鑌鐵彈杖一招“烏雲罩頂”,左手高舉,猛劈而下。
雲中君臉色冷峻,一柄四尺長的金劍,劍尖拄地,倏然而立,對三人的攻勢,渾似不見。
直待明悟大師一杖劈近,他金劍忽然昂起,劍尖疾快的朝禪杖頭上點去,同時左手衣袖一揮,一點袖角,卷向範君瑤的長劍。
雲中君輕描淡寫的一點劍、一揚袖,看去平淡無奇,但卻使的十分神妙。
少林寺“伏虎杖法”素以剛猛著稱,明悟大師這第一招上,雖未用出全力,也貫注了七成力道,照說劍是輕兵刃,決不可能和八十斤重的鑌鐵禪杖去硬打硬架,何況點出的又是一點劍光。
但聽“叮”的一聲,劍尖已經點上杖頭,明悟大師但覺自己劈下的杖頭,好像遇上一股極大吸力,一下被對方吸個正著,隨著雲中君長劍帶動,朝聞公亮劍上拍落。
雲中君的長劍突然收轉,明悟大師被帶轉的力道,竟然無法自己,呼的一聲,原式“烏雲罩頂”,向聞公亮身前劈落。聞公亮吃了一驚,急急向後一縮手,連人帶劍後退了兩步。
明悟大師這一杖勢沉力猛,直到快要劈到地上,才算收住杖勢,一張老臉脹得通紅,朝聞公亮單掌打訊,道:
“山主原諒,貧僧一時收不住勢。”
聞公亮心頭暗暗震驚,這魔頭果然非同小可,一面還禮道:
“大師好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大師不必介意。”
範君瑤攻出的一招,也在此時,和雲中君拂出的衣袖相接。雲中君因範君瑤使的是一招“武當劍法”,並未在意。
範君瑤第一招使“武當劍法”,正是表示他是武當門人,其實他明知“武當劍法”,決難抵擋對方招式,因此劍勢劃出之際,早巳準備隨時變招。
此時眼看雲中君一點衣袖,疾向劍上拂來,心中暗暗冷笑,劃出的劍勢,並未收回,只是劃到半途之際,劍尖微震,一連劃了幾個小圈,依然隨勢推去。
劃了這幾個小圈,就把“兩儀劍法”一招“雷澤初動”,輕易變成了“靈飛九劍”中的“飛花隨水”,悠然而去。
雲中君衣袖拂到一半,驟睹範君瑤一招“武當劍法”,到了半途,忽然幻起了幾個極小的劍花、劍花乍現,劍法立時—變的神妙莫測!
就在此時,但聽“撲”“撲”幾聲,雲中君拂出的衣袖,就被那幾個變幻不定的小劍花,一連刺了四五個窟窿!
雲中君心頭猛然一驚,瑩光如玉的臉上,神色為之一變,沉笑道:
“娃兒果然使的一手好劍法。”
這原是動手第一招,不過眨眼工夫的事,聞公亮、明悟大師被*後退的人,在他話聲甫落,已經一退即上,一劍、一杖,交擊而至。
範君瑤也立即一振長劍,使了一招“飛星入戶”,劍花一點寒星,飛襲過去。
雲中君數十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人一劍刺破衣袖,而且還刺穿了四五個洞,因此自然特別注意範君瑤的劍勢,但他仍然顧到聞公亮和明悟大師的劍杖,手中金劍倏起,不知如何一撥,但聽“當”的一聲,擊在聞公亮的闊劍之上,聞公亮長劍一偏,立被盪開。
不!他劍勢盪開數尺,竟然嚮明悟大師右肩劈去。
雲中君不再理會,金劍一翻,“拍”的一聲,把範君瑤刺去的長劍,壓到一邊,劍鋒乘隙滑進,削向範君瑤的右腕,他出劍之快,劍勢之奇,大是出人意外,*得三人同時後退不迭。
範君瑤心頭自然更是凜駭,自己使的“靈飛九劍”中的招式,居然都被對方輕易化解!
心念一動,不覺激起雄心,身形倏地離地飛起,刷刷兩劍,急刺而出。
聞公亮兩次被*後退,也不由的心頭大怒,洪喝一聲,闊劍開闔,疾攻三劍,明悟大師所使禪杖,同時展開了急攻招術,三人品字形進擊,但見劍光飛閃,杖影縱橫,一二丈方圓,已被這三件兵刃交匯成劍牆鐵壁。
雲中君站立上首,進退不過數步,金虹舒展,右封杖勢,左*雙劍,似是絲毫沒把三人放在眼裡。
轉眼之間,雙方已經攻拒了四五個照面,聞公亮、明悟大師心中有數,自己兩人連攻了四五招,雲中君只不過回過頭來,攻出一劍,而這一劍,就化解了自己兩人四五招的攻勢。
這四五個照面之中,雲中君至少,有三劍到四劍是應付範君瑤的,設若沒有範君瑤在場,自己兩人,只怕連他三招也接不下來。
兩人都是見多識廣之人,有了此一發現,不約而同的立時改變戰略。
今日之局,這大廳上雖然自己這邊來了不少人;但其中能敵得住雲中君的,只有範君瑤一人,因此他們倆人不再作個別搶攻,雲中君主要對付的是範君瑤,他們自然要配合範君瑤行動,用以牽制雲中君。兩人這一改變,伺隙而動,果然立見功效,雲中君一連數招,都有首尾不能相顧之感。
這樣又合攻了數招,突聽雲中君大喝一聲,身形倏轉,金虹劍一下壓住了禪杖,飛起一腳,直嚮明悟大師當胸踢去。
明悟大師禪杖被壓,用力一抽竟未能抽回,只得放棄禪杖,向後躍退,但在他躍退之中,但覺左肩一涼,已被他上撩的劍尖掃中,劇疼如折,一個人連退了數步。
聞公亮睹狀大驚,要待發劍救援,雲中君早已轉過身來,口角噙著冷笑,左手揮手一掌,迎面擊到,聞公亮不加思索,同樣左手起處,硬接對方一掌。
但聞拍的一聲,雙掌接實,聞公亮臉色—白,口中悶哼一聲,登登地後退了三四步,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雷公佟仲和、鐵膽趙萬生急忙飛掠出去,把兩人搶救退下。
雲中君一舉擊退兩人,手中金虹劍當胸,緩步朝範君瑤*來,口中厲聲笑道:
“普天之下,居然只有咱們舅甥二人,可以為敵。”
他一臉俱是殺機,顯然已有非除去這個外甥不可的決心。
方璧君一手緊握長劍,一手暗藏“太陽神針”,一顆心幾乎跳的快要塞住喉嚨。
就在此時,但聽一聲嬌叱:
“住手。”
一道人影,飛落範君瑤身邊,那是一個一身白衣,面蒙輕紗的女子,手中提著一柄青濛濛的長劍,長裙曳地,飄飄欲仙!
