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暗處響起一聲:“無量壽佛!”
一縷勁風按向青衫老者胸後“命門”要穴。
青衫老者冷笑一聲,反拍出一掌,身形挪轉如風。
兩股勁風一接,啪的一聲脆響,青衫老老已看清一個持劍道人被自己所發掌力迫得退開一步。
那道者右手中劍卻一式“毒蛇尋穴”,寒光電奔而至,一近老者前胸,腕脈一振,送出十數點寒星,劍影如扇,破空銳嘯。
他這一式是金天觀鎮觀絕學“流星漫天”,神奇莫測,變化無窮。
青衫老者讚道:“好劍法!”
身形一動,施展九轉大挪移法。
果然,這道人連出五劍,劍劍卻是詭奇凌厲已極,萬千寒星飛湧暴射,卻儘讓神奧身法避了開去。
青衫老者待這道人劍勢略呈衰弱時,欲趁隙反擊,卻不料道人劍勢猛收,身形望後殿一道側門掠去,飛出一聲陰笑道:“施主不如束手就縛吧。”
他這話中含意極為顯明,既經闖入,就不想回去,說明了金天觀無異龍潭虎穴,已佈下了天羅地網。
青衫老者似若無聞,身形奔矢離弦,如同附骨之蛆般追撲而去,一先一後,隱入那道側門內。
他一掠入側門,即聞身後起了一陣隆隆沉重響聲,不禁呆得一呆,轉面望去,發現後路已是堵死,竟是一道又厚又重的鐵門。
青衫老者不由皺眉暗道:“難道他們已知老夫是誰?”
疾轉身形,那道人已是無影無蹤,他目力銳厲,雖在沉黑如墨下依然可辨出眼前景物。
他發現自己處身在一條長長的甬道中,兩側似非土壁,伸指一擊,鏗然有聲,不禁冷哼一聲,自恃武功高強,向前疾奔而去。
奔行二三十丈,眼前愈來愈暗,竟生出模糊之感不禁心生微駭。
驀地——
身前丈外突傳來一聲陰冷低笑,不類生人而發,入耳毛骨聳然。
青衫老者目光怨毒,聽準聲音傳來之處,拾指攫張,一個虎撲了過去。
只聽青衫老者一聲悶哼,身形彈飛了回來,面色暴怒,目中神光電射。
原來老者拾指猛撞在堅硬的壁上,痛澈心脾,不禁出聲悶哼,氣血翻騰,吃了一個暗虧。
以自己的功力,貫石如腐,戮鐵成粉,本輕而易舉,卻不知這甬壁是用何種奇特材料所築。
經此一來,他深深悟出今日異常險危,雷震子用心惡毒,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甬道遠處傳來一聲嘲諷長笑,青衫老者在笑聲初起時,在懷中取出一物,貫足內力急投了出去。
笑聲未斷,遠處轟的一聲,暗中突爆射出一蓬綠火,宛如焰火,瓔珞四射。
焰光映處,只見四五條道裝人影踉蹌疾射,並傳來兩聲淒厲慘嗥。
青衫老者怎可容此時機消逝,疾如流星電奔撲向前去,右臂一探,呼地劈出一掌。
掌勢濤湧雷奔,力逾千斤。
一道人立被擊中,狂嗥一聲,脅骨全斷,內腑盡腐,蓬聲倒了下去,口耳眼鼻噴出箭似地鮮血。
尚有數道疾往內奔去,但遲了一步,青衫老者身法何等快捷,凌空曲指猛彈。
數聲嗥哼出口,應指倒地。
青衫老者探臂抓起一道,大喝道:“雷震子何在,速引老夫見他。”
卻並無回聲,青衫老者定睛望去,只見那道人已是面泛青紫,氣絕喪命……
青衫老者不禁一怔,尋視其餘數道,竟是一模一樣氣絕身死,無疑金天觀道眾均在口齒間含上極烈的毒丸,一經遇險,立即咬破丸殼,毒發身死。
他發出暗器附著甬壁仍發出閃閃慘綠光芒,映著他那面上表情,竟是駭震憤怒交集,不禁怒極,大喝道:“雷震子,虧你還是一派宗師,竟使出鬼蜮伎倆,無恥已極,何不敢與老夫明手印證。”
說時面如巽血,目吐惡毒光芒,與來時客客塾師模樣宛若兩人,此刻,他已變得凶神惡然,猙獰駭人。
他那喝聲,宛加雷嗚,嗡然回震不絕。
豈知金天觀門下見同門之死,知老者厲害,竟引以為鑑,來個相應不理。
青衫老者簡直氣得肺也要裂開一段,瘋狂,出掌揮舞,怒喝大罵,狂飈山湧,撞在甬壁上轟然巨響,但又有何用。
半晌,老者漸漸冷靜下來,暗運罡氣護住身體,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這條甬道竟似延伸無盡,走了約莫一盞茶時分,已見遠處有一線光亮發出,不覺急行了前去,進入一間圓形石室。
此間石室異常寬敞,共有八處門戶,猶若蛛網般射散了開去,石壁瑩潔如玉,紋質細潤,光可鑑人,壁頂嵌著一粒巨珠,射出乳白光華。
只聽遠處飄送過來一個清晰語聲道:“尊駕稍安勿燥,此間石室就是當年敝觀十三代掌門紫虛居士潛修之處,靜中悟徹紫府奇書內曠絕古今武學,得以縱橫武林,名垂不朽。百年前他老人家雖以一卷紫府奇書挑動武林殘殺,致失落在靈鷲峰下,如今武林紛紛,莫不為了此卷武學,但其他三卷猶在此穴中,留待有緣,尊駕此來不外尋取得其他三卷,願尊駕福澤深厚,能得藏處。”
青衫老者不禁心頭猛駭,大喝道:“雷震子,你引誘老夫用意何在。”
“是你自投羅網,並非貧道設計陷害,不過貧道乃出諸一片誠意,物能擇主,但憑福慧造化,田雨蒼,久聞你自負睿智過人,貧道要瞧瞧你是否能夠取得其他三卷紫府奇書。”
青衫老者正是那骷髏魔君田雨蒼。
田雨蒼生平未遭此辱,此次竟失之大意,陰溝裡翻船,又氣又怒,為之氣結做聲不得。
只聽語聲又起:“貧道所說句句都是實話,並無虛言,百年來敝觀均在索解其他三卷紫府奇書藏處,卻並無一人找出,所以觀主深信各有因緣,一絲勉強不得,自動放棄嚴禁門下不得妄念。”
田雨蒼暴喝如雷道:“你是何人?”
