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餚美酒,轉瞬三巡。
突然間,在南山群豪所座之處,有條人影,凌空而起。
好俊的輕功,橫飛六丈有餘,到了較技臺上,居然點塵不驚,腳下不帶絲毫聲息!
身形現處,是位身形瘦削,頷下微須的中年青袍道士。
這青袍道士到了臺上,立即朗聲說道:‘貧道修玄子,敬請南宮莊主一會!”
司徒獨霸覺得這修玄子十分陌生,但又不便不理,只得飄身上臺,向他含笑問說道:
“修玄道長,我們似乎素昧生平……”
修玄子不等他往下再問,便一伸右手,獰笑說道:“南宮莊主真是貴人多忘事,你且看看我這支右掌,便該記得開封潘楊湖堤岸之上的昔年舊事!”
說完,手掌一伸,掌上三指被削,只勝兩根手指。
司徒獨霸驀然想起自己便因為此事,致在“滄溟羽士”羅天行之前,暴露身份,遂“哦”
了一聲,“哈哈”笑道:“原來修玄道長是為了開封潘楊湖舊事,欲向“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找場?可惜誤把馮京當馬涼,你找錯了!”
說到“誤把馮京當馬涼”之際,身形微微一轉,等到轉過身來,這位“養天莊”莊主,已換了一副濃眉隼目鷹鼻蟹臉的另外形相,把兩道森冷目光,一掃群豪,朗聲說道:“飛龍劍客”南宮獨尊早就死在“泥犁古洞”之中,老夫今日鄭重宣佈我是司徒獨霸,昔日曾為江湖共棄,有個不太好聽的‘好色閻王’外號!”
修玄子委實想不到會有這等情事,一時不禁怔在臺上!
司徒獨霸向他略一拱手,含笑問道:“道長如今業已知曉司徒獨霸真實身份,不知是就此下臺,還是仍要賜教幾手?”
修玄子似乎有點不想空手而回,雙睛一轉,軒眉說道:“貧道既知南宮獨尊老匹夫已死,此來的第一志願和第二志願,業已成空,但卻仍想向司徒莊主貫徹第三志願!”
司徒獨霸詫道:“道長有那三項志願?”
修玄子道:“司徒莊主難道忘了‘五雲樓’中的三片柳葉?”
司徒獨霸恍然起想那三片柳葉之上,曾鎊“討債、報仇、化緣”字樣,遂“哦”了一聲道:“原來修玄道長雖然放棄了向南宮獨尊討債、報仇之念,卻仍要向我化緣……”
修玄子接口道:“對,貧道想向司徒莊主,化點善緣,那‘紫陽三寶’和‘紫陽萬劫霹靂火’,不敢奢望,敬請莊主把‘泥犁十八錄’贈我如何?”
司徒獨霸點了點頭,笑吟吟的說道:“可以,可以,彼此既是武林人物,無需多作扭捏,道長不論是在兵刃、拳掌、玄功、暗器等任何方面,勝我一陣,司徒獨霸便把那冊‘泥犁十八錄’,雙手奉贈。”
修玄子雙眉高軒,一陣狂笑說道:“司徒莊主端的豪情萬丈,貧道自從‘潘楊胡”一敗之後,遁隱窮邊,痛下苦功,練就了幾手‘天遁劍法’,其中最得意的便是‘蒼穹七式’……”
司徒獨霸道:“好,射人先馬,擒賊當王,司徒獨霸便領教道長的‘蒼穹七式……”
修玄子搖手道:“且慢,貧道對這幾手劍法,還有點敝帚自珍,想留待向號稱當世用劍的第一名家‘滄溟羽士’羅天行道長請教……”
羅天行聽得微微一笑,在座位自行舉杯,未作理會。
司徒獨霸言目注修玄子問道:“依道長之意,又便如何,在下敬候明教。”
修玄子略一尋思說道:“司徒莊主昔日以‘好色閻王’外號闖蕩江湖時,是以一套‘九宮八卦掌’,威震四方,本諸莊主適才挽弓挽強之語,貧道就在掌法上求教幾招便了。”
司徒獨霸點頭道:“修玄道長請,在下敬如尊命。”
修玄子一打稽首,司徒獨霸微抱雙拳,兩人便立在臺卜,活開步眼。
蓆棚中對於掌法一直造詣最深之人,當屬“孤獨先生”獨孤耿,他對臺上略為注目看了數臺,便自皺眉說道:“司徒莊主何必口出狂言,他的‘九宮八卦掌’法,不過如此……”
羅天行冷冷一笑,搖了搖頭說道:“獨孤兄看走眼了,我認為那修玄子已是劫數中人,我料他不會再有和我比劍機會。”
獨孤耿方自一怔,羅天行又復笑道:“獨孤兄難道忘了,你初到‘養天莊’時,曾和司徒獨霸對過一掌?”
