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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一月的第四個星期四是美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之一──感恩節,但當鬱漫依帶著姬兒於感恩節的前一天來到艾爾帕索時,卻發現一點熱鬧氣氛都沒有。

    這裡的人都不知道感恩嗎?

    「怎麼會這樣?明天不是感恩節嗎?」姬兒疑惑地遊目四顧。

    「很抱歉,女兒,艾爾帕索的感恩節是在四月的春天,不是明天。」鬱漫依幸災樂禍地嘿嘿笑。

    「咦?騙人,什麼時候開始的?」

    「一五九八年四月。」

    「誰問你那個了!」姬兒啼笑皆非地說。「我是說,好過分,怎麼這樣!」

    她才過分!

    「小姐,我們現在是在跑路耶!你還想過什麼節。」

    「就是因為在跑路,所以才需要輕鬆一下嘛!不然怎麼跑得下去。」姬兒嘟著嘴不滿地抱怨。「我已經跑得快沒氣啦!」

    「現在不流行煤氣了,還是用瓦斯吧!」

    「呃?」姬兒呆的一呆。「討厭啦!媽咪,人家在跟你說……」

    「少-唆!」

    於是,母女倆一個碎碎念,一個充耳不聞,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館住下,三天只踏出門口一次──補充能源,當姬兒屁股癢癢,開始考慮要抓抓狂時,鬱漫依及時通知她要走人了。

    「可是爹地還沒來呀!」

    「待在一個地方超過三天就不安全了。」

    「你就不擔心爹地嗎?」

    「擔心他?」鬱漫依認真想了一下。「奇怪,沒有耶!」

    「ㄏㄡ~~」這回該換姬兒幸災樂禍了。「我要告訴爹地說你都不關心他,叫他罰你三天禁足!」

    「我先罰你一輩子禁足!」鬱漫依哭笑不得地丟過去一眼。「小姐呀!就算我不擔心他,自己的兒子也要擔心一下吧?可是他們兩個我都不擔心啊!」

    「那是為什麼?」姬兒死纏爛打的繼續追問。

    這是姬兒和米克最大的不同處,姬兒凡事認真,老愛追根究柢,米克卻相當大而化之,還有點迷糊、有點脫線。

    「這個嘛……我想是因為……」鬱漫依沉吟。「我相信他有照顧他自己和你弟弟的能力,你瞧,從在藍嶺會合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爸爸在安排,而且大部分都是事先早就安排好的,換了是我,絕不可能像他考慮得這麼周詳,安排得這麼妥切,雖然這是個性上的差異因素,但我不能不承認在這方面他比我精明得多。」

    「但在紐奧良那邊就凸槌啦!」

    「人是不可能沒有缺點的,如果你爸爸是個十全十美的人,我想我一定會感到很厭煩,早就跟他離婚了,但你爸爸是個有優點也有缺點的正常人,譬如某些並不是很重要的事,他會抱持沒道理的頑固態度……」

    「早上五點半一定要起床!」姬兒喃喃道。「以後我要是有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規定他們中午以前絕不可以起床!」

    鬱漫依忍俊不住失笑。「對,類似那種事,還有對於男女關係方面,你爸爸是比較遲鈍一點,他可能沒注意到,也沒想到那對母女會對他抱有那種想法。」

    「嘖,沒想到爹地還挺受歡迎的呢!」姬兒的口氣是很不以為然的。

    「這點我倒不奇怪,他確實是個很迷人的男人。」鬱漫依低喃,憶起小島上的浪漫時光,她實在很懷念。

    「我怎麼不覺得?」姬兒嘟嘟囔囔。「特別是他連一分鐘都不給我賴床,準五點半就跑來踢我下床的時候,我只覺得他是個很可恨的老頭子!」

    鬱漫依再度失笑,順手用力揉揉姬兒的頭,帶著濃濃的疼愛意味。

    「總之,我們先到墨西哥去,我會留訊息給他的。」

    估計錯誤!