“貧道三陽!”
“雷震子呢?”
“掌門人有事外出,到時自會相見,田山主,你空自急怒又有何用!”
骷髏魔君固一時之雄,不料竟會落入困境,真是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卻是命安排。
他不禁嗒然若喪,面色異樣難看。
忽聞一陣步履躞蹀聲傳來,抬目望去,只見六盤殃神蘇衙等人形色狼狽,拖著疲敗身軀,蹣跚走入石室中。
田雨蒼相率來的手下不缺一人,但都受了不輕的內傷,不言而知群邪經過一場激烈的拚搏,損耗真元過鉅,才顯露出如此疲敗萎靡。
群邪見得田雨蒼獨自一人困在室中,紛欲出口詢問,田雨蒼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示意他們調息養神,自己盤膝坐下瞑目沉思。
他在求得為何今日被困之解答。
要知骷髏魔君田雨蒼雖然兇名卓著,但除了他的手下外就無人見過他本人真面目,金天觀居然能認出他來,豈非匪夷所思。
但草莽江湖,最是雲詭波譎,事態發展往往令人意想不到,何況田雨蒼當局者迷,更不能忖出其中因果。
…………
天水南關城垣,淹雪水封,寒氣逼人,雖然雪霽,天空仍是覆壓著一片厚厚的彤雲。
天方午時,一條飛鳥般人影掠上城垣,正是那北瀛島主嚴陵逸。
他用一雙電炬似的目光環顧掃視了一眼,兩道濃眉一蹙,自言自語道:“怎麼還未來?”
顯然是指呂松霖爽約。
忽聞一聲朗笑傳來道:“小弟已先嚴兄而至多時了。”
嚴陵逸不禁一怔,轉目望去,只見血影手侯紹鴻含笑走來,道:“侯賢弟,你為何不監視溫戎二人,竟來此處則甚?”
侯紹鴻道:“小弟只覺呂松霖之言,語語暗含詐詭,藏有深心,深恐嚴兄有險,為此放心不下,故先行而至,探出呂松霖有何詐謀。”
嚴陵逸道:“賢弟委實小看了愚兄。”
“豈不知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嚴兄雖然武功驚人,卻也雙拳難敵四手。”
“那麼賢弟定查出了呂松霖異謀安排。”
侯紹鴻面現愧容搖首道:“這到沒有,但小弟總覺呂松霖……”
語尚未了,嚴陵逸已自大笑道:“愚兄別無所能,但最是識人,呂松霖如真是奸詐陰險之徒,愚兄豈能以重任相托,只有他才能親近柳鳳薇套出真情。”
侯紹鴻冷笑道:“以我之能,十個柳鳳薇也不能逼出口供。”
嚴陵逸淡淡一笑道:“賢弟竟忘懷了唐慕斌巫翰林二人麼?”
侯紹鴻不禁臉色微變,道:“這話使小弟茫然不解,請道其詳。”
嚴陵逸正色道:“洪步雲就是唐慕斌,西山伏屍顯然不是唐慕斌本人………”
“這個小弟知道。”
“但你疏忽了一點最重要的,唐慕斌脫身逃去,為何不身懷紫府奇書遁去,顯然內中藏有極大的陰謀,縱令柳鳳薇不知真情,但多年夫妻,在其言語間,形跡舉動,不難找出真象,在柳鳳薇而言,仍是懵然無知,呂松霖年少英俊,倜儻瀟灑,惟以情動才能問出唐慕斌舉動言詞,再從中揣摸求得真解,你我武功蓋世,恐無濟於事。”
侯紹鴻默然,心中深感嚴陵逸之言甚是有理。
嚴陵逸接道:“兩三月來一切跡象,均不出愚兄意料之外,唐慕斌巫翰林二人果然有露面江湖之說。”
“究竟唐慕斌用意何在!”
