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小紅、小綠撲倒在西門飛霜腳下,雙雙失聲痛哭。
西門飛霜站著沒動,但是她一襲衣衫抖得簌簌作響,香肩也不住聳動。
李玉樓沒過去,遠遠站著,也陪著溼了一雙鳳目。
此人間之極忠義、至性情,雖親骨肉,親手足也不過如此,何況親胞兄西門飛雪遠不如這兩位侍婢?
觀此能不心酸落淚的,恐怕人世間找不出幾個了。
良久,良久,小紅、小綠聲嘶力竭,西門飛霜俯身扶起了兩個,兩個人更見虛弱,站立不穩,一見雙雙靠在西門飛霜身上。
西門飛霜低聲說話,說了一陣,然後扶起小紅、小線走了過來。
李玉樓不忍見虛弱、憔悴、步履艱難,忙迎了過去。
小紅、小綠一聲:“李相公!”就要雙雙拜下。
李玉樓忙伸手:“兩位姑娘,千萬不可!”
他攔他的,小紅、小綠還是拜了下去,行的是大禮。
當然,她們衝的是她們姑娘。
李玉樓搶步上前,道:“姑娘,請代我扶一下。”
西門飛霜扶起了她們,兩個人仍然難以站穩。
望著那憔悴、清瘦的兩張臉龐,四隻哭得紅腫的美目,李玉樓又是一陣不忍,道:“姑娘,請讓紅、綠兩位姑娘坐下。”
西門飛霜疑惑地看了李玉樓一眼,旋即讓小紅、小綠就地坐下。
李玉樓到了他們身後,盤膝坐倒,伸雙掌抵在她們後心之上。
西門飛霜忙道:“李郎”
李玉樓道:“她們兩個心神創傷,體力耗損大大,我要助她們兩位一臂之力,儘快恢復!”
西門飛霜知道,心神創傷,體力耗損之下,一旦鬆弛,不受重傷,也得大病,沒再說話,當即輕喝:“收心定神,配合運功!”
小紅、小綠又豈有不懂之理,當即神情一肅,閉上雙目。
李玉樓不再說話,當即也閉上兩眼。
約摸盞茶工夫,小紅、小綠憔悴、清瘦的臉上,逐漸泛現紅潤之色,身軀輕起顫抖,額上也見了汗跡。
李玉樓睜目收手,離地站起,他臉色如常,氣定神閒,竟像個沒事人兒似的。
西門飛霜一雙感佩目光透射黑紗,道:“李郎,我不言謝了!”
李玉樓道:“姑娘還跟我客氣,撇開姑娘這份關係不談,單仲她們兩位當日秦淮對我的照顧,我也應該有所回報!”
西門飛霜道:“李郎修為之高深精絕,當世罕見,令師是那位前輩高人,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
李玉樓道:“對姑娘,我不會有任何隱瞞,老人家隱居‘天外天’,自號‘無名老人’。”
西門飛霜神倩猛震,臉色大變:“原來是近百年來當世第一奇人,無名老人家,那就難怪了。
老人家功力通玄,技比天人,修為已臻陸地神仙,多少年來,天下武林只聞其名,而從未見過其人,想不到李郎竟是他老人家的傳人,那就難怪了!”
李玉樓道:“天外天,顧名思義,遠離塵囂,老人家也嚴試深淺!”
西門飛霜微點頭:“我僮你的意思!”
小紅、小綠四目睜開,輕盈躍起,齊聲喜呼:“姑娘!”
西門飛霜轉瞼投注,極盡愛憐:“還不快謝過李相公!”
小紅、小綠轉身與道:“婢子們謝過李相公。”
又要拜下。
李玉樓抬手欄了兩個,望西門飛霜:“姑娘為什麼還要跟我客氣?”
西門飛霜當即攔住了小紅、小綠。
小紅、小綠轉臉再望西門飛霜,嬌靨之上仍然悲喜交集。
小紅道:“婢子們沒料錯,姑娘真來了巫山。”
小綠道:“婢子們知道李相公來找九華宮,料想您一定也會往巫山來。”
西門飛霜微現嬌羞,道:“好了!”
小紅話鋒忙轉:“震天堡的於堡主於奇威,也追來了巫山,姑娘見著他了麼?”