獨孤耿驀然想起,連連點頭說道:“對,對,他煉過‘泥犁十八錄’中的‘血神爪’,火候並相當精深……”
羅天行接口道:“我料他必然不止只煉了‘血神爪’一種邪功,可能對‘泥犁十八錄’以上所載的十八種邪惡武學,全都鍛鍊得精之又精,熟之又熟……”
說至此處,臺上的修玄子突以一式“呂純陽飛度岳陽樓”的巧妙身法,從那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上,發出一掌,顯然中蘊無窮變化,令人避無可避。
羅天行看得連連點頭,失聲贊說道:“妙極,想不到修玄子居然有此心思,這不是掌法,這是從‘天遁劍法’中化出的一招‘雷霆震怒’!”
果然,司徒獨霸似平怵於對方這一招太以巧妙,有點慌亂,在不及閃避之下,猛一翻掌,和修玄子來個雙掌接實。
這雙掌接實,並未一震而開,而是兩支手掌竟牢牢帖吸一處。
臺卜群雄均想不到兩人交手未久,便到了這種互較好為,必分勝負的最最兇險打法。照理說來,這種拼法要等一方內力哀竭,才會慘敗,更由於雙方均是一流名家,其經過時間,必甚長久。
但事實不然,僅僅一盞茶時分,臺上雙雄便分了勝負。
勝的是司徒獨霸,因為修玄子業已突然全身一震,臉色鐵青的,仆倒在地,並全身僵直。
好似業已死去。
九畹仙子向沈宗儀低聲含笑問道:“宗儀老弟,你看出甚麼端倪沒有?”
沈宗儀道:“司徒老賊的那支手掌曾色轉赤紅,中指發紫,其後並轉為黑色,大概連用了‘泥犁十八錄’中的‘血神爪’‘泥犁陰風掌’‘搜神指’等三種邪惡功力,才使修玄子歸諸劫數!”
九畹仙子搖頭道:“縱然連使三種邪惡玄功,修玄子也不會敗得那等之快,我認為司徒獨霸除了‘血神爪’等技之外,還加上了‘無影之毒’!”
嶽倩倩坐在一旁,聽得駭然問道:“無影之毒?這不是‘無影殺星’邢光宗的看家手段麼?怎麼司徒獨霸也會用呢?”
九畹仙子冷哼一聲說道:“這兩個萬惡兇人,互相勾心鬥角,十分可怕,司徒獨霸會用邢光宗的‘無影之毒’,邢光宗何嘗不也把那冊‘泥犁十八錄’偷看得一清二楚?”
嶽倩倩皺眉道:“既然連司徒獨霸也會用‘無影之毒’,我們特別留意,處處小心……”
九畹仙子笑道:“不要緊,在你們靜靜用功的一日兩夜之間,我已煉好了解毒藥物,何況今日更有人送了我四粒專克‘無影之毒’的特效靈丹!”
沈宗儀詫聲問道:“呈誰送的?”
九畹仙子笑道:“送我解毒靈丹之人,你們決也想不到,便是‘養火莊’中的第二師爺,也就是第二個向百勝!”
沈宗儀果然大感意外地,詫聲說道:“咦,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他送我們專解‘無影之毒’的靈丹則甚?”
九畹仙子道:“我對此人,也著實有點莫測高深,他不單贈送靈丹,還少時有出乎沈老弟意料之外的故人,要見你呢!”
沈宗儀聽得越發愁皺雙眉,也度不出其中究竟?
這時,修玄子果已死去,由莊丁抬下埋葬,司徒獨霸也得意洋洋,迴歸座位。
修玄子屍體才一抬走,較技高臺之上,已飛上一條人影。
這人身穿血紅長袍,右半邊臉龐極為美好,但左半臉卻被烈火燒成焦黑並有不少瘰癧,看去遵覺得特別鬼怪,年歲也不易判斷,僅可從那滿頭花白飄蕭的長髮之上,看出是位六十上下的高年女子。
沈宗儀與嶽倩倩均不識此婦,但從形相上已可一望而知,定是“孤獨先生”獨孤耿的死對頭“血河夜叉”令狐菁!