嚴陵逸不禁泛起一絲得意笑容,道:“如不出我所料,唐慕斌必將此卷紫府奇書熟記在胸,雖然不知其解,但甲骨文全是憶形圖文,愚兄素稔唐慕斌才華,以他之能,年深月久,不難全部象記。”遂即又是一笑道:“所以留下這卷奇書,藉柳鳳薇之手,誘使天下群雄攘奪自相殘殺,逐其從容求取另三卷下落,而且唐慕斌遺留奇書不是被竄解,便是取去數頁,賢弟豈可不曾察覺愚兄對此事似乎無動於衷麼?即為其故。”
侯紹鴻嘆息一聲道:“嚴兄料事如神,才華出眾,小弟自愧不如。”
嚴陵逸搖首道:“但亦不可全然放棄。”隨即長嘆一聲道:“兄弟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實為心腹之疾。”
侯紹鴻怔得一怔,道:“嚴兄是說溫戎二位賢弟麼?小弟看來未必真如外界傳言?”
嚴陵逸道:“但願如此。”說著望了天色一眼,皺眉接道:“呂松霖怎的尚未前來,不要是……”說時面目微變,急道:“賢弟,你我往西關一探如何?”
侯紹鴻遲疑了一下,道:“萬一你我離去,他又不期而來……”
“愚兄憂慮呂松霖遇險。”嚴陵逸道:“金面人迄未查出來歷,此人乃愚兄一塊心病。”
侯紹鴻見他說得如此鄭重,不禁目光驚疑,低聲道:“此人值得嚴兄畏懼,想必此人來歷不小,小弟不信嚴兄不曾查出一絲端倪。”
嚴陵逸壓低嗓音道:“賢弟精明過人,一猜其中,愚兄胸中疑慮,說與賢弟知道亦無不可,不過切勿洩漏,免遭殺身大禍。”
侯紹鴻聞言目中迸吐神光,詫道:“此人究竟是誰?”
嚴陵逸張口欲答,忽地面色一變,回掌望後打去。
掌勢雄渾無匹,城垣堆積尺許厚的冰雪飛起,化作漫空雪球,狂飈驚濤般激射而出,呼嘯奔雷,聲勢駭人。
但聞遠處傳來一聲森冷笑聲道:“嚴兄好純厚的掌力。”
雙邪聞聲不禁一怔,轉面望去,只見溫蔚翔戎雲虎兩人聯袂緩緩走來,面容嚴肅。
嚴陵逸低聲詫道:“他們怎知你我在此?”
侯紹鴻道:“是呀!小弟並未走口。”他急於辯解,免嚴陵逸起疑。
但事買上,嚴陵逸已斷然肯定是侯紹鴻,此事僅侯紹鴻呂松霖知情,無論如何呂松霖不可能讓溫戎二人獲知,除了侯紹鴻外還能有誰?
嚴陵逸冷哼一聲,強自抑壓著一腔怒火,迎著走來的溫戎二邪佯裝微笑。
溫蔚翔淡淡一笑道:“兩位好閒情逸致在此賞雪玩景。”
侯紹鴻打了一聲哈哈,道:“我與嚴兄正意欲再探李家莊,在此商討對策,為恐勢孤力薄,兩位賢弟來得正好。”
他這一語本是圓場謊話,豈料嚴陵逸更生疑嫉,暗暗生了殺機,心說:“好啊!你們已串了圈套陷害老夫,哼!老夫若不叫你等死無葬身之地,武林中從此除了嚴陵逸的名號。”
這使侯紹鴻大出意料之外,不但嚴陵逸動了殺機,而且溫戎二邪益發相信嚴陵逸與侯紹鴻在此圖謀除自己兩人之策。
戎雲虎冷冷笑道:“嚴兄尚對蒙面少女及第三卷紫府奇書未釋然於懷麼?”
北瀛島主聞言大為作難回答,乾咳了兩聲道:“賢弟莫非命愚兄置紫府奇書之事不問?”
戎雲虎面寒如冰答道:“小弟怎敢。”繼目注侯紹鴻道:“只兩位兄長麼?尚有其他人呢?”
不知是有意抑或是巧合,無形中使侯紹鴻加深了遭嚴陵逸的疑嫉。
侯紹鴻猶未作答,嚴陵逸冷笑道:“二位賢弟莫非與愚兄勢若水火,誓不兩立,愚兄不忍眼見艱辛創設之龍虎十二盟瓦解冰消,遂對方逐個消滅之毒計。”
溫蔚翔道:“這話嚴兄似難自圓其說,嚴兄等為何在肅藩故邸棄下小弟兩人。”
嚴陵逸冷笑道:“逼不得已中道改計而行,愚兄兩人發現,霓裳賤婢已逃去,卻不料陰陽聖指唐慕斌突然現身相誘,故而一路追下,未及通知賢弟等。”
戎雲虎沉聲道:“如今唐慕斌何在?”