西門飛霜道:“我沒見著他,李相公見著他了!”
小紅、小綠“哦”了聲,轉望李玉樓。
李玉樓當即把巧遇於奇威的經過說了一遍。
兩位小姑娘何等靈巧慧黠,聽完了李玉樓的敘述,竟沒多問。
小綠又移轉了話鋒,道:“李相公來找九華宮,找著了麼?”
西門飛霜道:“早知道你們話這麼多,李相公就不該助你們恢復。”
她是不願李玉樓再提傷心事。
李玉樓懂,心裡也著實感激,但是他道:“這也沒什麼怕她們兩位知道的”
當即又把一趟九華官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小紅、小綠驚駭瞠目。
小紅叫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小線道:“原來李相公竟是‘一府’李家的後人,怪不得這麼的眾不同,我們姑娘真是好眼光。”
西門飛霜輕叱道:“小綠!”
小紅忽地目光一凝,忙道:“姑娘,您跟李相公二次再去九華宮;她們已經躲了?”
西門飛霜察言觀色,覺出有異,道:“難道你們來的時候”
小紅忙道:“婢子們剛進巫山的時候,遠遠看見一支隊伍往西而去,都是女的,還抬著兩頂軟轎,不知道是不是她們?”
李玉樓忙道:“兩位在什麼地方看見?”
小紅道:“婢子們給李相公、姑娘帶路!”
李玉樓轉眼望西門飛霜。
西門飛霜道:“應該看看去,小紅、小綠,帶路!”
二女恭應一聲;轉身馳去。
不見踉蹌,反見矯捷。
李玉樓偕同西門飛霜雙雙掠了去。
口口口口口口
盞茶工夫不到,小紅、小綠在一座山峰下停住。
李玉樓、西門飛霜適時來到。
小紅抬手往西一指,道:“就是那邊!”
李玉樓、西門飛霜抬眼望去,只見兩邊又是一座山峰,小紅所指處,是緊挨著峰下的一條小路,繞過峰腳,轉入一處谷地之中。
西門飛霜道:“李郎,咱們過去。”
話落,四個人一起騰身掠去。
到了峰下小路上再看,果然有不少凌亂足跡,個個纖小,一看就知道,都是女子的足跡
九華宮裡,上有宮主,下至那每一個人,可都是紅粉裙釵。
西門飛霜抬眼望李玉樓:“李郎,恐怕是了!”
李玉樓雙眼揚處,轉眼望那處谷地,只見谷地中綠草如茵,林木一片,間或加雜著一些嵯峨怪石。
那片林木相當茂密,遮斷了視線,難以將整個各地盡收眼底。
他道:“想必這又是十二峰中的一個隱密所在。”
西門飛霜道:“既然已經發現了她們,只要跟進谷去,不難找到她們。”
李玉樓道:“只怕大勞累姑娘!”
西門飛霜道:“你還把我當外人。”
李玉樓忙道:“不,我是”
西門飛霜道:“那就什麼也別說了,走吧!”
李玉樓沒再說什麼,立即偕同西門飛霜,帶著小紅、小綠,向著谷地中馳去。
走完草地,進入密林,密林中野草叢生,相當陰暗,卻有一條細若羊腸的小道直通了進去。
羊腸小道上,也留著不少凌亂的足跡。
望著眼前這條羊腸小道,西門飛霜道:“李郎,十二峰深處人跡罕至,這片密林之中既然有這麼一條小路,足證她們經常從這兒進去!”
李玉樓道:“姑娘是說,她們經常到這兒來?”
西門飛霜道:“說不定這兒也是她們為防萬一,預留的一步退路!”
李玉樓雙眉再揚,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讓紅、線兩位姑娘無意之中看見了她們!”
小路細如羊腸,不容並肩,四個人成一線。
李王樓當先,往裡馳去。
這片密林佔地相當廣,李玉樓怕身後的小紅、小綠,甚至西門飛霜跟不上,沒把師門絕世身法施展到極限。
但是四個人馳進之間已經不能算慢,儘管如此,仍然足足盞茶工夫,才到了密林的盡頭處。
密林到了盡頭,小路也已漸寬,四人目光所及,不由一怔。
站在密林盡頭往外看,眼前仍然是谷地,但卻是一片寸草不成的石頭地,不但是空蕩寂靜,不見人影,便連地上的足跡也不見了。
這種地怎麼留得下足跡?
