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頹的墓碑,歪斜的木牌,淹沒在叢生的雜草中,有些墳墓甚至已被踩平,連一點痕跡都不留,這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亂葬崗,在淒寒的秋風中哽咽着哀怨的悲鳴,喑喑泣訴寂寞的冷清。
此刻,在陰鬱深重的烏雲下,兩條全身縞素的纖細人影在泥土草叢中翻找,傷了手、污了臉;不在乎、不怕痛,只一心一意要找出那個人的墳墓。
半個時辰後,婢女打扮的女人抱着一個兩歲多的小男童停在亂葬崗最後面,一座躲在荒煙漫草中的土墳前,注視着木牌上的名諱,面容一陣悲傷。
「二少夫人,這……這裏!」
另一位年輕女人聞言一震,正欲撥開雜草的柔荑僵在半途。
「真是……二少爺?!」
「是……」抱着襁褓的女人不忍,卻不能不説。「是二少爺。」
年輕女人嬌軀一陣搖晃,明眸不堪打擊地合上,喉頭梗住,淚水燙傷了眼,心頭一股深沉巨大的悲痛幾乎淹沒她的意識。
好半晌後,她才徐徐打開溢滿哀痛的淚眸,緩緩轉向那頭,對上另一雙哀傷的眼,沉重的腳步彷彿拖着千斤石,似一-那,又似永恆,終於來到那座孤伶伶的土墳前,入目牌上的名字,雙膝再也沉載不住悲痛地彎曲。
跪在墳前,年輕女人與木碑上的名平視,梗着淚,用素白的衣袖拭去木碑上的污漬,顫抖的指尖輕撫那三個刻骨銘心的字。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答應我會活着回來找我的,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淚如泉湧,卻沒有半絲哭聲,迴盪在字語間的是無盡的憤慨與怨怒。「是因為你還愛着她嗎?因為你愛她依然比我多嗎?」
咬牙切齒,她繼續怒吼。「無論我如何愛你始終不夠嗎?不管我怎麼付出,你最愛的仍舊是她嗎?所以你寧願為她付出生命,就是不願陪伴在我身邊嗎?是這樣嗎?是嗎?是嗎?你回答我呀!回答呀!」
在悲愴的質問中,彷彿在回應她似的,天際驀然劈下一道雷鳴閃電,男童一個哆嗦也跟着大哭起來,婢女焦急地撫慰懷中的小主子,一面對主子哀求起來。
「二少夫人,請您別這樣,您嚇着孫少爺了!」
但是年輕女人恍若未聞,仍舊怒目瞪住木碑上的名字,厲聲責問。
「回答我,你這混蛋,回答我呀!」
「哇嗚嗚~~」
「二少夫人……」
雷聲、哭聲、吼聲、勸慰聲,交織成一片絕望的悲慼,然後,大雨倏地傾盆而下,婢女急忙跑去躲雨,年輕女人卻依然一無所覺地跪在墳前怨懟地怒吼。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淋着雨、淋着淚,她仰天狂呼。
「回答我,回答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