    早一天晚一天都沒問題,就是不應該在這一天……

    布里斯堡美國陸軍基地──

    「找到她了!」

    「真的?」裘安娜馬上衝過去搶來電話。「確實是她……好極了,你們都有帶麻醉槍吧?很好,立刻給我射出去!不用再浪費時間跟蹤,也不必顧慮場合,現時現刻,即刻讓她躺下,我不要聽到有其他問題出現……她女兒?當然也要……好,那就先不管她女兒,最重要的是她本人,懂嗎?抓到她之後再抓她女兒!」

    語罷,電話隨手一扔,裘安娜領頭往外衝。

    「你們幾個都跟我來!」

    那個可恨的女人,終於讓她找到了!

    十分鐘後,甫從聖安東尼奧出發的巴士上,米克身上的手機突然叫起來,步維竹即刻自兒子身上搶來手機。

    「喂?」

    「爹地、爹地,媽咪被他們捉走了啦!」

    一聽到手機那頭傳來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步維竹的心跳停了兩拍,旋即用兩秒的時間把冷靜找回來。

    「-呢?你沒事吧?」

    「廢話,我當然沒事,不然我怎麼和爹地聯絡!」姬兒在手機那頭嘀咕。「當時我正和一群遊客擠在一堆試吃芒果,突然看到媽咪倒下去,背上有一支好像麻醉劑的針筒……」

    「你怎麼知道那是麻醉劑?」步維竹不放心地追問。

    「我在電視上看過啊!」姬兒得意地說。所以說,那些無意義的影片還是有點意義的。「總之,因為媽咪交代過,所以我馬上逃開,然後和爹地聯絡。」

    「你現在在哪裡?安全嗎?」步維竹再問,同時腦中迅速轉動著。

    「我哪裡知道安不安全啊!」姬兒又咕噥。「我現在在……呃,我看看……啊!在艾爾帕索中學附近,他們正在舉行運動會。」

    「進去!」步維竹當機立斷地吩咐。「馬上進去找間盥洗室換套衣服,然後和學生們混在一起。」

    「之後呢?」

    「等我,我們要一起想辦法去救你媽咪!」

    美國,阿爾法總部──

    「是不是該讓她醒來了?」

    「老闆」注視著床上的鬱漫依,「大老闆」也注視著床上的鬱漫依,但眼神里卻多了一簇紅灩灩的火花。

    「若是她一清醒過來就亂找對象『發飆』怎麼辦?」搞不好她一時心血來潮,第一個就找美國總統開刀,大家就不用再玩下去了,一起去跳海吧!「不就是因為擔心她會如此才麻醉她的嗎?」

    「但我們已搜查過她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她的身體在內,沒有任何類似控制器的東西啊!」

    噸位足有「老闆」三倍寬的「大老闆」兩眼一瞪。

    「你知道控制器是什麼樣子的?」

    「老闆」窒了窒。「也許她把控制器放在丈夫那邊,也或許早就藏起來了。」

    「也可能仍然在她身上,只是我們沒找到而已。」「大老闆」冷冷地說。「你打算冒這個險嗎?到時候若是哪位重要人物,甚至哪座城市、哪個國家因她而毀滅,你敢擔負這個責任嗎?」

    誰敢啊!

    「可是……可是她已經昏睡了兩天,總不能讓她一直昏睡下去吧?」「老闆」反駁。「何況她也不是個殘忍的女人,我相信她應該不會太過分……」這也是為什麼鬱漫依已經非常慎重的警告過他們,他卻依然敢違揹她的意願暗中追緝她的原因。

    「最毒婦人心,你沒聽說過嗎?」「大老闆」冷哼道。

    「老闆」充耳不聞。「……而且上頭也急著要『答案』,我已經拖不下去了,要拖麻煩『大老闆』自己去拖!」

    「該死!」「大老闆」懊惱地詛咒。「所以我說一定要抓她的親人來……」

    「但她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她和母親以及姊姊都不和,十年只見過四次面,用她們來威脅她也沒用,至於她的丈夫和兒女都還沒有任何消息,現在這麼說也沒辦法呀!」