驀地——
只聽城下一聲冷笑傳來,九條如電身形紛紛冒起,掠落城垣上。
來人正是烏蒙七煞、矮閻羅艾丹陽及一個肩帶一柄裡厚外薄,鋒芒犀利,泛出藍汪汪光華月牙鋼掌奇形兵刃的黑巾蒙面人。
戎雲虎自注黎寅,心頭駭凜他竟然能在自己白骨針下生還,委實怪極。
黎寅陰惻惻一笑道:“戎雲虎,黎某既稱白骨煞神,豈能在你白骨針下喪命,一時不慎致遭暗算,此仇不報,心頭之恨難消。”
此刻,戎雲虎不是為了懼怕烏蒙七煞等尋仇,而是懷疑嚴陵逸侯紹鴻勾結烏蒙七煞等,指使黎寅來此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暗暗偷眼一瞥嚴侯兩兇,果然面色冷漠,似若無睹,震恐之下不由兇心大發,獰笑道:“憑你烏蒙七煞,能在老夫手中討了好去,無異痴人說夢。”
黎寅冷笑道:“若單打獨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嚴陵逸與侯紹鴻慢慢走了開去。
戎雲虎益發認定自己所疑無訛,不禁目中兇光暴射,陰雲籠面猙獰恐怖。
只聽侯紹鴻道:“戎賢弟,徒逞口舌無益,不如及早打發他們上路,免耽誤我等大事。”
戎雲虎獰笑道:“這是當然!”
說時鼻中嗅進一絲異味,只覺噁心不寧,不禁面目一變。
只聽溫蔚翔大喝道:“快閉住呼吸,打!”
一掌呼地劈了出去。
戎雲虎立即兩掌平胸推出。
狂飈如雷,冰飛雪湧,宛如山洪暴發,驚濤四濺。
烏蒙七煞同聲長笑,聯臂猛攻。
氣流旋蕩中呈現紛紅色彩,竟是越來越濃,而且腥臭異香有增無已。
原來黎寅與戎雲虎對話時,金同彭天梁楊雷暗中發出“桃花五毒瘴”、“黑眚蛛氣”、“迷魂異香”。
他們深知四邪武功卓絕,如非同時施為,則難臻功,均用暗勁慢慢逼出,待溫蔚翔戎雲虎警覺有異,已然吸入多半,侵入內腑,卻不防嚴陵逸與侯紹鴻走了開去立在上風,一絲未曾吸入。
嚴陵逸侯紹鴻為何走了開去?
是否他們真有意假手烏蒙七煞將戎溫兩人除去?
不!
他們並無此意,因為武林規矩,聯臂合毆,為人所不齒,而且溫蔚翔戎雲虎功力高出烏蒙七煞太多,殲除烏蒙七煞易如反掌,是以不欲插手。
嚴陵逸目光頻頻注視那肩帶月牙鋼掌的黑衣蒙面人,不勝驚疑。
侯紹鴻道:“嚴兄對此人特別注意,是否在他那奇形兵刃上看出來歷麼?”
嚴陵逸搖搖首道:“愚兄只覺他與艾丹陽是敵非友?”
侯紹鴻聞言一怔,兩道冷電神光凝神望去,細心觀察,果然發現那黑衣蒙面人緊靠矮閻羅艾丹陽肩後而立,左掌平胸翻腕,掌心向外,五指虛點在艾丹陽肩後五處要害重穴,不由點點頭道:“嚴兄目光銳厲,察事入微。”
嚴陵道道:“愚兄正忖測他既與艾丹陽是敵非友,為何不殺艾丹陽,又為何同來此處,其中恐大有文章。”
這時,戎雲虎溫蔚翔兩邪已有勢窮力絀之感,要知雙邪武學精奇,殲除七煞並非難事,卻因察覺毒侵內腑,一面暗運體內三味真火燒燬入侵劇毒,另一面運掌抵敵烏蒙七煞。
經此一來,功力上卻大大打了折扣,七煞又連番施為身懷成名辣毒器物,雙邪縱然武功蓋世,也有水火兼迫之感。
突然,矮閻羅艾丹陽冷冷一笑道:“韓兄,看來,鳥蒙七友並未竟全功,恐落得虎頭蛇尾悲慘下場,你未見嚴陵逸侯紹鴻一雙老賊並無異樣,而且他們目光頻頻注視韓兄,似不懷好意,韓兄你要當心點。”
蒙面人沉聲道:“有勞艾當家關注,但兄弟與四邪無仇無怨,他們未必敢把兄弟怎樣。”
艾丹陽冷笑道:“豈不聞四凶心辣手黑,向不徇情,艾某就不信韓兄在四凶之前,低聲下氣,求情告饒。”
蒙面人道:“兄弟如所料不差,艾當家必死在兄弟之前,兄弟一切舉動艾當家無法目睹,誠為憾事。”
艾丹陽不禁臉色大變,冷笑道:“這到未必,不過韓兄似乎打消了偕艾某去見田雨蒼之意麼?”
“並未!”蒙面人冷笑道:“待擒住了戎雲虎問明一事再走。”
“你那稱心如意的算盤最好別打!”
艾丹陽一語方落,猛見嚴陵逸侯紹鴻雙雙疾如奔矢撲來,驚呼出聲道:“不好!”