而且,各地已經到了盡頭;那支抬有軟轎的女子隊伍,那裡去了?
李玉樓正自錯愕,只聽身後西門飛霜道:“李郎,她們不可能昇天入地,必然還有咱們沒發現的路徑,過去找找!”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李玉樓定過了神,騰身掠了過去。
四個人一邊在這寸草不生,觸目都是山石的各地中行進,一邊遊目四顧,找尋有無其他路徑。
但是,越走越詫異,眼前谷地,三面是山石,兩邊斜陡,一面轟立如削,身後則是來時所經密林,只要進來,不走原路是絕出不了各。
可是,眼前沒有別的路徑,小紅、小綠所見,循著足跡找來的那支隊伍那裡去了?
難道真升了天,入了地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小紅一聲輕叫:“李相公、姑娘,快看!”
李玉樓、西門飛霜忙停步,循小紅所指望去,一看之下,不由為之一怔,也不由為之心頭一跳。
就在谷地盡頭,盡頭矗立如削的峭壁與左邊斜陡山石的交接處,有一條縫隙,寬窄可容三個人並肩進出的縫隙。
這條縫隙,由於山石顏色相同,加以左邊山石擋著,不到盡頭,不經細看,不容易發現
只聽西門飛霜道:“在這兒了,我說她們能跑那兒去?”
李玉樓定過了神,當先掠了出去。
四個人兩前兩後,疾速的走完那條縫隙,一步跨出,李玉樓跟西門飛霜不禁又都猛然怔住。
眼前又是一處谷地,四圍峻峰插天的各地。
谷地之中,輕霧瀰漫,宏偉官殿一座座,恍若神仙居處。
只聽小紅道:“沒想到她們會藏在這兒?”
小綠道:“姑娘沒說錯,她們真預留了退路,還在這兒建了宮殿。”
李玉樓與西門飛霜互望,不由各自苦笑。
西門飛霜道:“李郎,想必這兒是她們另一處的秘密出入口。”
李玉樓道:“應該是了。”
小紅、小綠聽出了話中蹊蹺,小紅道:“姑娘,您說什麼,另一處秘密出入口?”
西門飛霜道:“這兒就是九華宮的所在。”
小紅、小綠不田為之一怔。
小綠脫口叫道:“什麼,這兒就是九華宮?”
可不,這兒就是九華宮?
不過這條可容三個人並肩進去的縫隙,是在九華宮的後面罷了!
只聽小紅道:“李相公、姑娘,你們兩位來找過,這兒已經沒人了,她們會不會是從另一處出入口出去,繞了一週後,又從這兒回到九華宮了?”
西門飛霜呆了呆,轉眼望李玉樓道:“李郎,不無可能!”
也就是說,九華宮知道李玉樓會折回來,而虛幌一招。
應該是,不然小紅、小綠所見那支隊伍那兒去了?
她們又是什麼人?
李玉樓雙眉陡揚,眉宇間煞威懾人,道:“走,咱們進去!”
四個人騰身掠起。
李玉樓修為高絕,西門飛霜一身所學足列一流,小紅、小綠可就差多了,騰掠之間不免帶出些聲響。
四個人剛掠上宮後長廊,只聽一聲女子輕叱從九華宮深處傳出來:“什麼人?”
李玉樓當即震聲發話:“稟報你們宮主;李玉樓去而復返,三次造訪!”
他這裡話聲方落,九華宮深處一且又響起那女子話聲,不過這次不是輕叱,也不是驚叫,而是驚喜嬌呼:“李相公?”
九華宮人,何以既驚又喜?
李玉樓、西門飛霜、小紅、小綠聽得都一怔。
隨著這聲驚喜嬌呼,纖小黃影閃動,兩名帶劍黃衣少女疾掠而至。
李玉樓不只又一怔,簡直心頭為之一怔,脫口叫道:“怎麼會是你們?”
可不,兩名帶劍黃衣少女,赫然是“紫雲宮”柳楚楚身邊姑娘裡的兩個,怎麼會是她們呢?