    「一個笨導遊和兩個小鬼,為什麼會抓不到?」「大老闆」忍不住大聲起來。

    「老闆」遲疑了一下。「我想鬱一定教過她丈夫該如何避開我們的追蹤吧!」

    「一個受過訓練,出過無數次任務的女人都被我們找到了,」「大老闆」難以置信地指住床上的女人憤怒地咆哮。「三個什麼都不懂的平民會比她厲害?」

    「可是……」

    「老闆」正想再作辯解,冷不防地,突然有人闖進禁閉室裡來。

    「抓到她兒子了!」

    一聽,「大老闆」頓時眉開眼笑地咧開了嘴。

    「太好了,這下子她就不敢亂髮飆了吧?」

    一打開眼,瞧見天花板上六角形日光燈的標誌,鬱漫依即刻明白自己的處境,正想發發飆,譬如找一、兩個犧牲品開刀──頭一個就是「大老闆」那隻寶貝牛頭犬,驗證一下丈夫告訴她的事到底是真或假,眼一轉卻見到一個怎麼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該死……不對,混蛋,米克,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應該跟著他父親嗎?難道那三個笨蛋全都被抓到了?

    米克笑嘻嘻地對她猛眨眼,「我只是想吃杯雪糕嘛!爹地又不給人家買,那我只好自己偷偷去買,沒想到……」他很誇張的兩手一攤,聳聳肩。「有什麼辦法,我是笨蛋!」

    他居然會承認自己是笨蛋?

    鬱漫依不由得怔了怔,繼而若有所悟地注視他片刻,然後慢條斯理的坐起來,兩腳下地,再瞥他一眼。

    「你爹地和姊姊還好吧?」

    「好得很!」說著,米克又拚命擠眉弄眼。

    鬱漫依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會意了,再甩甩頭讓自己更清醒一點,而後望向米克身後的那兩個人。「大老闆」只用一雙惱怒的眼瞪住她而不開口,也許是擔心自己一張嘴就會忍不住先咬她一口,而另一個人則一注意到她的視線轉移方向,便搶著先出聲。

    「為什麼,鬱,為什麼?」「老闆」問。

    鬱漫依聳聳肩。「因為我不想把控制器交給任何人。」

    「老闆」沉默一下。「原因?」

    「拜託,我在電話裡說過了不是嗎?」鬱漫依不耐煩地道。「那種可能會導致人類滅種的東西,任何人都不適宜擁有。」

    「我們並不打算使用它。」

    鬱漫依輕蔑地哈了一聲。

    「老闆,請別當我是剛入門的菜鳥好不好,忘了我在這裡工作多少年了嗎?」

    「老闆」嘆氣。「好吧!我承認,我們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可能會使用它,但我保證一定會非常謹慎小心的使用。」

    噙著嘲諷的笑,鬱漫依把米克轉向他們。

    「這種話對他說吧!也許他會信你的。」

    「媽咪!」米克扭回頭來抗議。「他們是白痴,也別當人家是白痴好不好。」

    「夠了!」「大老闆」大概是聽不下去了。「把這小鬼帶走,只要有他在,相信她也不敢隨便亂跑。」

    「等等!」鬱漫依抓住米克,神色憤怒。「你敢把我兒子帶走試試看!」

    「大老闆」臉色變了變。「如果我一定要呢?」

    鬱漫依冷笑。「大老闆,我記得你的寶貝孫子有一隻世界上最最可愛的白老鼠『王子』,你想知道如果『王子』死了,你的寶貝孫子會有多傷心嗎?」

    「死?」「大老闆」神情倏變。「難道那個『死神』裝置確是能夠致人於死的機器?」

    機器?

    鬱漫依暗暗好笑。「那當然,要不為什麼要叫死神?看你是要一個、兩個,或一百個、一萬個,甚至百萬、千萬個,任君挑選!」

    聞言,「大老闆」的表情霎時扭曲成一團,彷彿被融化的塑膠面具,臉色更是瞬息千變,每一次變色都比上一回難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可惜控制器不在-身上。」

    鬱漫依斜睨著他。「誰說的?」

    「我們搜查過你的身體。」

    「如果那麼容易搜得到,我敢放在身上嗎?」

    眼見她神情篤定,一派煞有其事的樣子,「大老闆」的臉色又開始變了。

    「真的在-身上?」

    「不信?那就試試看-!」

    「大老闆」瞬間又變成黑臉包公。「龜兒子,你敢!」

    「我是女的,OK!」鬱漫依提醒他,再兩手一攤。「沒辦法,你不信嘛!」

    「大老闆」抽了口氣,「你你你……你真的做了?」不待回答,他立刻掏出手機來,氣急敗壞的對著手機大吼,「琳達,我是父親,快去看看安迪的『王子』,它是不是……」

    在這時,鬱漫依表面上看似鎮定,其實心裡比誰都要緊張,天知道那個「死神」是不是真如步維竹所說的那麼好「用」,倘若不是的話,接下來的戲幕又該如何演下去?