蒙面人五指迅疾向艾丹陽胸後點下,一把抓住,右掌一推。
艾丹陽整個身軀橫甩而出,向嚴陵逸侯紹鴻撞去。
嚴陵逸右掌拂開艾丹陽時,只見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途電奔向天水城內一條暗巷中投去,眨眼形影杳失。
侯紹鴻忙道:“窮寇勿追,速回援兩位賢弟。”
與嚴陵進逼住呼吸雙雙回撲,望烏蒙七煞攻去。
這時,乾坤釣客溫蔚翔以數十年功力聚集在右掌上,一招“五丁開山”,奔雷閃電印在黎寅胸前七坎死穴上。
啪的一聲大響,只見黎寅發出一聲淒厲慘嗥,身形撞飛丈外,心脈震斷,七竅溢血身死。
溫蔚翔一掌之力耗盡大半真元,面色慘白,踉蹌望後倒跌,嚴陵逸在後猿臂疾舒扶住,道:“賢弟!你怎麼樣了。”
乾坤釣客聞言猶未答語,只覺肩後“魂門”穴道一縷奇寒透穴侵入,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面色慘變道:“嚴兄,你好狠毒。”
嚴陵逸聞言一怔,不知其解。
烏蒙六煞見黎寅身死,艾丹陽也不知是死是傷,不禁膽魂皆裂,一聲呼嘯,電疾騰空遁去。
天河鬼叟戎雲虎神色萎靡,身形顫了兩顫復又屹立如山,目光森厲,苦笑道:“兩位兄長玩的好詭計,借刀殺人,小弟只要不死,此仇必報。”
嚴陵逸忙道:“賢弟不可誤會。”
天河鬼叟倏地騰空奔起,曳帶一陣怨毒笑聲投向茫茫雪野,瞬即杳然。
侯紹鴻唉了一聲道:“他這一去必反目成仇,龍虎十二盟從此多事矣。”
乾坤釣客溫蔚翔此時雖未死去,卻已奄奄一息,口角流出腥臭血絲,兩目上吊,猙獰駭人的倒在嚴陵逸懷中。
嚴陵逸只沉沉發出嘆息,未出一語。
侯紹鴻道:“嚴兄,看你神色,似未向溫賢弟施展毒手?”
嚴陵逸黯然笑道:“叫愚兄如何自明?”
侯紹鴻將信將疑,如說嚴陵逸無辜,溫蔚翔為何說出此話,眼珠一轉,道:“看來溫賢弟是無救的了。”
嚴陵逸搖首答道:“有救,但須經過一段甚久時日療治,愚兄救他不要緊,只恐他日後仍是恩將仇報,愚兄將永無寧日。”
侯紹鴻道:“那有見死不救之理,解開這段誤會包在小弟身上。”說著略頓,望了望戎雲虎去路,又道:“戎賢弟身負毒傷,去必不遠,待小弟去追他。”
嚴陵逸頷首道:“也好,雁灘已不可前往,愚兄在小西湖東南華林山絕頂九江樓相候就是。”
侯紹鴻轉身躍下,疾奔如飛而去。
北瀛島主嘆息一聲,將溫蔚翔身軀放下,取出一顆獨制靈丹喂服而下,暫保存性命。
他目光四巡,迅又垂下眼簾,跌入沉思中。
半晌,猛然抬面而起,只見他面色鐵青,沉聲道:“呂松霖,老夫誓必殺你。”猿臂一探,抓起溫蔚翔離去。
奔行了六七里之遙,已近一片亂林,禿幹嵯呀,葉凋枝枯,滿目淒涼。
嚴陵逸進入亂林中,忽聞林內傳來一陣驚叱零亂語聲,漸見清晰,忙身形一閃,隱在一株合抱樹幹之後。
只見十數條身影快步如飛奔來,嚴陵逸認出是戎雲虎溫蔚翔兩人手下,一個陰陽臉漢子冷笑道:“這事透著大有蹊蹺,那小子明明身負重傷奔向林中,怎麼遍無蹤跡,林外數里方圓也未曾發現有他逃出足印,難道那小子會飛不成。”
“身負重傷,已然踉蹌不支,那有會飛之理,鄒兄又在說笑,我等不宜再耗費時間,令主之命不可違誤,就此趕回天水南關。”
十數人遠離亂林,樹後轉出嚴陵逸,兩道眉峰濃皺,暗暗忖道:“蘭州北廂城關擲石示警未必虛假,溫戎二人與巫翰林勾結,詭謀暗害自己,一點不錯,否則他怎會命屬下趕赴天水南關,其中必有毒謀……”
“他們所說的身負重傷小子是誰?”
“不要就是呂松霖吧?”
雙眉倏地上揚,提著溫蔚翔軀體在亂林中四處尋覓。
一頓飯光景過去,亂林中闃無一人他正要放棄尋覓念頭,忽聞一個低弱的呻吟隨風飄送入耳,不禁一怔,忙循聲走去,凝耳傾聽。
走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楠之下,忽地停下腳步,只覺呻吟之聲出自樹腹,抬面望去,距地三丈之上虯枝繁柯間,樹身突現中空,如非細心觀察是無法發現。
嚴陵逸放下溫蔚翔,拔身一躍,站足柯枝探目凝視樹腹不禁一怔。
那不是呂松霖是誰?