兩名黃衣少女入目李玉樓身邊還有別人,不由也為之一怔,四道目光訝然投注。
只聽西門飛霜道:“李郎,這兩位是”
李玉樓定過了神,道:“姑娘,她們是‘紫雲宮’柳楚楚柳姑娘身邊的姑娘。”
西門飛霜、小紅、小綠又為之一怔。
李玉樓轉望兩名黃衣少女,道:“兩位姑娘,這位是衡陽世家西門姑娘,跟她身邊的小紅、小綠兩位姑娘!”
兩名黃衣少女臉色一變。
其中一個道:“原來是衡陽世家的西門姑娘?”
另一個道:“我們久仰!”
顯然,神色跟語氣都不大對。
西門飛露面覆黑紗,看不出她有什麼感受。
小紅、小綠臉上可變了色,雙雙就要跨前。
西門飛霜不知是知婢莫若主,還是身後長了眼,輕輕咳了一聲。
只這一聲就夠了,小紅、小綠沒動。
也很顯然,西門飛霜是衝著李玉樓。
只聽李玉樓語氣微冷,道:“西門姑娘是李玉樓的救命恩人,也是李玉樓的紅粉知己,如果方便,我們想見見柳姑娘!”
西門飛霜轉臉向李玉樓,感動目光透過了覆面黑紗。
兩名黃衣少女遲疑了一下,微躬身軀,應了一聲,轉身披了出去。
李玉樓轉望西門飛霜,道:“姑娘”
西門飛霜柔聲道:“‘紫雲官’柳楚楚,我仰名已久,可是始終沒有見過,不想今天在這兒碰上,正好見見!”
她不提剛才的不快,也沒問李玉樓是怎麼認識柳楚楚的。
李玉樓卻心中坦然,沒有隱瞞一點,藉著往裡走,把結識柳楚楚的經過,毫不保留的告訴了西門飛霜。
靜靜聽畢,西門飛霜揚起了輕笑:“原來如此,真是一段奇緣,柳楚楚不但多情得可愛,眼光也跟西門飛霜一樣好。”
李玉樓本來心中坦然,這話卻聽得他臉上一熱,道:“姑娘說笑了!”
說話間,來到一處,李玉樓認得,也來過,正是原九華宮主的寢宮,只見門口站著兩名黃衣帶劍少女,正是剛才那兩個。
一見李玉樓來到,一個道:“相公,我們姑娘在裡頭,病已犯了!”
李玉樓心頭一震,西門飛霜也剛聽李玉樓說過,兩個人忙帶著小紅、小綠,走了過去。
可不,柳楚楚仰臥在一張軟榻上,情形跟李玉樓見過的那次一樣,另六名黃衣少女侍立在榻旁。
她們一見李玉樓進來,一起施下禮去,叫了李玉樓一聲。
李玉樓微答一禮,道:“柳姑娘的病,什麼時候犯的?”
一名芙衣少女道:“進入巫山的時候。”
李玉樓道:“楚姑娘這麼遠跑來巫山幹什麼?”
那名黃衣少女道:“我家姑娘一路打聽著來找相公,半路上碰見了震天堡的於堡主,才知道相公來了巫山。”
原來,千里迢迢只為了一個“情”字。
李玉樓心頭震動,難以感受。,
身邊有西門飛霜在,他也不好說什麼!
只聽西門飛霜道:“李郎,能不能讓我看看柳姑娘的病?”
李玉樓一定神道:“姑娘請!”
轉望八名黃衣少女道:“西門姑娘精醫理,擅岐黃!”
西門飛霜道:“我那裡精醫理,擅岐黃?不過幸好涉獵,懂得一點皮毛罷了!”
嫋嫋行了過去,矮身坐在軟榻之旁,伸玉手搭在柳楚楚腕脈之上。
嬌靨覆著黑紗,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不過李玉樓跟八名黃衣少女都清楚的看見,她嬌軀震動了一下。
李玉樓心頭也一震,八名黃衣少女則臉色微變,可是誰也沒問,誰都知道,這時候不宜打擾西門飛霜。
片刻之後,西門飛霜終於收回了玉手,八名黃衣少女急不可待,齊聲道:“西門姑娘!”