    殺死那隻老鼠?

    對。

    你真小氣,不是小蜥蜴就是老鼠!

    咦?那隻小蜥蜴真的是你幹掉的?

    不然你以為是誰?它自殺?

    不是嗎?

    好好好,是你乾的、是你乾的,好了不起喔,拍拍手!

    謝謝。

    那再幫我幹掉那隻老鼠吧!

    嘖……

    至少它比那隻蜥蜴大吧!

    ……說的也是。

    不可思議,是真的!

    她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感到無限驚奇,她不過才想了一下,那傢伙馬上主動和她「聯絡」,確實好用!

    但相對的也格外恐怖,只要稍微一個不留神,幾個字便能索去一條命,甚至成千上百萬條命,這樣下去……

    搞不好她還會變成混世大魔王呢!

    想到這裡,她不覺暗暗打了個哆嗦,然後拚命警惕自己,以後不管是說話或思想,無論如何都得加倍再加倍留意!

    「你太過分了!」

    「呃?啊!」聽得怒罵聲,鬱漫依猝然回過神來,見「大老闆」面色如土地將駭異的眼光註定在她身上,忙又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是你自找的!」而後瞥向兒子。「現在,我兒子?」

    「大老闆」氣得滿臉通紅,兩眼火花迸射的瞪住她好半晌,驀而轉身出去,一聲不吭。鬱漫依得意地擺出勝利的手勢,「老闆」當然也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控制器真的還在你身上?」

    鬱漫依微笑不語,「老闆」驚歎地搖搖頭。

    「我想你不會告訴我藏在哪裡吧?」

    鬱漫依聳聳肩,仍然無言,「老闆」無奈地嘆氣。

    「好吧!那麼告訴我,你身上真的只有一個控制器嗎?」

    「我發誓,」鬱漫依終於開口了。「另一個在黑衣人身上,就是穆拉瞥見的那個黑衣人。」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實話。

    「你確定在他身上?」

    「兩個石盒都被敲碎了不是嗎?我只來得及敲破其中一個,另一個一定是他敲破的。」

    「你知道他是誰嗎?」

    「當時我們只顧著打架,哪有空聊天問好,不過我倒是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個子也不算很高。」

    鬱漫依的回答避重就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老闆」居然也沒有懷疑。

    「東方人?」

    「應該是。」

    「老闆」點點頭。「好,那你們休息吧!待會兒有人會送午餐過來,下午可能還會有人來檢查你的身體,順便……呃,問你一些問題,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話落,他也出去了。

    鬱漫依明白「老闆」的意思,如果無論如何都搜不到控制器的話,他們會使用自白劑。

    這一點四個月前她可能會擔心,但在島上時,她和步維竹曾相互試驗過,結果兩人都一樣,只會回答同一句話──由於他們最迫切的問題是要搶先得到控制器,所以他們不會問多餘的事,只會問:控制器到底在哪裡?

    「在我身上。」

    這是不折不扣的實話,但聽進他人耳裡意思就不同了。

    「藏」在我身上。

    哈!下一步他們大概就會使用一大堆儀器來探照她全身上下了。

    鬱漫依對關閉的門吐了吐舌頭,再一把抱住兒子,緊緊的,如果有監視器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看上去也只不過是一個擔憂的母親心疼地抱住寶貝兒子安撫,但實際上,她是湊在兒子耳傍低語。

    「好,米克,告訴媽咪,你爹地究竟打算如何?」

    那個男人真的有辦法潛入警備重重的阿爾法總部裡來救人嗎?

    沒辦法!

    步維竹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做一點破壞,甚至偷點東西都沒問題,但沒本事無聲無息地把活生生的人救出去,所以他必須設計讓阿爾法的人主動把人送出來讓他搶,這就是他會把兒子送進去的緣故。

    他們必須事先串通好。

    「大老闆,麻煩來了!」

    「什麼麻煩?」

    「鬱說她答應過兒子今年冬天要帶他去滑雪。」

    「叫她去溜滑梯!」

    「我就是這麼跟她說的。」

    「所以,她抗議了嗎?」

    「不,沒有,事實上,她很好說話,一口就答應說她自己找樂子好了。」

    「那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才大呢!

