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前行十來丈,眼前豁然開朗,李玉樓看得一怔。
原來此地已到了“九華宮”後。
只見一片林木,花叢連接著一條延迥的畫廊。
畫廊的那一端,直通宮殿之中。
那冷豔黃衣女子已穿過林木花叢直上畫廊。
李玉樓立即飛身掠去。
走完畫廊,進入官殿,冷豔黃衣女子就停在緊閉著的兩扇門前。
李玉樓一掠而至。
冷豔黃衣女子抬手輕輕敲門。
只聽裡頭傳出了池映紅的聲音道:“誰?”
冷豔黃衣女子忙道:“啟稟姑娘,屬下來見!”
裡頭的池映紅道:“進來吧!”
冷豔黃衣女子帶著李玉樓推門而入,忙又隨手關上了門。
只見立身處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小客廳,有一扇門垂著珠簾通往裡間。
此刻珠簾掀動,從裡間出來一位姑娘,不是池映紅是誰?
姑娘嬌靨上還帶著淚痕,失神的美目泛紅,前後不過片刻,神色竟更見憔悴,人也更顯柔弱,楚楚可憐。
她一眼看見了冷豔黃衣女子身邊還有個李玉樓,猛一怔,險些驚呼出聲,旋即地一臉驚喜急道:“你怎麼敢”
冷豔黃衣女子道:“姑娘不要管那麼多了,請跟李少俠談談吧!屬下告退。”
她走了,隨即又帶上門。
地映紅望著李玉樓一陣激動,叫道:“玉樓兄”
李玉樓入目那雙眼神,入耳這邊輕喚,心頭為之震動,道:“池姑娘,累及姑娘受罪受罰,我很不安。”
池映紅道:“不要這麼說,我不怕,只要能見到玉樓兄,就是受再重的懲罰,我也是心甘情願!”
李玉樓為之一陣感動,心頭也為之一陣震動,道:“姑娘怎好這麼說,蒙姑娘援手相救怯毒,我已經欠姑娘良多,再累及姑娘獲罪受罰,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
地映紅道:“我不要你報答,也從沒有要你報答的意思,只要你認定有我這麼一個朋友,也就夠了!”
說完話,她蒼白憔悴的嬌靨上竟忽泛紅暈;微微低下頭去。
李玉樓又一陣不安道:“我當然認定姑娘是朋友,池姑娘永遠是我的朋友。”
沉默了一下,池映紅抬起了頭。
再抬頭的時候,她已經趨於平靜,而且就在這一剎那問,人也似有了精神,她道:“都忘了請玉樓兄坐了,請坐!”
李玉樓沒客氣,兩個人雙雙坐了下去。
坐定,地映紅嬌靨忽又一紅,道:“玉樓兄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個女兒身的?是霜姐告訴你的?”
李玉樓道:“不是西門姑娘。”
“那會是誰?”
“是東方玉琪。”
“東方玉琪”
李玉樓把再次見到東方玉琪的經過,概略的說了一遍,話剛說完,心中忽動,道:“聽姑娘稱呼西門姑娘為霜姐,姑娘跟西門姑娘很熟?”
池映紅目光一凝,道:“她沒有告訴你?”
李玉樓道:“姑娘是指”
池映紅遲疑了一下,未語先見嬌羞,隨即把救了李玉樓,為李玉樓怯除體內餘毒之後,如何暗中跟蹤,如何誤會西門飛霜,如何邀約西門飛霜在金陵“莫愁湖”勝棋樓上見面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靜聽之際,李玉樓心頭不止一次的為之震動。
等到池映紅的話說完,他沉默了一下,才道:“西門姑娘瞞得我好苦,她竟然一點口風也沒露。”
池映紅道:“別怪霜姐,是我不讓她說的。”
李玉樓沒說話,他現在明白,西門飛霜所以一再叮囑他謹慎行事,應該是又多了一重用意。
只聽池映紅道:“你怎麼會知道找來‘九華宮’問‘無影之毒’的,也是東方玉琪告訴你的?”
“不!”李玉樓道:“這是西門姑娘”
他又把西門飛霜告訴他“無影之毒”出處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池映紅這:“既然是霜姐告訴你的,她為什麼沒有陪你來,她陪你來了麼?”