果然,令狐菁才一登臺,未開口,獨孤耿便已飄身而至。
令狐菁雙睛之中,兇芒如電地,盯在獨孤耿臉,冷冷說道:“獨孤耿,你到來得痛快,知道我要找你。”
獨孤耿嘴角微披,看著令狐菁,“哼”了一聲道:“令狐菁,你當年用無恥手段,暗殺老夫獨子獨孤光之事,獨孤耿無時去懷,今日見你上臺,我怎會不來找你?”
令狐菁道:“好,你要報殺子之恨,我要報毀容之仇!我們兩人今日是怎樣鬥法?”
獨孤耿冷然道:“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分掌法、玄功、暗器等三場決鬥,誰若輸了其中兩場,便在臺上當眾一頭碰死!另一種是不拘任何方式,盡力拼鬥,非等死了一人,不許罷手!”
令狐菁想了一想,對獨孤耿揚眉說道:“今日之會,到場的都是當世武林中,出類撥萃的一流名家,不論誰勝誰負,誰生誰死,總可為後學留點示範作用,故而我選擇你所提的第一項辦法,把彼此的一身藝業,在掌法、玄功、暨暗器等三途之上,盡情施展施展!”
獨孤耿點頭道:“好,我在武林中夙以掌力掌法見稱,不願意佔你便宜,第一陣就彼此先較玄功便了!”
令狐菁冷笑一聲道:“無所謂,你那點掌力掌法根本就未看在令狐菁的眼內,等我向我兩個徒兒關照幾句話兒後,我們立即開始……”
狐孤耿從臉上現出一種奇異笑容,搖頭道:“不必關照丁,你一男一女兩個徒兒,從此以後,業已與你絕了師徒之情……”
令狐菁眼睛連轉,終仍不解其意地,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獨孤耿從雙眉之間,彷彿騰射出一種極為恨毒的意味,冷冷答道:“你殺了獨孤光,令我絕子絕孫,我難道就不設法令你絕門絕戶!”
令狐菁聽出幾分端倪,目光注處,見愛徒血河童子與七夜叉,仍好端端地,坐在原位之上,才心中略放地,獰笑說道:“莫非你不顧身份,要向我兩個徒兒,下甚辣手?”
獨孤耿“哼”了一聲,曬然說道:“你到會用江湖道義拘人,但旨年暗算我的獨生愛子獨孤光時,為何就不顧全身份?-”
語音略略一頓,目閃厲芒,繼續說道:‘適才你在席上站起,我也同時起身,可知我為何會比你遲到一步麼?’
令狐苦酬睛亂轉,似在猜測獨孤耿的語意……
獨孤耿狂笑說道:“不必猜了,我老實告訴你吧,我遲到一步之故,是在行經血河童子與玉夜叉身旁之際,向他們施展了‘隔空點穴’的‘天罡靈手’,不過不是當場致命而已,如今,該發生了……”
果然,獨孤耿的語音剛落,血河童子與玉夜叉便嚶嚀一聲,雙雙萎頓在地!
令狐菁是專門施展各種惡毒手法的大大行家,一聽此言,便知兩個愛徒業已無救,不由把兩隻兇睛,盯緊獨孤耿,彷佛要噴出火來!
獨孤耿毫不在乎地,曬然一笑說道:“你何必作出這副兇相,我早已絕孫,你如今也絕門絕戶,大家正好毫無牽卦的。在藝業上放手一搏高下存亡,第一陣既是‘玄功’之戰,最好找個比較中立的評判證人……”
說至此處,目光一掃群雄,向九畹仙子抱拳笑道:“仙子是世外高人,立場又屬超然……”
一語未畢,令狐菁突然厲聲叫道:“不要!”
獨孤耿詫道:“為何不要?九畹仙子應該是最適當的人選……”
令狐菁咬緊牙關,神色獰厲說道:“根本不必找甚證人,我已改變主意……”
獨孤耿道:“改變了甚麼主意,難道竟不和我鬥!”
令狐菁把一口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神情十分獰厲地,冷“哼”連聲說道:“不是不和你鬥,而是要和你死鬥!”