    「老闆」重重地嘆了口氣,「問題是她找的樂子……」猶豫一下。「前天紐約市裡的老鼠在同一刻全部暴斃,這就是她找的樂子……」

    「大老闆」抽了口氣。「上帝!」

    「……還有昨天是華盛頓特區,玻多瑪克河面浮滿了死老鼠……」

    「大老闆」驚喘。「耶穌!」

    「……今天你要是到大西洋城,保證找不到半隻活老鼠……」

    「聖母!」

    「……疫病中心已經派出人員來調查是不是出現了什麼未知的瘟疫……」

    「夠了!」「大老闆」咬牙切齒地捶了一下桌子。「帶他們去滑雪!」

    「她說想去綠山。」

    「可惡!」居然還給他指定地點!「到底是誰讓她進阿爾法裡來的?」「大老闆」憤怒地咆哮。

    「呃……不是您自己嗎?」

    「……」喀嚓!

    喀嚓?

    不會是某人咬碎了牙齒吧?

    「大老闆?」

    「用最好的人護衛,走最安全的路線,絕對不能讓人搶走她,也不能給她機會逃走,聽清楚沒有?絕不能讓其他國家得到她身上的控制器!」

    在佛蒙特州,戶外運動除了滑雪還是滑雪,特別是綠山更有傳奇的滑雪聖地,提供越野及下坡的滑雪設備,以及狗拖雪橇、溜冰與滑雪橇等比賽。

    「今天?」

    「對,狗拖雪橇比賽。」

    來到這裡一個多星期,鬱漫依的護衛之周全幾乎可以讓美國總統嫉妒得半死,上個化妝室都有人守在門口遞衛生紙,旁人看上去是威風凜凜,偉大得不得了,鬱漫依只覺得自己像籠中鳥,一隻完全沒有觀賞價值的笨鳥!

    不過鬱漫依並沒有抱怨,只顧著教兒子玩雪橇,打定主意非參加比賽不可。

    「不行,太多外人,狀況難以掌握。」穆拉斷然拒絕。「何況我還收到消息,已經有人得到你在這裡的消息,兼程趕過來了。」

    鬱漫依眼珠子一轉。「那這樣,今天比賽,明天我們就回去,OK?」

    穆拉雙目驀睜。「明天就回去?」這女人,終於玩夠了嗎?

    「對,只要讓我實現對兒子的承諾就行了。」

    「可以!」

    於是,母子兩人參加了幼年組的狗拖雪橇比賽,因為孩子年幼,必須有一位家長陪同參加,賽程年年相同,不會太難,也不會太簡單;不會太長,也不會太短。為了避免影響比賽,穆拉帶了十幾個人避開一段距離以望遠鏡監視每一區段的比賽,只要有點不對勁,他們馬上出動。

    「三號,看到人沒有?」

    「有,剛進入視線內,他們控制得不太穩,路線好像有點偏,快跑進樹林裡去了,他們正在想辦法修正路線……啊!可能是碰到石頭,雪橇翻倒了,她兒子飛到雪丘後,她到雪丘後找兒子,看她的樣子好像嚇壞了……啊啊,沒問題,她拉著兒子從雪丘後跑出來,又上了雪橇……嘖,還是不太穩……」

    四條雪白的人影迅速自狗拖雪橇比賽場飛奔向雪上摩托車比賽場,兩人一組分別跳上兩輛雪上摩托車,堂而皇之的飛馳而去,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人大叫說他們跑錯方向了。

    當然,他們充耳不聞,只顧猛催油門沒命似的往前狂奔,直至越過格陵山地進入加拿大魁北克省,在一個充滿法國氣息的陌生小鎮丟下雪上摩托車,再換上早已備妥的轎車。

    「一個鐘頭後會有四個與我們相似的人自蓋賽普半島出發偷渡至歐洲,然後在歐洲分散消失,我想這就夠他們找的了。」步維竹一面解釋,一面發動車子上路。

    「那我們呢?」鬱漫依則一邊問一邊抱著女兒親親,在女兒臉上留下一大攤相思口水。「到哪裡?」老公要開車,她還沒活夠,不敢隨便騷擾他,女兒酷似爹地,姑且賞賜女兒一次權充老公的機會。