只見呂松霖已半呈昏迷,面色蒼白如紙,額角冷汗黃豆般冒出,左肩上殷紅血跡濡透,攢眉似忍不住痛苦呻吟出聲,不禁喚道:“呂老弟!”
只見呂松霖身形一顫,猛然睜開雙目,駭然張顧。
北瀛島主忙道:“呂老弟休懼,是老朽嚴陵逸。”
呂松霖似乎瞧清了是何人,面現苦笑道:“嚴老前輩,請恕晚輩爽約之罪。”
嚴陵逸探身跨入樹腹,微笑道:“老朽豈能怪你,請問老弟為何落得這般光景。”說時取出一隻拳大硃紅葫蘆,傾出三顆墨綠色藥丸。
清香撲鼻沁人肺腑,一望而知是罕世難求靈丹。
北瀛島主又道:“此藥乃老朽遍歷深山大澤採擷四十七種藥草,煉製而成,功能起死回生助長武功。”
呂松霖謝了一聲,接過服下,行功運氣,須臾蒼白麵色漸轉紅潤,痛定氣增,遂道出經過詳情,道:“晚輩緊記老前輩之約,天色未明離開蘭州取道源遠樓,忽發現戎雲虎溫蔚翔及手下多人於樓上聚商,晚輩不惜犯險緣梁而上,以壁虎功貼在梁身窺聽。”
“老弟聞聽他們在說什麼?”
“密謀除掉嚴老前輩之策。”
“他們未有提及侯紹鴻麼?”
“侯紹鴻似與他們沆瀣一氣,本來他們已在雁灘設下天羅地網,怎奈老前輩未曾返回雁灘,逼不得已改弦易轍。”呂松霖故作不知,問道:“老前輩,雁灘在何處?”
嚴陵逸面上如同佈下一層嚴霜,森冷如冰,道:“雁灘就在蘭州不遠,老弟說侯紹鴻與他們沆瀣一氣,老朽難以置信。”
呂松霖黯然一笑道:“晚輩就耳聞所論,並非惑詞離間,於人於我均無益處,晚輩何能一愚至此,如非侯紹鴻走漏,戎雲虎等人豈能知道老前輩天水南關之約。”
嚴陵逸不禁心神大震,暗道:“說得極是,果然自己所料不差。”
呂松霖又道:“戎雲虎惟恐力不足制老前輩於死地,遣人急邀巫翰林午時趕至天水南關相助。”
“他命何人前往?”
“劉逵!”
嚴陵逸聞言目中神光暴射,道:“老弟聽出巫翰林現在何處麼?”
“這個晚輩未能獲悉。”呂松霖搖首道:“晚輩一時失慎,形跡暴露,致遭追襲肩中石中玉一劍,身罹溫蔚翔掌傷晚輩,恐老前輩誤中奸計,所以強自支撐趕來,不料他們窮追不捨,逃入林中覓樹腹藏起,其後就不知情了。”
嚴陵逸忖道:“大概午時將屆,戎雲虎溫蔚翔二人深恐自己離去,是以命手下繼續搜索,二人則趕撲南關。”
呂松霖說完,目露詫容道:“老前輩未曾相遇戎雲虎溫蔚翔二人麼?”
嚴陵逸道:“自然見過,他們在老朽之前怎敢逞兇,不過老弟暫勿將此事走漏,老朽尚有要事,容後再行相見。”
身形掠出樹外疾沉而下。
呂松霖窺見嚴陵逸抓住溫蔚翔軀體,曳空電射出林,不禁身形一挺,容光煥發,躍下樹來。
原來呂松霖方才均是裝作,竟將老好巨滑的嚴陵逸玩弄於股掌之上,朦然不覺。
只聽一聲哈哈朗笑,林中掠出小叫化稽康及風塵三俠,稽康道:“饒他嚴陵逸奸似鬼,也要吃小化子的洗腳水。”
呂松霖瞪眼罵道:“你且慢得意,遲早要讓嚴陵逸知道。”
稽康搖首道:“一切均有慎密安排,不留半點痕跡,郝邵兩位大俠委實手辣心黑,將溫戎二邪率來黨羽俱皆戮斃。”
呂松霖道:“這樣也好,免除我等顧慮,不然……”
說此倏地面色一變,道:“有人來啦!”
五人身形疾閃,覓地藏起,只見一個黑衣蒙面人狹著矮閻羅艾丹陽疾逾流星奔來,距呂松霖藏身之處十丈外頓住。
呂松霖暗道:“原來是他!”
只見那黑衣夢麵人放下艾丹陽,疾伸右掌在艾丹陽胸後飛點了五處穴道。
矮閻羅艾丹陽悠悠醒轉,挺身躍起,冷笑道:“韓兄,你這是何意?”
蒙面人發出擾人心魄的狂笑道:“兄弟好意救了艾當家一條性命,反而落得厲言相向,早知如此,不如在嚴陵逸掌下喪命的好。”
艾丹陽道:“韓兄為人艾某知之甚深,你如非有所求,豈能平白救人一命?”