這一問,問得李玉樓一顆心為之一沉,也為之一疼。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把西門飛霜逼於父母的金牌令,不得不跟乃兄西門飛雪回衡陽世家的經過,也說了一遍。
這一番敘述,聽得池映紅臉色連變。
容得李玉樓把話說完,她更是峨眉雙挑,目現煞威,恨聲道:“該死的西門飛雪,為了他自己,他竟跟東方玉琪那個東西沆瀣一氣,連自己的胞妹也不管不顧了”
李玉樓沒說話。
他能說什麼?也不敢說什麼。
話鋒微頓,池映紅煞威倏斂.道:“玉樓兄也不要擔心,霜姐的心性脾氣我清楚,這不是別的事,事關她的一輩子,她絕不會讓東方玉琪他們如願的。”
李玉樓強笑了一下道:“謝謝姑娘,我知道。”
池映紅看了看李玉樓,神情一肅,話鋒忽轉:“剛才我跟你說過,霜姐把你跟金瞎子的事告訴我了。
現在,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所以折回‘九華宮’來,也就是為你追查‘無影之毒’的事的。”
這,李玉樓他還是真不知道。
聞言怔了一怔,他忙道:“姑娘追查的結果”
池映紅道:“你已經知道了,‘無影之毒’確是‘九華宮’所獨有,但那用‘無影之毒’害你的金瞎子,以及又用‘無影之毒’害了金瞎子的人,卻不是‘九華宮’的人。”
李玉樓道:“這在我剛才臨要出谷之前,令堂也曾告訴我,只是,既不是‘九華官’的人,怎麼會有‘九華宮’的獨門‘無影之毒’?”
池映紅道:“我問過我娘,她老人家告訴我,早在二十年前,‘九華宮’的‘無影之毒’曾丟失過。”
李玉樓道:“我也曾想過,可能是‘無影之毒’落入了外人之手,可是,那是什麼情形下丟失的,怎麼丟失的;究竟落入了什麼人手裡?”
池映紅道:“這我也問過了我娘,可是她老人家說不知道,我認為她老人家是不肯告訴我,而不是不知道。”
李玉樓道:“令堂有理由不告訴我這個外人,怎麼會連姑娘也不讓知追呢?”
池映紅道:“當然是怕我告訴你這個外人。”
李玉樓皺眉道:“這就根難辦了,令堂曾經親口跟我說,就算是‘九華宮’上下人全都犧牲了,我也休想知這我想知道的。”
池映紅微微低下了頭:“她老人家對玉樓兄這樣,我很感歉疚不安。”
李玉樓道:“姑娘千萬別這麼說,無論如何,我對姑娘只有感激,我只是不明白,令堂為什麼這樣仇視我?”
池映紅道:“她老人家對外人都是這樣,尤其我告訴了她老人家,我認識你,以及救了你,為了怯除體內餘毒的經過。”
李玉樓眉鋒皺深了三分,道:“這麼說來,至少在‘九華宮’,我恐怕永遠無法追查出‘無影之毒’是落入何人之手了,在‘九華宮’無法查出,在別處就更難了。”
池映紅愧疚萬分的看了李玉樓一眼,又低下了頭:“玉樓兄,你知道,無論如何,她老人家總是我生身母親,況且,她老人家一向很疼愛我”
李玉樓微點頭道:“姑娘放心,這道理我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池映紅猛抬頭,急進:“玉樓兄,只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問出來。”
李玉樓心頭一跳,忙道:“什麼地方?”
池映紅道:“我的奶孃,我是她一手帶大的,‘九華宮’裡二十年以上的老人家就只有她了,‘無影之毒’丟失是‘九華宮’的大事,她不會不知道。”
李玉樓道:“姑娘的奶孃現在”
池映紅道:“她比我娘年紀大得多,我娘待她如姐,讓她在後宮靜享清福,她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
李玉樓道:“姑娘是讓貴宮那位總管帶我去見這位老人家?”
池映紅道:“不,得我親自帶你去,要不然恐怕她不會告訴你什麼,咱們這就去。”
她站了起來。
李玉樓忙跟著站起,道:“姑娘怎好再次擅離禁閉,再說那位老人家也未必會違背令堂的心意,咱們怎好讓她為難,我看算了。”
“算了?”池映紅道:“那你這條線索怎麼辦?”
李玉樓雙眉微揚:“我另外再想辦法,皇天不負苦心人,我相信天心對我不會那麼刻薄的。”
池映紅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的確是夠仁厚的,事關自己的血海深仇,尤其自己也差一點命喪‘無影之毒’下,你還那麼為別人想-”
話鋒一頓,接道:“我說過,只要是為你,受再重的懲罰,我也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的。
我奶孃一手把我帶大,對我的感情絕不下於我娘,看我去求她,只要她知道,她應該會說。
既有她這麼一個除了我娘唯一可能知道當年‘無影之毒’情形的人,說什麼也不能輕易放棄,玉樓兄你不必也不該再顧慮那麼多,就跟我走吧!”