    「先到北部去躲幾天,元旦過後再回小島上去。」

    「回小島?」鬱漫依喃喃重複。「也對,他們一直都沒找到那裡,即使他們知道那幾個月我們都躲在佛羅里達州,也不會認為我們敢再回去,所以小島上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於是,他們在曼奧尼湖旁的小木屋住了十多天,兩個小鬼忙著堆雪人、滑雪溜冰,玩得不亦樂乎,而小別重逢的夫妻倆則忙著傾訴別後衷曲。

    「以往你出遠門,我都沒有這麼想念你。」鬱漫依喃喃道,雙臂彷彿一輩子都不打算放手似的緊環住丈夫的腰際。

    「以往-出公差,我也不曾如此掛心你。」步維竹囈語似的低喃,緊抱著她柔軟的嬌軀,親吻她散發著淡淡茉莉香味的秀髮。

    這種氣氛應該是最適合說那三個字的時候。

    「我愛你,老公。」但話剛出口,鬱漫依便懊惱不已。

    唉,真是虧大了!

    如果老公打算一輩子含蓄到死,那個「愛」字打死不出口的話,她這樣三天兩頭愛來愛去,本金、利息外加附贈品一口氣送精光,卻連個屁也回收不到,這種交易實在划不來呀!

    果然,步維竹依然沒有作任何有聲的回應,只扶起她的下巴,將自己說不出口的心意,經由密密印合的雙唇毫不保留地傳達給她。

    這是一向堅持為人父威嚴的步維竹從不曾在子女面前做過的大膽表現──往常最多隻是親親額頭或臉頰,看得兩個小鬼直翻白眼,動作一致地向後轉,再不約而同作出噁心的吐舌動作。

    「愈來愈過分了,他們!」

    「或許他們認為我們已經夠大了,應該『教導』我們一些正確的男女知識,你知道,以免我搞大女孩子的肚子。所以……」米克異想天開地說。「今天晚上或許他們會給我們來點速成性教育,譬如如何避孕之類的?」

    搞大女孩子的肚子?

    他才七歲而已,想要用什麼去搞大人家女孩子的肚子?

    口水?

    不可思議的眼神註定在自己的笨弟弟身上,「你……」姬兒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好像也愈來愈白痴了!」

    「為什麼又罵我白痴,人家哪裡說錯了嘛!」米克滿心不服氣地大聲抗議。「那兩個人明明都很想立刻跳上床去運動一下,可是小木屋裡又沒有隔間,只有睡袋和……」

    「說你笨你還真笨!」姬兒輕蔑地瞥著弟弟。「他們不會在外面運動嗎?雖說雪地上是冰了一點,天氣也冷了一點,但是呢……」她突然兩手舉天,好像在演話劇一樣比著滑稽的姿勢,用非常誇張的語氣朗誦非常誇張的臺詞。

    「只要有足夠的熱情,就能夠溫暖我們的心、我們的身體、我們的靈魂,哪怕天寒地凍、天荒地老、天搖地動、天昏地暗、天旋地轉、天災人禍……咦?這個好像不太對,呃,算了,總之,這世界始終是屬於我們的,所以……」

    「你到底在說什麼?」米克一臉茫然地看她演戲。

    驀然頓住,然後喟嘆地搖搖頭,「真是沒文化!」姬兒喃喃咕噥。「反正男生都是那樣,只要能辦事就好,管他有沒有床……」

    「姬兒!」

    姬兒猝然一驚,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慘了,她太囂張了嗎?爹地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不太熱情耶!

    不,不是不太熱情,而是非常不熱情,不要說一點熱氣都沒有,甚至比冰山還冷,恰恰好足夠冰凍她的心、她的身體、她的靈魂。

    情況不妙!

    猛吞一口唾沫,連往後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姬兒慌慌張張抓起弟弟的手拔腿就逃。

    「好好好,小木屋讓給你們、讓給你們,等你們用完我們再進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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