獨孤耿詫道:“死鬥?我們本來就是死鬥嘛!彼此業已當眾聲明,誰若在三陣中輸了兩陣,便碰死在這‘較技臺’上!”
令狐菁冷冷道:“既是死鬥,何必還分甚三陣,限定比甚掌法、玄功、暗器?乾脆不拘一格,各盡所能,來個至死方休便了。”
獨孤耿“哦”了一聲,面含微笑說道:“原來你是要改採我適才所提的第二項決鬥辦法?”
令狐苦點頭道:“正是……”
“正是”二字才出,三縷寒光,已到了令狐菁的眉心!
令狐菁總算身手敏捷,萬險中猛一低頭,三枚鋼針,便齊擦她的頭皮,從那花白的長髮之內,電疾穿過。
獨孤耿一陣狂笑,進步發掌,一招“推雲出岫”,擊向令狐菁胸腹之間,口中並冷然說道:“令狐菁,既然是各盡所以,至死方休,你不會怪我出手太快了吧?”
令狐菁一面以“拒虎當門”之勢,硬截獨孤耿來掌,一面哂然說道:“三根‘天絕神針’能奈我何?你為何不用你那歹毒著名的‘青磷百子彈’呢?”
這兩位武林奇人,果然修為相若,雙方手掌合處,一震而開,不曾分出軒輊!
獨孤耿身形一閃,退後半步,面含苦笑道:“獨孤耿絕子絕孫之故,可能是常用太以歹毒的‘青磷百子彈’之報?何況此彈煉製,又太不易,故而我把僅餘的一枚‘青磷百子彈’,已加封存,並且血誓,再用此彈之日,便是我獨孤耿歸源結果之時,你可以放寬心,莫再畏怯了吧……”
說話之間,兩人又已換了三招,仍是秋色平分,誰也沒有佔得甚麼便宜?
令狐菁冷笑說道:“‘青磷百子彈’又有多麼厲害?我‘血河霹靂梭’的威力,難道會在你之下?”
話音落處,整條右手膚色,突然變得血紅地,向獨孤耿面門抓去。
獨孤耿知道這是她所練最厲害的“血河抓魂手”,遂不願輕櫻其峰,一式“天蟬脫殼”
飄退三尺。
令狐菁一聲厲嘯,滿頭花髮,一齊飄起,宛如電光石火般,連發二十四抓!
獨孤耿以靈巧無比的身法,連避二十四避……
令狐菁空自滿臺追年,都抓不著獨孤耿,不禁止步-目,厲聲叫說道:“獨孤耿,你這無膽匹夫,敢不敢與我硬拼十掌?你兒子獨孤光死得太久,你難道竟不怕他在泉臺之下,孤蝕寂莫?”
也許是這句話兒,激怒了獨孤耿,勾起了他的傷心恨事……
只見他不再閃避,站定了身形,雙臂一振,全身骨節之上,便起了“格巴”的不斷響聲。
隨苦這種響聲,獨孤耿的一隻右掌,也告逐漸脹大!
響到一日零八下時停止,獨孤耿的右掌則宛如蒲扇,脹大了數倍光景!
沈宗儀看得搖了搖頭,向嶽倩倩低聲說道:“倩妹請看,這些武林前輩,真不簡單,‘孤獨先生’居然煉成了威力極強的‘巨靈神掌’,不過這種掌法,太耗真力,據說每施展一次,要折壽三午的暱!”
九畹仙子在旁嘆息一聲,接口說道:“論功力,臺上兩人都已到了出尖撥萃的頂類地,但論起靈性修為,卻又均淺薄得大以可憐,他們相互間仇火太深,無可化解,若有一人功力稍高,還到稍好,否則,恐怕便是個兩敗俱傷局面,誰也難予挽回的了……”
這時,獨孤耿已在臺上,向令狐菁厲聲喝說道:“令狐菁,你不是發狂賣味,要與我硬拼十記麼?來來來,獨孤耿就以‘巨靈神掌’,鬥鬥你自以為了不起的‘血河抓魂手’吧!”
語聲一落,巨掌已舉,一陣令人窒息的狂風勁氣卷處,向令狐菁連攻三掌!
“叭!叭!叭!……”
一連七掌硬接過後,令狐菁有點身形微晃,似乎獨孤耿的“巨靈神掌”,功力稍厚略佔上風!