雲中君腳下一停,問道:
“姑娘是誰?”
白衣少女道:
“我叫束鳳君,我爺爺就是勝字會會主姜太公束秀夫,二十年前,是你率眾圍攻,一劍刖斷他老人雙足的吧?”
雲中君方自一楞,只見從廳外陸續走進一行人來。
那是勝宇會首席護法李延齡祝士義、吳子陵、宋長庚、孟叔明、周詠棠、王玉峰等七人。
最後是兩個青衣女侍紫雲,紫霓。
李延齡雙手抱拳,恭敬的朝範君瑤行了一禮,口中說道:
“屬下見過會主。”才朝束鳳君道:
“回姑娘,雲中城一干賊黨,已由紫雲、紫霓悉數制住,老朽遵奉姑娘吩咐,把他們一律廢去武功了。”
束鳳君點頭道:
“有勞李護法了。”
雲中君的幾乎不敢相信,洪聲道:
“你說什麼?”
束鳳君嬌脆的道:
“雲中鶴,我遵奉師命,不想再開殺戒,你自刖雙足,我只要廢去你一身武功,仍可留你一命……”
雲中君怒吼一聲,身形撲起,金虹劍陡然直劈過來,這一劍他含憤出手,金虹掣電,氣勢奇猛!
範君瑤看的大驚,長身躍起,長劍疾掄,揮起一輪銀光朝上磕去。
這一招他也用上了全力,但聽“當”的一聲,接住了雲中君的一劍。
束鳳君玉手一揮,劍如飛雲出岫,青光暴長,舒捲而出。
雲中君大叫一聲,雙足被刖,一個人砰然跌墮地上。
紫雲、紫霓身法奇快,一閃而出,一左一右到了雲中君身邊,兩雙纖纖玉手,同時出指如風,點在他左右“風門”穴上。
雲中君雙臂一撐,正待躍起的人,立時再次跌落下去,臉色慘白,萎頓在地,不住的喘氣,目光惡毒,望著範君瑤、束鳳君,獰厲的笑道:
“你們還是殺了老夫的好。”
紫雲、紫霓同聲說道:
“我們小姐只是要廢去你的武功,免得仍然再為惡武林,對你來說,這已經是最輕的懲罰了。”
說罷,兩人再次起手指落,連點了他腿上幾處經穴,止住流血,然後替他上了止血生肌的藥粉。
適時,但見廳門口走進青衣婦人和修靈鳳兩人。
青衣婦人看到雲中君雙腿被刖,忍不住含淚道:
“大哥,你能留得一命,已是天大的幸運,現在統治武林的迷夢該醒醒了。”
範君瑤慌忙奔了過去,跪到地上,叫了聲“娘”。
束鳳君回劍入匣,朝紫雲、紫霓兩人瞥了一眼,道:
“雲兒、霓兒,咱們走。”
青衣婦人道:
“束姑娘請留步,方才李護法已和老身說的很詳細了,我大哥為了想攫奪勝字會會主旗令,作為他稱霸武林的基業,圍攻令祖,刖斷令祖雙足,姑娘在二十年後,刖他雙足,並未取他性命,這是一報還一報,姑娘也無須介意。令祖已經仙逝,束家只有姑娘一人,李護法是令祖至友,他不願眼看束家無後,因此向老身提親,把姑娘許配犬子,也是替令祖完成一件未了心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束鳳君雖有輕紗蒙面,早已羞得玉臉通紅,低垂粉頸,只是站著沒動。
方璧君早已一把挽住她手臂,輕聲道:
“我早就聽大哥說起妹子,一直緣慳一面,今天總算見到你了,也該恭喜你呢!”
青衣婦人又朝李延齡笑道:
“李護法,還有二位姑娘,也要麻煩你了。”
李延齡點頭笑道:
“夫人放心,天寧道長就在此地,修姑娘的事,老朽義不容辭,至於方姑娘,還是夫人和她說吧!”
九頭獅子聞公亮正在運氣調息的人,忽然睜開眼來,笑道:
“老朽自從認識範老弟、方姑娘,早就想替他們作個冰人,這件事,李老哥可得讓給兄弟了。”
方璧君、修靈鳳兩位姑娘都聽的羞紅了臉,但心裡卻是甜蜜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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