蒙面人陰惻惻笑道:“艾當家知道就好了,何必掛在齒頰,不過兄弟要把話說明,你尚有三處穴道仍然被制,最好不要妄生詭計。”
艾丹陽鼻中濃哼一聲道:“艾某也不騙你,穴道被制一日,我艾丹陽奉命唯謹,若天從人願,得獲自由之身,哼,你我之怨,慢慢走著瞧吧!”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艾當家不愧英雄本色,你我怨仇不是不能解開,唯在一心而已,閒話少說,咱們辦正事要緊,田雨蒼現在何處?”
“蘭州!”
驀地人影連閃掠出一雙裝束詭異怪人。
艾丹陽面目大變,暗道:“金天觀主!”
來人正是雷震子及百步追魂索鐵寒。
雷震子雖然解除頭上髮髻,長髮披垂面目,但仍然可辨出他那稀有的特徵,猴臉尖腮,一對火眼金睛射出兩道赤紅神光。
在索鐵寒肩上九隻金劍,艾丹陽猛然憶起此人來歷,心神不覺一震,然而艾丹陽卻不說破,免獲無妄之災,腦中默忖如何脫身之策。
蒙面人卓立不動,默不出聲,烏巾內目光不停打量雷震子索鐵寒兩人。
雷震子忽跨前一步,朝艾丹陽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尊駕可是威震南天之艾丹陽老師。”
艾丹陽點首答道:“在下正是艾丹陽,閣下何人請示來歷!”
雷震子微笑道:“山野之人,姓名久已忘懷,請問田雨蒼真在蘭州麼?”
索鐵寒聞言知雷震子已生疑心,因他們趕往天水南關一場撲空,雷震子雖未說什麼,但可瞧出他怒恨於心誤中自己調虎離山之計。
目前,百步追魂索鐵寒乃謎一樣人物,不知用心何在,但顯然並非雷震子之友,此刻的索鐵寒功行兩臂,只待艾丹陽答話,一有與自己不利之處,立即全力搏殺。
艾丹陽淡淡一笑道:“田雨蒼三日前仍在蘭州,他乃形蹤飄忽,舉動莫測之人,目前在否蘭州,在下無以見告。”
蒙面人突出聲道:“閣下問明田雨蒼真正用意何在?”
雷震子冷笑道:“尊駕鬼祟行藏,尚不配與老夫說話,艾老師,老夫代你出口怨氣。”
說著五指疾拂而出,銳嘯破空。
他這一招神奧奇絕,食中二指如剪,“雙龍取水”直取蒙面人兩目,其他三指略鉤,奔點兩頰及人中,掌心吐勁按向喉結重穴。
一招三式,迅如奔電,威力絕倫。
蒙面人大吃一驚,雙肩一振,潛龍昇天拔起,半空中已掣出月牙鋼掌奇形兵刃,身化“蒼鷹攫免”,一式“天河倒瀉”凌空劈下。
只見藍飈漫空,夾著千萬月形輪影,一片刺耳怪嘯,飛雷掣電壓了下來。
雷震子大喝道:“好招!”
身形一晃,疾飄開丈外,右手疾向肩頭一挽。
只聽一聲嗆啷啷龍吟過處,寒光暴射,一式“橫斷雲山”揮出。
劍罡飛湧,宛如錢塘春潮,驚濤駭浪般逼了出去。
蒙面人只覺一股推山撼嶽勁風撞至,不禁大駭,迅疾收招身形甫一沾地,立即向左滑開七尺。
雷震子桀桀狂笑道:“閣下武功非凡,老朽見技心喜,意欲討教幾手,如閣下能接住老朽三招,立即離去。”
蒙面人不禁為雷震子狂妄口氣激起心頭怒火,大喝道:“尊駕似言之過早,是否尊駕能安然離去,尚不得而知。”
雷震子聞言迸射兩道懾人神光,狂笑不止。
笑聲如猿啼梟鳴,陰森刺耳,令人毛骨聳然。
良久失定,沉聲道:“閣下竟比老朽還要自負,難得之極。”說時長劍一顫,震出碗大寒星,接道:“老朽此招要刺向閣下‘天府’重穴。”
說時,長劍已自刺出,寒光電奔,襲向蒙面人左胸“天府”重穴。
蒙面人只覺此招太神奇,無法化解,不禁大駭,身形連連閃挪。
怎料雷震子劍式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
蒙面人一連用了九種不同身法,犯險出招,月牙鋼掌一式“撩雲託月”斜出橫挑。
“叮”的一聲金鐵交鳴,蒙面人只覺虎口一陣發麻,雷震子長劍被挑開五寸。
蒙面人才幸能讓了開去,但餘悸仍存,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雷震子桀桀怪笑道:“閣下居然能讓開老朽一招,難得難得,老朽第二招要刺你‘鳩庭’、‘結腹’、‘氣海’三處重穴。”
蒙面人不禁一陣寒意從脊骨上冒起,心知若讓對方出招,先機已失,倒不如自己搶先為上,不禁大喝一聲道:“尊駕也請接在下一招試試。”
喝聲,月牙鋼掌倏地三招同出,刃上月輪疾轉如風,響起一片悸人心神聲響,藍飈滿空,分取雷震子上中下三路。