獨孤恥心中大喜,凝足功勁,第八掌又復拍去。
令狐菁緊咬牙關,不肯閃避地,再接一記!
這一次,從兩位絕代武林怪客的門中,都發出了“慘哼”之聲。
獨孤耿與令狐菁的右掌之間,並各有鮮血,淋淋滲出!……
原來令狐菁用了心機,在硬接獨孤耿這第八記“巨靈神掌”時,是掌心向上,但於兩掌即將相合的一剎那間,卻把五指電疾屈回!
獨孤耿因在前七掌上,因內力深厚,似已略占卜風,怎肯錯過這獲勝良機,這一掌遂凝集了十一成功勁,想把令狐苦的掌骨,牛生撞折!
一方是有意弄鬼,一方是全力施為,變化又發生在剎那之間,那裡還收煞得及?
雙方手掌臺處,令狐菁的五指尖甲,刺人了獨孤耿的掌心!
但獨孤耿所凝聚的掌力,委實太強,不單把令狐菁的五指銳甲,生生撞折,連指骨,也被一齊震斷。
兩人身形微撤,令狐菁眉飛色舞地,狂笑說道:“血河毒甲’,破膚迫魂!想不到我只犧牲了一隻手掌,便換得你這老匹夫的一條狗命!”
獨孤耿右掌中血流如注,臉色鐵青,冷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大修為深厚,豈是區區‘血河毒甲’,能予重大傷損?慢說你只以詭謀毒計,抓破了我的掌心,就在我心窩部位抓上一把,獨孤耿又有何懼?”
令狐菁對於自己的“血河毒甲”威力,向來具有莫大信心,聞言之下,詫然不信喝道:
“好,我就給你一招‘紂王挖心’試試,我不信你這老匹夫在中了我‘血河毒甲’後,不立即飛魂,還會有抗拒能力?”
她右掌已斷,是以左掌發招。隨著話聲,五指箕張,電疾抓去。
獨孤耿想閃,可能因中毒受傷在前,身法略覺遲滯,竟叫避不及,被令狐菁在心窩部位,抓個正著!
沈宗儀見狀,知道獨孤耿難逃劫數,不禁失聲一嘆!
當場人物中,與獨孤耿最交稱其逆的,是“滄溟羽士”羅天行,也緊張得站起身來……
但就在此時,怪事慘劇,竟同時發生!
怪事是令狐菁左手五指堪堪抓中而未抓中的一瞬之間,這位“獨弧先生”的七竅之中,已流出大量的黑血!
令狐菁得意笑道:“獨孤恥老匹夫,原來你空吹大話,仍然抗不住我破膚飛魂的血河毒甲,如今我就把你一顆心挖出,祭奠我兩個徒兒的英魂便了!”
慢說她仍想挖心,不肯收勢,就算令狐菁稍存忠厚,要想收手,也因招術用老,凝勁太足,也無法及時收煞!
她左手五指才一抓中對方胸前,便覺出獨孤耿的衣內,有件圓形觸手之物!
令狐菁猛然想起自己吃過大苦,因此毀容,獨孤耿獨門精煉的“青磷日子彈”來……
她更想起獨孤耿適才聲明,已曾立過血誓,再用此彈之日,便是歸源結果之時……
心中大驚,收手已是不及!
“波”的一聲,響聲並不太強,但卻有數以百計的朵朵青色磷火,從獨孤耿胸前爆射而出!
這些磷火,包圍了令狐菁,也包圍了獨孤耿,只不過獨孤耿是業已中毒氣絕,故而倒地不動,令狐菁卻是活人,致被燒得滿地亂滾。全身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口中慘嚎不絕!
磷火極具粘性,遇物即燃,水澆不滅,連那內貯“紫陽三寶”的臺前鐵櫃,都沾了幾朵磷火,燒得“滋滋”作響!
一座較技高臺,也立被毀左了一大片!
沈宗儀看得心中感到悽慘萬分,長嘆一聲道:“何必?何必?江湖中仇恨循環,造成了多少劫數?……”
九畹仙子一旁聞言笑道:“宗儀,你這是見道之言,你也有殺妻之恨,你能放得下,解得開,勘得透麼?”