她就要走。
李玉樓忍不住一陣激動,脫口叫道:“姑娘!”
池映紅收勢停住,望著他這:“你還要說什麼?”
李玉樓道:“姑娘給予我的太多了,叫我日後如何”
池映紅目現異采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說過,我不要你報答,也從沒想過要你報答,走吧!”
她低頭轉身,行向那兩扇門。
李玉樓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邁步跟了過去。池映紅輕輕開了兩扇門,探頭往外看了一下,然後向李玉樓招招手,低聲說道:“走!”
她先行了出去。
等李玉樓出來,她隨手帶上了門,才帶著李玉樓疾步行去。
她帶著李玉樓在官殿之中東彎西拐了一陣,來到“九華宮”的最後面。
此地緊挨著那片茂密的林木,兩扇門正對著嫣紅奼紫的花叢,她就停在這兩扇門前,抬手輕敲。
只聽裡頭傳來一個蒼老女子的話聲:“誰呀?”
池映紅忙應道:“奶孃,是我。”
裡頭響起了一聲輕“啊!”轉眼工夫之後,門開了,一個清瘦的白髮老婦人當門而立,她看見李玉樓先是一怔,繼而臉色一變。
池映紅忙道:“奶孃,他就是我告訴您的”
白髮老婦人定了定神,道:“我知道,快進來吧!”
池映紅帶著李玉樓閃身進去,白髮老婦人關上了門道:“姑娘,宮主剛走,你要是早來一會兒,正好碰上。”
池映紅一驚忙道:“我娘來幹什麼?”
白髮老婦人道:“姑娘知道,宮主是時常會來我這兒坐坐的。”
“奶孃,我娘和你說了什麼沒有?”
白髮老婦人看了李玉樓一眼,道:“剛才宮外的事,宮主都告訴我了,宮主說他已走了,沒想到”
池映紅道:“是鳳總管沒讓他走,把他帶到我那兒去的。”
白髮老婦人道:“想不到鳳總管會為姑娘做這種事。”
池映紅轉望李玉樓道:“玉樓兄,這是我奶孃!”
李玉樓肅容躬身,道:“老人家!”
白髮老婦人答了一禮,道:“老身不敢當!”
深深的看了李玉樓一眼,這:“姑娘,你們兩位請坐吧!”
李玉樓道:“謝謝老人家!”
池映紅道:“玉樓兄,坐吧!”
三個人坐了下去,李玉樓跟池映紅一左一右,跟白髮老婦人對面坐。
白髮老婦人不住的打量李玉樓。
李玉樓心裡有些不自在,表面上卻是一派泰然安詳。
池映紅道:“奶孃,我帶他來是”
白髮老婦人從李玉樓身上收回目光,截口道:“我知道。”
池映紅跟李玉樓都一怔。
池映紅道:“奶孃知道?”
白髮老婦人道:“姑娘前些日子從外頭回來,見過宮主之後,就被宮主下令禁閉,我去看姑娘,姑娘告訴了我很多,我去求宮主,宮主也告訴我不少。
剛才宮主來告訴我宮外發生的事,宮主走姑娘就來了,而且是帶著這位李少俠,前後一想,我還能不知道為什麼嗎?”
池映紅道:“那麼”
李玉樓道:“事關晚輩一身血海深仇,還望老人家不吝指點,成全晚輩這一點孝思。”
白髮老婦人道:“李少俠,我是姑娘的奶孃,姑娘是由我一手帶大的,我們名雖主僕,情同母女,甚至我比宮主還疼愛姑娘。
姑娘既然找我,無論從那一點來說,我都不能讓姑娘開口求我,只是我要先看看,姑娘她這麼做值不值得?”
李玉樓聽得心頭一跳。
池映紅忙叫道:“奶孃”
白髮老婦人道:“姑娘不要攔我,我必須要這麼做,否則我只有斗膽方命,真要是那樣,姑娘千萬原諒!”
池映紅又叫:“奶孃”
白髮老婦人像沒聽見,轉眼李玉樓道:“少俠的人名,是我生平僅見,譽為人中祥麟,毫不為過。
少俠的一身所學,我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是我聽宮主說了,也在當世一二人之間,年紀輕輕,造詣如此。
不僅是絕無僅有,而且來日領袖武林,也必屬少俠無疑,可是我還要問一問少俠的家世”
李玉樓忙道:“老人家,晚輩的家世,是不是可以不問?”
白髮老婦人道:“怎麼?”