招到半途,輪飈電轉中暴射出無數牛毛飛針,漫空奔射,罩向雷震子而去,他那三式招法兼有正邪之奇。
雷震子不料蒙面人竟先發制人,倉猝之間,大有手忙腳亂之勢,潛罡護身,長劍揮出。
但漫空飛針異常辣手,從針泛暗藍就知蘊有劇毒,而且力道猛勁,嘯空如雨,忙大袖連拂,竟欲將毒針全部掃落。
蒙面人一聲長笑迸出,月牙鋼掌源源不絕迫攻,勢如長江大河,使雷震子無緩手之機。
韓姓蒙面人為懼於金天觀主雷震子劍招玄詭曠絕,是以先發制人,月牙鋼掌內射出漫空毒針,掌式勢若長江大河,浪潮澎湃滔滔不絕搶攻。
雷震子一時之間,迫處於守勢,又須防避他鋼掌內尚蘊有甚多絕毒暗器,心神不能貫注,乍睹之下,無異於功力悉敵,棋逢敵手。
此刻,百步迫魂索鐵寒冷著一張死沉面龐,緩步向艾丹陽走去。
艾丹陽見索鐵寒神色不善走來,不禁面色大變,身不由主望後退去。
他為了身上尚有數處穴道被韓姓蒙面老者陰毒手法制住,功力不但不能發揮無遺,而且惟恐逆血攻心,自找死路。
再說他理該在蒙面人與雷震子交手時趁機逃走,但他不如此做這卻是為何?是他估計當前形勢錯了,至不濟韓姓蒙面人不敵可帶他逃去,以示並無二心,受制穴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何必到處求治,再以機智誘他走上歧途,遂其復仇之恨。
一念之失,幾乎鑄成大錯。
矮閻羅艾丹陽不愧為綠林巨擘,閃電之間權衝利害得失,右掌一揚虛向走來之索鐵寒推去,身形倏地穿空斜飛而去。
索鐵寒認為艾丹陽一掌之力,必然雄渾霸道,右掌平胸一弧,拂迎而去,勁風排空如濤而出。
那知一接是虛,人已遁空遠去,不禁大怒喝道:“你走得了麼?”
身形離弦之弩般激射奔空,左手三指按向肩頭,三隻金劍離肩射出,勢如電飛,追襲艾丹陽身後。
艾丹陽只覺身後勁風銳嘯而至,猛地一塌腰,仰面發出一掌,就地滾下,林外一片枯草茂密山坡。
索鐵寒如飛掠至,只見三隻金劍斜插在雪地上,旁有一截血淋淋手指,但不見艾丹陽蹤影,山坡積雪枯草已被艾丹陽滾亂,索鐵寒循跡尋去。
滾亂的積雪至坡下為止,知艾丹陽已然鴻飛杳杳。
忽地坡上傳來一聲輕笑,索鐵寒仰面望去,只見金天觀主雷震子立在坡上含怒凝視著他。
索鐵寒忽感心神一震,兩臂一張,疾掠上坡,赧然一笑道:“一步之差,竟讓他逃走了。”
雷震子冷冷答道:“讓他逃走不要緊,卻為敝觀帶來一場大難,可惜那韓姓蒙面人亦被他兔脫了。”
索鐵寒不禁一怔,道:“觀主請道其詳。”
雷震子忽長嘆一聲道:“索施主,此話說來話長,你我且席地坐下,容貧道細敘。”
索鐵寒不知雷震子葫蘆裡賣什麼膏藥,欠身坐下,凝耳傾聽。
雷震子緩緩坐了下來,面上如罩上一層陰霾,道:“索施主已然知道強敵環伺敝觀之用意,毋庸貧道再作贅言,黑白雙道群雄一直未對敝觀採取任何行動,是以貧道亦不能興師問罪,師出無名徒貽無窮之譏。”說著嘆息一聲道:“武林傳言本非盡然無稽,紫虛居士實是出身金天觀,但紫府奇書尚有三冊藏於本觀山後地穴秘府中甚難採信,因貧道耗費歲月尋覓,猶是大海撈針,迄今未知下落……”
索鐵寒道:“觀主之話,索某句句相信是真,但對其他武林中人言,這就難說了。”
雷震子頷首道:“此就是貧道所以憂心忡忡之故,澄清之策端在田雨蒼身上。”
索鐵寒詫道:“觀主不說在霓裳公主及蒙面少女身上,現言田雨蒼,豈非武斷其詞。”
金天觀主冷笑道:“田雨蒼在留雲別府劫去的第三卷紫府奇書如是膺本,必不敢冒失從事,如是真本,第三卷內載有其他三卷藏處,定至敝觀尋釁。”
索鐵寒道:“此話固然有理,但與艾丹陽有何關連?”
雷震子道:“艾丹陽已知貧道欲捕獲田雨蒼心意,田雨蒼怎不先發制人與敝觀暗中為難?”
索鐵寒默然無語,暗道:“看來,他真不知其他三卷紫府奇書藏處,我這一番心機算是付諸流水了。”須臾,抬面一笑道:“以觀主之威望,如日中天,何懼於一田雨蒼,觀主太多慮了。”
雷震子哈哈大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索施主,你我回觀再說吧!”
兩人倏地立起,疾逾飄風向蘭州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