西門飛霜緩緩站了起來,道:“諸位姑娘,李郎,柳姑娘這病不容易治,可也並不是沒辦法治。”
八名黃衣少女神色一黯,隨又為之一喜。,
李玉樓忙道:“姑娘,柳姑娘是什麼病?怎麼治法?”
八名黃衣少女齊聲急道:“西門姑娘!”
西門飛然道:“還是等柳姑娘醒過來,我跟她談談之後再說吧;”
這話誰不懂,一定有什麼不便啟齒的地方。
李玉樓跟八名黃衣少女也就沒再問。
西門飛霜轉望八名黃衣少女:“紫雲宮跟九華宮有往來?根熟?”
這正是李玉樓想問,還沒有問的。
一名黃衣少女道:“是的,我家姑娘跟九華宮的地姑娘情同姐妹!”
原來如此!
李玉樓心頭一跳,一時難言感受。
西門飛霜道:“九華宮裡沒人了,姑娘們知道她們那兒去了麼?”
那名黃衣少女這:“不知道,我們是見姑娘犯了病,才拍著姑娘上九華宮來的,沒想到九華宮已沒人了!”
應該是實情實話。
西門飛霜輕輕的“呃”了一聲。;
只聽軟榻上的柳楚楚一聲呻吟,秀眉微皺,長長的兩排睫毛微微眨動。
八名黃衣少女忙蹲了下去,齊聲輕喚。
一名道:“姑娘,已經找到李相公了!”
這句話生似仙丹妙藥,柳楚楚猛然睜開了一雙美目,當然,她不會留意別人,一眼就看見了李玉樓,嬌靨神色一陣驚喜,一聲:“你!”
她就要坐起來。
李玉樓忙道:“姑娘請躺著。”
“不,我已經不要緊了!”
她抬玉手,由八名黃衣少女扶著坐了起來,凝望李玉樓,道:“兩次見你,都犯病,真不好!”
李玉樓道:“姑娘別這麼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也沒有什麼不好。”
柳楚楚還待再說!.
李玉樓道:“姑娘,這位是衡陽世家的西門姑娘!”
柳楚楚一怔凝目,這才發現李玉樓身邊還有個西門飛霜跟小紅、小綠,她訝然道:“衡陽世家的西門姑娘”
西門飛霜這:“柳姑娘,正是西門飛霜。”
柳楚楚並沒有什麼異樣神色,倒是嬌盡微酡,無限歉然:“沒留意還有西門!”
娘在,真不好意思,也很失禮!”
她這嬌柔羞模樣,立即贏得了西門飛霜帶有憐惜的深深一瞥:“柳姑娘快別這麼說,西門飛霜不敢當!”
李玉樓道:“柳姑娘,西門姑娘是李玉樓的救命恩人,也是李玉樓的紅粉知己。”
柳楚楚一聲輕“啊!”一臉驚喜,還有一雙感激目光:“那麼西門姑娘也是柳楚楚的恩人跟知己?”
她居然一點妒意都沒有,而且不只是沒有妒意,甚至也把西門飛霜當成恩人與知已。
西門飛霜暗暗好生感動,道:“李郎也把結識柳姑娘的經過告訴了我,恩人不敢當,我倒是很願意有柳姑娘這麼一位知已。”
柳楚楚玉面飛紅,嬌羞欲滴,微微垂下了螓首,輕聲道:“我實在是情難自禁,也確有那麼一個誓言,西門姑娘不要見笑。”
西門飛霜更為感動,道:“柳姑娘率真,可敬、可親又復可愛,世間最感人的也是真倩,西門飛霜怎麼會,又怎麼敢輕言一個笑字。”
柳楚楚還想再說。
一名黃衣少女道:“姑娘,西門姑娘精醫理、檀岐黃,剛給您看過了,說您的病並不是很難治。”
柳楚楚喜這:“西門姑娘,真的?”
西門飛露轉望李玉樓,道:“李郎,你跟姑娘們外頭待會兒,我要跟柳姑娘單獨的談談。”
李玉樓明白箇中道理,什麼也沒說,應了一聲,偕同小紅、小綠跟八名黃衣少女退了出去。
退出了這座宮殿,李玉樓跟姑娘們沒什麼話說,跟這些女兒家站在一起,也覺得不自在,遂一個人信步行去。
到了宮後長廊外的花圃,他才停了下來。
面對著滿眼的嫣紅酡紫,不由想起初來九華宮時,見到池映紅的情景,再想想如今,心裡不由泛起了一種難言的感受。
正自胸氣翻騰,五味雜陳,耳聽一聲輕喚從身後傳來:“李相公!”