李玉樓道:“晚輩猶在襁褓中,父母便已為人所害,家破人亡,對自己的家世,也只是從師尊口中知道個大概。
再說晚輩身負血海深仇,不但至今尚無線索,而且自己一度險些命喪‘無影之毒’之下,為便於晚輩今後追查線索,以及報仇計,晚輩不敢輕易將身世告人,萬請老人家見諒”
白髮老婦人深深看了李玉樓一眼,道:“好吧!既然如此,少俠的身世我可以不問,不過從少俠的人品氣度,以及有人不惜等少俠二十年,有人不惜以‘無影之毒’來謀害少俠這兩樣看,少做的出身必不尋常”
李玉樓心頭一跳,沒說話。
白髮老婦人道:“家世既然不問,那就只剩下一樣了,少俠你必知道,我家姑娘為什麼這樣對你?”
李玉樓心頭再震,道:“這”
“少俠!”白髮老婦人道:“事既至今,應該是沒什麼不好說的。”
李玉樓轉眼望池映紅。
只見池映紅一雙美目正含情脈脈的望著他,那一雙美目不但失神而且泛紅,再加上那楚楚可憐的瘦弱憔悴,這不都是為了他?
心裡實在不忍,當即一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白髮老婦人道:“那麼,少俠將何以對我家姑娘?”
李玉樓遲疑了一下,正色道:“我不會辜負池姑娘,但是我必須讓老人家知道,另有兩位紅粉知已,我同樣的不能辜負。”
白髮老婦人道:“聽我家姑娘說,好像只有衡陽世家的西門姑娘。”
池映紅跟她這位奶孃,可真是無話不談。
李玉樓道:“我在來‘九華宮’之前,另碰見了一位。”
池映紅神情一緊,脫口道:“誰?”
李玉樓道:“‘紫雲宮’的柳楚楚柳姑娘。”
池映紅一怔,輕叫道:“柳楚楚?她絕少出來走動,你怎麼碰見了她?”
李玉樓毫不隱瞞,把結識柳楚楚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池映紅蒼白、憔悴的嬌靨上,浮現起異樣神色,道:“恐怕這也只有委諸一個‘緣’字了。”
白髮老婦人深深的看了李玉樓一眼,道:“看來天下的靈秀都讓少俠一個人佔光了。”
池映紅轉過臉去道:“奶孃,現在”
白髮老婦人道:“我也要先聽聽,姑娘對李少俠這種答覆滿意不滿意?”
池映紅嬌靨一紅,叫道:“奶孃”
白髮老婦人正色道:“姑娘,現在你也是應該沒什麼話不好說的,咱們女人家,如果鍾情於一個人,決心託付終身,只要認為值得,就應該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改變,把他當成自己一樣,否則那就沒有必要作這麼大的付出。”
池映紅低下了點,再抬頭時,她臉色一片肅穆,已無半點嬌羞之態。
只聽她道:“霜姐都能容我,我又怎麼不能容別人?霜姐是世間少見的奇女子,池映紅我也不願妄自菲薄。”
白髮老婦人一點頭道:“那就行了,姑娘跟李少俠隨我去見宮主吧!”
她站了起來。
池映紅一驚。
李玉樓一怔。
兩個人連忙站起來!
池映紅急急道:“奶孃,你怎麼說?去見我娘?”
白髮老婦人正色道:“姑娘,事既至今,我認為應該把李少俠想知道的告訴他,我也不敢等姑娘開口求我。
可是,無論如何我認為該由宮主親曰告訴李少俠,而且你對李少俠的堅決心意,以及李少俠對你所作的許諾,也該讓宮主知道。”
池映紅急道:“可是我娘她怎麼會答應?”
白髮老婦人道:“這點姑娘儘管放心,我保證可以說服宮主。”
池映紅還待再說。
李玉樓已然這:“姑娘,於情於理,於‘九華官’的規法,我認為老人家這麼做是對的。”
池映紅一聽李玉樓也這麼說,到了口邊的話又忍了下去。
白髮老婦人看了李玉樓一眼,道:“李少俠,只衝著你這句話,我就是磕破頭,也非求得宮主答應不可,走吧!”
話落,她先向外行去。
池映紅還有點遲疑,她抬眼望李玉樓,李玉樓臉上是一片肅穆之色,也帶著幾分泰然安詳,她沒有遲疑,毅然跟了出去。
九華宮主的寢官座落在“九華宮”的正中央,也是“九華宮”發號施令的中樞所在。
漸近九華宮主的寢宮,陸續出現不少禁衛,都是身穿淡紅衣裙少女。
一見池映紅跟奶孃,還有李玉樓來到,雖然都免不了震驚、詫異,可卻都恭謹施禮,絲毫未加阻攔。
他們三人很順利的前行著。
來到了一座月形門前,沒有門,只垂著五彩紗幔,門前,站著四名淡紅衣裙少女。
四名淡紅衣裙少女施過禮後,就要通報。
白髮老婦人攔住了她們,揚聲發話:“啟稟宮主,老身求見!”