沈宗儀嘆道:“邢光宗如此刁惡,所言已不可信,前塵恨事如在夢中,我有甚麼放不下的?今日只要幫倩妹除卻司徒獨霸,報了殺父之仇,併為吳天才兄九泉雪恨後,便隨仙子,共隱……”
話方至此,突然有個“養天莊”的莊丁,勿勿走來,向沈宗儀雙手奉上一封信柬。
沈宗儀拆信-看,臉色不禁大變……
嶽倩倩急忙問故,沈宗儀皺眉答道:“這到真是怪事,吳天才兄居然未死,他約你我暨仙子前輩,立刻到‘五雲樓’前,有極重要之事相商……”
丁子濟詫道:“這封書信的真實性,能可靠麼?‘滄溟羽士’羅天行是眼見吳天才被司徒獨霸所害的呢!”
沈宗儀道:“事雖奇怪,但我認得出吳天才兄的字跡,確是他親筆所書,連箋上墨漬,尚未全乾,足見決非旁人假冒……”
九畹仙子道:“‘五雲樓’就在‘養天莊’內,離此不過半里之遙,我們便去樓前一看,有何不可。”
計議一定,三人便悄然離座,進入“養天莊”,往“五雲樓”前走去……
他們走出蓆棚之時,為司徒獨霸瞥見,站起身形,似欲探詢,但那位自稱“向百勝第二”
的師爺,卻伸手相攔,把司徒獨霸拖得坐下。
既有那名莊丁引路,再加上嶽倩倩尚具有微妙的身份,自然毫無阻攔,轉瞬間,便趕到“五雲樓”前。
這時,整座“五雲樓”,由於殘毀過甚,也被夷為平地,也不見吳天才的人影,只有另一名莊丁,持著另-封也是則由吳天才具名的柬帖,在樓前恭身等待。
這第二封柬帖,也是留致沈宗儀。沈宗儀一面觀看,一面不禁有兩行英雄珠淚,順腮滴落。
九畹仙子與嶽倩倩正待詫問,兩條人影,已從“養天莊”外,電疾飛來。
來人正是羅天行與丁子濟,羅天行並在遠遠叫道:“吳天才老弟何在,我是親眼見他身道司徒獨霸所害……”
沈宗儀把手中第二封柬帖一揚,含淚長嘆道:“吳天才由於精通歧黃,身邊並有不少靈藥,故而雖在‘五雲樓’中,中了司徒老賊暗算,當時只是裝死,加上‘五雲樓’是他設計建築,各種機關無不通曉,遂在司徒獨霸放心不下,獨自去探望吳兄屍體時,反被吳兄制住,即以其入之道:反制其人之身,使司徒獨霸在身中奇毒,貪生怕死之下,反而接受了吳兄的各種巧妙安排……”
丁子濟接口問道:“這位吳老弟,作了甚麼巧妙安排?”
沈宗儀嘆道:“首先,他化身為‘第二向百勝’……”
丁子濟“呀”了一聲,嶽倩倩也恍然說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我老覺得‘第二向百勝’在舉止行動等各種姿態方面,似有曾相識之感?”
沈宗儀道:“其次,吳兄準備了一顆假的‘紫陽萬劫霹靂火’,叫司徒獨霸,故意讓邢光宗騙去,其實連司徒獨霸也不知情,真正的‘紫陽萬劫霹靂火’,卻被吳天才藏在左面那張盤龍金椅的特巨龍珠之內……”
九畹仙子全身一震,失聲道:“不好,吳老弟把我們這兒個屬於正派的人物,調來‘五去樓’前遠離現場,莫非他是想發動那粒‘紫陽萬劫霹靂火’?……”
她的話猶未了,沈宗儀已含淚點頭說道:“吳兄在南山遇險,人已殘廢,在加上身中奇毒,雖然當時未死,也沒有幾天好活,他遂發下誓願殉道,使司徒獨霸、邢光宗、‘天外雙魔’等雙方兇邪,同歸於盡,武林中總可以清平上個數十年光景的了!”
羅天行突然想起一事,頓足失聲道:“哎呀,‘七指大聖’袁五空還在觀看天外雙魔,與司徒獨霸之戰,我們快點……”
話完,一聲使人耳鼓幾聾的震天巨響,起自“養天莊”外,一朵蕈形火柱,並升空了十六丈高下!
霹靂一震,玉石俱焚,兒女英雄,恩仇了了,“美人如玉劍如虹”,至此亦告暫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