回頭一看,小紅、小綠並肩站立在長廊上,他道:“紅姑娘,綠姑娘!”
小紅、小綠雙雙走下長廊,來到眼前。
小紅道:“李相公,婢子們有幾句話,不能不說!”
李玉樓不是糊塗人,馬上就想到了是什麼事,但是他還是問道:“兩位姑娘有話請只管說!”
小綠道:“這些話,當著姑娘,婢子們絕不敢說,而且姑娘也絕不會讓婢子們說出來的。”
李玉樓道:“對我,兩位姑娘儘可以暢所欲言,不必有任何顧忌。”
小紅道:“柳姑娘多情,也誠如我們姑娘所說,她可敬、可親又復可愛,李相公您認識她,也可以委諸一個緣字,但是婢子們想知道,您打算怎麼對我們家!”
娘?”
沒料錯,是這件事。
李玉樓很平靜,答得也毫不猶豫,因為他說的是實話,是他心裡想說的話,他道:“西門姑娘對我恩義兩重,我絕不會辜負西門姑娘。”
小紅道:“婢子們信得過您,聽您這麼說,婢子們就放心了!”
小綠道:“您要知道,在意的、爭的,不是我家姑娘,而是婢子們,您應該知道我家姑娘的心性為人,她不會在意,不會爭,可是婢子們不能不替她在意,替她爭。”
李玉樓道:“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小紅、小綠對西門飛霜的那份忠心。
千里相尋,不顧自己的安危生死,錯非有一份忠心,一份深厚的主僕之情,誰能做得到呢?
小紅道:“你也別忘了,你結識我家姑娘在先。”
小綠緊接看道:“李相公,我家姑娘為您,可是苦透了,差一點連命都沒了。”
李玉樓道:“兩位姑娘放心,李玉樓不是人間賤丈夫,西門姑娘所給予我的,我都知道,其實”
他遲疑了一下,接道:“我跟柳姑娘,萍水相逢,緣只一面,她有病在身,甚至朝不保夕,我實在不忍”
小紅道:“您仁厚,我家姑娘所以對您情有獨種,不能自拔,進而死心塌地,這也是原因之一。”
小綠道:“我家姑娘既認為柳姑娘可敬、可親又復可愛,那就不會錯了,事實上,柳姑娘也確是這麼一位女兒家,在這種情形之下,誰要是能夠拒絕他,誰就是天下第一忍人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婢,想不到小紅、小綠也跟西門飛霜一樣,心胸氣度過人。
李玉樓不由為之暗暗一陣感佩。
只見一名黃衣少女從長廊上轉了過去,淺淺一禮,道:“李相公,西門姑娘請三位進去。”
想必,西門飛霜跟柳楚楚說完了。
李玉樓帶著小紅、小綠踏上了長廊。
進了那座官殿,一看,柳楚楚仍然坐在軟榻之上,西門飛霜坐在軟榻前的一張錦凳上,兩人面對面。
西門飛霜黑紗覆面,看不見她嬌靨上的表情。
柳楚楚一雙美目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看她的樣子,哭得還相當傷心。
李王樓心中疑惑,但他沒問。
聽見腳步聲,西門飛霜和柳楚楚齊轉頭望過來。
只聽李玉樓道:“西門姑娘,柳姑娘的病!”
西門飛霜道:“我跟柳姑娘談過了,不難治,包在我身上。”
李玉樓不由替柳楚楚一陣高興,轉眼道:“恭喜姑娘!”
柳楚楚道:“還得感激飛霜姐的重生再造之恩!”
西門飛霜道:“等病治好了之後,妹妹再說感激也不遲。”
李玉樓道:“我不通醫道,更不檀岐黃,但是如果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西門姑娘只管吩咐。”
柳楚楚突然嬌靨飛紅,嬌羞欲滴,低下頭去。
李玉樓心頭不禁為之一跳,正自疑惑詫異。
只聽西門飛霜道:“現在還不必,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的。”
說著,還衝看他深深一瞥——