只聽裡頭傳出了九華宮主的聲音:“奶孃,快請進來!”
“謝官主!”
白髮老婦人恭應一聲,當先行去。
池映紅也不再遲疑,與李玉樓一起跟上。
過了紗幔看,這是一座相當大的宮殿,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九華宮主就站在一座大理石雕琢而成,上置五彩綿墊的座椅之前。
她一見李玉樓跟池映紅,臉色倏變,喝道:“奶孃”
池映紅上前跪倒,道:“娘,您不要怪奶孃,是我把玉樓兄留了下來,帶他去見奶孃的。”
九華官主厲聲道:“你找死!”
揚掌就要劈下。
李玉樓要動。
“宮主手下留情!”
一聲嬌喝,然後一條淡黃人影疾風般掠進,直落九華宮主之前跪倒,正是那冷豔黃衣女子.只聽她道:“是屬下斗膽,將李少俠留下來,帶著他去見姑娘,屬下自知死罪,特來領罰!”
九華宮主手停在半空:“是你?你這是為什麼?”
冷豔黃衣女子道:“姑娘可憐,心意作為也至為感人。”
九華官主怒喝:“大膽,那我就先劈了你!”
那隻欺雪賽霜,手指修長,根根似玉的手掌,就要落下。
只聽白髮老婦人道:“宮主能否聽老身一句話?”
九華官主落下的手為之一頓,道:“奶孃,你要說什麼?”
白髮老婦人道:“宮主要殺鳳總管跟姑娘,就請連老身一起殺!”
九華宮主一怔道:“奶孃,你這是為什麼?”
白髮老婦人道:“鳳總管說了老身的一半理由,另一半理由,宮主不知道願不願意聽聽。”
九華官主垂下了手,道:“奶孃,你說!”
白髮老婦人道:“姑娘的心意與作為,宮主跟老身都已清清楚楚,再說宮主看李少俠的人品、所學、氣度,沒有一樣不是上上之選”
九華宮主叫道:“奶孃,你想幹什麼?壞我九華宮的規法?”
白髮老婦人道:“老身不敢,但請宮主恕老身斗膽,‘九華宮’的規法是幾代傳下來,但是‘九華宮’的規法不但既不合情,又不合理,而且扼殺了人性,實在是應該予以廢除了。”
九華宮主駭然叫道:“奶孃”
白髮老婦人道:“宮主請想,老身說的對不對?”
九華宮主臉色連變,隨即煞威怒態俱斂,道:“鳳翔,你出去吧!”
冷豔黃大女子呆了一呆,一拜,道:“多謝宮主不罪之恩!”
她站起來退了出去。
剎時間,九華宮主似乎顯得虛弱無力,倒退一步,坐在了座椅之上。
白髮老婦人道:“老身無意冒犯宮主,也絕不敢,老身只是為了‘九華宮’今後及宮主與姑娘母女,還望宮主恕罪。”
九華宮主無力的道:“奶孃,不管怎麼說,你對我有大恩情”
白髮老婦人道:“老身不敢!”
九華宮主道:“我可以不怪紅兒”
白髮老婦人道:“我願意替姑娘謝謝宮主的恩典!”
池映紅驚急之餘,珠淚奪眶,當即爬伏在地:“謝謝孃的恩典!”
只聽九華宮主道:“紅兒,你起來!”
池映紅哭聲中恭應,然後站了起來。
九華宮主道:“奶孃,請坐!”
白髮老婦人微一欠身:“謝謝官主。”
她去坐在了一旁。
九華宮主讓奶孃坐,卻讓自己的女兒站著,這位扔娘在九華宮主心中的份量,可想而知了。
而白髮老婦人當著池映紅這位姑娘的面,竟去坐下,當然也是她自己知道,此時此地,也該順著點九華宮主。
隨聽九華宮主又道:“紅兒,娘現在可以告訴你,多少年來,不是娘不近情理,扼殺人性。
而是遠在當年娘也曾跟你如今一樣,可是娘遭受到的卻是痛苦與煎熬,以及一生一世的悔恨,娘不願這種事情在你身上重演,甚至不願在每一個‘九華宮’女兒身上重演,所以娘不得不狠起心腸,變得冷酷無情。
而如今,奶孃提醒了娘,娘不忍心,也不應該讓你再受娘當年所受的痛苦,這也就是娘為什麼能突然改變心意,不再怪你的道理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